翻雲覆月 正文 冠禮 I
    冠禮I

    雲腿傷養好已經能下地走路,為了照顧岳雲,戚繼祖雲同榻而眠。

    繼祖如今已經出落成一員不折不扣的驍將,但仍然是少言寡語。

    岳雲從來是話不停口的說笑取鬧,忽然間想起了家人,就想到了妹妹安娘。

    「繼祖哥哥,你都到了娶親的年紀了,怎麼還不著急?」岳雲故意問,其實他知道繼祖哥哥心裡一直中意安娘,安娘也喜歡繼祖。就連爹娘都似乎默許了安娘和繼祖哥的婚事,待繼祖哥親如家人。尤其是爹爹,越是拿繼祖哥當了自己的孩兒,就越是對繼祖哥訓斥嚴厲。好在繼祖哥也爭氣,屢立戰功,行事也謹慎小心,頗得父親喜歡。

    看了岳雲一臉壞笑,繼祖說「我還沒急,你就著急要個『嫂子』了?」

    「好呀,我去告訴安娘知道。繼祖哥要給我娶嫂子了。」

    正在玩笑,帳外一聲雷鳴般的嚷叫「雲兒在哪裡呢?大叔的寶貝侄兒,牛大叔來看你了。」

    牛皋的聲音,岳雲暗笑,大清早剛起床,這個黑炭頭怎麼來了。頭次見面,牛大叔還輕蔑的說他是來揩油蹭功的公子哥,想想就有氣。

    牛皋進了帳,將一大包泛了油花的荷葉包裹放在案子上,幾乎要將岳雲抱起來。

    慌得岳雲頓時不知所措。

    「雲兒,牛大叔一直鬧了來看你,可你爹那個脾氣就是不許,說是怕寵壞了你。大叔給你帶驢肉來吃,醬驢肉,那就一個香字。」牛皋邊說邊從腰上摘下酒壺「這個,好酒,陳酒,給你喝。」

    牛皋忽然一副親熱而認真的樣子。連戚繼祖都看得有些奇怪。

    「爹不許喝酒。」岳雲垂下眼簾乖巧的樣子。

    戚繼祖反是笑出來「行了。雲兒,你別裝了,裝得真像。」

    岳雲立刻從床上躍起,三人守了案子用手抓肉,大口輪換了喝酒。

    今天起士卒們修整三天,喝酒也不會誤事。

    牛皋拍了岳雲的肩說「這才是漢子,初看雲兒長得粉嫩的面娃娃一樣,沒想到戰場上這麼兇猛,好漢子!」

    岳雲喝得正開心。帳外朱大壯跑來喊他「小官人,相公喚你過去一趟。」

    早不叫晚不叫,非是這個時候掃興。

    可一嘴的酒氣怎麼辦?

    慌得岳雲直喝涼水漱口。

    戚繼祖笑得打跌,難得他笑成這樣。

    岳雲氣惱的說「你就幸災樂禍吧。平日十天不見你一笑,看把你笑成這個樣子。」

    來到父親的帳子,岳雲小心往手背吐口哈氣,聞聞還有沒有酒氣。但還是能聞到那烈酒地氣息。

    「雲兒。快跟為父走。」岳飛帶了岳雲,尾隨了朱大壯捧著包裹來到營後山丘旁地小溪。

    因為將士們不許出營,怕擾民,所以走了一路都不見行人。

    鳴蟬在柳條上不停的叫。暑熱有些煩躁。岳雲一直保持了距離跟在父親身後,腿傷才好走路還不免有點一瘸一拐,心裡卻揣測爹爹叫他來這個僻靜地方是為了什麼?

    岳飛吩咐朱大壯守住路口不許人往來,朱大壯放下包裹唱個喏走開。

    見父親信手去抻樹上垂下的柳條,吩咐他說「脫了衣服。」

    岳雲嚇得一個冷顫,心想莫不是爹爹知道了他偷偷喝酒生氣了?怕近來也沒什麼事能惹爹爹動怒到帶了他來到這僻靜地方拾掇他。

    「爹爹。孩兒錯了,不該喝酒。」岳雲偷眼從低垂的睫毛中去看父親的臉色。

    「你喝酒了?」父親吃驚的問,似乎並沒察覺。這回可是不打自招了。

    父親哼了一聲說「過來,爹給你洗個澡。」

    岳雲驚得立在原地手足無措。父親為什麼突發奇想要給他洗澡?雖然他腿傷後幾日不能沐浴,是繼祖哥用天天用布為他擦身子,也不會髒到爹爹嫌棄自己,親自給洗澡了。又不是霖兒一般大的小娃

    要爹爹給洗澡。

    岳雲臉色緋紅說「不勞爹爹。岳雲自己來。爹爹回營去歇息吧。」

    岳飛拉過雲兒不容分說為他寬衣解帶,只說了句「你腿傷了。爹給你洗,換了乾淨衣服隨爹去,都在等了呢。」

    「誰在等了呢?什麼人物見之前還要沐浴更衣呀,就是見皇帝也不用~~」:_.時,官家趙構安排他在宮殿裡沐浴更衣的情景。

    溪水清涼,澈可見底。

    父親赤了足挽了衣袖紮了褲腿拉了雲兒到水中。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忘記了?」

    父親的問話,岳雲忽然記起,今天是他地生辰,他又大了一歲。

    攻打偽齊襄陽六郡的戰役太慘烈了,他都忘記了自己的生辰。

    心裡忽然生出暖意,原來是父親記起了他的生辰,從軍在外,才想起為他沐浴,怕是一種補贖吧。

    「雲兒,爹已經安排好,今天就為你正冠行冠禮。」

    岳雲呆愕的望著父親,已經披散的一頭烏髮散落在肩頭。

    行軍在外,冠禮是要在家廟族堂,有家中長輩親人在才可以行的,而且應該有很多親朋地祝福慶賀。

    父親拉過他說「戰事連連,去年已經錯過,怕再錯過了今年,你奶奶抱孫兒的夙願不知要等到哪年了。」

    父親嘴裡的托辭,岳雲心裡當然知道,就是父親心裡也盼望他長大**,成家立業,怕嘴裡也硬了不肯承認。

    「爹爹,雲兒自己洗頭髮。」岳雲堅持說。小時候他就怕爹爹給洗頭,爹爹不像娘那樣細心,知道小心的用手摀住他地耳朵,再用瓜瓢往頭上淋水。爹爹會一瓢水淋下,雲兒耳朵鼻子裡立時溢了水得痛哭。

    每到這個時候,奶奶就會責怪說「五郎,你又給雲兒洗頭髮呢嗎?」

    如今,父親的大手穿插在他烏髮間,即將將兒子的頭髮盤結束頂,完成**儀式。

    「你娘不在眼前,就只有爹既當爹又當娘了。」岳雲側臉看著父親,父親似乎也覺出話語的不對。就是繼母在,他能讓繼母為他洗髮嗎?

    岳飛從包裹中掏出一盒皂角面,岳雲一聞就笑了「爹爹,怕是這菋莉香味的皂角粉是爹爹為母親買的吧?」

    岳飛窘迫地罵了句「這個朱大壯,怕是買錯了。」

    岳雲猜想,一定是爹爹讓朱大壯去代為置辦這些正冠沐浴的用品,朱大壯並不知道用做什麼,所以就猜是買給夫人的。

    用干手巾擦乾岳雲的頭髮,岳飛小心避開岳雲腿上的傷口為他清洗。

    怕這是做父親的最後一次為兒子洗浴,因為自今天後,孩子就**了,不再是那個調皮搗蛋總要受他約束的小東西。

    為岳雲換上準備好的布朱邊童子服采衣,穿上采履,這是正式舉禮之前地步驟。

    冠禮是古代男子**的重要儀式,十五歲起到二十歲間都可以行冠禮。束髮時接受長輩地教誨,自此就成為真正的男人,可以娶妻生子了。傳說周文王十二歲正冠,周成王十五歲而冠。《周禮》中對冠禮十分考究,是要在宗廟內舉行,而且儀式十分繁雜。後來普通人家的子弟,行冠禮雖然不及帝王家的隆重,卻也是宗廟祠堂內的大事。

    「雲兒,行軍在外,已經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可參照。但冠禮是你一生的大事,不能馬虎,爹爹盡力為你為之。」父親的話十分凝重,大戰在即,父親還抽出時間來完成他的冠禮,岳雲什麼也不說,手卻自然的去緊緊拉住父親的衣帶。

    「這不長進的毛病也改了吧。」岳飛說,拉了雲兒在眼前鄭重的講「雲兒,你從今天起,行過冠禮就不再是孩子,爹的眼裡也不會再拿你當小孩子看待。**就要有**的樣子。男子漢的肩膀要挑起你應當的擔子來往前走。忠孝仁義,都是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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