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雲覆月 正文 面聖 IV
    面聖IV

    是張繡秀美中含了邪佞的目光,雖然掩藏在蒙面的黑雲認得出是他。

    張繡當刺客喻示了什麼?岳雲心裡當然清楚。

    一陣羞惱和氣憤,岳雲上前一步踢起落在地上那柄長劍,隨了趙構大叫一聲「雲兒住手!」

    岳雲的長劍已經刺入翻身出亭的張繡的臀部,不深不淺,足以刮掉張竹一塊兒臀肉。

    就聽一聲熟悉的慘叫,張繡一瘸一拐的跌翻出銅亭窗外同御林軍打鬥逃竄。

    「愛卿,救駕!」趙構慌張的喊,岳飛和岳雲都放棄了追窮寇護到體若篩糠的趙構面前。

    父子的眼神接觸的片刻,岳雲的眼色中一陣淒然。

    父親,這個他在寒江閣拼了性命保護的親人,今天卻為了對皇上表示忠心,竟然將他這個兒子的血肉之軀推到刺客的劍下。岳雲不知道該是欽佩父親的大義無私,還是該鄙薄父親的如此「忠心」。如果在刺客劍尖前生死關頭的一剎那還只是種驚愕,驚愕父親的「壯舉」,此刻剩下的只是冷血,渾身的血液如冰封般的凝固。

    趙構卻驚魂未定的說「窮寇莫追!」御林軍已經趕來。

    「劉豫那賊派來的刺客神出鬼沒,那天連吳玠相公的宅子都創去行刺。」趙構的感歎,岳飛未去過問外面的御林軍為什麼護駕來遲。

    「愛卿父子忠心一片,可昭天日,朕當永記在心。」趙構恢復了平和的聲調,淡然的話語中。深意卻只有他們三人知道。

    岳雲心裡想。官家這回當然欣慰了。不過是巧妙的設計了一場行刺地騙局,利用近來京城裡劉豫派來地殺手刺客無處不在來遮掩自己的用心。當然,答案應該是趙官家滿意的,父親在關鍵時刻捨棄了的是他這個親生的兒子,而保護了大宋的帝君。

    御林軍衝進來謝罪,中間自然不見了張繡的身影。

    趙構笑了,如沐春風般「聽說小愛卿年幼英勇,殺敵衝鋒破城無數。」

    「官家謬讚,微臣惶恐。」雲兒按父親的囑咐說著。

    趙構吩咐將這些失職的奴才拖出去嚴懲,然後笑了對岳飛說「朕的跟前。反是缺了些像小卿家這樣文武雙全地人來保駕,不知道岳卿意下如何?」

    岳飛拱手說「官家,臣子岳雲愚鈍,年幼無知,實在難堪此任。」

    委婉的抗旨呀,父親這個時候卻是毫不猶豫。岳雲心裡的波瀾還未平。對父親總含了澀澀的怨氣。

    「馮益,去將朕昔日八、九成新的衣服尋幾件出來給岳雲換上。」趙構憐惜的看著岳雲說「委屈了?」

    他當然知道岳雲心底為什麼委屈。然後補了句「新做地袍子都被劍挑扯了,換身衣服吧。」

    「官家,微臣父子惶恐,官家的御服,如何能~~」

    岳飛地話被趙構打斷「幾件衣衫閒置了也是浪費。還是朕似雲兒這般大時穿過一兩次。物盡其用也是幸事。朕是見雲兒的身量同朕昔日相似。」趙構說「再者,愛卿父子捨命救駕,區區衣衫又算什麼?」

    馮益選來幾身衣衫。岳雲偷看一眼,都是素雅的服裝,花樣簡潔,都是靠質地上取勝。看來別緻卻清素淡雅不張揚。

    「看看哪件中意?」趙構問話,岳雲不得不答,但又不知如何答。

    「都不中意?還是嫌棄?」

    岳雲慌了說「官家所賜之物,自然件件精品。」

    趙構心裡暗想,算你小子識趣。朕存至今日的幾件衫子,都是心愛未層多穿的,並且逃過了金兵戰火擄掠地珍藏。

    趙構在岳飛等人

    下去花園,馮益引了岳雲去偏殿更衣。

    看著金雕玉砌的宮殿,垂彩懸碧裝飾,岳雲心裡湧出種莫名的慘然。

    爹爹總說二帝北狩在金國受苦,娘娘和皇子們忍饑挨餓,所以讓他要臥薪嘗膽不得貪圖享樂。而事實上只有爹爹這麼約束子弟,下到張繡這些紈褲子弟,上至官家趙構,怕都絲毫沒有放棄過對紙醉金迷生活地留戀,還哪裡像是要勵志抗金的樣子?

    殿中的紗輕飄,正中有個大木桶,泛著水霧熱氣蒸騰。

    兩名太監上前伺候岳雲更衣沐浴,反令岳雲疑惑的回身看馮益。

    「小官人,這是規矩。一身汗,怎麼也要洗浴後再更衣。」

    木桶上漾了一層五顏六色的花瓣,遮擋了水面。

    岳雲試探的問「不勞公公,岳雲自己來。」

    馮益笑笑,一甩尾,啞了嗓子吩咐左右的太監「愣了做什麼?還不伺候小官人沐浴?」

    岳雲躲不得又無法轉身離去。

    「這身袍子穿來果然合體。」趙構的聲音,岳雲慌得回頭,趙構不知何時在身後。

    「官家。」岳雲施禮,趙構托起雲兒的手,上下打量。

    兩年不見,岳雲儼然出落成一位英俊的後生,再不是昔日那粉雕玉琢絹人般的孩兒。輕輕托起雲兒的手腕,順勢捏住那雙骨胳硬朗的手,端詳著雲兒手背上虯結的一道明顯的傷痕。雲兒的手慌張的縮進白色衣袍下那段兒絳色的襯衣裡,慌亂的眼神像頭受驚的小鹿般。星眸璀璨,一笑一驚間都風采照人。蜜色肌膚透著質感,濃眉朗目,高鼻薄唇,淡淡的如青嵐縈岫。哪裡有半點救駕斗刺客時的果敢彪悍。

    「每次見小卿家都是不同的感覺。朕有個癬好,將珍愛的東西收入囊中。」

    趙構的話有著深意,眼神仔細看著岳雲目色的變化。

    「臣愚鈍。」

    趙構笑笑,知道岳雲極力迴避這個問題。

    「如何看出刺客的破綻?」趙構好奇這個話題。

    「從官家神色中察知。」岳雲說。

    趙構呵呵笑笑「怎麼?朕裝得不像露了馬腳?」

    岳雲譏誚的笑掛在唇角「官家裝得太像,反令臣懷疑當今的官家還是不是當年獨創金營,三箭震懾金將的孤膽英雄康王。」

    岳雲看了趙構一眼,心想見了幾名刺客嚇得體若篩糠一般惶恐,大宋天子若是這般模樣才是江山無望了。

    趙構當然看出岳雲心裡的譏諷,壓了氣接著質問「既然看出破綻,為何要刺傷張繡?不知道繡兒是朕的寵臣嗎?」

    岳雲故作不解「臣只知道是刺殺萬歲的刺客被臣所傷。」

    「令尊沒有教訓過你什麼是『欺君之罪』嗎?」趙構低聲湊近岳雲說「朕就是不要卿家的命,也能令小卿家生不如死,信嗎?」

    岳雲挪揄的撇撇嘴,嘴角露著殘笑「君無戲言,臣怎敢不信?」

    岳雲在譏諷趙構今天布的局。

    趙構挑釁問「恨你爹今天把你推向劍鋒前嗎?」

    岳雲忽然對今天的一切是那麼的憤恨,冷冷說「岳雲不恨家父所為,只恨那派刺客來行刺官家的幕後黑手。若不是行刺,何以令岳雲見到今天一幕?」

    「大膽!」趙構呵斥道,「雲兒果然如傳言所說,少年英勇,膽子也大了些。不給你些教訓,怕是難以束縛了。就跪在這裡思過!」趙構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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