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雲覆月 正文 奈何明月照溝渠 I
    奈何明月照溝渠I

    玉娘一身白紗裙,外罩月白色滾了銀邊的背子。白色風掀帽紗中那美若天人的姿容隱隱戳戳。

    見到岳元帥,玉娘遠遠的輕服一禮,道了聲「萬福」。

    月兒卻撲到玉娘懷裡哭叫著「姐姐」。

    亂草中的荒塚獨立山間,鳥鳴清幽。

    玉娘命隨從擺上置辦好的酒肉,擺在岳翻墓前,半蹲半跪的斟滿酒,自言自語了些什麼沒人聽得清,又將酒灑落墓前。

    「玉姑姑。」雲兒湊近前,玉娘摸摸雲兒的臉,低聲說「雲兒長高了,也瘦了許多。」

    「玉姑姑。」雲兒淚水空轉,玉娘的話語也哽咽。

    玉娘要將月兒帶走,突如其來的變故,月兒反是吃驚。

    心裡暗自高興能隨玉姐姐回到九哥身邊享福,或許能督促九哥發兵去救回母親。但又捨不得離開雲哥哥和岳家軍的兄弟們,可她畢竟別無選擇。

    雲兒看著月兒靜靜的收拾衣物,也有些依依不捨。

    「雲哥哥,你低下頭。」月兒說。

    月兒伸手探進月兒的脖頸中,掏出那根紅線拴著的太平錢。從懷裡掏出一截編纏了一半的繩子,一半是祥雲結,一半還是散落的線腳。

    「雲哥哥,月兒手笨,同安娘學編了打這個祥雲結,打了一個多月了。雲哥哥脖子上的繩子不結實,斷了幾次,險些將那枚寶貝錢丟了。打了結子的繩子會韌性好很多。」月兒邊說,邊落下淚來。

    雲兒爽快的拍了月兒的肩膀說「想不到懶懶地月兒也有勤快地時候,學了女娃子幫哥哥打祥雲結。手藝不錯!」

    月兒心裡一陣委屈。雲兒哥哥哪裡知道她是女娃子,雖然她長得醜醜的像蛤蟆。可月兒是女娃子呀。還是大宋的帝姬。

    月兒拉著雲哥哥的手,眼淚撲簌簌的掉。逗得小夥伴們都笑了打趣,戚繼祖進來催促時說了句「怎麼跟小夫妻長亭送別一般,執手想看淚眼了?」

    一陣笑鬧,月兒擦擦淚,帶了銀鉤坐上玉姐姐的車馬。

    有了月兒在,每天就要忍耐她的聒噪和喋喋不休的糾纏。沒了月兒,反是顯得格外冷清。

    雲兒落寞的在駐地遊蕩,想想不如找傅慶叔父去玩。傅慶叔父最風趣,沒了六叔的日子裡。雲兒同傅叔叔更是親近許多。傅慶叔父會用一臉地絡腮鬍子扎雲兒的臉,會促狹的搔雲兒的癢,偶爾會逗弄了雲兒玩,瘋得沒大沒小,知道父親偶爾出現,回嚇得雲兒立刻換上張誠惶誠恐的面孔立到一邊。那時候傅慶大叔說不出的開心得意。

    靠近傅慶叔父地房間。小院裡傳來一陣放肆的笑,傅慶叔叔又在同誰嬉鬧呢?

    一個嬌柔地聲音「傅將軍真是威武。」

    「爺這身子。比你家老趙如何?」傅慶大叔肆無忌憚的笑,伴隨了嬌滴滴的喘息「傅將軍神勇,自然比奴家的官人強壯百倍。」

    「小騷貨,你還真有味道。」

    雲兒心中奇怪,這隨軍沒有女人。是誰和傅慶大叔說鬧?

    雲兒喊了兩聲「傅大叔」

    沒人理會。怕根本沒留意他的到來。

    這時院外一陣匆忙地腳步聲,雲兒閃在一旁,就見父親和張憲、王貴等將軍闖了進來。

    門被踢開。眾人魚貫而入,房裡一陣淒厲地嘶喊,雲兒剛要邁步進去,就見一衣冠不整捂了臉的女子倉皇逃出門。怕是跑得太快,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裾,跌摔出去,竟然露出兩條肥碩瑩白地大腿。雲兒也是一陣臉紅,就見那女子爬起來落荒而逃。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傅慶摀住臉不做聲。

    追隨岳元帥鞍前馬後這些年,岳大哥從來沒對他動過手,雖然他縷僂悖逆,夥同老六岳翻鬧出些哭笑不得又不算逾距的事讓岳飛大哥頭痛,但傅慶知道岳大哥是照顧他這個兄弟的。但今天,岳大哥竟然當了眾人的面狠狠掄了他一記耳光,

    「無恥之尤!」

    「大哥,你有失公道!我老傅沒你清高,趙秉淵願意把小妾送給傅某快活,傅慶自然卻之不恭。兩相情願,大哥闖到傅慶房裡這算什麼?」

    「滾起來!穿上衣服,還不夠現眼!」岳飛轉身就走,在門邊遲疑片刻說「貪圖榮華享樂,就不要在我岳家軍停留。」

    「傅大叔~~」眾人散盡,雲兒湊到傅慶叔父身邊,怯怯的說「傅大叔,別生氣了。當初爹爹打六叔,六叔委屈的哭。今天見到玉娘姑姑,雲兒就想六叔了。六叔去世前同爹爹吵鬧,要娶玉娘姑姑給雲兒做嬸嬸的。」

    傅慶撫弄著雲兒的頭,歎了口氣說「你爹是神,我和你六叔是俗人,這神和人,本來就走不到一條路。」

    「爹爹是人呀?為什麼是神?」雲兒疑惑的問。

    望著雲兒閃爍的鹿眼,傅慶嘴角挑起嘲弄「當神要比當人累得多。神是不會犯錯的,人是就俗中又俗的東西,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慾。」

    雲兒始終不忍離開傅慶叔父,隨了傅慶叔父去外面酒肆喝酒澆愁。

    「傅郎,是你嗎?」一個霹雷般的聲音,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不請自坐貼在傅慶身邊。

    「你是~~你是阿三郎。」

    那個叫阿三郎的漢子哈哈大笑,同傅慶推杯換盞的暢飲。

    「傅郎,今天的酒哥哥請你了。」阿三郎爽快的告訴傅慶,他如今在劉光世元帥帳下當名偏將,已經是肥碩的流油,炫耀的告訴傅慶他置辦了幾座宅子,養了幾房侍妾,肆無忌憚的評論他的小妾們的風流韻事。

    雲兒看到傅慶大叔微紅的面頰上,一雙噴火的眼睛緊盯著阿三郎,露出羨慕的神色。

    「雲兒,你回去吧。大叔沒事,你回去讀書吧,不然被你爹抓到,又要囉嗦。」

    回到自己房中,雲兒鋪開毛邊紙練字,這是爹爹每日要查他的窗課。

    練字遠沒有耍弄刀槍過癮,小小的筆桿,還要用盡心思去提按運筆。

    岳雲忽然又想到了月兒,記得月兒初來岳家軍時,對他的筆十分挑剔。

    說是岳家的筆哪裡是筆,「尖」「齊」「圓」「勁」一項不佔,簡直是禿頭刷子。

    岳雲還駁斥月兒說「字寫得好壞不在筆。奶奶說,爹爹小時家裡窮買不起紙筆,爹爹就是在沙子上練字,練出一筆飄逸的好字。」

    當時噎得月兒無話可說。

    現在想找人來逗鬧都是不可得。

    岳雲提了鐵錘槍去庭院裡練武,卻見爹爹在和戚繼祖哥哥比劃。

    「葉兒,你腳下的功夫要比雲兒穩實的多,只是這槍法的力道不夠,還要苦練硬功。」

    自從收了戚繼祖哥哥這個義子,父親似乎對他十分的關愛,有時候雲兒都會隱隱的嫉妒。

    「歇一下吧。」父親吩咐,轉眼看到了雲兒的到來。

    「雲兒,怎麼現在才來?」

    「雲兒沒有偷懶,雲兒適才在房裡練字。」雲兒慌忙解釋,有欲蓋彌彰之嫌,但他確實是沒去偷懶。

    「喝酒了?」爹爹立刻聞出他身上的酒氣。

    戚繼祖機敏的調轉話題「義父,葉兒有一事不明,想請教義父。」

    岳飛回過頭,戚繼祖認真的問「義父,岳家軍一直打著抗金的旗號,要收復中原失地。可如今打來打去,似是都在糾纏在剿匪上,這是為何?」

    岳飛一怔,仰視星空,歎息說「泰山非一日而成,抗金也要有部署,朝廷怕是有朝廷的主張。要抗外辱,先清內亂。」

    「可雲兒認為,應該聚集所有力量去抗金才是。狼群於外,還在糾纏什麼白羊黑羊誰是羊?」岳雲脫口而出,就見父親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如陰雲蔽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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