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雲覆月 正文 竹海未了情 IV
    竹海未了情IV

    人捶胸抹背,掐人中,噴水,總算將岳飛喚醒。

    岳翻也吃驚非小,立在一旁看著白髮蒼蒼的老母頓杖哭泣,看了小雲兒跪在床前抹淚。

    傅慶和岳翻在一旁互相埋怨。

    「傅慶,你才是金營的細作,不要你說博弈場的事你偏說,非要把兄長氣暈你才罷休。」

    「老六,你惹了岳大哥氣惱,怎賴到傅慶頭上?」

    岳飛的雙眼蒙上黑布,怕見光亮,痛苦的呻吟兩聲,又苦苦忍住。

    「五郎,你要疼就嚷,別憋了火氣在心裡,傷眼。」老母哭了懇求。

    岳翻跪到床前「五哥,岳翻混賬,憑五哥責罰。五哥不要嚇岳翻,若五哥真有個好歹,岳家軍如何去留?誰去主持抗金大局,收復河山?」

    岳飛沒有理會,只是艱難的吩咐「傅慶,去喚王敏求幹事和張憲、王貴速來見我。」

    傅慶應聲去叫人,岳翻落淚委屈的說「五哥,只要五哥好起來,岳翻什麼都答應,不就是娶那盧家的村妞嗎?就是讓岳翻去娶個歪嘴瘸腿的醜女,岳翻也答應兄長。」

    本來哭泣的岳雲卻被六叔一句話逗得噗嗤笑出聲來,安娘在一旁牽牽哥哥的衣袖,責怪他不合時宜的舉動。

    岳翻在門外截住唉聲歎氣的郎中。

    「六爺,老朽真是驢技窮,這火眼不易治,是頑症。」

    岳翻的餘光看到牽手立在一旁的雲兒和安娘,那一對兒漂亮的鹿眼靜靜地望著他,彷彿看到了先前地嫂子那楚楚動人的目光在哀求他「六弟,你就別惹你兄長冒火了。」

    孩子已經沒了親娘。難道親爹也要被奪走嗎?大哥才而立之年。正是年輕力壯的正日當空,如何就如此命運多舛,真個要撒手而去嗎?

    在想想風燭殘年漂泊半生的老母,岳翻也眼睛發紅。彷彿自己闖下了天大的錯事。

    「怕是家裡來了個瞎子,招惹來晦氣,不然如何那戚夫人才到沒幾日,老爺好端端的就突然失明。」家人在議論,岳翻厲聲呵斥「再若胡說,打掉狗牙!」

    轉眼看到角落裡靜靜看他的戚繼祖,安慰了一句「休去理會這些狗嚼舌。葉兒去歇息吧。」

    不知道兄長同張憲、王貴、王敏求說了些什麼,三人出來時都是紅腫著眼眶,顯然哭過。這些都是軍中舉足輕重的大將,怕是也預感到岳元帥前途堪憂。

    岳翻迎上,眾人看了岳翻都搖頭,只有平日豪爽的王貴狠狠的捶了岳翻一拳「六郎。你要壞了岳家軍大事!本來就內憂外患,實指望平定了戚方叛逆。就能請纓去前線抗金,如今岳帥卻重病。怕朝廷就要另派他人來頂替通泰節度使之職了。」

    岳翻驚愕地望向軍中主管書信文字的王敏求,王敏求紅了眼點頭「相公必須要上書辭官,養病。如此下去,怕相公不等去淮北抗金。就要冥府點卯去了。」

    岳翻悵然。都沒留意眾人何時離去,孤身在空庭望著夜空,任露水打濕衣襟。

    樹倒猢猻散。不知道這個詞如何總在岳翻腦海縈繞,岳翻捶著頭,覺得自己要發瘋。

    如今兄長大病不起,岳翻也無法抽身去巴蜀吳玠元帥處去投軍,更別提去尋找玉娘。岳翻在月下徘徊。

    忽然發現戚繼祖總在不遠處看著他。

    「葉兒,過來。」岳翻堆出笑向戚繼祖招手,他的眼中,無論戚繼祖如何身經百戰的凶狠,不過是個孩子,比雲兒大不多的孩子。

    「過去是安娘總像影子般出沒無聲,如今你

    了六叔的影子?」岳翻說笑,戚繼祖笑得生澀。

    「六叔」戚繼祖平日愛叫「六將軍」,很少叫「六叔」。

    岳翻聽了一笑,撫摸戚繼祖地頭,戚繼祖也笑了,那兩個抓髻繫了綢繩,如雲兒一樣,還未正冠束髮。

    「如果葉兒死了,六叔會傷心嗎?」戚繼祖認真的問,眼睛凝視著岳翻地眼。

    「渾說!」岳翻給了戚繼祖一個爆栗「去和雲兒耍去,別煩六叔。」

    「六叔,葉兒認真說。」戚繼祖說「如果葉兒能用自己的性命換回岳相公一命,那葉兒的娘就煩勞六叔照顧,不要讓我娘回戚府去受氣。沒了繼祖,娘在戚家無立足之地。」

    岳翻一驚,半信半疑的問戚繼祖「若真有如此的良方,也是六叔用命去換相公一命,葉兒,告訴六叔如何做?是要用心肝做藥引嗎?」

    戚繼祖凝視著岳翻,露出淡淡地笑,搖頭。

    「曉得了,一定是眼睛,以眼還眼。六叔可以剜目為藥引。」岳翻捏住戚繼祖地肩「葉兒,你說的都是真的?」

    戚繼祖搖頭說「六叔莫做真,繼祖隨意一說,六叔姑妄聽之。」

    「六弟,快來幫把手,你大哥要更衣。」嫂子在門口地呼喚,岳翻忙進屋。

    戚繼祖回到母親房中,母親仍不肯睡。

    「娘,安歇吧。明天葉兒去尋竹山上那位綠竹仙道,他擅長用翠竹蝮蛇的膽和蛇涎草治火眼。」

    母親捶了腿歎息「就是尋到仙道,那哪裡就巧到能找尋到翠竹蝮蛇和它的蛇涎養大的草?怕希望渺茫。」

    「娘,葉兒要報答六將軍的救母之恩,就是辛苦也去跑一遭。」

    「葉兒!」母親忽然抓住兒子的手「你不是~~你該不是要親自去抓那蝮蛇?你~那蛇有異毒,咬到就立時斃

    母親的手緊緊抓住繼祖,抖動不停,牙關顫抖。

    「娘~~」戚繼祖拖長聲音「葉兒多少是爹的兒子,貪生怕死是有的。哪裡會去送死,那苦竹嶺蝮蛇多凶,葉兒是知道的。」

    深夜,戚繼祖帶上隨身物件,背上箭囊和水葫蘆出門,偷偷去馬廄牽馬。一路上,總覺得有個身影在默默追隨,一回頭,卻只剩月色蒼茫。

    戚繼祖來到馬廄,敷衍了馬伕牽馬出門,不敢發出響動,用布包了馬足,躡手躡腳向前走,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戚繼祖猛一回頭,安娘竟然跑來「葉兒哥哥,帶安娘一道去。」

    安娘堅定的眼神,那雙美麗的鹿眼像天上銀河流淌星辰。

    戚繼祖敷衍說「安娘,哥哥是回家看父親,你追來做什麼?」

    「葉兒哥哥扯謊,葉兒哥哥是去尋找蝮蛇和蛇涎草,給爹爹治病。」

    戚繼祖大驚,這個有著同他一樣習慣無聲遊蕩的女娃子,定然在暗處偷聽了他和母親的對話。可尋找蛇涎草是件極其危險的事,他或許性命不保有去無回,如何能帶安娘去。

    「葉兒哥哥不帶安娘,安娘就喊人來,也不讓葉兒哥哥去。」

    戚繼祖哭笑不得,平日乖巧的安娘,如何有如此手段。

    戚繼祖又一想,不如帶她去,留她在仙道的道觀,然後自己去尋藥打蛇。

    戚繼祖一招手「走吧!」

    安娘的嘴攏出月牙兒,笑得甜蜜。戚繼祖帶了她上馬,打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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