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雲覆月 正文 一百軍棍 II
    一百軍棍II少來聒噪,本帥便早知道汝等的頑劣。一次偶然的I上於敵人對壘隨時是必然。可能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可能因為一兵一卒的一次落馬而功敗垂成。軍法中,這操練時失足的馬就永不能上戰場,此馬隨是名駒,永不能上戰場。難道岳雲不該為自己的失誤付出代價!」

    眾人都在求情,月兒卻義正詞嚴的說「相公治軍嚴謹,當然是有道理。不然打造不出精兵。但量刑要依軍法,岳雲操練時墜馬,如若換了旁的士兵,元帥如何處理,頂多怒其不爭,打上幾軍棍教訓罷了,不至於死罪。」

    張憲平日也喜歡伶牙俐齒的月兒,不想他平日貌似文弱,關鍵時竟然有如此膽量,忙喝退他對岳飛建議「若說受責,屬下當領責在前,岳雲是屬下的士兵,屬下定會責罰,求岳帥治罪張憲。」

    張憲的一句話,在場官兵跪地求饒。

    王貴勸說「相公,大家都嚇到了,看日後也沒人敢在操練時大意。相公~~」

    王貴暗示岳飛見好就收。

    傅慶催糧回來,聽說此事匆匆敢來大叫「誰要殺我乖侄兒。」

    「胡鬧!」岳飛一見傅慶回來,也是哭笑不得,傅慶這愣頭青一攪局,多麼嚴肅的事也變為鬧場,尤其他和岳雲要是合演一齣戲,更是難纏。

    果不出所料,岳雲見了傅慶,鼻頭一酸,摟了傅慶落下淚來「大叔,別求爹爹他,.還疼侄兒,日後就將侄兒的屍體運回老家,侄兒要守了母親的那個山崖葬了,讓母親知道雲兒不能為她殺金狗復仇了。別讓奶奶知道。奶奶身體不好,要傷心的。」

    摘下雲兒的兜鍪,頭上兩個抓髻的雲兒還是個孩子,俊俏的模樣楚楚可憐。傅慶也哇哇大哭起來,岳飛暗笑一聲,見岳雲也是嚇得臉色慘白,就下令道「把岳雲重責一百軍棍!」

    眾人一聽更是吃驚,那軍棍打人之狠,就是**也受不住,何況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眾將再要求情,岳飛卻一揮手「本帥已經法外開恩,莫要聒噪!」

    兩旁的行刑士兵雖然不忍,只得提了荊棍過來,掀翻岳雲在地,打落一身重甲,將襯底的衣襟掀起,褲子扒落,兩腿一絞,一五一十的喊著數,那軍棍就打下。一百軍棍,從脊背到臀腿,左右交替。

    岳雲先時驚愕失措,待頭腦清醒弄清情勢,那軍棍已經打在肉上。

    「啊」的一聲慘叫,雲兒眼淚奪眶欲出。

    猛然間,他強抬頭的目光看到父親那冷峻的臉,含了秋日的風霜,絲毫沒有疼惜之色。雲兒心裡委屈,想如在家被爹爹責打時伸手去抓爹爹的腰帶,可手被緊緊按住。

    周圍關注的目光,有驚愕有痛惜。

    雲兒只聽了父親的怒斥,斥責他練馬術的不用心,疏忽大意,斥責張統制治軍不嚴。

    眼淚順了喉管倒流,雲兒忍了哭聲,緊咬住鬢間一縷烏髮。心中無限的委屈不服,令他心底的那絲高傲之氣衝撞而出,儘管他被當了軍隊打軍棍承受苦痛和恥辱,但他不能讓父親小覷,看到他可憐蟲般的落淚;他也不忍讓月兒等小兄弟看了他哭喊而傷心;更不能讓眾將官小看了他岳雲。他既然能在馬上威風凜凜的翻騰自如來去如駕祥雲,就能向一員大將一般直面這殘酷的軍法。父親曾經奚落說「還是留在你祖母身邊當個乖孫兒,少要去軍隊給岳家摸黑。」

    是他當年牽了爹的衣角央告「爹爹帶雲兒走吧,雲兒要殺金狗給娘報仇,雲兒會是爹爹的驕傲。」

    如今在眾人面前落馬,爹爹一定是萬般無奈又顏面無光,他岳飛的兒子,如何如此不堪。

    雲兒忍了疼,那刺骨的疼痛比爹爹平日家法責打疼痛許多。平日竹篾打在肉上,他還要耍賴的哭鬧,還有將頭蹭到奶奶懷裡訴說委屈。可現在奶奶在哪裡?

    想到奶

    兒想到了娘,為了躲避金兵的侮辱,在懸崖邊毅然選以全貞潔。大宋皇室無以多的帝姬娘娘都做不到這點,母親卻做到了,是他的光榮。雲兒想到娘,忍忍疼痛,不去多想,只是那疼讓他漸漸失去了意識。

    「回相公,岳雲昏厥了。」

    「汝等職責是行刑執法,如何做還用問本帥,一百軍棍,一棍不得少。」

    「相公,元帥」哭號聲連成一片,岳飛面沉似水,心裡卻在暗自咬了鋼牙,打,怎麼不該打,你失誤了,這就是結果。打仗軍隊裡就看結果,任你平日如何好,奪不下城池,千萬個理由也是無用。

    「大哥,你別忘記任士安總管之死。」傅慶一句話提醒了岳飛。不久前,任士安就棒瘡發作一命嗚呼,之後軍中提到軍棍都談虎色變。怕是傅慶也擔心岳雲有個閃失。

    岳飛咬牙,低聲說「軍中無戲言。」

    岳雲天旋地轉重醒來,週身無比的疼痛,兩腿都在抽搐,恨不得將腿跺掉才好。那軍棍再次打下,眾將眼見了岳雲身上血肉模糊一片。

    行刑的老兵低聲耳語「小官人,你別繃了皮肉,易受傷的,鬆口氣。」

    岳雲已經顧不得許多,嗚咽的說「自管打吧。」

    不知道死去活來幾回,岳雲隱隱覺得是在誰的背上回到的營帳。

    小夥伴們圍了雲兒哭泣,郎中搖頭都不忍下手。

    傅慶焦急的罵「上次任士安不就是你給治的嗎?不是頭一次治軍棍棒瘡,如何這麼手忙腳亂。」

    「就是任士安被小的治死了,才不敢。這不定哪塊兒皮肉揭起來就活活疼死人的。」郎中說。

    「快拿些草紙來,貼了把血吸去,再去處理爛肉。」

    眾人慌做一團,營帳裡卻聽不到岳雲的呻吟聲,只是月兒等人的啜泣聲音。

    「這頭好燙,要退熱,不然要燒壞人的。」

    「就是好了,也成了呆癡。」

    「癡傻了也好,不用受罪了。」

    月兒待大夫處理過後,見了岳雲身後不忍目睹的傷口,一批批人進來看看又歎氣的走開。

    第二天,岳雲昏迷不醒人世,水米不進,撬口灌藥就一旁流溢。

    「喊他說話」郎中吩咐,摸摸雲兒的額頭,目色慌張「任總管臨走的時候,就是一般的症狀。」

    任士安臨嚥氣前放棄說話的慘劇,聞訊趕來的岳翻抱起雲兒搖晃「雲兒,六叔知道你疼,可你要說話,先跟六叔說句話。」

    雲兒不說話,一動不動,鼻息微弱。

    「雲兒,雲兒你睜眼看看六叔。雲兒,你醒過來,六叔就帶你走,帶你離開這裡。六叔保證雲兒日後不再受苦挨打。好雲兒,說話!」六叔的哭聲,雲兒終於哭泣著扭動一下身體,沙啞的聲音喃喃擠出句「六叔~~不~說話,六叔~~把娘嚇走了。娘別走,娘被嚇走了。別說話。」雲兒哭鬧著,岳翻紅著眼抱緊他。

    岳翻滿眼是淚的來到兄長的帳子。

    「兄長,巴蜀軍中,岳翻等不及要去了。軍中的事交待過。只是雲兒,岳翻要帶走。」

    「雲兒姓岳,是岳家長孫。」

    「雲兒險些姓姚,雲兒已經被兄長送了人;雲兒或許也會同任士安一樣,斃命杖下。八十軍棍能打死個**,一百軍棍就能逃個孩子嗎?」

    屋內沉默。

    「雲兒生死關頭的時候兄長在哪裡?兄長沒有去看雲兒一眼;雲兒險些就隨了任士安去了,叔伯們千呼萬喚才把雲兒的魂喚回來。雲兒睜眼,哭鬧責怪我驚走了他娘,兄長,嫂嫂怕來接雲兒了,雲兒已經要隨嫂嫂去閻羅殿點卯。岳翻在後悔,若是強留了雲兒在人世,怕是不是還令他將來忍受無盡苦難。為了大哥的成就,他要為兄長當多少此鋪路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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