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第四卷:在水一方 二十、眾裡尋他
    青弦心裡想這音功原來如此厲害,我平時還小瞧它了,這展玉簫可也算是身懷絕技。

    一曲奏畢,展玉簫冷聲說「既然已經想要一搏,為何畏畏縮縮,琵琶客是龜縮了一輩子,你們也算得上是有了榜樣。」

    青弦怒說「有本事出來咱們明刀亮劍的幹一場。」

    忽然間一陣肅殺的風撲來,像是刀子割在人臉上一樣,展玉簫冷聲說「好厲害的揮淚斬,本姑娘讓你有淚不能斬!」話畢簫聲乍起,青弦似乎聽到一陣刀劍撞擊的聲音,似乎千萬支刀劍在四周來回盤旋,激烈交戰。

    忽然間一切歸於平靜,青弦正要說話,只見展玉簫緩緩放下手上的玉簫,口中一滴鮮血,緩緩滲了出來。青弦立刻拔出長劍,四下一看,說「你只管運功療傷,別管旁邊的事情。」展玉簫緩了口氣,說「他比我好不了多少,不必擔心。」青弦見四周依然空曠,沒有人前來,這才收起長劍,說「今日若不是你出手,我只怕難逃此劫。」

    展玉簫說「現在要去救人才對,不知他們會把人帶到什麼地方?」青弦說「他們一定想要人質,那一定不會前往王城,咱們去清河園……只是……」展玉簫微微一笑,對青弦說「這不礙事,我只需調息半個時辰就好。你也不必急著前去,等有了消息再說。「

    青弦說「我知道附近有一個村子,村裡的人認識我,到那裡療傷吧。」說完過來相扶,展玉簫也沒有推脫,兩人走過平地,繞過一個山頭,就到了村子上,青弦一看那村子,皺眉說「不好,這裡怎麼這麼安靜?」

    展玉簫也覺得,整個村子忽然陷入寂靜,像是無窮黑暗的堆積一樣,有一種讓人難以擺脫的沉重。展玉簫心裡思量著,這裡莫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剛才幽靈三絕是不是就躲在這裡。青弦說「咱們留神便是,你在這裡等著,我進村去看個究竟。」展玉簫在一株樹下坐了下來,青弦提著劍,飛快的來到村子裡,只見熟悉的村落,見過許多次的房屋一點沒變,只是什麼聲音都沒有,讓人覺得有些捉摸不透。

    她推開一戶農家的院門,只見連雞鴨的聲音都沒有,一直到了屋裡,打開房門,屋裡的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像是本來就準備離開一樣。

    青弦和這裡的人還是比較熟悉,知道他們喜歡這個地方,況且沒有一點殘亂的跡象,更不像是倉惶離開,難道他們都忽然想要離開這裡,甚至拋棄一切,什麼都不帶,他們去了哪裡?

    她正在想著,忽然聽到有人說「你別找了。」青弦一驚,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年輕公子看著自己,青弦問「你是何人?」那年輕公子說「在下是江天,姑娘或許不認識我,我以前也是這個村子長大的人。他們說附近有一個神教,能夠讓他們擺脫痛苦,而且得到遠遠超過他們奢望的幸福,所以他們寧可拋下一切,離開這裡。」

    青弦一跺腳,說「荒唐,簡直是太荒唐了。」

    江天說「人被一個滿足,一個對自己日夜渴求甚至是生命終極目標的奢望實現所滿足,並為此樂於接受,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誘惑,誰又能抵擋內心最深的誘惑。我收到朋友的消息,我知道這是騙人的把戲,世上沒有救人的神仙,都是些『將欲取之,必先與之』的遊戲,可是我也來晚了。」

    青弦問「那個什麼神教,到底在什麼地方?」

    江天說「神教組織很嚴密,我倘若知道其所在,也許已經趕去了。」

    青弦無奈的看著四周,一邊離開院子,一邊說「為什麼每個人都希望輕輕鬆鬆的,只要想一想就能實現自己一生追求的願望,這比天上掉下餡餅還要不可思議,居然有人相信!」她一路風風火火的到了村口,然而卻沒了展玉簫的影子,她心裡想她受了傷,不可能走遠的,難道是有人把她也給擒住了?

    她再四周打量時,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整個村子似乎真的已經只有她一個人。她感到有些恐懼,有種莫名的冷清和害怕,在心頭隱隱作現。

    她走在小村阡陌交錯的小道上,想著誰弄出個神教來,居然讓村民們趨之若騖,唯恐不能加入,而且人去樓空,什麼都可以拋棄,難道神教賜予的東西,能強過他們對這裡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種誘惑,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忽然身後一個如同鬼魅的聲音傳來,「姑娘!」青弦猛一回頭,只見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矮得出奇,這種長相一看就是一個侏儒,青弦問道「你是何人?」那中年人說「我是鬼童,專門引你到地獄的鬼童。」

    青弦說「就憑你,你有什麼本事讓我下地獄!」

    鬼童說「一會你就知道了!」話音未落,只聽有人說道「裝神弄鬼,該死!」只見白光一閃,一個人影衝來,長劍揮灑,將鬼童逼得步步後退,忽然鬼童手上一揚,一片白霧迷茫,鬼童已經藉著白霧離開。

    那揮劍殺來的人正是夢君,她轉身說「鬼童和神女是無憂的兩個弟子,剛從中原過來,一個擅長飛天之術,一個擅長地遁,兩人的毒藥都很厲害。這些人都是被神女迷惑走的。」青弦問「你如何得知?」

    夢君說「一樣是飛鴿傳書,現在人已經被帶到忘憂谷,要救人就隨往一起前往。」青弦點頭說「好!」夢君已經飛了起來,青弦心想此人的輕功身法,和我們倒是極為相似。

    兩人不多時便落在一個山谷口,之間谷中射來一陣涼涼的寒意,似乎深秋的味道已經襲來,漫步在谷中,但見花鳥成趣,一陣莫名的香味撲來,似乎天界仙國一般迷人。夢君環顧四周,說「此地所見,多是幻境,別被吸引住了,難以抽身。」青弦收回心神,細想起來,剛才自己見了這般美景,的確忘記了一切煩惱和責任,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而單純的眷念這獨立的,美妙的,短暫的快樂。

    空氣中還隱隱傳來絲竹之聲,帶著濃濃的香味,像是茶葉剛被傳開的味道,使人心曠神怡。眼前出現一個波光粼粼的池塘,荷葉茂密,荷花正是盛開的時候,婉轉婀娜,清香如夢,正是暮色時分。

    池塘邊上有一個亭子,亭子裡坐了一個彈琴的人,高挑的身材,鮮艷的衣服,華麗到了極致,青弦說「這就是神女嗎?為什麼故作高雅,都要用琴來作工具。」

    夢君笑說「都是見過的人,彈來彈去,也就那幾支曲子,琴聲太過柔婉,我聽得煩了。」神女站了起來,身材的確很高,比青弦和夢君都高了不少,青弦心裡想我的天啊,她和鬼童站在一起,那才真叫高下相傾。

    神女走出亭子,笑說「彈琴乃是我的待客之道,既然有貴客前來,為何我不彈琴相邀呢?古人說『琴瑟友之』,便是這個道理。」

    夢君哈哈大笑起來,長劍拔了出來,說「迷惑得了別人,可迷惑不了我,快把人交出來。」神女也哈哈笑了起來,忽然停下來,狠狠的說「我既然已經準備了,還能悠閒自在的彈琴,你們以為,進來了,就能離開嗎?」青弦正要說話,只覺眼前一變,一時間淒淒慘慘,風雨如晦,眼中耳中,一片混亂。

    夢君一伸手抓住青弦,說「別怕!」青弦心上一抖,畢竟夢君還是男裝打扮,青弦本能的要縮回手來。夢君使勁捏住,說「別怕,這種迷惑人的陣法,只要心中無懼,它也奈你無何。」

    青弦心中始終有種怪怪的感覺,只是這旁邊淒風苦雨,她心裡暗想原來這陣法也能厲害如斯,我素日倒是自大了些,今日若非有了這位孟公子,只怕我就要成為階下之囚。

    心中一面想著,夢君已經拉著她來回在黑暗中穿梭,忽然間眼前一亮,只見自己已經站在亭子裡面,亭子裡放了一架琴,不見神女,只有依稀迷人的風,還是那樣清涼的吹來。

    青弦大聲喝道「裝神弄鬼的東西,還不趕快出來,和你姑奶奶決一死戰!」只聽一個輕佻的聲音傳來,「自以為是,如果不是你手上捏著的小白臉,你能出得這黑風苦雨陣嗎?」夢君冷聲說「躲在裡面,終究不是辦法,你要自尋死路,就別怪我劍下無情。」說完長劍一挑,琴飛出亭子,在空中炸裂開來,片片碎末撒在池塘上。

    神女笑說「火氣別這麼大,小心氣壞了身子!」她話才剛開始說,夢君已經飛了過去,速度很快,躲在假山後面的神女,眼見一支長劍射來,竟然一時忘了出招反擊。夢君長劍架在她脖子上,狠狠的說「人在什麼地方?」

    忽然身後一陣旋風刮來,夢君只覺背上一麻,全身登時凝在那裡,不能動彈。只見無憂緩緩來到神女身邊,輕輕拿下架在她脖子上的劍,看著夢君說「多有得罪。」神女說「師父,把他們如何處置!」

    青弦來到夢君身後,說「人還沒抓到呢,就要處置,你有這本事嗎?」說完一伸手,解開夢君的穴道,說「就這點點穴的手法,還要拿出來顯擺。」無憂捋著鬍鬚笑說「在下擅長的,本來就不是點穴。」

    夢君調了調氣,說「閣下用毒的功夫自然很強。」神女說「中了我師父的『化力梅花散』,讓你三天不能運氣,看你能逃出多遠。」

    夢君接著說「所以我能不防著無憂隱士點穴,但是毒藥,一定得防。」神女冷笑一聲,說「防,你怎麼防?難道你不呼吸?」夢君一笑,說「別忘了天醫派的金前輩,配置解藥天下無雙,你們在這裡創什麼無憂神教,天界別國,以為我們都是睜眼瞎子嗎?無憂,你煉毒的確厲害,可惜在別的本事上,略微差了一點,如果幾味毒藥,就能一統武林,那天下不早就成了你的。」

    無憂面色沉穩,緩緩說「閣下有備無患,在下心悅誠服。」青弦正要說話,忽然看到無憂手上的枴杖向夢君這裡揮來,夢君揮劍相攔,頃刻間兩人斗在一處。夢君劍法高超,然而無憂多年苦練的絕技也非同一般,一時間兩人倒也難分勝負。

    青弦拔出劍來,喝道「小賤人,還不受死!」長劍揮動,向神女砍去,神女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轟然作響,無憂和神女都被勁氣彈出很遠。青弦怔怔的站在那裡,看著夢君,說「難道,我們也能雙劍合璧!」

    夢君冷冷一笑,說「什麼雙劍合璧,這兩人井底之蛙,你以為他們武功有多高!」無憂眼見兩人劍法精絕,一時之間,也無法取勝,加之自己猝不及防,中了內傷,當下身形一擺,飄然掠過池塘。神女也隨著飛奔而去。

    青弦來到夢君身後,說「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嗎?」夢君搖頭說「不知道,找找看。」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傳來,「不用找了,人早就離開了。」青弦回頭一看,只見古玉龍如臨風玉樹,站在池塘邊一株柳樹上,柳樹碧綠,人如白玉。

    青弦急忙走過去,笑說「古大俠,你怎麼在這裡?」古玉龍說「聽說神女彈琴歌唱,當世無雙,才華橫溢,容貌傾城,所以我前來一看。不料竟然被你們給打跑了,唉,可惜,可惜。」

    青弦說「古大俠不要胡言亂語了,我知道你心裡並不是這麼想的,你來是為了救我們。」說完轉身一看,夢君已經不在,她問道「孟公子呢?古大俠,你看到他去了哪裡?」

    古玉龍一笑,飛身來到池塘邊上,說「孟公子?哪來的公子,這裡只有我一個公子,你做夢了嗎?」青弦問「你為什麼要弄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其實我知道,你古道熱腸,是一個真正的俠客。為什麼?」

    古玉龍哈哈大笑起來,說「真是小姑娘,我最近不喜歡這種不通世事的姑娘,你連男人最基本的追求都不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不都是一個個巴不得抱得美人歸嗎?只不過,我是表裡如一而已,難道姑娘只喜歡聽那些大放厥詞的歌頌,和自以為是的吹捧,言過其實的修飾?別天真了,世上的男人,都是一樣,既不值得女人喜歡,便只能一枕黃粱,彼此圖個痛快,以後形同路人,姑娘若是喜歡刻骨銘心,毫無慾求的高尚純潔,最好閉上自己的雙眼,自己想一個完整的世界。」

    青弦說「我不信。公子有公子的原因,或許放浪不羈的俠客,喜歡這種桀驁不馴的方式,來表達他們快意恩仇,隨性而為的志向,只是卻忘了,他自己還有一顆俠義的心,既然已經按照自己的心來做,為何又要拚命掩飾?我並不是因為愛,更不是因為慾望,而是因為……,因為……」

    古玉龍回頭看著青弦,微微一笑,說「好了,小姑娘,不要多說了。這是我們兩人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一個人的路,不是他想怎麼走,就能怎麼走。有時你想說的話,並不是你說出來的話,有時人心那一道關口,才是世上最難的關口。多謝你的好意,可是並非你想留住的,你想改變的,就能改變。既然已經陷入輪迴,那就隨遇而安,何必強求?」

    青弦一怔,古玉龍繼續說「紅豆仙子布了一個很大的局,不能有所閃失,你到陽明山下流雲峽谷等待消息,自然有人前來通知你。」

    青弦看著古玉龍翩然遠去的背影,心中覺得亂得無法形容。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了山谷,回頭看沒有修飾的山谷,顯得蒼涼而鬱悶,山間的野花其實並布絢麗,甚至沒有她自己親手種在烈火谷的美艷,她感到有種失落的感覺,正在不知不覺的吞噬著她自己。

    她來到流雲峽谷,看到裡面像是白雲飄來一樣,如同仙境的虛幻,將她帶入莫名的沉思。

    忽然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她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灰衣男子衝了過來,見了青弦,氣喘吁吁的說「快,青弦姑娘,有人來了。」青弦往後面一看,問道「誰來了?」那灰衣男子說「書劍盟的五大弟子。」

    青弦一驚,說「什麼,書劍盟的五大弟子,我一個人,怎麼可以!」那灰衣人說「沒辦法,紅豆仙子說,她們在引開長刀會的人,準備擒住揆一。」

    青弦拔出劍來,說「兵來將擋,我就不信鬥不過幾支長劍。」

    話音未落,一陣馬蹄聲傳來,青弦急忙衝到前面,那灰衣男子說「正是他們來了。」青弦長劍一揮,劍氣浩蕩,將來的幾匹馬給擊得前蹄飛揚,嘶鳴不已。

    為首的馬上是一個白衣男子,他勒住馬頭,說道「姑娘,行個方便。」青弦冷冷的說「你是何人?為何要我行個方便?」那人說「看來姑娘是有意在此為難,那就別怪陸某不客氣了。」青弦一揮長劍,喝道「爽快,出招吧!」她自己飛身而去,長劍向那人身上削去。

    那人正是書劍盟大弟子陸詩語,劍法精妙,人已經飛身而起,和青弦在空中鬥了起來,兩人一連出了數十招,陸詩語感到青弦咄咄逼人,自己一時之間,顯然無法取得上風。

    道上幾匹馬上坐的幾個年輕男子,正是陸詩語的師弟林書、馮易、慕容樂和南宮禮,他們按著長劍,便要出動。

    忽然山間傳來一陣仙鶴嘶叫的聲音,慕容樂抬頭看著天空盤旋的仙鶴,高興的說「難道是琴鶴護法到了!太好了。」青弦心裡想本來這幾個人我就擋不住了,又來個琴鶴護法,我怎麼抵得住。

    當下青弦急忙催動劍氣,磅礡而來,林書一拍馬背,飛身直上,向青弦刺去。地上那灰衣男子大叫一聲「小心」,然而那劍已經刺到青弦身後,青弦一時之間,竟無法出劍抵抗。

    只見一個白影一閃,一道劍光劃過,林書只覺手上一麻,劍已經落到了地上。林書急忙回身落到地上,撿起長劍,只見一個白衣男子落在對面,一隻仙鶴在白衣男子身邊站著,那白衣男子如同天人臨凡,英姿威武,氣宇軒昂,世所少見。

    那白衣男子笑說:「你們幾個男子欺負一個女人,簡直太過分了。」

    林書說「閣下是誰,為何阻攔我們?」

    那白衣男子笑說「我並非阻攔,在下林豪,只是遊山玩水,見你們聚眾欺負一個女子,自然看不過去。」

    青弦登時覺得眼前一亮,一揮手擊退陸詩語,陸詩語飛身來到馬背上,說「林兄劍法高強,陸某改日再來討教。」

    青弦落下地來,笑說「既然來了,索性好好打上一場,何必這麼窩囊,來了又走!你走到哪裡,我們的人,就會追到哪裡,那你們豈不成了窮途末路?」

    陸詩語等人一催馬,已經離開。青弦回頭對林豪說「大俠好快的劍,怎麼沒聽說過你的名頭?」林豪說「我一生喜好名山遨遊,江湖之事,管得本來就少。」說完便要離開,青弦大聲說「大俠這麼好的武功,為什麼不出手救人?」

    林豪說「那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好的,不管我救或是不救,都於事無補。」

    青弦見他隨著仙鶴消失不見,不由一跺腳,說「高手是有的,就是不肯出手!」那灰衣男子走了過來,說「幸虧他來了,不然。」青弦看著他,問「不然怎樣,你又能怎樣,叫什麼名字?」

    那人說「在下安鴻驚,其實,我很想出手幫助姑娘,只是我武功低微,難以……」青弦說「算了,幸好你沒有出手,不然,我就救不了你了。姐姐說擋住了這些人,又當如何?」

    忽然聽到有人說道「現在八大護法分別派人從五個方向進入王城,人都給擋了回去,八大護法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前往王城,這時紅豆仙子就會前往清河園,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青弦看那人正是夢君,便說「等他們好不容易趕到王城,卻發現什麼也沒有了。他們自以為是,出來建立門派,不料還沒能成氣候,就受到重創。太好了,簡直太好了。」

    夢君說「所以你即刻前往清河園便是,如果運氣好,讓他們損兵折將,也消了他們要將台灣武林同而化之的念頭。」

    安鴻驚急忙說「太好了!紅豆仙子真是料事如神,兵貴神速,咱們盡快去吧。」青弦說「不用你說!」說完和夢君飛身離開,安鴻驚在後面飛快的跑著,然而卻很難跟上,漸漸連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清河園外,流水清澈可以見底,順著唯一的通道,那條碧綠如玉的河水,在草木掩映下依然流光溢彩,兩人劃著一葉扁舟,感受那撲面而來的幽幽涼風。

    風裡帶著一股茶葉清新的香味,夢君笑說「茗君子倒是真喜歡茶葉,作出來的茶,比當日璞玉山莊所見,的確高明得多,十里而飄香,的確要些火候。」

    青弦說「火候,讓他們都去見了閻王,什麼香都沒有了,本來好好培植你的茶葉,也就是了,偏要為虎作倀,簡直自尋死路。」

    夢君說「每個人自然都有他的苦處,做的事情,也有自己的理由,只不過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什麼都是靠著一把劍說話。」

    青弦說「公子對咱們烈火谷,可真是沒什麼說的,對了,你的武功……」夢君說「我的武功不需你來評價,馬上進谷了,小心一點。」

    話音未落,只見眼前豁然開朗,河兩岸碧草如茵,花樹堆積,兩人將小船靠在岸邊,走上岸來。青弦吸了口氣,笑說「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神仙福地,你說有這麼好的地方,他們不知道享福,反而要成為殺戮的地方,簡直比焚琴煮鶴還要噁心。」

    正說著,忽然一隻仙鶴撲騰著飛了過來,青弦一笑,說「不會是林大俠的吧。」夢君問「林大俠,是梅鶴谷的林豪林大俠嗎?」青弦點頭說「對啊,你怎麼知道?」

    夢君笑笑,說「沒什麼,這仙鶴蒼勁有餘,靈氣不足,不是梅鶴谷的。」青弦說「我看,這簡直就是又老又醜,仙鶴長成這個樣子,也真難為他們,這就是物以類聚。」

    正說著,忽然一陣琴聲響起,二人抬頭一看,只見半山直上,山石如玉,琴如雕木,人如枯松,指尖清彈,音聲優雅。

    青弦長劍一指,喝道「老頭,你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還要賣弄風騷,還不下來速速受死!」那彈琴的老者並未停下,只是那仙鶴卻飛來三隻,圍著琴盤旋不停。

    青弦哼了一聲,說「我先就要了你的狗命。」夢君還沒來得及阻攔,青弦已經飛身而去,長劍直擊。不過那劍才到半空,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彈了回來,青弦被擊退,落回地上,心想這音功之力,還真是防不勝防。

    夢君笑說「他彈的是一曲《浪淘沙》,用普通的劍招,咱們的功力,根本攻不進去。」青弦忽然笑說「好啊,咱們可以雙劍合璧!」

    正說著,忽然一陣簫聲響起,夢君說「這曲《越女恨》纏綿悲慼,蒲緯韌如草,磐石豈能不移。」青弦只覺那簫聲似悲訴,似離別,淒淒慘慘,音聲催人淚下,風相和,木相折,山水如有淚,人聞而生悲。琴舞鶴的聲音更加激烈,但是那幾隻仙鶴顯然有些狂亂,在風中掙扎得更加厲害,似乎極其痛楚極其難過。

    琴舞鶴一隻手彈琴,另一隻手在空中一揮,只見一道白光乍然將幾隻仙鶴罩住,那仙鶴登時便安靜下來,簫聲依然蒼涼悲慼,四面八方,接踵而來。

    青弦和夢君站在草地上,只見琴舞鶴雙手撫琴,彈琴的節奏越來越激烈,已經不似先前那樣悠閒,而那簫聲卻始終低沉哀婉,似乎要吞沒一切的哀怨,像婦人最毒的眼神,剎那間凝結了萬種仇恨的力量,鋪天蓋地的捲來。

    青弦忽然如同置身如黑雲壓頂的城樓,感到千軍萬馬在奔騰咆哮的**,以及一股陰風射來人仰馬翻的爭鬥,馬的爭鳴,人的吼叫,風的肆虐,雷的閃耀,似乎一下子來到硝煙瀰漫的萬里沙場,接地連天的風雲,無邊無際的恐怖。

    那幾隻仙鶴無法擺脫強烈狂風的襲擊,長嘯一聲,想要衝破重重的障礙,卻最終陷入萬丈深淵般,直接跌落下來,毫無掙扎逃逸的能力。

    青弦說聲「好」,只見琴舞鶴已經飛身而起,身形旋轉,琴聲不止,四面八方呼嘯而至,夢君急忙將青弦拉在手上,長劍揮動,將琴聲勁氣擊往兩旁,青弦只覺自己如同置身千軍萬馬當中,兩旁呼嘯而過的勁氣,像是閃電一樣來回奔馳。

    她看到夢君揮劍相擊,自己也急忙揮動手中長劍,但見一道勁風閃動,衝破黑夜,剎那間兩人落下地來,只見青草如碧絲,地上雖然有一地的狼藉但也能清晰看到流水潺潺的小河,和遠處縹緲若同仙國的山石花草,小屋幽園。

    琴舞鶴捧著琴,頹然站在那裡,琴弦已經根根斷裂。

    青弦張要說話,只聽展玉簫說「琴斷鶴死,你還有什麼招數,儘管用出來。」琴舞鶴哈哈大笑了一陣,聲音蒼涼而無奈,「好一曲『將軍行』,姑娘的簫聲固然驚奇,只是卻也一樣未到火候,如果不是借人劍氣之力,只怕會輸得很慘。」

    展玉簫冷笑說「自以為是,你一位你有多了不起!」夢君說「琴舞鶴前輩多年隱居,原來功夫也大不如以前,只是雄心未減,想做的事情,卻是越來越多了,只怕琴護法會越來越力不從心,還是盡早退隱,除去是非的好。」

    忽然一個人影飛來,一道青光如同閃電,快速無比,飄然而來,正是飛女卿青。

    卿青落在琴舞鶴身邊,問道「沒事吧!」琴舞鶴搖搖頭,卿青還沒等琴舞鶴說話,就轉身對夢君說「小姑娘,多年不見,你越發厲害了。早知道你能成大器,可不料這麼難以對付。」

    她本是對夢君所說,青弦卻立刻搶了過來,大聲說「還有更難對付的呢,老妖女,這麼老了還扮年輕,你看你那臃腫肥胖的身材,還好意思打扮成這個騷樣子,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卿青立刻大怒,青布一抖,喝道「小丫頭嘴硬,看我殺了你,抽你的筋。」布帶纏繞而至,青弦身形飛旋,長劍揮動,已經踩在青布之上,長劍斬在上面,卻毫無著力之處,她心裡一驚,當即拔高身形,一招「山雨欲來風滿樓」,直取卿青面門。

    卿青到底練這「天人修」數十年,身形飛旋如同閃電般快捷,頃刻便繞著青弦接連出了好幾招,青弦竭盡全力,勉力支撐了幾劍,正在左右受困的時候,忽然一道人影翩然而來,拉著青弦落在青草地上。青弦回頭一看,來者正是紅豆,她登時覺得心裡踏實了許多。

    紅豆緩緩說「好厲害的天人修功力,前輩數十年所學,卻為他人所用,這豈不是暴殄天物?」卿青冷笑一聲,青帶在空中一繞,飄然落到自己身上,她緩緩的說「紅豆仙子還會替別人擔心,難得難得。」

    紅豆說「有件事情想和前輩商量,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前輩現在的所為,可不是俊傑。」卿青說「你不必多說。」紅豆說「一片冰心在玉壺,前輩那麼喜歡玉,玉若如其心,當堅貞不二,純潔如一,可是前輩為外夷蠻人所用,實在讓人感歎。」

    卿青說「我只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展玉簫喝道「紅豆仙子,何必和這妖女浪費唇舌,這妖女禍害人間,無恥無知,只有一劍結果了她的性命,才是挽救蒼生最好的辦法。」卿青哈哈大笑起來,說「你這丫頭好生狂妄,進了這清河園,還想著全身而退嗎?別說文的,也別說武的,不管你們今天出什麼招數,我都不會改一個字。」

    忽然聽到孫宇清的聲音說「不需要前輩改一個字,只望前輩回心。」

    卿青哼了一聲,青帶在空中一繞,喝道「哪位要來討教,還不上來。」一語未了,只聽茗君子說道「既然各位遠道而來,遠來便是客人,豈有主人不招待客人之理。各位,這邊請!」

    展玉簫冷聲說「要來請君入甕嗎?我不怕!」說完大步向前走去,紅豆和青弦也隨著離去,青弦回頭一看,夢君已經不知何時離開,只有孫宇清跟在後面。

    卿青和琴舞鶴走在後面,一行人到了小屋前,院落裡,只見菊花已經有早開的了,花香撲來,帶著河水清澈的味道,倒是個怡人的地方。

    展玉簫冷冷的說「既然是待客,你就拿出點待客之道,有這樣的待客之道嗎?今日方始知道,實在歎為觀止。」

    茗君子笑說「各位,裡面請。」說完一邊打開門,一股茶香濃濃的飄了出來,茗君子正要說話,忽然外面有人說道「各位好濃的興致,既然是敵人,為何卻要在屋裡品茗談天了。」

    只見人影閃動,一個綠衣婦人落到院前,正是莊小璞。

    卿青回過頭來,說「一個瘋子,你還沒死嗎?」

    莊小璞說「托你的福,還沒有收拾你們這幫無恥之徒,我怎會就此死去!」卿青冷冷的說「好,新帳老帳一起算,咱們正好不拖欠。你知道嗎?我等你很久了,看你們聖門除了你這餘孽之外,還有什麼怪物!」

    莊小璞說「你是什麼好東西,天神共憤!」說完人影已經撲了過去,長劍揮灑,劍氣四面飛舞。卿青身法精妙,在院裡四周來回轉動,人影飛動之處,幾乎亂人之目,不可辨其身形。

    兩人在空中一連鬥了數十回合,依然不分勝負,展玉簫在一旁說道「這就是賊喊捉賊,看著倒是熱鬧。」青弦心想她倒來得正是時候,索性把這一幫人一股腦的全弄死算了。

    莊小璞見難以取勝,便抖出流光扇,在空中一揮,一道罡風射出,卿青只覺身形有如一葉扁舟,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站在茅屋之上。莊小璞看著卿青,說「就用聖門歷代高手的功力,來和你們作個了斷。」

    卿青恨恨的說「了斷,我讓你斷為兩半!」說完瘋狂的撲了上來,莊小璞身形一動,折扇在空中一揮,立刻卿青被那股驚天駭地的力量捲得直往後退,落到屋後。眾人只見一道青光閃動,卿青飛得更加猛烈了。

    不過莊小璞手上的折扇揮動得也更加瘋狂,卿青這次跌得更遠,這並未影響她再次瘋狂的**,連青弦都覺得她已經很難再支撐下去了,但她卻偏偏撲了過來。莊小璞冷笑一聲,說「自尋死路,怪不得我!」

    風勁舞,雲散亂,卿青的身形在風中一閃,遠遠而去,不知跌到了哪裡。

    展玉簫心想這流光扇的內力可也真夠厲害,看來聖門歷代高手將內力存入其內,並不虛傳,今日在場的幾個護法,斷然不是她的對手。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