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第三卷:&#39118雲舞 二十四、英雄路
    木劍秋點頭說「只好如此了。」夢君心想他們十大門派的功夫,我也見過,哪裡能是冷面刺客的對手。不過多幾個人,多點危險罷了。和這群人在一起,當真是沒個安全感,還不如一個人闖蕩呢。心中雖是如是想,可嘴上畢竟是沒說什麼,想大哥最熱心的就是武林聚會,斬妖除魔了,說不定就能遇到他。當下大家一起趕路,繼續往北而去。

    越到北邊,天氣越冷,所到之處反而越平靜,也許是沒人外出的緣故,天地一體的白色加上凝重悠遠的氣氛,弄得所到之處,恍若世外般清寂空曠。

    他們來到一個小鎮,找了一間客棧,客棧的小二正在火爐邊上打著盹,水若清推醒了那人,說「快熱一壺酒,切五斤牛肉過來。」小二起身來,懵懵懂懂的走了,一會兒送上牛肉和酒來,水若清說「碗呢?你怎麼作生意的!」

    小二哦了一聲,到裡面取了碗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將碗放在桌上,水若清不悅的說「去去去,放這裡就成了,沒做過生意不成!」小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去了。水若清倒了一碗酒,往高老夫人那裡遞去,說「老夫人,喝點酒,暖暖身子。」高老夫人接了過來,水若清又給夢君倒上,夢君端起來正要飲下,忽然間一顆石子飛了過來,打在碗上,酒水立刻灑了一地。

    夢君回頭看去,只見客棧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正對著幾人坐下,也不喝酒,只是在那裡玩弄手中的白色石子。夢君喝道「你幹嗎打爛我的酒碗?」那人看了夢君一眼,說「我打的分明就是個毒碗,哪裡是酒碗!」高老夫人放下酒碗,問道「你說這酒中有毒。」

    那人說「不錯,就是我丟的那種,無色無味,無藥可救的劇毒!」夢君喃喃的說「你丟的那種?你是……」只聽高老夫人啊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夢君急忙轉過身去,問道「老夫人,你覺得怎麼樣?一笑生前輩,你快想想辦法啊……」

    她轉過身來時,發現一笑生已經不在了。水若清二人扶著高老夫人,只聽她喃喃的說「告訴我的徒弟牟希,莊內青石板下的東西,一定要藏好!」夢君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看著高老夫人生命垂危,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過來,她問道「老夫人,未必就真的沒救,你試試用內功逼出來,看能不能逼出來!」

    高老夫人搖頭歎說「這等無色無味讓人毫無感覺的毒藥,是根本無法逼出的。一路上我小心從事,可是沒想到到了如今,卻還是中了招!」水若清霍然起身,來到裡面,只見小二早就沒了蹤影,她在客棧轉了一圈,大聲喝道「有沒有人,要單打獨鬥,就出來啊!」

    夢君心想盜走毒藥的人,會不會是殺高老夫人的人?大哥和這個人在一起,那豈不是凶多吉少,大哥真笨,為什麼我中了毒,他卻跟著人家跑!這個人殺了這麼有名的高老夫人,老頭一定不小,有了這殺人於無形的毒藥,那可真是如虎添翼,天下再無人能夠對付了。

    木劍秋說「老夫人,我看你神色無異,是不是藥已經……」高老夫人搖頭歎說「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這不過是短暫的迴光返照而已,這毒藥無藥可救,老身今日是必死無疑。可惜就連殺我的人是誰,我也不能知曉。老身走南闖北,想過自己很多死法,可斷然沒有這種。」

    水若清說「老夫人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替你找出兇手,為你報仇!」高老夫人淡然一笑,說「找到兇手?我看還不如閉關練功。年輕人,不可氣盛,要學會避其鋒芒啊!」木劍秋點頭說「老夫人說的是,如果我們能臥薪嘗膽,休養十年後再出來,或者就不是處處處於下風。可是我們又哪裡沉得住氣,更何況,師父又多年未曾現身,我們太自以為是了……」

    他一面歎著,高老夫人已經閉上了雙眼,夢君伸手過去在她鼻前一探,只見呼吸若有若無,倒也未死。水若清問「怎樣?」夢君收回手,說「還未斷氣,不過,她說已經無藥可救,那便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水若清說「那,我們總也得盡盡人事,木大哥,你多少懂點去毒的方法嗎?好歹也試一下!」高老夫人說「好了,讓我老婆子清淨的死去吧。折騰了這麼多年,到死了還要折騰,我有這心,也沒這時間了。這毒藥順著血液,穿透五臟,就是神仙也沒法救了。」

    水若清看著夢君,夢君搖搖頭,只見高老夫人氣息漸漸微弱,夢君再用手去試探時,已經沒了氣息,她回頭說「已經死了!」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見牟希快步走了進來,一見靠在牆上的高老夫人,大叫一聲「師父」,撲了過去。

    後面走來兩個女子,正是莊氏姐妹,她二人站在一旁,莊小玉說「人已經死了,就是傷心也沒用。是誰殺了她?」

    夢君說「不知道,是用一笑生的毒藥,紅花白露丸殺死老夫人的。」莊小璞說「一笑生?這不是新加入的平教護法嗎?一定是他本人下手!」夢君說「那也不是,他,他還出手阻止我們,只是已經來不及阻止老夫人了。」莊小玉說「我看就是他,你不用為他狡辯,他是你什麼人?」夢君說「我同他不過只是見過面,得蒙賜藥解毒而已,我犯得著嗎?你以為前輩死了我的心就不傷心嗎?但也不能就此就冤枉好人!」

    莊小玉說「好人?你說平教護法是好人,這天下第一邪教,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你居然說他們是好人?」

    牟希悲痛欲絕,莊小璞說「妹妹不要爭吵!」莊小玉哼了一聲,停了下來,莊小璞說「如今頭等大事,那是要商量對付這些邪派的法子。武林同盟已經名存實亡,凡是要我們自己動手,否則,武林就會被邪教妖人所左右,平生多少事端。牟公子,你也不用傷心了,如今這武林中,生離死別,那是常有的事情。我們姐妹雖也年紀不大,卻也見多了。好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前面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水若清見莊氏姐妹二人來了,想著高老夫人的話還是對牟希單獨說的好,因此說「牟公子,人死不能復生。現在當務之急,是讓老夫人入土為安。你是要運送靈柩回去,還是火化?」牟希緩了口氣,坐了下來,說「現在還運送什麼靈柩,將她老人家火化,不到報仇的時候,我就和她老人家的骨灰一起,找那仇家報仇!」

    夢君看他心情悲痛,知道自己此時什麼話都不好說,看牟希將高老夫人抱著,往客棧後面走去,她就呆呆的盯著那門,覺得像是在看自己經歷的一個夢一樣,帶著倉促而又虛幻的步調。一股茶的清香飄來,不知來自何處,卻那麼讓人迷茫。

    水若清和木劍秋來到後院,幫著牟希用柴禾搭起一個檯子,將高老夫人放在上面,夢君走到一旁,心想這些事情本該是旁人所作,牟希所有的應該只是傷心而已。

    火光漸漸熄滅,天空也漸漸陰沉得可怕,漫天的雪花撲面而來,整個天地又是一片銀妝素裹,看不見任何其餘的色彩。

    牟希在客棧找了一個小罈子,將骨灰親手捧了進去,此時已經沒有一點眼淚。莊小玉上前說「公子,要是想哭的話……」牟希轉過頭來,說「已經哭過了,不勞姑娘擔心。」莊小玉說「我是……」莊小璞拉了莊小玉的衣角,對牟希說「公子,就算這毒藥不是一笑生所下,那一笑生也該知道世上還有誰有這毒藥,咱們到平教去問個清楚。」

    牟希想了一想,說「姑娘說的不錯,冤有頭,債有主,我本來就該找這毒藥的主人。」莊小玉說「我們姐妹二人,一定會全力幫助公子,早日報得此仇!那平教近年更見猖狂,自從武林同盟不再主管江湖事務後,更加肆無忌憚,我就不信,他們還反了天不成!」

    夢君想這兩人對牟公子真好,她們武功高強,牟公子得她們相助,勝算更大了,只是不知道我到底希望她們真殺了平教護法,還是更希望平教無堅能催,而我自己當上平教聖女。

    雪地上馬走得很慢,大家也沒有急著趕路。夢君一路上想著自己的事情,沒有和別人說話,倒是莊小玉一直說個不停,先是問夢君等人的情況,學的什麼劍法,水若清說了幾句,只說「師父偶爾教會暗器手法,都是自己練習」之類。後來莊小玉便同牟希說了起來,牟希是每說一句必會回答,因此二人從武功說到地理天氣,最後說到南北飲食,最後又說到武功修為上,便到了鎮上,六人要了些酒菜,莊小玉笑說「和你說了這麼多話,一定餓了,快吃點菜。」牟希一面謙讓,莊小玉已經喂到嘴邊,他只得用筷子接了過來,一面稱謝,一面吃下。莊小璞說「別鬧了,這裡人雖然少,但能在這個天氣出來的,都不是尋常人,小心為上。」忽然間一陣衣袂破風的聲音傳來,莊小玉喝道「什麼人,站住!」已經飛出去追了起來,眾人跑出去一看,遠遠的幾個白影,已經消失不見。夢君說「是冷面刺客的弟子,難道她一直跟著我們?」

    牟希怒說「這群陰魂不散的敗類……」忽然啊的一聲,捂著胸口,莊小玉急忙問「怎麼了?」牟希說「我,我感到體內,體內一點力道都沒有,亂,亂得很!」莊小璞急忙伸手搭在牟希手上,莊小玉急忙過去檢查剛才吃過的菜,轉身說「這毒,這毒無色無味,難道是!」

    夢君一驚,說「難道是紅花白露丸,又是那個人?他為什麼要殺龍蛇山莊的人?」牟希面色慘白,說「我不知道,現在,現在我也算死了,自然就如他所願!」莊小玉恨恨的說「我就偏不如他所願!」她一把抓過牟希,莊小璞問「你要幹什麼?現在是要想辦法,你不要意氣用事!」

    莊小玉伸手封住牟希幾處大穴,說「方法?高老夫人這麼厲害的武功,又能想出什麼方法!現在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師父曾經告訴過我們的過血。趁毒氣只是在血液中流竄,快點止住,那就成了!」莊小璞說「你,你怎能這麼傻?」

    莊小玉說「如果他死了,那就沒人知道兇手的目的,所以他不能死。我的心意已絕,沒有人能阻止我!你們幫我護法!」

    說完拉著牟希上了樓,牟希被他放在床上坐著,說「莊姑娘,別這樣,我就算死了!」莊小玉看著牟希,淡然一笑,說「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人認真聽過我說一次話。你一聽就是一天,真是難得!」說完手上一動,將他啞穴點住。

    夢君要進去看時,莊小璞攔在門外,說「別打擾她,既然她要救人,那就最好能救活。否則那就白白犧牲了。」夢君問「過血可以嗎?」莊小璞說「可以,兩個人的血液換了之後,他的毒就可以解了。」

    夢君問「那她自己呢?她豈不是?」莊小璞點頭說「既然她已經決定,而且這也是唯一的方法,那我也只能為她護法。何況,不這樣,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兇手是誰。」水若清說「既然這麼說,那牟公子說不定有什麼東西沒有說,說不定他知道兇手的身份。」

    莊小璞說「這些,等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莊小玉取出一把匕首來,在兩人手上各割了一刀,然後也坐在床上,催動功力,開始換血。過了盞茶功夫,牟希感到體內一陣輕鬆,莊小玉卻倒在他懷裡,伸手輕輕解了他的啞穴。牟希急忙說「你怎麼樣?現在該怎麼辦?」莊小玉淒然一笑,說「一定要報仇,找到真正的兇手。」

    牟希大聲說「莊姑娘,姑娘,你沒事吧!你!」莊小璞走了進來,來到床邊坐下,將莊小玉攬在懷裡,說「沒事,你已經好了。」說完抱起莊小玉,緩緩離去,牟希問「姑娘,你要去哪裡?」莊小璞說「我這妹妹特別愛乾淨,我想讓她和冰雪為伴,等到有時間,再來為她造一副冰棺。」

    夢君等人跟著下去,北風凜冽,大雪飄飛,莊小璞來到山下,用力一揮,立刻雪地上起了一個大坑,她將莊小玉放在裡面,飛身起來,頭也不回,手上一揮,一堆冰雪掩蓋過去,眨眼就不見了莊小玉的身體。

    牟希呆呆的站著,雪漸漸停了下來。莊小璞說「公子,人死不能復生,現在你只有報仇了。」牟希說「可是我不知道,我,我武功低微,我怎麼才能……」莊小璞說「公子能在半年時間學會龍蛇神結,也能在半年時間學會扶風劍式。這劍法雙劍合壁,互補所缺,正好可以男女合練。只有殺了平教幾個護法,才能使我妹妹在九泉下安心。」

    牟希說「既然得蒙姑娘傳授劍法,在下不勝感激,只是這本是一套絕妙劍法,姑娘就這樣傳給在下不成?」莊小璞說「這絕妙劍法也是家師所授,家師是仙琴派後人,自然也希望劍法發揚光大,況且這劍法一人雖可修煉,但要至當年邰劍書的境界,只怕十數年方有小成。雙劍合壁,雖是權益之計,卻也是唯一的辦法。」

    牟希點頭說「姑娘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早日練成這劍法。」夢君心想莊姑娘這般不顧性命,捨己救人,而且大家還不是很熟悉,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如果有一天大哥中了毒,要我以死相救,我會嗎?

    幾人回到客棧,牟希和莊小璞在房間裡看著劍訣,直到夜半也還未曾熄燈。夢君想著可有些困了,睡了一覺,早上起來,見牟希和莊小璞都是神情倦怠,木劍秋心事重重,大家沒有說話,吃了一陣,夢君忽然問「水姐姐呢?」木劍秋看了一眼,說「是啊,水姑娘呢?」夢君上去叫了兩聲,推門一看,哪裡有人。當下跑下來說「水姑娘不見了。」

    莊小璞說「不可能,昨天還在呢,我們四處看看。」夢君等人走了出來,在客棧周圍轉了一陣,叫了幾聲,根本無人應答。忽然木劍秋跑過來說「水姑娘她,她,……」一面往後面指著,眾人上前一看,只見昨夜埋葬莊小玉的地方,積雪零亂,赫然躺著水若清的屍體。莊小璞撲了過去,揮手拚命的刨著雪,始終不見莊小玉的屍體。

    牟希上前抓住她的手,見手指尖已經血跡斑斑,他痛苦的說「不知道是什麼人,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屍體了。」夢君說「是誰讓水姑娘到這裡來?水姑娘被誰殺死,那個人拿走屍體,是為了什麼?」

    莊小璞說「不可能是天妖婆婆,雖然我們曾經把她弄成重傷,但是她大可要了我們性命,為何……」夢君說「什麼不可能,我看就是大有可能,那老妖婆是個超級變態,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而且怎麼惡毒就怎麼做!她一定就是想讓你傷心,然後再一步步折磨你,最後讓你死!這老妖婆,不是她,有怎能偷到這等毒藥,我看絕對是她!」

    牟希點頭說「她對武林正派一向心存嫉恨,要對付龍蛇山莊,自然是情理之中,而璞玉山莊兩位姐姐武功高強,她要對付,更是可以想到的事情!」莊小璞冷冷的說「遲早有一天,我要讓她血債血償。」

    木劍秋蹲了下來,看著水若清的屍體,歎說「躲來躲去,最後還是被她殺了。」夢君也蹲下身子,感到一陣風吹來,從水若清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如同香茗的味道,在水若清的身上看不到傷痕,可見出手的是一個高手,甚至水若清也許在死前根本沒有預料到危險已經來臨。

    莊小璞說「人死不能復生,木兄弟,你打算怎麼安葬水姑娘?」木劍秋說「人已經死了,骨灰一定要送回台灣銀針盟。就火化了吧,反正人已經死了。」夢君見大家都心事凝重,想這個人連水若清都殺,不知下一個要殺的人,會是誰?

    回到客棧,莊小璞說「木兄弟,夢君姑娘,我們要練這雙劍合璧的劍法,練劍最怕別人打擾,現在又有仇家在暗中傷人,所以我們打算找一個偏僻的地方,閉關練功。可能前面的路,就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了。」夢君說「我知道,希望你們早日練成神功。」莊小璞神色黯淡,也沒有多說。一頓飯之後,夢君和木劍秋走了出來,上了馬,只見門口莊、牟二人站著目送二人轉身。夢君一揮鞭,馬在道上狂奔起來,到了野外,她才放慢了速度,問「木兄,你打算去哪裡?」

    木劍秋說「不知道,姑娘呢?」夢君說「我看到別人練功,也想練功,可是我的自然劍氣,那是要花很多時間的,況且又沒人指點,所以我也不知道現在應該去哪裡。你說那暗裡殺人的兇手,會對我們下手嗎?」木劍秋搖頭說「我不知道。」

    忽然前面一陣冷笑傳來,只見天空中一陣花雨飄來,一個白衣婦人踏著花傘,翩然而來,在二人對面落下地來,收起花傘,說「二位在說誰是兇手?」木劍秋說「老前輩,你為何一定要趕盡殺絕?」

    那白衣婦人正是天妖婆婆雲舞,她冷笑說「因為你們都是胡風留下的餘孽,想用來重振聲威,那可不行,仙琴派已經被我一手滅掉,絕不能東山再起!」夢君說「你說什麼?你說他們是……」雲舞喝道「別管我說什麼,到了地府你就什麼都明白了!」說完衣袖一揮,數點花瓣夾著勁風,向二人面上撲來。

    木劍秋飛身來到空中,長劍在風中挑動,擊落了一些花瓣。夢君急忙也出劍抵擋,但是那暗器密密麻麻,此起彼伏,兩個人漸漸招架不住。夢君心想她這也是暗器,只不過是受百花傘控制,我就用師父傳授的「流銀飛光」的手法,和她拼上一場。她立刻掏出暗器,立刻空中白光點點,穿透密密麻麻的花雨,如驚鴻閃電,四下飛揚。

    雲舞冷笑說「看來你是那孽障的後人,正好我讓你死得難看!」她猛一發力,夢君只覺眼前一花,身上如同中了很多刀一樣,到處都疼痛難忍,往地上掉去。

    只覺到了半空,便給人接住,只聽是琵琶客的聲音說「這麼老了,火氣還這麼大!」雲舞怒說「你們這些吃飽了撐的平教護法,是不是也不想活了,別以為我真怕了你們,別逼我用出殺手鑭,我只不過還沒時間理會你們而已。」

    琵琶客說「你在平教範圍內,濫殺無辜,平教遲早會和你了斷這筆賬,至於今天,這個你不能傷。你要殺光仙琴派的後人,我卻偏要救他們。你殺得了嗎?」

    說完將夢君放到地上,琵琶一彈,一道勁風撲出,將花瓣紛紛點點,擊落地上,雲舞說「這是當年名震江湖的『絕響』?」琵琶客說「不錯,這也是邰掌門當年厚賜,你武功高強可也不是神仙,大家手上都是神兵利刃,何必拚個死活?」雲舞冷笑一聲,說「也好,那就等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再收拾這幫孽障。老頭,你可看好了,別有了閃失,落得個保護不力,白忙乎一場。」

    夢君勉力睜開雙眼,琵琶客蹲下身子,問道「你現在覺得怎樣?」夢君說「木兄呢?他沒死吧?」琵琶客說「他也受了重傷,這暗器以氣傷人,傷得不輕,你要好好調理,別亂了心氣。」說完來到木劍秋身前,將他扶起。木劍秋氣息微弱的說「多謝前輩相救。」琵琶客說「那妖婆也太猖狂了,在平教範圍居然敢打開殺戒,簡直欺人太甚,要是教主出山,一定會讓她身首異處。」夢君只能抬頭看著天,說「這麼說來,我看平教卻也不壞,可是為何要加害龍蛇山莊的人?」

    琵琶客說「平教素來和南方武林沒有往來,更不會加害龍蛇山莊的人。」夢君說「那是什麼人,要和武林正派作對,以前武林正派最有實力的,就是龍蛇山莊,滅龍蛇山莊,就是滅武林正派,除了平教,還有誰會這麼做?」

    琵琶客說「那我可不知道。姑娘,你好些養傷吧,別想這麼多,憑空想像,那也只能橫生錯誤。」夢君說「前輩數次救我,這樣的大恩,實在難以為報。而且我以前一直視平教為邪派,對你們這些平教高手,一向不敬。」

    琵琶客淡淡的一笑,說「正邪本就是相對的,暫時的,正派作了惡事,便也是邪,邪派作了善事,便也事正。你年紀還小,尚不能體會其中道理。總得歷經滄桑,才能領悟。」

    夢君閉上雙眼,說「前輩,為什麼老人家總是這麼說,難道就沒有更簡單的方法嗎?為什麼一定要過了才知道,那豈不是,豈不是到領悟的時候,已經沒時間去感受了?」

    琵琶客蒼涼的歎了口氣,說「年少時自然要率性而為,至於領會盡悟,那是老人的事情。小小年紀,若是一味要求,則難免顧此失彼,那才真是以後最大的遺憾。比如你現在要是想嫁人,或是想成為武林高手,就照著自己的方法去做就是了。世事迂迴曲折,能否成功,那自然有種種原因,既是在世間,便不是你能全部預料。何必徒增煩惱?」

    木劍秋說「前輩和別人不同,別人盡悟,總巴不得告訴所有年輕人,可前輩對我們的教誨,卻那麼簡單,反而不是教誨,而是鼓勵。」琵琶客哈哈笑了一下,說「就算我告訴你們這樣那樣,你們嘴上應了,心裡能應嗎?」夢君忽然說「糟了!」琵琶客問「怎麼了?」

    夢君說「現在我們都認為是平教的人殺了龍蛇山莊的人,看來是另有其人了,那……那豈不是找錯了人,牟公子和莊姑娘遲早會找上門,那時候……」琵琶客說「既然有人刻意製造事端,現在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空口白話,那也算不得數。只有等到水落石出的時候,才能冰釋前嫌,更何況,平教弟子眾多,各大護法心氣不一,誰能擔保他們不想功成名就,生出事端?」

    夢君歎說「現在武林中正派微弱,邪道猖狂,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琵琶客大笑說「是啊,那是什麼呆的地方?」夢君說「是野獸,只要夠強大,就能活得好,就能佔有別人的東西甚至生命。」琵琶客哈哈大笑,說「從你這小小女孩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真是少年老成啊。好久沒說這麼多話了,興頭來了,好想彈一曲。」夢君問「前輩很久沒有說話嗎?人要是不說話,豈不是很悶,那你一天都幹些什麼?」

    琵琶客轉過頭來,輕輕拈動琵琶上的弦,說「我每天都和它說話,用心。」說著坐在夢君旁邊,輕輕彈起琵琶來,聲音蒼涼,讓人淚下。

    夢君問「我可以知道前輩年輕時候的事情嗎?」琵琶客起身來,搖頭說「不可以,我說出來的,只是片面之詞,我不可能把我不想說的說出來。」夢君覺得眼前這老人有些意思,甚至帶著迂腐的可愛,帶著少有的執著和冷靜,以及睿智的善良,一切能在她危難時幫助她的能力,她覺得要是身邊的人都如同他一樣就好了。

    她休息了一陣,覺得內氣漸漸通了,勉力站了起來,木劍秋也起身來,此時夢君才注意那黑紗掩蓋下的臉,倒是頗為俊朗,稜角分明的眉眼,可以看出內心是個倔強而喜歡孤獨的人。

    琵琶客說「你們好了,我就要走了。」夢君說「前輩慢著,與其這樣辛苦一路跟著我們,那還不如……」琵琶客轉身說「邰掌門當年給了我一架琵琶,然後保護了我一百天,我就報了仇,了了心願,成了高手。我希望這一架琵琶,一百天,也能令你找到自己。」

    夢君這才想起琵琶客剛才對付天妖婆婆的琵琶,是來自自己的背上,原來那琵琶是一件神兵利刃。琵琶客繼續說「我不能一直保護你,今天已經是第九十九天,你不能一直需要有人保護,那樣活著,也沒意思。」

    夢君傻傻的站在那裡,看著琵琶客的身影漸漸遠去,這才轉身看著地上的琵琶,說「我還不知道怎麼用呢。」木劍秋說「姑娘,一般這等兵刃,都是以氣傷人,不同的曲子,可以激盪出不同的氣勁,手上的控制尤為重要,姑娘只要稍加練習,那就可以了。」夢君撿起琵琶來,輕輕彈了一下,說「可是,我不知道啊。我連琵琶都不會彈,這個老頭,他應該給我一柄無堅不摧的寶劍才行啊,我是練劍的。當年邰掌門不過是看他用琵琶,才給了一件稱手兵器與他,說到底也只是稱手,真是迂腐,不知變通。」

    木劍秋說「算了,其實前輩要你學會的,不是琵琶,而是要怎麼保護自己,怎麼利用自己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現在只有一天了,以後艱難險阻,都得你一個人去闖了。」夢君歎說「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後天的太陽。天啊,就算是今天,也沒見到太陽,難不成又要下雪,簡直冷死了,這裡的人,都是冰做的嗎?鬼天氣!」

    木劍秋一笑,說「不知道天妖婆婆這人,會不會還要濫殺無辜,我們留下的記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察覺,還是已經有人被害了。」夢君說「不如,我看木兄不如也找個地方練功。」木劍秋說「沒有指點,根本沒有進境,練了也是白練。只是在普天之下,又能有誰,能夠像師父一樣,能夠指點我們?」

    夢君覺出一種無奈,想自己是有師父的,卻千方百計要出來,他們出來,是因為沒有師父。

    木劍秋回過神來,一笑,說「讓姑娘見笑了,如今我也不知作何打算,往南走遇到的,都是無用的江湖正派和凶狠的殺手,還不如往北走。也看看平吟清是如何將平教建成如此大派。」

    正說著,忽然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木劍秋轉身一看,只見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紅衣女子,和他一樣的裝扮,只是斗笠上蒙著紅紗,木劍秋高興的說「是蓮花姑娘。」只見蓮花停下馬來,說「木大哥,我正來找你。」木劍秋說「就你一個人嗎?」蓮花說「不錯,大家商議過後,決定要回去。」

    木劍秋有些迷惑的說「回去?回到台灣?」蓮花點頭說「不錯,現在根本就不知道明朝人還是清朝人會幫我們,我們的人在這裡得不到任何幫助,反而面臨和在台灣同樣的危險。既然如此,我們還不如回去,索性和那些荷蘭人拼了!」木劍秋哦了一聲,說「但是,不是說咱們的武功出自中原,咱們到中原,可以……」

    蓮花說「話雖如此,可咱們的師父已經被天妖婆婆殺死,也找不到肯幫助我們的高人。當初被古少俠形容得那麼好的大明王朝,武林正派,根本幫不了我們,甚至連幫的意思都沒有。這樣,我們總不能在這裡苦苦等待吧?況且,台灣島還依然水深火熱,那裡才是最需要我們的地方。」木劍秋說「好,我這就跟你回去。」

    蓮花問「你們的記號,不是有兩個人嗎?」木劍秋仰頭長歎一聲,這才說「水姑娘她已經給人殺死了!」蓮花問「誰?」木劍秋說「不清楚。」蓮花說「眼看兄弟們一個個死了,不瞞你說,羅大哥日前也被人殺了,兇手就是冷面刺客。」

    木劍秋歎說「咱們一道結伴前來,本以為可以成就大事,卻未曾想過,還有幾個人能全身而退。難道這大事,就當真那麼難成?」蓮花說「木大哥,都是我們想得太簡單了。人力有限,只能盡力而為。多想,徒增的,只是煩惱而已。」

    夢君問「你們要回去嗎?」木劍秋轉身說「姑娘,我不能陪你走了。蓮花說得對,我們不能因為逃亡,忘記了自己出來的目的,既然在這裡不能得到,就還是回去再找吧。」夢君搖頭說「我不懂。」

    木劍秋平靜的說「我們和姑娘不一樣,我們想趕走荷蘭人。」夢君心裡一震,想我心裡想的,從來就是自己,哪怕是自己說的很正經的抗清,也只不過是嘴上的說辭,我南來北往,想的也只不過是大哥而已。

    蓮花說「姑娘,後會有期!」夢君還沒有回過神來,二人已經揚鞭而去。夢君孤獨的坐在馬上,看著那兩個人影漸漸消失,心想每個人是不是都應該要作一件大事,尤其是武林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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