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 第二卷:江湖尋覓 六十四回:風聲漸小人聲起 前途如夢路途長
    屈懷英說「只說中原武林,江北有惡門,江南有風雲會,生死門佔據兩湖,太極洞日漸擴張,勾魂島舉棋不定,不過諸葛世家已經日漸衰微,西南邊上馮唐二門一直守望相助,咱們靈教只是邊陲之地安身而已。」

    冰雪說「你說的都是大家都清楚的,就算知道也不足為怪。」

    屈懷英說「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的,我又如何知道?」

    冰雪說「古人云,『天行有道,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倘若誰發現了這個規律,誰就能號令天下,成為無人可敵的英雄,不但可以名垂千古,還能享受在人生的榮華富貴。只可惜,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人能將造物的規律弄的明白,有的明白了經商的規律,成為有錢的商人,有的懂得治國平天下,有的懂得混跡於江湖,有的能夠平亂,有的卻能製造不平等,有的能夠混淆是非,有的卻能夠化干戈為玉帛。那麼公子認為當今世上,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屈懷英搖頭說「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

    冰雪搖頭說「公子謙虛了,並不是每個人生下來就知道萬事的規律,是世事逼他如此。如今貴教主心裡想的就是如何能夠保住靈教,可是在別人眼裡,想的就是如何可以消滅靈教。有一天,這個重任一定會落在你的肩上,那個時候,你會慢慢的看清這個世界,慢慢的明白你的使命,殘酷的現實將會使你慢慢的成長,慢慢認識自己,慢慢認識整個世界。」

    屈懷英問「姑娘為何要說?」

    冰雪說「因為我想知道,一個人是如何告別他無知的童年,告別他單純的生活,混跡於這渾濁的世界。」

    屈懷英說「姑娘,你何必故作高深?」

    冰雪說「不是故作高深,公子帶我來,真的是為了靈教的美景?如果你見過冰珀宮的美景,那麼天下的美景,再美能到哪裡?更何況,現在是看風景的時候嗎?」

    屈懷英說「不知道姑娘來幹什麼?」

    冰雪問「你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我姐姐。」

    屈懷英說「當然,她不會說這麼多話。不過這不重要,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你,你不是她。我帶你來,的確是想看看這裡的風景,以前,我一個人找不到理由。」冰雪搖頭說「你只是在尋找借口而已。」

    屈懷英說「人就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凡事都想給自己找一個借口。」

    冰雪說「有人也說這是人的智慧,凡事都能找到借口。」

    屈懷英搖頭說「我不喜歡。」

    冰雪說「你以為你喜歡的和你想要的就能夠完全被你擁有,如果你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你連想這些的時間都沒有,生計和未來將會緊緊把你束縛。你在如此優裕的環境,卻想著如此毫無意義的事情。」

    屈懷英說「我知道作為靈教的南靈公子,不但要輔助教主,而且還要幫助我的子民。但是我自認不是這樣的人,雖然也許有一天我會學會,但我想我會懷念沒有學會的日子。」

    冰雪搖頭說「公子,你太讓我失望了。是不是有人告訴你,可以實現你心中的夢想,讓你見到夢中的人。」屈懷英轉身看著冰雪,說「是你?」冰雪搖頭說「我會用我姐姐的感情作為籌碼來騙取別人的感情嗎?」

    屈懷英歎說「美人如花隔雲端,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不可能的。她如同美麗的仙娥,對凡塵中人一定不屑一顧。」

    冰雪說「你又在找借口,也許有一天她會喜歡一個普通的人,但不是你。這沒有什麼道理可言,人總是自以為是的尋找理由,可是他們生命中最關鍵最美麗的東西,一向都沒有理由,從生命的誕生,繁衍,根本毫無理由可言,所謂的理由只是過後才總結的經驗而已。」

    屈懷英說「你來是為了什麼?」

    冰雪說「我也為了我心中的夢。」

    屈懷英問「你相信嗎?用另一種方式來實現自己的夢,難道我們對自己的夢想,只有一個欺騙嗎?所有的都在欺騙,歷史、人生、回憶,哪有真實的?告訴我,為什麼我們要欺騙?」

    冰雪搖頭說「不知道,別以為人有智慧,我們通常和別的動物一樣,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屈懷英說「所以大家拚命的索取,不問為什麼,希望能夠以此填補心靈的空虛和空白,讓榮華富貴沖淡寂寞無助。」

    冰雪說「我以為你是一個少不更事的人,但是今日你的話讓我改變了這個看法。」

    屈懷英說「每個人對人生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且都有自己人生的經歷作為感悟的來源。姑娘,不要看清每一個人,每個人都是蛟龍,遇到自由的天空,就能施展自己的抱負,可惡的是老天,沒有給所有人一個公平的機會。所以還不如看看這兒美麗的風景,讓它們來沖淡空虛和寂寞,沖淡我們的哀愁與悲傷。」

    冰雪說「看吧,有的人可以,有的人就不行了。我看這些山水怎麼帶著一股子淡淡的哀愁。真是欲罷難收啊。」

    屈懷英說「這倒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平常人見平常事,傷心人見傷心事。」

    冰雪說「黃山派的人呢?」屈懷英說「你以為他們會一直在這裡?現在他們得到了我們的藥材還有毒藥,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自然會離開。他們要維護武林的正義,重新成為武林各派的首領,要同除邪島分庭抗禮,主宰武林的事情。」

    冰雪說「果然是人在人情在,怪不得令兄會那麼在乎與冰珀宮結盟。我看,是你們同馮門的恩怨還沒有了結吧。始終對對方都是一個威脅啊。」

    屈懷英說「馮門錢財倒是多,說到高手,未必很多。加之川蜀平原根本不能適應本地的氣候,他們要闖入靈教,千難萬難。」

    冰雪說「馮遺孤最大的本事不是武功,而是他善於鼓動別人為他賣命。更何況他手上有錢,他永遠不會受到傷害,這樣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屈懷英忽然歎說「我只想這樣走著,看著這裡的風景,沒有語言,什麼也沒有。」冰雪說「只怕這不可能。這些景色當然不會寫著語言,但是你的內心會有。你逃不過這聲音。」

    屈懷英正要說話,忽然一個人影閃動,屈懷英喝道「什麼人!」已經閃身追了上去。那人奔行在前面,足不沾地,了無痕跡,輕功可見一斑。

    冰雪也隨後跟上,那人漸漸消失,冰雪直覺這人便是引自己前來的人。她問屈懷英,「你認識他嗎?」屈懷英搖頭說「不認識。他的身法很奇怪,一時開分不出來路。」冰雪說「聽說在靈教廣召豪傑,不怕有人趁機混入靈教?」

    屈懷英說「我們對來者的要求很嚴格,應該不會出錯。而且靈教所給的條件是優厚的,比別派都好,同時,別派的弟子我們是不要的,他的武功和經歷是我們考究的最基本的條件,不會有事。」

    冰雪說「想來靈教教主也不是易與之輩,你可以放心了。」屈懷英說「可是我總是有一種隱憂,不知道這樣的局面還可以維持多久。」

    冰雪說「有個人在我們身邊,對我們的事情瞭如指掌,這才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他武功高強,身份神秘,動機難察,公子就不怕嗎?」

    屈懷英說「怕也沒有用。我一定會在靈教布下天羅地網,讓他根本不能離開廣靈宮!什麼興致都沒有了,先回去對付這個人再說。」

    冰雪看他離開了,心想他對姐姐一往情深,但是卻能夠完全不理一個和他意中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如果我為了自己的快樂而改變自己的記憶,我還是我嗎?改變了記憶的我,就能夠得到快樂嗎?不,那既是重生,也是死亡。我還沒有到需要重生的地步,還不能拋下我的全部,最關鍵的,我不能容忍別人為我寫下一點記憶。我就是我,不能連一點面對現實的勇氣都沒有。該來的都來吧,我不怕。

    她走在美麗的風景裡,如畫的風景從來沒有勾起她的注意,正如當年母子同堂的天倫之樂也沒有讓她特別留意一樣,不知以後她會不會喜歡這如畫般的美景。

    她只是隨便呆了一會,便有兩個苗女過來,冰雪問「你們來幹什麼?」那兩人說「請宮主赴宴。」冰雪點頭說「好,屈懷剛是看上我了。」正說著,忽然一個人影閃動,冰雪喝聲「什麼人!」已經追了上去,那人身形並不是很快,冰雪很快就追了上去,一掌擊去,將那人冰封在冰柱內。

    那人身形一展,衝破冰柱。冰雪飛身趕上,攔住說「你是何人?」只見那人蒙著面紗,一身黑衣,一雙眼睛不安分的閃動著。冰雪問道「來此何為?」那人說「你又不是靈教的人,也是來刺探的吧,咱們交個朋友!」冰雪問「你是誰?」

    那人說「我,是馮真。」冰雪說「原來是馮遺孤的寶貝女兒,怎麼,來刺探,我可沒有那麼無恥,正道人士!」馮真說「少裝清高了,什麼人?」冰雪說「冰珀宮主。」馮真說「剛才我已經猜到了,你就是冰珀宮主,果然厲害。」冰雪說「以你的功夫,今天若不是靈教大祭,你根本就進不來。不過就算你進來了,也出不去。」

    馮真不屑的說「那我更想試試看了。」冰雪說「你連我這關都過不了。」馮真說「原來你們已經結盟,看來父親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冰雪問「令尊派你前來?」馮真說「才不是。家父從來不讓我做事情,因為他知道只要我出馬,沒有辦不好的事情。」

    冰雪不屑的說「太輕狂了可不是好事。」

    馮真說「我最大的弱點就是太謙虛了。不信,咱們可以比比。」冰雪說「剛才已經比過了,你先走,我後面追上來,攔住了你。」馮真說「那多沒勁,我想人活著要是就是比試武功,也沒意思,人生那麼長,一下子就比了,多沒勁。我要和你比點難的東西。」

    冰雪問「什麼?」

    馮真說「我們比誰先離開靈教。」冰雪說「我現在就可以讓你離不開靈教。」馮真說「那也未必,現在你驚動了靈教的人,那正好。他們才不會無端的為了傷害我和馮門結仇。殺一個對他們根本不構成威脅的人,卻得到整個馮門正當的理由,聯合各派為我報仇。這筆帳靈教教主自然會算。我敢說,他寧可殺你,也不會殺我。因為你對他們的威脅,顯然要大得多。」

    冰雪說真笑說「咱們誰先離開了靈教,就到鏡湖去等另一方,看誰先到。」冰雪點頭說真說「靈教一向寬進嚴出,絕不放走一個外人。所以,咱們只有尋找時機了。要硬闖是不可能,今時不同往日,靈教在黃山派的幫助下,已經建立了一個很完美的天羅地網,蒼蠅也難飛過去。」

    冰雪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心裡想一個武功泛泛的人能夠如此自信嗎?

    靈教的風光在眼裡如此秀麗,卻吸引不了她半點興趣,反而是它無所不在的守衛使她好奇,靈教的防衛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那兩個苗女已經來到她身邊,她心裡不自禁的想她們知道馮真嗎?

    不多時到了一座小竹樓上,只見屈懷剛同靈教東靈老人等人已經在那裡等候,但是卻沒有屈懷柔和屈懷英兄妹。冰雪平淡的說「教主如此款待,冰某深感不安。」屈懷剛笑說「宮主何必如此客氣,都是朋友。」

    冰雪落座,一股撲鼻的香味從外面傳來,她說道「難道這就是貴教的『靈泉聖釀』,這麼遠就能感到它的香味。」說著已經有人送上酒來,往杯裡一倒,香氣四瀉。屈懷剛說「近來漢人之風盛行苗人所有的也就是這一桌飯菜,和這一身打扮了。」

    冰雪說「在下雖然久居於此,可是也是漢人。」

    屈懷剛說「漢人和苗人,只在乎你怎麼想而已。」冰雪問「不知教主如何想?」屈懷剛說「喝酒,吃飯。」

    正說時,忽然一陣冷笑聲傳來,冰雪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白衣男子身形翩然,站在樓外竹林上,手中拿著一支玉笛。

    東靈老人喝道「什麼人,膽敢闖入靈教禁地。」

    那人說「晚生流星,拜見靈教教主。」

    屈懷剛說「聽說太極洞在西陵派吃了大虧,和馮門決戰,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四派分天下的傳說,看來未必是真。」

    流星面不改色,說「教主此言差矣,中原土地,北上大多是生死門所有,西面是諸葛世家,東面有勾魂神島,至於南面,咱們太極洞一路下來,也佔了十之七八。只不過北方十三邪所在之地,以及貴教和馮唐二門所藏身之西南邊遠之地,未曾拜會而已。」

    屈懷剛也是毫不聲張的說「是嗎?不要說生死門遇到風雲會和惡門的重重包圍,也不必說諸葛世家遇到真武各派的圍攻,更不用說勾魂島內部都是紛爭不斷,但是看你們太極洞這一路上所受的挫折,就知道你們氣數已盡,況且,江湖各大門派,不但實力沒有減少,反而不斷增加。看來,如果我估計的不錯,你們已經沒有容身之處。兄弟,像你這樣的人,我們靈教是不計前嫌的,你要是想過來,說一聲就是了。」

    流星冷笑說「看到你們能夠結盟,真是替你們感到可喜可賀,終於找到了一個替死鬼。屈教主,有件事你是想不到的。」

    屈懷剛說「不知兄弟所說何事?」流星平靜的說「因為你們的行徑人神共憤,所以,連同馮門、唐門,還有西陵各派都來圍剿你們。」

    冰雪忽然說「天下誰不知道你們這些害群之馬,馮門唐門會和你們一起圍剿靈教,當真是笑話!」流星說「不是笑話,咱們漢人圍剿叛逆的苗人,本是理所當然。好好的一個黔州,為何要改成西越國。在大義和小節面前,英雄一般選擇前者。」

    屈懷剛依然平和的說「早知道你們會來這一步,也知道那群所謂的正道人士一定會藉機報復,欲將我靈教除之而後快。屈某若不準備,這場比鬥有什麼意思?什麼漢人,苗人,沒有利益你們不會那麼義正詞嚴。小兄弟,你不幸作了使者,一般仇恨深重的雙方,對使者一向絕不留情。」

    流星說「這就是我來的原因,因為我能夠離開!」

    話音未落,只見一道黑影飛奔而來,屈懷柔長鞭閃動,已經向流星身上擊去。流星身形轉動,其優雅之態,連冰雪見了都覺怦然心動。

    屈懷柔一招未盡,一招又起,招式連綿不絕。冰雪心裡想這招式變化無方,眼看已經使盡,卻能演出千變萬化,力道明明很小,擊來卻是內勁十足;明明是一招石破天驚的招式,但是使出來卻是虛晃一招。令人身心疲憊,防不勝防,靈教的武功,果然自有神奇之處。

    流星一支玉笛,輕飄如流雲,輾轉似飛絮,馳騁於風中,長袖飄飄舉。其儀態之瀟灑迷人,可絕古今。

    屈懷柔一連攻了幾十招,都不能傷到流星分毫。忽然下面有人喝道「聖女讓開,待本護法為靈教擊退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賊子。」話音未落,一個手執枴杖的中年苗人已經飛身而上,長拐飛舞,在空中泛出一道逼人的白光。

    屈懷柔喝道「我自己來!」她手上長鞭越來越快的舞動,將來者逼開,流星身形閃動,說道「百靈聖女,沒時間和你玩了,後會有期!」

    屈懷柔正要追趕,屈懷剛喝道「聖女止步!」

    屈懷柔回身來到樓上,說「教主,為什麼放走他?」

    屈懷剛說「聖女以為我真是為了靈教大祭才疏於防範。我只是故佈疑陣,讓他們以為靈教不過如此。等到他們來到靈教的時候,就會發現,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地方,讓這裡成為他們的葬身之地。」

    屈懷柔驚訝的說「教主早就知道了?」

    屈懷剛說「作為靈教教主,當然要顧慮種種,他們有什麼風吹草動,我能不知道嗎?倘若不知道,他們一旦攻入靈教,我們還有容身之地嗎?我早說過,要想在江湖立足,要想成就一番大業,要想能在江湖風頭浪尖享受勝利的喜悅,不成為別人的棋子或是手下敗將,你就得做好準備。」

    屈懷柔點頭說「教主說的是。靈教大業,苗人的江山,絕對不能落入漢人的手中。」

    冰雪笑說「屈教主,你雖然深謀遠慮,但是有一點你沒有想過,當各派的力量大大超過你的時候,要以少勝多,太難了。」

    屈懷剛說「我可不想來一場一對一的決鬥,那樣當然是在比誰的高手多,就算贏了,也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

    冰雪說「教主的話讓人心裡羨慕得很,我也想有一天不費一兵一卒,得到整個江湖啊。」屈懷剛說「倘若宮主有意,現在出手還來得及。」

    冰雪問「教主此話怎講?」屈懷剛說「宮主的神功蓋世,只要讓人知道咱們聯手,宮主在路上傷他幾人,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冰雪說「我想知道教主的計劃。」

    屈懷剛說「你一定很驚訝,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實話對你說,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天下武功都好模仿,只有『冰珀掌力』,其威力大家都知道,無人能仿。所以,我先放進各大派的人,來個一網打盡,他們援兵到達的時候,我會讓我的手下模仿各派的手法在路上殺人,擾亂他們的心神,而最重要的一個殺手,我無法模仿,只有宮主親自為之。各派也見識過令堂的掌力,倘若他們知道冰珀宮主也同靈教聯盟,現在不是興這個嘛,他們必定銳氣大損。」

    冰雪說「教主的方法固然不錯,但是你怎麼會以為,我會願意給你當一個區區的殺手?」屈懷剛說「什麼是殺手,一個宮主去當一個殺手,那不算殺手。一個人的身份地位是以他最高最榮耀的部分流傳於世的,一個皇帝即便在田地勞作在別人眼裡他也是皇帝。宮主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活起來會很不明白。」

    冰雪笑說「好,我幫你當這個殺手。」

    屈懷剛笑說「我知道宮主會答應的,十二正派,居然同太極洞聯手,他們以為找到一個絕佳的機會滅我靈教,我卻以為他們給了我一個完美的借口消除勁敵。而宮主,也得到一個機會,一個你內心深處很想要的機會。」

    冰雪說「教主這話在下又不明白了。」

    屈懷剛說「作為一教之主,不但要對江湖有所瞭解,對有可能影響江湖的人,也應該有所瞭解。宮主心裡想的,自然不用我來說。」

    冰雪看著樓外的山,說「看來看去,還是這些山簡單啊,至少你不會防著它。」

    屈懷剛說「流星送來了最好的下酒菜,這桌飯,看來也可以吃了。」

    雪花依然下個不停,天地間變成了一片潔白,她便在這潔白的天地間緩緩的走著,任雪花撲在身上和身邊。

    屈懷柔來到她身邊,說「已經為宮主備好了馬匹和乾糧,估計你要去的地方,是離龍宮不遠的柏江,那裡是各派前來的必經之地。一當過了龍宮,我們就無法阻止他們前來。」

    冰雪說「是教主讓你來的?」屈懷柔搖頭說「靈教的大事,一向是六宮參與,可以說是我們大家的決定。」

    冰雪看著屈懷柔,說「你那麼確定,我是去殺人?」屈懷柔說「有個人叫孟生,我想你認識。」冰雪心裡一怔,說「你說孟生,你……你把他怎麼了?」屈懷柔說「佟澤太天真了,以為派幾個人來就行了,從孟生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來自太平盟,不過我沒有揭穿。這樣才好玩。我第一次見到佟澤,同他交手,可沒想到會如同今天一樣精彩。孟生的武功和智慧,都不能和我作對,尤其是現在他以為自己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實際上卻是他在明處,我們在暗處。」

    冰雪說「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屈懷柔說「難道當我們告訴你可以實現你的夢時,你心裡想的是龍濤,你以為我們可以讓他死而復生?」冰雪立刻說「不要說下去!」屈懷柔淡淡一笑,說「每個人都會為情所困,沒什麼大不了。」

    冰雪閉上眼睛,說「我的決定,說不定會在最後的時刻改變。」

    屈懷柔說「只要不逃離你的本意,怎麼改變都行。總之你得做一件事情,時間可不那麼好打發,人生也不是隨便就能應付過去的。」

    冰雪離開靈教的時候,心裡想馮真和我打賭,不知道我們誰先離開這裡。人生有些事情總是不了了之的,沒有結果的事情太多,沒有下文的事情也不少。

    就連經過鏡湖的時候,她也沒有想到她們的賭約,有時候隨口一句話,是不必放在心上的。她極力讓自己從雜亂的思緒中理出頭緒,這時一陣冷笑傳來。

    她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高高的中年男人在自己的後面站著。她問「你是何人?」那人說「難道你沒有發現,當你從冰窟裡走出來的時候,你的婢女都成為了高手?」冰雪說「那是你的指點?我以為惡門沒有來過。」

    那人說「已經來過的人,那就永遠都已經來過。」

    冰雪說「你來幹什麼?」

    那人說「我總得找點事情做。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做的事情了。」冰雪說「所以你要幫助冰兒她們練成冰珀掌力,只是因為你無聊?」那人說「不錯。」

    冰雪身形一展,一掌向那人擊去,那人閃身離開,身形飄忽,冰雪絕難與之相提並論。那人說道「怎麼宮主這麼快就動手了。」冰雪看著那人,說「你就是江湖上人稱『十指音王』的孟長青?」

    那人問「你如何知道?」

    冰雪說「江湖上能夠會『夜魔咒』的,沒有幾個。母親生前也知道是你,可是沒有對我說,我也知道是你。我們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是你,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你,看到母親那麼痛苦,我居然天真的以為,找到神醫,就可以解除母親的痛苦。」

    孟長青說「你很恨我!」冰雪冷冷的說「不是恨,已經不知道一種在心裡沉積變化了多年的恨到底是什麼,孟長青,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麼感覺,讓你能夠練成天下最難練的『夜魔咒』,加害我的母親,讓他受著生不如死的折磨。」

    孟長青說「如果你要知道為什麼,就得明白二十年前的恩怨。你要明白,一個人做一件事情,多少都有他的原因,他也多少都已經考慮過後果。」

    冰雪說「二十年前的事情,就在你的回憶裡,在你的話裡,你的一面之詞,和你用心編織過的回憶,精心修改過的故事,我不要聽你的謊言。我也有一個故事,這個故事需要我為母親報仇。」

    孟長青說「我如同一個孤魂野鬼,在荒野裡飄蕩著,看到了你,如同看到了一點希望,沒想到,卻是一個殺機。不過,有時即便是遇到一個殺你的人,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至少我的生命裡不再孤寂。」冰雪恨恨的說「你們這些玩弄音律的迂人,多愁善感到偏要為自己的生命尋找一個在別人看來荒謬無稽的理由,你們不覺得自己是在擾亂這個世界,混淆我們的視聽嗎?比文人更可惡的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樂師。」

    孟長青哈哈大笑說「看來,在你們眼裡,我們對於美無限的追求,只是一個荒謬,一個笑話,一個禍害人間的因由。」

    冰雪說「如果早知道這點,你將會少做很多讓你後悔的事情。現在你不必尋找理由,為了心裡的美,為了心裡的所謂追求,為了所謂的藝術,你就可以毀滅人間的生命,製造人間的痛苦,消遣別人的悲哀,也許結束才是你最好結局!」

    孟長青說「不過你知道,即便你心裡有多少想殺我的意思,有多少報仇的理由,你問過你的實力嗎?你最多也就是到外面去刺殺幾個二三流的高手而已。」

    冰雪喝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孟長青說「我說過,我如同一個孤魂野鬼,根本沒有事情可作,我的一雙眼睛,卻反而能夠看得更遠,更多。這靈教一連傷了數十個高手,留下幾個回去請兵,路上一連碰到各派人物追殺,死者雖少,但是沒有一個人是死於同一門派的手下。我當時還想,會不會也有人死於冰珀掌力之下。」

    冰雪說「現在你看到了,別說你又要阻止。」

    孟長青長笑一聲,說「冰珀宮現在已經可以偏安,為何要加入武林?這武林就是一個池塘,在這裡面什麼都有,什麼你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在這裡你會迷失自己,比你眼中那些迂腐的樂師們,那些追求美的喜歡音律的人們,更加會迷失自己,更加會因為自己的想法而製造痛苦,製造悲哀。換句話說,也許製造痛苦和悲哀的,不是那些音律,而是這個江湖,是這裡面太多的東西,值得所有人追求,值得所有人為了它而迷失。我不想你也迷失,你們以前不是很好嗎?」

    冰雪說「以前不是有個古人說過,任是深山更深處,也應無計避征徭。事實也是如此,我們遠到西南,不是也被你找到了嗎?我們不同江湖往來,但是你為何要加害我娘?恩怨不是一方說結束就能結束的。」

    孟長青說「這只是我的肺腑之言,聽或者不聽,其實都不重要。有時候,如果道理是那麼明顯的話,人就不會犯錯,事實上也是如此,一個人要選擇一個正確的方向,可是很不容易的。」

    冰雪手上長劍脫鞘,喝道「廢話少說,孟長青,今日我殺不了你,但是你也休想阻止我!」孟長青說「即便你有一個多麼善良的心,也不能改變你做的事情,你殺人的時候,一樣和別的人殺人一樣,帶來痛苦,帶來災難。」冰雪長劍一指,說「廢話少說!」她手上一動,一股劍氣向孟長青逼去,孟長青衣袖一捲,將劍氣逼於一側,說「今日我來,完全是作為一個長者,一個已經不能改變過去的人,希望別人能夠不再重蹈覆轍。」

    冰雪身形展動,騎上馬,回頭說道「已經叫你廢話少說,等著我來報仇!」

    鏡湖的美景在馬的飛奔中轉瞬即逝,所有的美景在她眼裡,只不過是一道風景而已。

    一路往前行了半日,人煙漸漸的少了,荒山野嶺,只有鳥語。好不容易到了河邊一家茶館裡,往來的人很少,冰雪讓小二餵了馬,自己一個人在窗邊喝茶,一邊看著外面的美景,心裡想著一些往事,覺得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忽然之間一騎快馬奔馳而來,只見一個青年公子翩然下馬,來到店中,口中喝道「小二,快上五碗涼茶,來幾斤牛肉。」小二一邊應著,一邊說「客官,趕這麼急啊。又是武林中有什麼大事嗎?」

    那人說「你只管作你的生意,別管那麼多。」小二笑說「那是,你們武林中人,都是飛簷走壁的,我們怎麼敢知道你們的事情。」

    冰雪冷冷的說「飛簷走壁只是別人看到的而已,小二,你想看到死人的樣子嗎?」

    那人對冰雪說「姑娘這話,好像是有些來頭?」

    冰雪說「你是馮門中人,還是唐門中人,還是別的武林大派的人?」那人說「在下是真武派的俗家弟子,燕秋。」冰雪搖頭說「我本來不想殺你,但是不殺你,誰會告訴別人,冰珀宮主在此。」

    燕秋驚訝的說「你就是冰珀宮主?」冰雪問「你覺得我不像冰珀宮主,是因為我不夠凶狠,還是不夠高明。」燕秋說「宮主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我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沒想到我能在這裡見到宮主。」

    冰雪說「誰都不能改變我殺你的決心。見到一個名人,如果結局是死亡的話,還不如不見。」說完手上一動,一道冰柱直朝燕秋身上逼去,燕秋身形一閃,已經躍出店外,大聲說「冰珀宮主,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閣下?」

    冰雪冷冷的說「什麼地方,難道你不知道你們來的目的嗎?廢話少說,拿命來!」燕秋長劍舞動,劍氣霍霍,但是冰力很快將他封住,冰雪再一用力,冰塊四散,忽然化作一塊塊鋒利的冰稜,朝燕秋身上刺去,眼見燕秋四周全是迅速撲來的冰稜,便要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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