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 第二卷:江湖尋覓 五十七回:去年今日初相見 細語輕風話英雄
    坤雪等人踏著冰塊過來,薛冰落下地來,說「不用追了,我們追不上的。」坤雪說「看你們一路打得這麼厲害,我們還以為那個老妖精,已經給你打死了。」

    薛冰搖頭說「不是那麼容易。」

    這時一個人影風一般的往前面追去,薛冰叫道「別追了,追不上。」只聽那人說「只要知道她的去向,就要追下去。」薛冰展身追上,追了一陣,實在不能從風向辨別縹緲刺客的去向了,二人這才落下地來。

    薛冰說「這下你死心了,為什麼明知道追不上,還是要追上來。」

    回頭的是李初龍,他平靜的說「只要有一點可能,也要堅持,也許,她本來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薛冰說「現在你知道了,回去吧。」

    李初龍說「不,我覺得有點奇怪。」

    薛冰問「什麼地方奇怪?」

    李初龍說「我們一路跟著她飛過留下的風向來辨別,但是到了這裡,風向是突然消失的,也就是說,她應該在附近。」

    薛冰說「在附近,這附近只有草叢,難道會鑽到地下不成?」李初龍說「也許不是,也許是知道不能逃脫,往回走了,我們一直注意風向,根本沒有管身邊的事情,也許她現在已經在某個角落裡休息,或是在另外的方向逃走。」

    薛冰說「我們只知道到了這裡,她沒有前進。而她只需隨便移動一點距離,便能同我們對向而馳。」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薛冰喝道「什麼人!」只見蒙面的黑衣人站了起來,說「你們兩個笨蛋,在這裡猜什麼,告訴你們,我根本沒有走,我在等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李初龍一抖手上的木劍,說道「妖婦,你死到臨頭,還要逞強。」

    薛冰冷冷的說「我猜你內力不濟,已經很難受了,不要在那裡強裝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說的沒錯,你就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縹緲刺客冷笑說「你們可以試一下。」

    李初龍身形展動,木劍長驅直入,向縹緲刺客藏身處刺去,他出招迅捷,渾然天成,招式雖然拙劣,但是每一招皆是殺氣十足,威力非同尋常。

    薛冰見他出招之際,如同朱赤一樣根本不用思索,可見他們練這劍法,已經到了爛熟於心的地步。縹緲刺客出手依然有條不紊,看不出有什麼破綻,只是薛冰不由在想,她幹嗎要留下來。第五十七回月前猶有香風冷秋後誰知孤枕寒

    薛冰沒有多想,飛身上前,雙手一揚,兩道冰柱衝了過去,縹緲刺客閃身讓開,一面冷聲說「好,讓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嘗嘗我『乾坤一劍』的厲害!」

    薛冰還沒有回過神來,一股劍氣咆哮而來,薛冰拼盡全力,身前立刻出現一睹冰牆,冰塊四散開裂,冰花四濺,薛冰也覺得胸口一陣被刀割一樣難受的感覺,好容易才能堅持住,沒有倒在地上。

    縹緲刺客長劍一劃,劍氣向李初龍拍去,李初龍木劍在空中一劃,一道氣牆立刻擋在身前,但是沒有擋住凌厲的劍氣,劍氣如同飛刀一樣紮在李初龍身上,李初龍身上立刻血肉模糊,倒在地上。

    薛冰拼盡全力,一掌擊去,縹緲刺客冷笑一聲,閃身離開,薛冰沒有力量再追,上前去看李初龍,只見他正緩緩站起來,薛冰說「她已經受了傷,如果來的人再多點就好了。」李初龍一笑,努力說「只要能夠堅持下去,總會看到希望的。」

    薛冰一面撕下衣服給他包紮,一面說「為何這麼執著。」李初龍說「幹事情就是要執著,甚至要犧牲。這是我作的第一個準備。」

    薛冰笑說「好了,至少你現在不會犧牲了。你的傷很重,需要調養,我看,你暫時要放下手上的事情。」李初龍搖頭說「不能,我一定要如同往常一樣,時不待我,不能虛度光陰,這是我作的第二個準備,不管什麼情況下,都要一如既往。」

    薛冰說「你是不是很想成就一件大事?」

    李初龍說「不錯,一件大事,拯救武林。也許聽起來有些誇大其詞,但是我心裡真的這麼想,只有這麼想的時候,我才能夠告訴我自己,上天給了我智慧、才華和能力,原來是有用的。」

    薛冰怔怔的站在那裡,呆呆的說「如果人人都能像你這麼想就好了,那就是達則兼濟天下的境界。我遇到的人,他們擁有才華和武功,但是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只是覺得那是他們的驕傲,他們引以為自豪,從來沒有一個人,因為比別人有能力,而覺得慚愧不安,而覺得應該幫助別人,應該不辜負上天的厚愛,我們都在學聖人的言論,可是有幾個人真的在學。難道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李初龍說「我們誰都不知道,別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薛冰包紮完傷口,說「剛才她的確已經受傷,不然你整個武功就廢了,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好好休息,也許,你要到天醫派去看一下,不如這樣,我陪你去,天醫派的掌門是個很好的人,一定會救你的。」

    李初龍說「我沒事。」

    薛冰說「如果劍氣只傷你的皮肉,那『乾坤一劍』就一點都不可怕了,你現在試著運氣,是不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你?一當這股力量形成氣候,就等於你武功盡廢。」

    李初龍說「我……」薛冰說「你還有什麼未作的事情,我可以叫人幫你去作。」李初龍說「不用了,本盟的事情當然需要各派鼎力相助,但是能夠自己處理的事情,就不必勞煩姑娘。姑娘屢次相救,李某不知以何為報。」

    薛冰笑說「算了,我看你對我挺有顧忌的,我也不問你的事情,但是我不能不救你,咱們先到天醫派再說。」

    李初龍臉色有些難看,急忙說「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薛冰笑說「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把體內的劍氣除去後,再處理貴盟的事情,也不遲啊。」

    李初龍忍著痛,說「我知道了。」

    薛冰同他沿路慢慢走回,秋末的最後一縷清風,在深深的夜裡寂靜無人理會,兩個人基本上沒有說上一個字。

    路越走越寬闊,天也越來越明。

    薛冰在市集上購置了兩匹馬,兩人上馬向棲霞山而去。

    一路上聽到關於縹緲刺客的話,縹緲刺客簡直成了神仙,沒有人能夠阻擋她殺人的計劃。薛冰在吃飯的時候說「其實我知道這個人是誰,只是我說出來,大家都不會相信,只會給我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所以,我也不想說她是什麼人。真不知道,要什麼人才能對付她。」

    李初龍說「她激起武林公憤,自然會有武林中人找她算帳。我想真正殘害武林的,是生死門和太極洞。這是兩個最有實力的幫會,他們的幫主雄心萬丈,要主宰整個武林,他們練武的目的,就是為了成為武林中最有財富和權力的人。」

    薛冰說「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現在我很感興趣的一件事情,是你們太平盟是不是真的為了武林,是真的嗎?即便你說了真話,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李初龍說「不錯,是真的,我們都是飽受折磨,處於武林最底層的人,我們知道武林的癥結所在。」

    薛冰搖頭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看不起你們這些武林底層的人嗎?不錯,我看不起你們,是你們那麼迷茫,那麼無知,你們說著那麼動聽的口號,原因是你們受過苦,當你們不再受苦,你們會喜歡這種生活的;有修養的人不一樣,他們用聖人的言論和偉人的標準來約束自己,他們在最苦難的時候也能夠毫不變節,哪怕是苦守在冰天雪地十九年,也絲毫沒有動搖他們的意志,這就是修養,他們知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這就是區別,所以,我對你們這些烏合之眾,不會有任何好感,你們只是一群強盜,只是一群投機取巧的人。」

    李初龍說「姑娘這話有點以偏概全。」

    薛冰說「一棵大樹要長成修長筆直的身材,要的不是拚命貪婪的吸取所有的陽光雨露,而是不斷的約束自己,弱水三千,他們永遠只取一瓢,而不是那些無知的雜草,有雨露的時候,他們拚命的吮吸,拚命的生長,很快就長高了,但是他們經不住嚴冬的考驗,他們死去了,他們永遠也不能成材。那些貧賤的人,便是如同雜草一樣可憐,他們不懂道理,所以在他們沒有學會大道之前,永遠都只是雜草。」

    李初龍說「那些處於底層要為生活奔波的人,他們有時間嗎?」

    薛冰說「所以,這是一個顛倒的世界,我一直在想,如果真能做到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那這個世界將會如同神仙福地一樣美妙,最後所有的人都如同參天的大樹,共同呼吸天地間自由純正的空氣,但是,大樹們拚命的遮蓋著幼小的草苗,草苗們根本不知癥結所在,他們只想除去這些壓在他們頭上的東西,讓自己壓在別人頭上。這就是癥結所在,沒有人會打破這個規律,沒有人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所謂的美好只不過是一個暫時的欺騙。」

    李初龍搖頭說「有一天,你能看到的那一天,你會覺得你的判斷是錯了。」

    薛冰說「但願如此,我也是聽著聖賢的話長大的,我希望能夠看到現實的世界如同聖賢描繪的那樣美妙。但是話又說回來,既然這世界已經如此的不完美,我們這些知道的人就應該出自己最大的力,如同一個聖人一樣用自己最大的力量,來改變這個世界,我們要讓所有的人相信聖人的道理,要讓所有的人懂得分享和奉獻,讓這世界真正的平等。」

    李初龍舉杯說「來,為了我們心中共同所想,乾一杯。」

    薛冰一笑,舉杯飲下,說「我雖然覺得你們太平盟多是草莽英雄,不是真的為了武林,但是看到你們被如此的殘害,我還是覺得,你們很難得,尤其是那些在如此殘酷的殺戮中依然願意為太平盟的人,比如你。所以,我要救你。」

    李初龍笑了笑,薛冰說「能告訴你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嗎?為什麼你的朋友可以讓你進入風雲會,你卻不去。」

    李初龍說「風雲會所有的財力都來自於江南富豪,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保護這些富豪,用什麼去保護,用風雲會弟兄的生命。而太平盟,是要建立一個沒有殺戮的武林,我們不要那些富豪的錢財,我們要經營自己的武林。」

    薛冰笑說「希望果真能夠如此,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由,我說的那些草民,他們一樣有理由,只不過在我看來太過無知而已。李少俠,我希望你記住一句話,留住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李初龍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姑娘是風雲會的大小姐,如果是你主持大局,不知有多好。」

    薛冰說「我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我可憐那些潦倒的人,但是也討厭他們的無知;我願意幫助他們,但是也覺得他們根本需要的是死亡。從小我就是在這種矛盾中度過的,我已經習慣了彷徨和猶疑不決,所以我會有很多錯,很多後悔的事情,我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怎麼可以去管武林的事情?」

    李初龍說「姑娘也許曾經迷茫過,但是現在,姑娘已經是一個真正的智者,是一個走在別人前面的人,是一個能夠影響整個武林的人。我真的很希望,姑娘能夠回到風雲會,我們重新聯盟,再也不要發生這樣可怕的殺戮。」

    薛冰搖頭說「以前成哥告訴我一句話,我們通常不知道一件事情是對還是錯,不要以為殺人就是錯的,救人就是對的,錯和對,讓時間去辨別。」

    李初龍點頭說「好,我們趕快些,我有些迫不及待,要見這位天下第一的神醫了。」

    薛冰同他離開酒樓,此時已經到了江南,江南的秋末畢竟還是美麗的,飄飛的葉子也是搖曳而多姿,令人見而難忘。

    薛冰正要說什麼話,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一個女子騎馬飛快的趕來,後面跟上來好幾個大漢。

    李初龍騎馬過去,攔住那幾個大漢,說「你們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成何體統。」那幾個大漢急忙勒住馬,說「小子,你找死不是。」一個大漢大刀一揮,已經劈了過來,薛冰驚說「『風雷散』,生死門的招數。」

    話音剛落,只見李初龍長劍一掃,那人的大刀攔腰而斷,上半截掉到地上。

    另外幾個大漢急忙撲過來,李初龍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劍氣所在,已經將那幾人打落馬下。那幾個大漢沒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當下只得上馬離開。

    薛冰說「好劍法。」李初龍說「姑娘見笑了。」

    薛冰問那個被追趕的女子,說「叫什麼名字?」那女子說「在下……在下是春蠶宮的名月……」李初龍說「姑娘不必害怕,春蠶宮早就沒有危害武林,不用難為情。」名月說「我……我……」薛冰問「為什麼被生死門的人追殺?」

    名月吐了口氣,說「我無意當中,知道了生死門的一個秘密,所以被人追殺。」李初龍問「什麼秘密?」名月說「生死門裡有一個唐門的毒藥高手,要幫生死門造一種厲害至極的藥物,輕易就讓人斃命。生死門為了煉藥,已經抓了好多人,在一個山谷裡秘密煉製。」李初龍說「這怎麼可以!一旦妖人得逞,武林豈不!」薛冰平靜的說「不錯,一個神仙醉,就已經讓惡門毫無還手之力,更不必說是更厲害的毒藥了。」

    李初龍問「地點在哪裡,告訴我,我們要阻止!」

    名月說「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聽說,已經有人前去尋找這個地方,好像其中有風雲會的人,有十二派的人,也有十三邪派的人,甚至北方十三邪也有人出動,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在哪裡。」

    薛冰想說不定雪兒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消息。如果能遇到羅雲,說不定他會知道一點這方面的消息。

    李初龍說「不行,我一定要通知他們,早日做好準備。」

    薛冰說「已經有人去查了,你也不爭這幾天,先看好你的病再說。好了,名月姑娘,你要是不介意,我們一起吧。」

    名月說「多謝姐姐。」薛冰說「你要謝謝他才是,何必謝我,我又沒有救你。」

    三人結伴來到棲霞山下,這日武林中人異常的多,打聽之下,才知道天醫派就在這幾日宴請各派同道,前來慶賀天醫派重建。

    找了好幾家客棧,只有一個客棧有一間房子,李初龍說「有沒有柴房?」掌櫃說「柴房倒是有,準備冬天生火的柴禾,屋子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李初龍說「我們再找找。」薛冰說「算了,看樣子,能找到一個地方已經是很幸運了,反正也就一兩天,大家將就一下吧。名月姑娘,你不會介意吧。」名月小聲說「我……當然不會。」

    李初龍付了定金,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薛冰對名月說「你先上去休息一下。」然後出了門,在街角追上李初龍,說「是不是要到錢莊去?」李初龍回頭笑說「正是。」薛冰從包袱裡掏出幾塊銀子,說「不用了,我知道你很省,這幾日我沒有掏錢,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男人付帳,拿去吧,這麼辛苦,還不好好休息。」

    李初龍搖頭說「這個萬萬不可。」

    薛冰說「太平盟若都是些武林最底層的人,錢也自然不多,我知道那是給你們用很久的錢,還有別的用處,不用客氣,無論是在風雲會,還是在冰珀宮,我們都有很多銀子,我幾年前出門帶的銀票,到現在都還沒有用完。」說完塞了過去,說「讓人看見不好。」

    李初龍看著薛冰,忽然說「你真好。」薛冰搖頭說「不要這麼快就相信一個人,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回去吧,不要難為情,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平常沒地方住,在野外不是一樣大家一起過夜,現在有了房子,該是更好才對,要記住,房子是保護我們不受風霜的摧殘,不是用來束縛我們的。」

    二人回到房間,名月已經不知將哪裡的衣櫃拿來當了一個屏風,屏風外地上鋪了一個床,屏風裡床前也鋪了一個。薛冰看她正在擺正房間的東西,便說「真是個能幹的孩子,把這屋子弄得比家裡還漂亮。」

    名月笑說「姐姐睡床上,我呢,就在地上,李少俠就睡在外面,這樣就很好了,客棧多的是棉被,一點都不麻煩。」李初龍說「好,好,你累了吧,先休息一陣子。」名月說「不累,我已經習慣了,越作這些事情,就越開心。」薛冰說「什麼人能夠娶到你,真是福氣。」

    名月低頭說「我能作的也就是這些,什麼人會看上我。」薛冰說「咱們睡一起吧,我可不想滾下來的時候壓著你啊。」名月說「不,我哪裡都無所謂。你是大小姐,應該受到照顧。」薛冰說「看來你吃了不少苦頭。」名月說「還好,春蠶宮自從被生死門趕盡殺絕之後,我們那點伎倆,還能給人當丫頭。我遇到的人家都是很好的人家,就和那些小姐一樣的舒服,真的,我都不想再回到武林。」

    薛冰搖頭說「不可能,一定受了不少苦,以後春蠶宮和天醫派一樣重建門庭,你就會更加珍惜了。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們要去拜會杜神醫,本來我也不想在這麼多人的場合裡摻合,但是既然來了,免不了要去。」

    名月點頭說「好,你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飯後李初龍獨自到鎮外去散步,薛冰同名月在屋子裡閒聊,名月說「我看李少俠好像很想走。」薛冰說「他就是這樣,心裡太想著什麼事情應該去作。其實誰不想走,我也想早點去找我的妹妹,但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不能眼見他身上帶著傷,還去拚命。」

    名月說「他身上有傷?」薛冰點頭說「這就是我們找杜神醫的原因,是縹緲刺客的『乾坤劍氣』,我不同他一起,也許杜神醫不會出手,也許,他根本就不會來。」名月歎說「他真是個男子漢,現在像他這樣心裡不為自己打算的人真是太少。」

    薛冰說「我遇到了好多人,他們總是或多或少的改變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告訴我我想像中的這個世界其實和現實是有差距的,原來生活裡,也真的有人可以真正的為了別人,世界真的很神奇,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除非你真正見過,否則,你永遠也不能在腦海裡憑空造出一個真正的人來。」

    名月說「姐姐話裡似有未盡之言。」

    薛冰說「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個世界應該怎樣,才能成為一個快樂的世界,沒有仇恨,沒有悲傷,沒有敵我,人和人之間,地位和財富,也沒有差距。也許人心裡本來是不希望真正的平等,所以才永遠不會出現。」

    名月茫然的說「姐姐,我真的不懂。」

    薛冰笑說「不懂也許是件好事。其實,春蠶宮被迫不能在江湖上立足,對你而言,也許是件好事,讓你免卻了許多也許你不得不面對的煩惱,仇恨和痛苦。也許這本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名月笑說「我心裡根本就不想慶幸,我想的是怎樣真正的成為一個武林中有人看得起的人。」薛冰說「你還是小孩子,等你以後,你就會知道人間還有更值得留戀的東西。」

    名月問「比如愛情?人們在說更值得留戀的東西時,總是在說愛情,愛情真的有那麼偉大,你很喜歡李少俠?」薛冰搖頭說「不是兒女情長的愛情,而是明白你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小孩子總是不懂,你需要經歷。」

    名月小嘴一撇,說「我才不信,你看李少俠出手這麼瀟灑,為人又這麼好,對人又體貼,更重要的是,他是我見過的最英俊瀟灑的人,你這麼跟著他,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嗎?」薛冰搖頭說「說你小你還不信,難道世上除了男女間的愛慕,就不能有別的感情?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要去拜會杜神醫,不要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名月說「好,我服侍小姐睡覺。」薛冰搖頭說「算了,你不願上來睡,我也不能讓你服侍。」

    夜漸漸深了,薛冰醒來,發現名月依然沒有睡去,便問「你怎麼了?」名月說「在等少俠回來,不知他去了哪裡。」

    薛冰說「我出去看看,你別亂走。」

    薛冰來到街上,打聽李初龍的去向,畢竟是在小鎮上,很快就打聽出來,原來他去過鎮外。薛冰來到鎮外,只見夜色迷濛,她心裡想他一定是到什麼地方休息了,要是有什麼破廟之類就好了。

    她在林子裡轉了一陣,仍然沒有看到人,地方荒涼得沒有破廟。她正在失望,忽然聽到一陣舞劍的聲音傳來,循聲而去,只見一個白衣人正在那裡練劍,其身法瀟灑自如,劍氣縱橫四瀉,不是李初龍又是誰。

    薛冰來到他身前,笑說「怎麼,不想回去不成?」李初龍搖頭說「不是,我怕唐突了二位姑娘,我在這裡練一會劍,到了天亮就好了。」薛冰說「練劍怎麼能夠練到天亮,再說你身上還有內傷,我看你是太在乎了,我們都不怕,你怕什麼。」

    李初龍說「雖然是如此,但是我覺得能夠避免的,就要去避免,我覺得我應該如此。」薛冰笑說「李大俠,如果真的問心無愧,你還在乎別人怎麼去說嗎?」李初龍說「我始終是不能轉過這個彎來。」薛冰說「我知道,你怕控制不住,你放心,你要是有什麼不軌的舉動,我不會讓你得逞。」

    李初龍轉身笑笑,說「其實連日奔波,好久沒有機會練劍,武功要勤加練習,不然就會退步。」薛冰說「最好的練習就是決鬥,你必須使出所有的力量,運用所有的手段,隨機應變,沒有哪一種練習可以與之相比。寧煙眸就是這樣練成『紫雨風暴』的名頭。」

    李初龍笑說「可是那樣太危險,如果要用生命作為代價取得進步,我寧願平時多付出。」薛冰說「都得要,平時也要付出,但是如果閉門不出,永遠都不會知道所學是否能用。我看公子的劍法的確是多日苦練的結果,但是劍法之中,似乎缺了點什麼。」

    李初龍說「姑娘若能指點一二,那就太好了。」

    薛冰說「你們這套劍法是自己練習,但是你們畢竟不是高人,不知道招式之間的銜接,也不知道如何去變通,要真正的成為如同縹緲刺客那樣的高手,差的不只是火候,還有指點。我並不練劍,你應該到劍谷去學習。」

    李初龍歎說「到劍谷去學習,是每一個劍客的夢想,但是,劍谷收取的學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擔負得起的。」薛冰笑說「所以這就有一個度,多少錢用來花,多少錢用來作本錢,其實人生就和做生意一樣,總是利用手頭的東西為自己經營更多的幸福。如果你不願意花錢,那憑什麼必別人知道得多。」

    李初龍笑笑,說「是啊,我永遠都不可能上一個台階。」

    薛冰看著四周,說「好吧,我不打擾你練劍,我看你練劍。」

    李初龍坐在地上,說「明日天醫派一定會有很多人前來,不知道杜神醫有沒有時間。」薛冰說「但是今天她會更忙,我們只有等幾天,我也很想早點離開,去找我妹妹,但是,我知道你要治傷,而你,又似乎根本就不願意來。」

    李初龍說「姑娘對我太好,只怕李某無以為報。」

    薛冰說「你能為武林如此奔波,我這點小小的事情,又算得了什麼。」

    李初龍閉上雙眼,輕輕說「我所作的事情太小,太少。姑娘這話,我聽起來太慚愧了。」薛冰也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空,依稀的月光在頭頂,她漸漸覺得一陣睡意襲來。

    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李初龍在一旁睡得正香,看他睡得那麼開心,薛冰心裡便覺得有種要憐惜他的感覺,看著他有些消瘦的面孔,她心裡又覺得他的所作所為是那麼的難能可貴,他可以倚仗他的身手,在一個大門派中當一個厲害的高手,得到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是他沒有,他放棄的不僅是榮華富貴,還有很多別人絕對不願放下的東西。一個如此武功高強、英俊瀟灑的少年英俠,能夠如此甘於寂寞,甘於平凡,普天之下,無人能夠做到。

    李初龍醒來,說「姑娘醒了,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等我。」薛冰說「趕快回去,梳洗一下,準備禮物,然後去天醫派。」

    二人回到客棧,名月在屋子裡焦急的等著,見二人回來,急忙說「你們去了哪裡,我一直等得好急,但是不知道你們去了哪裡。」說著一面很熟練的準備熱水,薛冰笑說「我們自己來。」但是名月依然很熟練的準備好了毛巾,服侍二人梳洗完畢,薛冰才說「有你這孩子在身邊,倒是很舒坦,你要以後一直跟著我,我會捨不得你離開的。」

    名月說「我願意一直留在小姐身邊。」

    薛冰說「你胡說什麼,你又不是尋常女子,應該有自己的地方。好了,不說了,咱們準備一下,你看樓下各派的人,都已經來了。」

    三人拎著禮盒到了天醫派,名月聽到黃山派正在送禮,什麼「金絲銀鶴」,「斷語龍劍」,……她立刻說「他們送的禮好像是很名貴的,我們豈不是相形見絀。」

    薛冰說「我們這是千里送鵝毛,不要自己看輕自己,尤其是在這種人多的場合。」李初龍說「咱們這是什麼門派?」薛冰說「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說是冰珀宮了。」

    第五十八回滿座高朋談笑裡一路飄雪北風中

    前來慶賀的多是十二正派的人,薛冰看到薛名也在人群中,一看到她,薛名立刻就眼睛放光,對薛冰一笑,薛冰沒有理他。

    杜秋月過來笑說「這位一定是薛姑娘,果然來了,真是勞煩姑娘。」薛冰說「我想今天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想以後勞煩杜掌門的。」杜秋月笑說「今天待客不周,姑娘可以留下來,咱們明日好好聊聊。」

    名月見她走了,說「她對你倒是另眼相看,還要同你明日單獨聊聊。」薛冰說「她已經是對不止一百個人這麼說了。」

    名月笑說「原來只是一個托詞。」三人撿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李初龍說「不知生死門會不會前來搗亂?」薛冰說「今天應該不會,這是風雲會如今的地界,生死門不會這麼愚蠢。再說名月說的如果真是真的,那麼生死門已經在用另外的方式圖謀武林了,他們已經知道,單純的如同以前一樣武力征服,已經越來越不能對付漸漸增加的反抗者,只能通過另外的方式。只是不知道這另外的方式到底是什麼。」

    名月說「現在武林正派邪派都不像以前那麼不堪一擊,不管他們用什麼方式,一定不能得逞。」薛冰歎說「他們給武林帶來的劫難,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夠平復。」李初龍也歎說「大家以後都要以此為教訓,不能重蹈覆轍。」薛冰說「如果人真的能夠吸取每一個教訓,那麼現在人間就是天堂了,其實我也不敢保證我能夠經受住權力和財富的誘惑,每一個沒有接受聖人嚴格教誨的人,都不能讓這世界變得美好。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漂移不定,經常會犯錯。」

    李初龍說「姑娘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有聖人教我們如何去作一個真正有用的人,我們自己,總是讓自己去享樂。人內心那種可怕的慾望,實在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壓制住。大家來到這個武林,都是想從中得到什麼,很少有人是為了這個地方更好。這是一個惡性的循環,不學義,不知理,有的人不能接受聖人的教化,有的人能夠接受,可是他必須違背聖人的教化才能有條件接受,在他接受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薛冰笑說「你終於同意我的說法了。」李初龍說「這就是近朱者赤,就算我嘴上說不,可是心裡難道對別人說的事實都不能確定嗎?」名月笑說「開始吃飯了。今天好好吃一頓,我來服侍你們。」

    薛冰說「你不要一天到晚只想著服侍別人,你現在不是丫頭,快坐上去。」薛冰剛坐下,薛名已經來到她身邊坐下,說「冰妹,想不到咱們在這裡見面。」薛冰冷冷的說「你殺了我妹妹,我遲早是會找你算帳的,遲早,咱們是要見面。」

    薛名說「我現在知道了你有三姐妹,以後對冰珀宮,我會……」薛冰冷冷的說「不必了,我們冰珀宮不用你們照顧,秋水山莊有多少能耐,我還不知道嗎?別看你今日這麼風光,生死門當日殺盡江南武林高手,得到數百門派,比你現在還要風光得多。」

    薛名說「冰妹,難道你一點都沒有回憶,我們過去……」薛冰一面喝酒,一面說「不要說過去,我不想知道過去。告訴你,我現在不會那麼無知,你也不是當時懵懂的少年,你已經是一大幫會的掌門,難道你不知道,你的重任不允許你回首從前?」

    薛名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接著桌上各派掌門開始互相敬酒,名月總是忍不住要去給別人斟酒,薛冰拉了她幾次,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趁誰喝完一杯時上前倒上一杯。

    飯後人便三三兩兩的離開,薛名也同鍾震以及幾個隨從離開,薛冰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淒涼的感覺。

    杜秋月過來說「薛姑娘,看樣子你似乎有事情。」薛冰點頭說「不錯,他中了『乾坤一劍』,幸好對方當時功力大減,神醫如不出手,他的武功只怕……」

    杜秋月說「天醫派才剛重建,所以藥物不全,只能用一種方法,那是最好的。」薛冰問「什麼方法?」杜秋月說「用藥水浸泡全身,武林高手替他打通身上經脈,但是一旦出了差錯,性命攸關,所以不到生死關頭,是不能這樣的。換句話說,其實是無藥可救的。上次你中了劍,便不能救治。」

    薛冰想到當日自己被龐學禮打傷,反正已經快不行了,杜神弦出手救她,杜神弦的功力已經出神入化,只怕當世之中已經少有人能及,現在誰能救他?

    杜秋月接著說「其實我也很想救,實在無能為力,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副舒經活血的單子,照著抓藥來,每日用藥水浸泡,效果也不錯。」

    薛冰說「再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杜秋月搖頭說「若是師父在,一定能用針灸救他,但是我不行,我想不出什麼法子。」薛冰說「那……只好先用藥水泡一下了。」杜秋月說「不過,既然你傷得不深,用我的藥,應該能夠堅持到明年,說不定我明年這時候已經能夠用針驅除你體內異氣。」

    薛冰點頭說「用你的藥,如果能堅持到一年的話,一年之內,一定有辦法。好,就這麼說定了。李少俠,你呢?」李初龍說「多謝姑娘,多謝神醫。」杜秋月說「天醫派歷來救治名門正派,風雲會的大小姐的面子,怎麼可能不給。走吧,到裡面去,我給你們開處方。」

    薛冰拿了處方,杜秋月說「這些藥材有的很名貴,藥店一般不會賣這麼多,你們拿著這塊牌子,到天醫派門下的鋪子裡去,我會通知他們為你們準備好的,至於價錢,就當是個人情吧,下次生病了記得來找我就是了。」

    薛冰笑說「看你,這麼會做人,下次一定給你多叫些病人來。」杜秋月說「其實我真正執掌天醫派之後,才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為難,每天都有進出,下面的人巴不得錢越多越好,難啊,哪像你們風雲會,有那麼多有錢人在後面。」

    薛冰笑笑,說「憑你們天醫派的牌子,一定會財源廣進。對了,杜神醫要多留心一下一些毒藥的解法,我擔心,生死門在研製奇毒的藥物,用來對付江湖各派。」杜秋月點頭說「我已經聽說過了,但是毒物之多,實在太難一一應對了,不過我會組織人手,分門別類,盡快把最厲害的毒藥都一一找到解法。」

    薛冰笑說「有勞杜神醫,不,以後應該叫杜掌門了。後會有期!」

    三人離開天醫派,名月說「姐姐接下來會去找生死門煉毒的地方?」薛冰點頭說「我想舍妹也應該在找,李少俠,現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咱們後會有期!」

    李初龍說「我們太平盟人廣佈江南,我想打探一下這方面的消息,姑娘既然要找人,我想多知道一點消息還是有所幫助的。」

    薛冰笑說「多謝李少俠。」李初龍說「都是為了武林,更何況,姑娘有大恩於我。到了江南,你們先找個客棧住下,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找你們。」

    名月走在街上,笑說「我覺得街上的人也沒什麼變化,以前是生死門,他們一樣過得很開心,和現在也沒什麼區別,現在這裡所有的商舖,都到了風雲會門下。」薛冰說「他們只是城門的魚,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有時會有莫名的災難降臨,而他們對此絲毫沒有感覺,這都是別人的過錯,卻要他們來承擔。」

    名月笑說「是啊,這些商人的錢,不也是從百姓頭上得到的嗎,反正吃虧的都是老百姓。」薛冰說「在一個森林裡面,兔子吃野草,狼吃兔子,老虎吃所有的動物,但是他們都尊老虎為王,老虎離開了它的食物,根本無法生存,可是大家都覺得是自己離開了老虎無法生存。為什麼會有武林,即便有,為什麼要把自己冠上一個美麗的名字。難道說明了為了天下蒼生的武林幫會,就不會殺人,就真的能夠為世人帶來幸福嗎?」

    名月說「肯定不會,但是沒辦法,已經有了。」薛冰說「已經有的東西,我們的確沒辦法讓他立刻消失。如果我生了病,也沒辦法讓他自己痊癒。」

    兩人逛了一陣,都覺得累了,便到酒樓要了些酒菜,秋風從窗戶吹來,看著外面落葉飄飄,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名月一邊吃飯,一邊說「我還記得以前在春蠶宮的時候,我們一大幫姐妹,整天在一起玩鬧,好快樂。那時候,師父告訴我們,說武功不好,會吃虧的,但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會吃什麼樣的虧。後來生死門的高手前來,我們居然幾招都接不過,那一天真慘,我看到我的姐妹們被欺負,被凌辱,我好想自己有一身的本領……可是我沒有,我吃了最大的虧。」

    薛冰說「我也吃了虧,我以為武功高強,就可以了,當我回憶起那些讓我後悔的事情,我覺得我寧願自己……現在我知道了這些道理,儘管我不能把武林變成天堂,但至少我做的事情,到以後不會後悔。回憶起來,說不定還能讓自己快樂,幸福。」

    名月說「那當然,你武功高強,別人都不敢欺負你。」薛冰喝了一杯酒,說「被別人欺負固然是一個痛苦的回憶,但是欺負別人,也許更加讓自己痛苦。你雖然經歷了很多,但是你畢竟還小,許多風頭浪尖的事情,你沒有見過,所以你不會有這種感覺,其實你根本就不用想到重建春蠶宮,沒這個必要。除非你活著的目的不是讓自己幸福。」

    名月搖頭說「不,有機會,我會重新振興春蠶宮,我們不是邪派,我們一樣會練就高強的武功,一樣會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一樣有自己的家業,有自己地界。我相信有一天,我的夢會實現。」

    薛冰說「你還是要來到武林。」

    名月點頭說「每一個人都是帶著甜蜜的夢來到他嚮往的世界,我也一樣。武林,就是我嚮往的世界。」

    薛冰說「若是以前我會勸你,現在不必,我知道,人生就是一本書,要自己一頁頁的翻過,才能真正讀懂屬於你自己的人生道路,經歷越多,你越早能夠通透。來,我們喝一杯。」

    名月笑笑,說完一杯,她笑說「能不能有一個法子,把我們春蠶宮的武功,變得很厲害。」薛冰說「李少俠的武功厲害吧,但是當生死門來到木劍閣的時候,木劍閣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李初龍用了五年,就練成這麼高深的劍法。你也一樣可以。春蠶宮的武功,一樣也是經過千錘百煉,一樣可以成為絕世武功。」

    名月笑說「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一定會努力練功。」薛冰說「那你要找一個清靜的地方,這裡可不行。」名月說「可是我害怕,怕他們找上門來,任是深山更深處,只怕不能避武林。」

    薛冰說「但是只有這一個辦法,否則你沒法進步。李少俠應該已經差不多了吧,我們找個客棧住下,他會找到我們的。」

    兩人找到客棧,要了三個房間,名月還要過來收拾屋子,薛冰說「你不要這樣了,現在你已經要做一個真正的武林中人,知道了嗎?」名月笑笑,說「習慣了。」

    薛冰在房間等了一會,門外傳來敲門聲,開門一看,正是李初龍。李初龍關了門,說「已經有了一點消息,生死門的確聚集了一批煉製毒藥的大師,在一個秘密的地方煉製毒藥,那地方好像叫做欺雲峰,地點大概是在靈教附近,一則那裡地處偏遠,二則那裡藥草豐盛。」薛冰說「難道冰雪又回去了?」

    李初龍說「你說的冰雪,我們知道的消息不多,她曾經出現在江南,還曾經救過我們幾個兄弟,但是她一直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現過。現在應該已經回去。」薛冰說「這一到西南,至少也得十來天。」李初龍說「如果通過水路,最多三天就可以到巴蜀一帶,再到靈教,不過一天的路程。」

    薛冰說「都忘了還又水路。對,趕快找船家去。咱們後會有期。」李初龍說「我陪姑娘一起去。」薛冰問「為什麼?」李初龍說「其實是為了太平盟,我們也要知道我們最大的敵人是什麼,這是上面給我的任務。」

    薛冰點頭說「好。名月那丫頭,恐怕也會跟著我們,你要小心點,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孩子。」李初龍問「姑娘的意思?」薛冰說「你自己看著吧,我怕我太世故,會冤枉別人的天真,我想她同我們在一起,不會是因為喜歡你。」李初龍臉色一紅,說「那當然不會。」

    薛冰出手闊綽,要了一艘很大的船,沿岸看著江上的風景,倒也快活。

    名月一路上盡心照顧,端茶送水,很是慇勤。

    不覺間已經接近三峽,薛冰閉上雙眼,好讓自己能夠平靜內心,真正的看看眼前的美景,她發現自己這顆心已經很久沒有平靜,總是被許多無法避免的事情攪動,擔憂……

    她來到武林,是為了過得自由,如果僅僅是為了財富和權力,她不會離開秋水山莊。

    李初龍和名月站在她身後,李初龍說「這麼美麗的景致,我是第一次看到。」薛冰依然閉著眼,說「我也看到了,美麗的山,輕柔的水,在我的腦子裡,那麼清新,那麼自然,那麼讓人忘卻世間的煩惱。」

    李初龍四處看著,覺得一股涼爽的風,一直吹到心裡。

    忽然間兩岸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接著數十隻小船從四面湧上來,將他們緊緊困在當中。

    薛冰緩緩睜開眼,說「一刻清淨都沒有,真掃興。」

    李初龍大聲說「朋友,我們是太平盟和風雲會的人,在下李初龍,這位是……」前方一個大漢叫道「管你什麼太平什麼風,留下錢財和美人,大爺沒功夫和你蘑菇。」薛冰冷冷的說「你是何人?」

    那人大聲說「哼!老子就是鼎鼎大名、人人敬仰,號稱『江上一條龍』,打遍三峽無敵手,沒人提到不害怕的謝老三。」薛冰冷冷的說「是嗎?怎麼江湖上沒這號人物,誰派你來的?」

    謝老三說「老子有手有腳,想來就來。」薛冰冷冷的說「我就讓你立刻沒手沒腳!」她手上一動,一道冰柱直向謝老三衝去。謝老三急忙跳到水中。名月說「他們都下水了,怎麼辦?」

    薛冰冷笑說「讓他們嘗嘗『冰封掌力』的厲害!」她手上一揮,立刻江面凍起一層厚厚的冰,江水很急,冰塊很快被沖走,水下的人被冰塊打得七零八散,潰不成軍。薛冰來到船尾,笑說「這次便宜你們,依我平日的性格,一定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名月說「姐姐的武功,好厲害。」

    李初龍說「原來冰珀掌力這麼厲害,素日別人的傳說,原來都是真的。」薛冰說「我只是剛入門而已,真正的冰珀掌力高手,你還沒有見過呢。」李初龍點頭說「人說人外有人,果然如此,之前,我以為天下武功,也不過如此,現在才知,以前我所知太有限。」

    薛冰笑說「要不古人怎麼說『生也有涯,學也無涯』。」名月盛來瓜果,說「剛才我可是有些嚇著了,這是在水上,要真給抓去了,那還了得。」薛冰說「這些江湖小派,不過是幹些打家劫舍的勾當,能成什麼氣候。只是我覺得這是西陵派的地界,沒想到這群尼姑這麼沒用,還讓強盜這麼猖獗。」

    這時一個老船夫過來說「前面就是竹林渡,客官要不要上去遊玩,上面有很多好玩的玩意。」薛冰說「不必,我們趕路要緊。」

    船夫走了,名月說「這個竹林渡很有名嗎?」薛冰搖頭說「不知道,我不太熟悉這段路。」李初龍說「我也不知道,咱們趕路要緊。」

    果然船行不久,就到了竹林渡,只見岸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大大小小的船隻來回穿梭,一派繁華的景象。

    薛冰看著遠處來往的人群,覺得這樣安詳的看著人來人往,事不關己,是件難得的美事。

    李初龍說「其實我以前最想的,就是有一個安靜平和的生活,一個幸福的家。可是在我五歲那年,因為大水淹了村子,我的父母家人離我而去。我也遇到了木劍先生,我的命運從此改變,不再想平靜的生活,而是想著怎樣把武功練好,替先生復仇。當我來到武林,選擇了太平盟,我開始明白,我要尋找的不僅是我各人的方向,而是武林的歸宿。」

    薛冰說「你很幸運,不管選擇了什麼,都不會後悔,因為在你選擇的時候,你總是選了美好的東西。」

    李初龍正要說話,忽然間渡頭一陣吵嚷的聲音傳來,三人轉身看去,只見渡頭上幾個人正在惡鬥,看身手倒也不差。

    名月說「真是人多易鬧事,你看這又打起來了。」薛冰皺眉說「不行,這樣一打,要是到了江上,人一多,只怕不妙。」當下上船夫那裡說道「船家,船開快點,我怕他們打過來。」船夫說「已經最快了,但是客官你看,太擠了。」正說著,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兩個人影已經來到船上,乒乒乓乓的開始打了起來。

    薛冰閃身來到二人身前,伸手拍落二人手上的刀劍,說「這麼差的武功,就不要在外面丟人現眼了。」那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大叫一聲,赤手空拳的打了起來。薛冰伸手拍住二人身上的穴道,說「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打個你死我活!」

    其中一人說「我是飛魚幫的弟子,今天我們一定要剷平長河派!」另一人說「你們飛魚幫死定了,竹林渡的地盤,是我們的!」薛冰冷冷的說「你們打得這麼熱鬧,就是為了那個什麼名字我都沒聽說過的幫派。」

    一個人說「什麼,你連飛魚幫都沒有聽說過,我們在這一帶可是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有的人都以加入飛魚幫為榮耀,三歲小孩都知道他們最大的夢想就是加入飛魚幫了……」另一人說「胡說,你們飛魚幫和我們長河派根本沒法相比,我們長河派那才是威名遠揚,你知道什麼是武林大派嗎,我們掌門人還見過真武派的掌門人虛無道長,那可是一流的氣派,一流的風采!……」

    「呸!」另外的人說。「什麼真武派,早就過時了。現在最大的門派是風雲會,你知不知道!」薛冰伸手點了二人的啞穴,說「我沒時間聽你們胡說八道,動不了手,還要動口,今天你們在這裡打鬥,連性命都不顧,就是為了爭奪地盤?」

    那二人不能說話,就在那裡吹鼻子瞪眼睛,李初龍看著渡頭上船上打鬥的人,說「這樣無謂的紛爭,實在是太無聊了。」名月說「我們可是無辜的。你看,我們的船已經給擠在中間,出不去了。」

    正說著,船上已經跳上許多手執刀劍打鬥的人來,慢慢熱鬧起來,打得不可開交。薛冰冷冷的說「好,李兄,我讓你見識真正的冰封掌力!」她手上一挽,紅袖長舞,玉腰輕轉,霎時空中漸漸凝結,漸漸成為冰塊。

    名月呆呆的看著空中被凍住的人,輕輕碰著身邊的冰塊,說「真的是冰啊!」李初龍感到一陣涼意襲來,驚訝的說「冰封掌力,果然厲害。」

    薛冰說「只要凍上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會全身無力,至少我們能夠安全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忽然一聲冷笑傳來,「久仰冰珀掌力的厲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見一個人影飄然而來,踏於冰上。

    冰塊漸漸碎裂,那人也緩緩落於船上。

    這時眾人也都看清楚那人,只見他白衣玉帶,長劍在腰,劍眉朗目,面如冠玉;其神態動作瀟灑過人之處,見者不能忘,聞者未必信。李初龍也是英俊瀟灑之人,但是其氣度神態,衣冠打扮,實在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所有的人都跌落到地上,或是船上,接著冰塊也紛紛墜落。薛冰說「看閣下的來頭,應該是太極洞的人,怎麼,你不在江西廬山,在這裡來幹什麼?」那人說「不錯,在下正是太極洞大弟子流星。」

    薛冰說「看樣子,太極洞已經要向大派出招了。」流星說「不錯,這些名門大派,遲早有一天會歸於我們太極洞門下。」薛冰冷冷的說「做夢,別以為西陵派的尼姑就好欺負。」流星淡淡的一笑,一笑之中,已不知傾倒多少旁觀的女子。名月看得有些發呆了,心想天下居然有能迷惑女子的男子,以前,師父只是教她如何去迷倒男子,她也以為天下只有女子迷倒男子的事情。

    流星說「看到姑娘如此的絕技,我才知道,原來天下武功,各有千秋。姑娘,你就是冰珀宮主?」薛冰說「冰珀宮主另有其人,如果你有幸見到,你就知道了,冰珀宮主的能耐,當在我之上。」

    流星說「今日能見到姑娘的身手,實在是平生大幸。」名月呆呆的看著流星,很快就沉入一種無限沉迷的遐想裡。

    薛冰搖頭說「流星,別在我面前賣弄風騷,你要同我過招,我樂意奉陪,但是你要在這裡展露你的容貌,請你到什麼天香樓、萬花樓去。我可沒這個興致,看一個那人在我面前擠眉弄眼。」

    流星哈哈大笑,說「是嗎?也許是我習慣了。」急忙面色一凝,說「好,咱們過招!」名月覺得他就是什麼表情也沒有,也能那麼引人入醉。李初龍見四周那些女子,看得都快呆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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