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 第一卷:風起雲湧 第十二回:不見神女彈琴唱 但只公子黯然隨
    司徒霜說「師兄,法寶寺中必須都是出家人,所以大師會讓你離開,其實,你我都一樣,法寶寺從來就把我們看作自己人!」坤雪說「是啊,他們都是大師,你就不要傷心了。我們這是到什麼地方去?」.

    萬雲平說「師妹你不是要找人嗎?我幫不了你,因為我實在不知道你要找什麼人。」司徒霜說「我會找到他的,他沒有去除邪島,一定就在附近,我會遇到他的,因為我們有緣。」萬雲平說「等我回來,我教你輕功。」.

    司徒霜說「乾爹不讓我學武,他哪裡知道,我心裡有多想學武,真是煩人,他自己武功那麼好!」.

    萬雲平正要說話,只見鍾撫琴飄然下山,司徒霜說「真是奇怪,現在惡門居然成了法寶寺的朋友。」萬雲平說「天下本沒有敵人,也本沒有朋友,只有愛恨情仇,和它交織出來的糾葛。」.

    司徒霜來到錦繡樓,那是他第一次遇到佟澤的地方,她不知為什麼會遇到他,反正,從他幫她出手對付屈懷柔開始,從他在那裡彈琴唱歌開始,在她心裡,已經有了愛、情,這就足夠產生出一種很難改變的心靈糾葛,她覺得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

    忽然發現那個小紅已經不在,剩下一個一樣的紅衣女子在那裡唱著「相思苦,相思濃,太匆匆,無奈此身已在紅塵中。千滴淚,萬丈風,一秋冬,誰知明年更能與君逢?」那聲音很柔和,她轉頭看去,只見那女子長得也是一般,便問旁邊一個公子道「這人是誰?」那公子看著她,有些想笑,終於忍住說「姑娘,你來幹什麼?」司徒霜說「找人。」.

    公子說「這裡的人,值得找麼?」司徒霜問「你呢?」公子說「我本來就是一個浪蕩公子,連我自己都對自己失望了。這裡是我每天都來的地方。」司徒霜說「公子貴姓?」公子說「不敢,叫我余復就是了。」司徒霜說「為什麼你會如此墮落?」.

    余復歎說「姑娘,你不是男人,不知道男人的艱難啊。」司徒霜說「我看你衣冠華貴,談吐不凡,怎麼會有難處?」余復說「這個世界上,只有青樓是最乾淨的,你信不信?」司徒霜說「你喝醉了!」余復說「我沒有,姑娘,在這個世上,不管你要幹什麼,都得受那些當官的折磨。我受夠了,他們才真不是人,他們說一套,做一套,貪贓枉法,無所不為,簡直就是一群冠冕堂皇的野獸,是野獸,每天都面對這樣的事,尤其當你最親的人,你的父親也是這樣一個人,還要安排你去做這樣一個野獸的時候,你還有心思去循規蹈矩,遵守那些只要是人就不遵守的規矩嗎?」.

    司徒霜說「這些規矩就是用來糾正你的行為的,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公子,我勸你還是及時回頭,古人說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做好你該做的事吧,不想作野獸,也並不是一定要你作個狩獵人,但是你千萬別做了野獸的陪葬品。」余復哈哈一笑,說「她叫言翠,是老鴇的女兒,反正大家都這麼說,也不知是和哪個男人生的,要是他親爹來了,那豈不,哈哈……真好笑。」.

    司徒霜說「余公子,其實你每天只需想想那句話,你也許就會明白,一個人或許可以於國於家無用,但是切不可違背了最基本的原則,什麼是最基本的原則,我想不是聖人學究規定的窠臼,而是你心裡的聲音,如果你真是一個天生如此的人,那我無話可說,否則,有一天你會後悔!」.

    余覆沒有說話,司徒霜喝下一杯酒,想那天佟澤到這裡來,是為什麼,我,是為了找到在江湖上的感覺,沒有去過酒樓和妓院,算什麼江湖中人.

    四面鼎沸的聲音漸漸響起,言翠在人群中來來回回,司徒霜覺得她飄忽得如同西天上的一片雲,快樂得可以明顯的替她高興,她想這世上有人真的是天生如此。忽然言如玉來到司徒霜面前,說「姑娘,你今兒來了,要我給你找個公子哥兒麼?我姐姐就是專門為那些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作合的,雖不是拿到樓上來的,但是絕對的一流。」.

    司徒霜問「你把我看成什麼?」言如玉問「你把這裡看成什麼了?」司徒霜說「這裡是最高雅的地方,我還記得當時妙凌姑娘唱那曲《雨霖淋》的時候,萬人空巷,爭相觀看,我聽小紅唱歌,就好像到了神仙府第一樣。那些戲院的戲,又囉嗦又晦澀,而且做作。我聽不懂。」.

    言如玉驚呆了,說「想不到你會把這裡看成戲院?好眼力,可惜,小紅走了,我一直以為她會如同妙凌一樣,在秦淮成為一支獨秀,統領這一帶大大小小的青樓!」司徒霜問「為何走了?」.

    言如玉說「幾乎每天都有人要包她,價錢都出到六千兩了。我怎麼辦,再不走,就有人來搶了。」司徒霜心想小紅居然這麼貞烈!.

    言如玉忽然滿臉堆笑的說「南宮公子,您來了,快請這邊坐。」司徒霜心想他來幹什麼?只見南宮繼坐在第一次坐的那個位置,言如玉說「公子,這個位置可是特意為您留下的,我知道,這個位置,可以看得最清楚,公子的眼光本來如此絕頂,這樣才算派上用場嘛!還是老規矩,一杯龍井,不要人打擾?」南宮繼點點頭.

    司徒霜在他身後,只見他一直望著前面一個男子,心裡想他這是怎麼了?到這裡來看男人?莫名其妙!.

    余復在那裡喝酒,司徒霜已經轉過頭和他說話,她說「你到這裡來,是幹什麼,喝酒,還是找女孩子玩?」余復抬頭說「什麼都做。」司徒霜說「真奇怪,有人……」一面回頭去看時,只見南宮繼看的那個地方已經沒人了,他還是那樣看著.

    她回過頭來,說「聽說還有專為夫人和小姐找男人的地方?」余復說「這個世上只要是卑鄙的事,什麼都有。」司徒霜說「不要這麼悲觀嘛!」.

    忽然樓梯口來了一個人,司徒霜看出那是龍濤,她倒是知道龍濤是為了看小紅,但是小紅已經不在這裡了,只見著那地方放了一架琴大約都不是小紅所用的了.

    龍濤坐在司徒霜旁邊,要了一壺酒,這樣喝了一陣,言如玉過來,他才說「小紅姑娘呢?」言如玉說「已經走了。」龍濤問「多久?」言如玉說「才一兩天的時間。」.

    龍濤二話沒說,放下一兩銀子,飛一般的跑下樓去。言如玉笑說「我見過的青樓女子,小紅是最有魅力了,真是得不到的東西,永遠都是最好的啊。唉,當初我就該這樣,起碼最後也有個好價錢!」.

    司徒霜也下了樓,她覺得好羨慕小紅,有這樣一個男人那麼真的愛著自己,她寂寞的走在樓下,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覺得天色太晚了,就找了個客棧,在窗邊看起來往的燈火通明的小船,那船上的聲音美麗而縹緲.

    南宮繼喝了一陣茶,忽然間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只見幾個大漢簇擁著一個少年公子上了樓來,那公子臉色蒼白,但是一雙眼卻足以殺人,他來到樓上,大家都不敢說話了.

    言如玉翩然來到那公子身前,說「公子,是過夜還是借宿?」公子身後一人說「把你們最好的姑娘叫來,再預備一間清淨的房子。」.

    言如玉說「好,好,我叫小翠過來,公子別著急,來來來,小翠,快陪公子爺去西海堂。」小翠走過去,言如玉在她身上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裳,說「這可是我們一直以來盼望的最大的客人,你得小心了。」.

    言翠說「娘,你放心吧,我哪裡讓客人失望過,也不讓娘失望。」.

    南宮繼喝了一口茶,心裡想這種花花公子,真是該遭天殺!多少好女孩,都給糟蹋了。一念及此,他立即起身說「媽媽,我到這裡這麼久了,怎麼不見小翠來陪我?」.

    一個大漢立即上前說「小子,你要幹什麼?」言如玉說「明天明天,公子,您就行行好,我們做生意的不容易啊,您要什麼其它女子,媽媽這裡多的是,您可別怪媽媽小氣,不管什麼生意,都要有個信用嘛!」.

    南宮繼說「你要多少錢,我有!」說完放了一錠金子在桌上,那大漢上前一腳把桌子也踢翻了,說「滾!」南宮繼說「你不想活了!」上前要找他理論,媽媽急忙攔在中間,說「兩位不要爭吵了,我要做生意啊,你看這人都不見了,你們不要鬥氣了,不就是一個姑娘嘛,今天明天,還不是一樣。」.

    南宮繼說「我就要今天。」大漢伸手「啪」的打了南宮繼一掌,南宮繼只覺臉上一麻,幾乎暈倒在地,大漢正要上前教訓他一頓,忽然聽到有人笑說「生死門四大龍王欺負一個官家子弟,真是丟人之極!」.

    只見一個白衣公子緩緩上前,正是佟澤.

    那五人正是四龍和江一鴻,江一鴻在法寶寺吃了虧,心裡不舒坦,到這裡來尋樂子,沒想到反而遇到這麼不開心的事,當下說道「公子如何稱呼?」佟澤心想我斷不可讓他知道我的名字,說不定寧煙眸已經告訴了他.

    當下說道「在下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不勞各位大俠掛齒。」江一鴻說「算了,毒龍,我們玩我們的。」小翠說「是嘛,人家學了幾年,還是第一次侍奉男人呢!」.

    南宮繼正要上前,佟澤攔下說「公子留步。」南宮繼說「他們,……」佟澤說「公子先坐下來。」南宮繼坐下來,說「他們,他們糟蹋人。」佟澤說「不是每個人都像公子這麼好,今日你看到了,那還有那麼多你看不到的呢!而且,這件事你本不該插入,那個公子,是生死門的少爺,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春蠶宮天寧聖女言蘿翠。你不懂,這是一場江湖爭鬥,公子,你以後少來這裡。」.

    南宮繼還沒有說什麼,佟澤已經下了樓,樓下陽匯在那裡等著,見他下來了,問「見到了嗎?」佟澤說「沒有。」陽匯說「你同她,只有這點回憶?她是個什麼人,你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她?」.

    佟澤說「說了你也不認識。我也不知她來是幹什麼。也許,……」陽匯說「我倒不知她來幹什麼,但是我覺得,她來了一次,很難來第二次了。你放心,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們會再見面的。」.

    佟澤一面走,一面說「你猜我遇到了什麼人?生死門大少爺,江一鴻,還有四龍在他們身邊,看樣子,江一鴻好像很不想惹事,這不是他一貫的做法,我記得他以前在浙東大鬧,為了搶一個其實很一般的女人,一出手,殺了近百人,簡直和今天的表現沒法比,難道,他已經發現了那個女人是春蠶宮的人?這也沒道理啊。」.

    陽匯說「我想大約是今天他們在法寶寺吃虧了。不管這些,我們從水路走一天,獨孤兄弟就安排我們走陸路,不到十日,我們就到了那裡,但願我們能夠很快回來。」.

    佟澤說「我們要趁他們在江南同北十三邪爭鬥的時候,在兩湖讓他們吃一次虧。」陽匯說「你真以為他們能同北十三邪衝突?」佟澤說「北十三邪此來是為了冷翡翠,但是朱天心不會交出來,朱天心手下有很多高手,北十三邪不敢亂來,再說,北十三邪以前同朱家是很好的朋友。這時只要有一點謠言,生死門就會相信,北十三邪是來同他們爭奪武林盟主之位了。」.

    陽匯說「誰有傳流言的時間和本事?」佟澤說「朱天心。」陽匯說「這對她有好處嗎?挑撥北十三邪同生死門的關係。」佟澤說「當然,江南錢莊是很多門派的幕後老闆,現在生死門甚至想連江南錢莊也收為己有,朱天心當然要除之而後快!」.

    陽匯說「看來生死門終有一天會作繭自縛!這麼多人在算計他們!」佟澤說「但是每個生死門人的眼中,武林是他們的,他們從小就受到這方面的熏陶,為了得到武林,不惜一切代價包括自己的生命,你知道的,這是多麼可怕!」.

    陽匯說「天下也只有生死門,處心積慮,就是為了這一天,他們在江湖上隱忍了十多年,終於培養出了地地道道的生死門人。」.

    兩人不覺間已經到了河邊,獨孤雲下了船,說「快點,咱們這就走了。」佟澤向來時路看去,終於上了船.

    這一帶河邊的所有樓房中,只有一個屋子裡亮著燈。佟澤看著那屋子,心想不知司徒姑娘去了哪裡,她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不在,是不是我害了她?我為什麼感到傷心?.

    那燈忽然也滅了,司徒霜輕輕吹滅了燈,看著天上的星星,和河裡那條開的很快的小船.

    那小船一連駛出十來里,夜色濛濛,涼風吹來,很是愜意,佟澤同陽匯在船頭看著星星,陽匯說「這種平常而又簡單的日子,不知有多久才能有,真是世事難測。」.

    佟澤看著星星,忽然覺得自己好渺小,天地也很渺小,一切都很渺小,這感覺使他覺得人生就是一個虛幻,一個夢.

    水面忽然捲來一陣風,只見寧煙眸大袖飄飄,紫衣翻滾,從後面飄然追來.

    佟澤急忙說道「快走!」一把推開陽匯,手上一動,就是唐門暗器「隨風散」,飛刀在空中化作一片白光,零零碎碎的向寧煙眸刺去.

    寧煙眸手上紫帶一挽,將暗器紛紛擊落,說道「想跑,先留下命再說。」佟澤說道「你們快走,老地方,如果兩個時辰我沒來,就不要等我了。」寧煙眸說道「誰也走不了。別在這裡撐英雄男子漢了!」.

    佟澤手上長劍一動,就是一招「胡天八月即飛雪」,這是真武派「摩天劍式」中的一招,氣勢宏偉,出手大方,寧煙眸冷笑一聲,紫帶一繞,千絲萬線,纏綿不絕.

    陽匯沒有走,她對獨孤雲說「兩個時辰等不到我,就不用等了。」獨孤雲說「我連半個時辰都不等!」也來到陽匯身邊.

    佟澤說道「寧姑娘,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那也太看不起佟某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武林高手啊。」寧煙眸手上連連出招,紫帶飛繞,宛若風暴.

    佟澤招式千變萬化,一會是黃山「松雲神劍」,一會是西陵派的「觀音印」,一會又是馮門的「自然劍氣」,……寧煙眸知道他每樣都不是師出名門,但威力卻也不可小視,所以出招之際,絲毫沒有怠慢.

    陽匯但見兩人在空中打鬥,水面上浪聲如潮,激起水珠四濺,自己卻幫不上忙,忽然佟澤一招生死門的「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正是生死門的「不死神劍」中的一招,原名本是「魚死網破」,後來被那場武林的「易名風潮」裡一個生死門掌門人改為「語不驚人死不休」,此招一出,兩敗俱傷.

    風和浪在一剎那間變成了瀰漫的煙霧,寧煙眸象翩然舞動的鳥一樣,掙扎著落在河邊,佟澤向河裡掉去,陽匯急忙飛身過去抓住,一面說「快走。」.

    那浪聲和風聲都停了下來,一切是那麼的寧靜,寧煙眸捂著受傷的心口,恨恨的說「我不會放過你,佟澤,你總有一天,會死在我手裡!」一面不斷的咳嗽起來,血一滴一滴…….

    血一滴一滴的滴在船上,陽匯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意亂,她第一次看到佟澤,佟澤的傷也很重,今天本來也一樣,但不知是因為今天自己看到了他受傷的全過程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她覺得心裡很難受,很害怕…….

    她抱著佟澤,不停的說「我們趕快去找個大夫,要一些調理內傷的藥材,……」佟澤說「不要害怕,我自己都不害怕,傷在我身上,我知道,……我……」其實他知道「紫雨風暴,在劫難逃」這八個字,紫雨風暴的力量很霸道,雖然他傷了寧煙眸,但寧煙眸的傷不到一天便可大好,他中的內傷,卻是很難治癒,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他還有許多事要做,失去內功,比奪取他的生命還要使他難受!.

    陽匯說「比不會有事的,還有許多事要你做,你要知道,我們都很需要你,你……」佟澤笑了一笑,不是他不想,他實在是不下去了,感到腹中一團的火在燃燒,腦裡變成了一個混沌…….

    司徒霜來到床上,輕輕躺下,她心裡在想明天,我到底該去哪裡?.

    陽匯同獨孤雲很快上了岸,陽匯將佟澤放在一個破廟裡,陽匯說道「這裡不遠就是犀牛鎮,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抓藥。」佟澤迷迷糊糊的說道「陽姑娘,拿筆來,我記一下藥方……紫雨風暴的真力,只有用這藥方,才可能有效果。」.

    陽匯說「你說,我記下來就是了。」佟澤說「把筆拿來。」獨孤雲說「只怕他說不清楚,還是用筆,讓他慢慢寫吧。」.

    陽匯說身上撕下自己的一片白衣,咬破自己的中指,遞過去說「快寫吧。」佟澤拿在手上,迷迷糊糊的寫著,忽然一陣眩暈,又倒了下去。陽匯說「他這樣寫的東西,能算數嗎?」獨孤雲說「我不懂醫術,只有到鎮上去問大夫了。」陽匯心想這些字,只有鬼才知道,難道,難道他真的糊塗了.

    她聽到佟澤說道「妙手堂,妙手堂。」她心裡想妙手堂應該是一個藥堂的名字,他居然知道,他在江湖上走動,知道一些事,原也不足為奇.

    她快步到了鎮上,小鎮人少,天剛到平旦不久,更加了無生息。她四下裡看著,忽然間看到一個藥堂,上面寫的正是「妙手堂」三個字,她心裡想果然是妙手堂,他心裡其實很明白,不知妙手堂內,是何高人?.

    她等在門口,漸漸有人來了,行人都看著她,有人問道「姑娘,你是他親戚?」她說「不,有人生了病,我要找他醫治。」那人說「算了吧,他每次治人,都要折騰好久,要不是他收錢少,只怕早沒人來了,他的醫術,簡直是俗不可耐!」.

    陽匯問「那鎮上誰的醫術好?」那人說「當然是平安堂的生意最好,醫術最精,為人又厚道,姑娘,你還是去平安堂吧。」.

    陽匯一邊答應著,一邊卻一動不動,眼見那人走了,她還是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那扇門,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她急忙上前說道「大夫,麻煩你給我抓一副藥?」那大夫說「我正忙著呢!等會。」陽匯說「大夫,他一定要我來這裡,說不定,你們是認識的!」大夫轉頭問「什麼,還有人一定要來這兒,抓什麼藥?」.

    陽匯遞過那張布,大夫一見,馬上問道「人在什麼地方?」陽匯說「在鎮外神姑廟。」大夫立刻進屋,拿了一個布包出來,說「為什麼不早叫我,生死門的『風雷散』一當散佈於體內,同惡門『乾坤一劍』一樣,永難除去。快帶路。」陽匯心想他怎麼一見那東西,就明白了,我怎麼一點都看不明白.

    不多時到了神姑廟,獨孤雲等得急了,大夫說「不用怕,我用針法,一定讓他恢復。」只見他打開布包,取出數十根針來,說「這針,已有多日未用了。」一面說,手上已經將針取出,輕輕一根根的紮在佟澤的胸口,陽匯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不知道那一根根針是不是亂扎進去的,她想要是這真是個庸醫的話,那豈不完了?.

    那大夫扎完了針,說「好了。」陽匯說「什麼,這就好了!」大夫說「我從不騙人!」陽匯說「可是你根本沒動什麼,就是紮了幾根針而已!」.

    大夫說「為了扎這幾根針,我可練了二十年,他體內真氣,如果不是我,天下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化解!」陽匯說「你說什麼?你如果只是想要點錢,可以早說,我就給你就是了,可是你這樣,你……佟大哥好不了,我就,我……」.

    大夫問「你要幹什麼?」陽匯說「他如果死了,……」那句「我也不活了」,正要說出,卻忽然想如果這樣豈不是和那些俗世之中的女子一樣,斷然不可!便說「我會找你算帳。」大夫笑說「算什麼帳,我不收錢。」陽匯說「我……」獨孤雲說「大夫,你要是不會治病,就不該來啊。」.

    大夫輕輕捋了一下山羊鬍須,一不小心,鬍鬚就掉到地上,陽匯說「你,你是冒充的?」一劍刺去,那大夫身形一轉,飄然出了廟外,說「他一個時辰之內,一定可以復原,要不是我,他這一輩子都沒辦法除去體內的真氣,你還要恩將仇報!」.

    陽匯看看毫無聲息的佟澤,說「你這個騙子!」大夫說「我有什麼辦法,他現在的確是沒有了呼吸,沒有了一切生機,那是因為我已經施針把他殺死了。」陽匯長劍一指,說「什麼?你!」.

    大夫說「真是拿你沒辦法,這是唯一的方法,他死了之後,體內就不會有那股囂張跋扈,控制他一切的真氣了!」陽匯心裡忽然亂了起來,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計劃。她抖開長劍,使出「荷花劍法」,這劍法清新淡雅,本來獨具一格,但她此時心境大亂,根本無心施展,大夫身子只閃了一下,就輕輕閃開了,說「陽姑娘,陽宗主,這位大哥都相信我,你也相信我吧。我保證,不到一個時辰,他就會恢復。我不會走,我絕不會治錯的。我需要一個時辰,一個時辰!」.

    陽匯根本聽不進去,忽然一道白影飛來,那白影手上輕輕一抖,一股清風向陽匯面上拂來,陽匯覺得一股怡人心田的輕氣飄來,心裡不覺竟然忘記了許多煩惱.

    大夫說道「『雪狐妖氣』,你是……冰珀宮的妖女!」那白影飄然落下地來,只見她面色如玉,眼波如煙,雲如衣裳,花比容顏,宛若嫦姑入世,玄女謫凡.

    那大夫說道「你就是冰珀宮主冰雪,殺人如麻,玩弄男人就像吃飯一樣尋常,……你來幹什麼?」那人說「我,我不是……我來請神醫為家母治病,我找了好久,終於打聽到您在這裡。……」說完跪下道「杜神醫,請您一定救家母於苦難之中,我……我願答應神醫的任何條件!」.

    陽匯心想江湖上傳言,冰珀宮的人妖媚得很,剛才她那股真氣,雖然勸住了架,但是我感到一陣心猿意馬。原來她這清純如雪的樣子,是假的,原來她是個妖女!.

    獨孤雲眼睛一直看著那白衣女子,他心裡想要是她這樣跪著求我,我就是自殺,也說不定會毫不猶豫的!.

    大夫說「我不會給邪派中人治病的,你記著,咱們正邪誓不兩立,你不用跪了,我也不是神醫。」那白衣女子說「杜神醫,如果您不答應,我就一直求您,直到您答應……」大夫拂袖說「不可能,我對邪派從來心存記恨,就是你們這些人,製造了人世間的種種不公,如果不是你們,天下有了我天醫派,就萬事太平了。你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陽匯心想這人就是天醫派的傳人?天醫派只有一個杜秋月,那是個妙齡女子才對,她剛才鬍子掉了,原來她是女扮男裝,她的聲音學得真像。可憐剛才我錯怪了他,原來佟大哥已經知道了,怪不得他不說藥方,因為他也不知道用什麼藥,只是為何杜秋月一見那亂七八糟的文字,就會主動前來呢?.

    白衣女子抬起頭來,說「如果神醫救了家母,小女子願意一輩子為奴為婢,為神醫效犬馬之勞!」.

    杜秋月說「不必了。你們的話,能算數嗎?江湖上的道義和規則,就是你們毀壞的,我一直巴不得你們全部死絕,要我救你們,比登天還難!」.

    忽然聽到龍濤的聲音笑說「雪兒,你騙我,咱們一起找杜神醫,豈不是更好?」白衣女子低頭說「公子認錯人了!」龍濤說「是嗎?我打聽到了神醫的下落,馬上通知你,我一直不出面,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冰雪,果然,你是。」.

    白衣女子說「不管我是什麼人,我不想見到你。」.

    龍濤笑了一笑,說「你是在惱我沒有找到杜神醫罷了,我不是給你找到了嗎?我一打聽到消息,救趕快派人通知你,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找到杜神醫,我的功勞最大嗎?」白衣女子說「杜神醫……」.

    杜秋月緩緩向廟內走去,說「天醫派從不為邪派治病,從不干涉武林之外的世事。你走吧,不管你是什麼人,除非,你把令堂放在黃山派。」.

    白衣女子一直跪著,龍濤說「杜神醫,如果你治好她母親,我們惡門幫你報仇,你們被生死門弄到這步田地,一定很想出這口氣。」.

    杜秋月說「我們正派之人,從不假手於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一個冰珀宮主,一個惡門少爺,我怎麼高攀得起。」白衣女子說「我不知道神醫對冰珀宮誤會這麼深,如果……如果我向神醫證明,我們冰珀宮不是什麼邪派,那麼是不是神醫您就會妙手回春,救了家母。」.

    杜秋月說「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白衣女子沒有說話,龍濤說「雪兒,你先起來。你這樣跪著,她也不會答應你。走,我去幫你取了江笑天的首級,他就一定會答應你的。」.

    白衣女子見龍濤真的走了,也沒有說話.

    杜秋月說「我要先走了。他應該會醒來,我絕不會連生死門的掌力也治不好。」陽匯走在後面,說「不知如何感謝神醫,剛才多有誤會。」.

    杜秋月說「我們天醫派當初的初衷就是眼見正派人士為武林奔波,發誓要救治每一個能夠救治的人,不惜一切。陽宗主為了武林,出生入死,杜某心裡很清楚。所以,你不用客氣。」.

    陽匯說「為什麼你一看那張布,就知道是什麼?我一個字都不認識。」杜秋月說「那是當年我們老掌門救了一個武林高手,她教了老掌門一種外族語言,說是從海外學來。後來,天醫派救用這個作為暗號,江湖上根本無人知曉。我也不知這位少俠為何知曉。大約,他同天醫派的人有什麼淵源,現在天醫派只有我一個人,誰也不知道了。」.

    陽匯說道「杜神醫,大恩不言謝,我們得趕路了。」杜秋月輕輕一笑,說「有緣再會。」.

    陽匯回來,對獨孤雲說「咱們趕路吧。」獨孤雲背著佟澤,不多時到了船上,陽匯取出乾糧,正要吃,只聽佟澤說「我都沒見到杜姑娘,她就走了麼?」.

    陽匯高興得乾糧都掉到船上,說「她走了,你……你沒事吧。」佟澤說「當然,我就是知道這附近有神醫在,才敢用這招的。」.

    陽匯說「別瞎說,可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一面取出乾糧,佟澤一面吃,一面說「獨孤大哥也進來吃吧。我來划船。」陽匯說「你大傷剛好,怎麼可以,我吃完了就去,你先休息。」.

    佟澤望著船外,覺得似乎一切漸漸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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