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靠近時 正文 第四卷 終曲篇 第一章 往事疑驚猜
    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我終於倦極而睡。卻睡得極不安穩,我不停地在一片黑暗裡奔跑,怎麼也找不到盡頭。我大聲地喊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從四周湧出無數青面鐐牙的怪物,向我撲過來,撕咬著我的衣衫,啃噬著我的血肉,我滿身是血,掙扎著大叫一聲坐了起來——早已冷汗涔涔,濕透了衣襟。

    我漠然地看著最後一絲暮色從窗欞上消失殆盡,四周慢慢被黑暗吞噬,夜色漸漸加深。我瑟縮著擁緊了絲被,仍然感覺到那份侵入到骨髓的冰冷寒意,忍不住輕咳了起來。

    「你醒了?」耳邊傳來一個略有點耳熟的輕柔的女聲。推門而入的是一個身著雪青色,上繡銀白色梅花裙衫的少女。

    「秀玉?你怎麼還在這裡?」我略有點驚訝——想不到她會一直呆在汴京,我還以為她早到江寧去了。而我的聲音卻更讓我吃了一驚——像是刀刮在朽木上的那種暗啞、低沉,全沒了往日的清脆和圓潤。

    「青陽姐,沒有等到你回來,我怎麼會走?!」秀玉笑得溫柔,走到窗邊,熟練地點燃了一盞油燈。再回身端起一碗粥,輕快地向我走來「病了兩天,餓了吧?來,先吃點東西。」

    「我,睡了兩天嗎?」我微微驚訝——難怪全身疼得像要散架一樣。

    「恩」她餵了我一口粥,隨即抿唇一笑「青陽姐,你這一病啊,可把江大俠給急壞了,他現在魂不守舍的,後悔得不得了,也讓柳大哥罵了個狗血淋頭。呵呵,頭一次看江大俠吃癟的樣子,真好玩。」

    「別跟我提這個人。」我眼裡泛起了淚花,推開她的手,抬腳便要下床——我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這個地方,我一分鐘也不願意多呆。

    「青陽姐,你這個樣子,風一吹就會倒,還想跑到哪裡去?!」秀玉微微一歎,伸手按住了我。她輕瞟了我一眼,小心地試探著我「我知道,現在你一定很恨江大俠吧?其實他……」

    「我說過了,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人!」我面帶慍怒,打斷了秀玉的話。賭氣地背過身「如果你是來給他當說客的,那請回吧,不用白費功夫了!我不想聽任何理由!」

    「青陽姐,你放心,我不是來當說客的。」秀玉扳過我的身子,嚴肅地盯著我的眼睛「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勇敢、善良、通情達理的女孩子,沒想到你居然是一個膽小、殘忍還蠻不講理的人。」

    「秀玉?!」我愕然——我怎麼招她惹她了?!

    「我說錯了嗎?當初我遭到不幸時,是你及時伸出援手。告訴我要勇敢面對現實,走出過往,堅強的生活。」她拉著我的手,輕(手機wap,,更新最快)聲卻堅決地說道「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當你發現江大俠背叛你時,你居然連當面質問他的勇氣都沒有,選擇一走了之,當個逃兵。只因為你害怕面對失敗!這不是膽小是什麼?」

    「我……」我張開嘴巴,卻發現無話可說——她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害怕聽到懷遠會對我說他喜歡的是如眉,才沒有直接去向懷遠當面求證——可是,我親眼看到的,還會有錯嗎?!

    「在你選擇不告而別,任性地傷害了江大俠之後。你還嫌不夠,居然留下一封遺書來折磨自己的心上人,讓他陷入痛苦自責的萬丈深淵裡不可自拔。這,不是殘忍是什麼?!」秀玉大大的眼睛裡已帶上了不可錯辯的責備之情「當然,我可以瞭解姐姐當時萬念俱灰的那種感受,因為我也曾經經歷過!可是,正因為如此,才更不能……、」

    「等一下,什麼叫留下一封遺書折磨他?!」我舉起手,打斷了秀玉的長篇大論「我有留遺言嗎?或者,我有說自己是要去死嗎?!我只是選取擇了離開而已!」——難道,懷遠把那條手帕四處拿給別人看?一念及此,我「豁」地抬起頭惱怒地向秀玉看去。

    「對不起,那天我來打掃,發現地上有一條手帕,撿起來看了。後來,江大俠來找我要了去。你不要亂怪他。」秀玉淡淡的解釋。

    「你知道那段日子,江大俠揣著那條手帕發瘋一樣在通往汴京的所有路上四處找你的樣子,看起來有多無助和可憐嗎?他毫無頭緒,只能賭你是要來京找你的結義大哥,卻不敢確定你是不是真能走到汴京來?!要在茫茫人海裡去尋找一個可能連本人都不知道下一步會走到哪裡的白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煎熬,你想過嗎?!」秀玉一臉的氣憤填膺,聽得我膽顫心驚——我的行為真有這麼惡劣嗎?

    「你怎麼知道?那時你根本就不認識他。這些,都只不過是你的憑空想像罷了?」我訥訥地反駁著她,語氣卻軟弱得連自己聽了都覺得心虛。

    「秀玉沒有騙你。」無風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他神情複雜地瞅著我「那段時間,是我這一輩子看到的最痛苦的江大哥。他的冷靜,他的睿智,他的精明,他的驕傲……好像統統都被你給帶走了。」

    「好容易給他遇到我,知道你的確安全到了汴京,還來不及見上一面,你就又突然消失不見。」說到這裡,秀玉不禁哂然一笑,斜睇著我,無奈地搖頭「青陽姐,你這門」神形無影「的輕功絕學,還真是使得出神入化啊!害得所有的人幾乎把汴京都給翻了個底朝天!」

    「那得怪趙構,可不是我的本意。」我低著頭,只敢小小聲地嘀咕。

    「是啊,那得怪康王。可是,是誰不顧康王的挽留,執意要到戰場上去的呢?」秀玉明亮的眼睛帶著嘲弄的微笑看著我「又是誰左一句不肯原諒,右一句痛恨欺騙,害得江大哥跟你明明近在咫尺卻不敢相認,只怕你一氣之下,真的跑去嫁個胡虜,做個番幫婦?!」

    我被她調侃得面紅耳赤,咬緊了牙關,閉口不言,心裡早把姓江的罵了個狗血淋頭——好你個江莫回,在我面前半個字也不講,卻跑到你們面前大吐苦水,說了我這麼多壞話?什麼意思啊?存心想破壞我的形象,好推卸你的責任是吧?!

    「說真的,剛看到那會也許的確是無法承受。可是,事情已經過去四個多月了,以青陽姐對江大俠的瞭解,這期間你難道一次也沒懷疑過嗎?」秀玉困惑地看著我「你難道真的相信江大俠是那種用情不專,沒有擔當的男人嗎?他對你的感情,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怎麼你自己反而毫無信心?你完全沒想過,你問都不問就判定江大俠有罪,是對他多大的打擊嗎?」

    「我怎麼知道?他從來也沒有對我說過。」我輕輕地申明。

    「這還用說嗎?!」秀玉失聲叫了起來,優雅的形象破壞殆盡「難道你認為用嘴巴說的感情,會比用心表達的更能令你安心嗎?!我想不到……」

    「秀玉,別說了。」懷遠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進來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制止了秀玉的下一輪演說「是我不對,我不該打她。」

    無風微歎了一聲,拉了秀玉離開。秀玉走到門邊,突然回過頭來向我扮了個鬼臉,笑得詭異莫名「青陽姐,知道這兩天江湖最大的新聞是什麼嗎?大家都在猜測,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有本事把絕情劍江莫回打得頭破血流,嘻嘻!」

    「騰」地一下,一股熱氣直衝腦門,我的臉紅得發燙,狠狠地瞪著秀玉——這個沒有良心、背信棄義,重色輕友的傢伙,居然從頭到尾都不幫我說一句話,一邊倒地站到了姓江的那邊!早知道有今天,當初我絕對不會去多管閒事!

    「晴兒,對不起。」懷遠一臉疲倦,用求饒的眼神望著我。

    「你真有本事!在我面前裝得老老實實,一句話都不幫自己辯護。原來只會在背後暗箭傷人嗎?!」我把所有的氣全撒在他的身上。

    「我沒有,一個字也沒有對他們說,真的!」懷遠連連叫屈「難道你連這個都不瞭解嗎?!」

    「其他的我不管,在磁州的事,他們怎麼知道的?」我不依地逼問他——哼!看你怎麼狡辯?!

    「這個,呃,好像是你自己對周管家說的。」懷遠小心翼翼地提醒著我,擺出一副「真的不關我事」的無辜表情。

    「好,就算那個人可以是別人假扮的,可那塊玉你怎麼解釋?」我吸一口氣,決定一次解決我的疑惑。

    「什麼玉?」懷遠一臉茫然。

    「那天,我看到你跟如眉親熱,後來還把那塊我在你書房裡看到的那塊玉,親手送給了她。」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我本來也不相信,所以才會問你要玉。結果你根本就拿不出來!」

    「你說這塊玉?」想不到懷遠立刻從身上掏出了那塊「罪魁禍首」,遞到我的眼前「你確定沒有看錯?!」

    「嗯,就是它。」我肯定地點了點頭,既然開了頭,索性一次問個明白「你說那不是你,那麼那天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接到我的信,為什麼沒有呆在蓼汀院等我?!」

    「我一直在院子裡等你啊,明明就是你沒有來。」懷遠詫異地挑起一邊眉毛「你是在哪裡看到他們倆個人的?」

    「當然是在你的房裡了!還會在哪裡?我聽到如眉的聲音,就躲到門後去了,她沒看到我。」這下子,我也覺得奇怪了。

    「不可能,我一直站在大門口等你,只要你來了,我一眼就能看到你。」說到這裡,懷遠突然斜著眼睛懷疑地瞟著我「你是不是又迷路,走錯地方了?」

    「才怪!你的住處離得那麼近,我怎麼會迷路?!」我大聲反駁,在他懷疑的目光下,縮了縮脖子,不情願地說了實話「本來走到那個十字路口,我的確是有點糊塗,可那天晚上的事,我回憶過無數遍——我記得很清楚,我當時有看路牌,按它的指示走到蓼汀院去的。肯定不會走錯。」

    「原來如此。」懷遠略沉吟片刻,隨即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冷冷一笑,目光如冰般寒澈入骨「我原本以為只是個小小的誤會,解開就算了。現在看來,這還是個看準了你的弱點,精心設計好的一個圈套。我江莫回如果不找出這個人,又怎麼對得起他的這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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