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不是人 正文 第十章 鍾老太的秘密(上)
    金字塔、泰姬陵、盧浮宮、尼斯湖、哥本哈根的美人魚雕像等等等等,每一處都被鍾旭列入蜜月之旅的行程表,大有拖著司徒月波環遊世界之勢。而司徒月波以時間有限為理由逼這個貪心的新婚妻子以抓鬮的方式從她羅列出的幾十處「只在做夢的時候去過」的地方裡忍痛割愛挑出了六個最終目的地來,此舉令到鍾旭保持一副被迫害的表情直到上飛機。

    另一頭,若不是鍾老太頭天晚上騙鍾晴喝下加了「料」的牛奶讓他一覺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司徒夫婦的行李中必定會多出一件可作萬瓦燈泡之用的活物。等到鍾晴大夢初醒,載著新人的飛機已在千里之外。

    「那倆口子太過分了,為什麼不等等我就飛走了?!說好了一起去的!!」坐在牧場裡漂亮的花架下,鍾晴腫著一雙眼睛惡狠狠地撕咬著手裡的三明治。

    「睡得比豬還沉,怪誰?難道整個飛機上的人都要等你不成?!」鍾老太不露聲色地數落著孫子,同時愜意地享受著香氣撲鼻的碧螺春。

    鍾晴自知理虧,也不再跟鍾老太爭辯,只能用食慾來發洩心裡的不滿:「WITER!再給我來兩塊三明治外加三個黑森林!」

    從鍾旭結婚那天到現在,一連好幾天,天氣都少見地好。

    鍾老太發自內心地對這塊地方感興趣,遠離塵囂世外桃源,好吃好住又有人伺候,所以她並沒有在司徒月波他們離開後離開,而是決定在這兒住個十天半個月再回家。反正牧場地大人稀,那一大撥賓客散去後,常駐牧場的工人僕役加上他們祖孫倆也就30來個人,有上百間客房作堅強後盾,斷不會出現住房緊張的問題。

    作為貴賓兼司徒家的速成親戚,他們祖孫倆的房間自然是整座牧場裡最寬敞最豪華的兩處,就位於那所白色大屋的三樓,背山面河,無敵美景盡收眼底。在跟這裡的人閒聊時,鍾老太他們聽牧場的管家說過,司徒老爺子當年一時興起,買下這塊地修了這座牧場作休閒及私人聚會之用,可後來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根本沒有多餘時間來這裡,再加上他的家人多在海外甚少回國,因而從牧場建好至今雖已十五年有餘,也只有司徒家的大小兩位少爺也就是司徒月波和他弟弟多年前來這裡渡過一兩次假而已。反到是司徒家一位生意場上的朋友常常來牧場小住,不過,這朋友也有近兩年沒來過了。所以牧場那麼多名家設計的房舍這幾年只能在此孤零零地堆灰塵,完全是暴殄天物。還好這回托大少爺的福,牧場終於熱鬧了一次。

    管家的話讓鍾老太住得更加心安理得,放著那麼好的房子不住那麼好的風景不看實在是太可惜了,留下來權當是做好事了。

    「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啊?」鍾晴打了個飽嗝,他天生喜動不喜靜,幾天住下來,在最初的新奇褪去後,牧場過分的安靜平和讓他再也坐不住了,這裡漂亮的雌性動物不少,可是卻鮮見跟自己同種族的;使用最頻繁的通信工具不是手機電話而是對講機;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不是汽車也不是馬匹而是腳踏車,連吃的水果蔬菜都是在專門的溫室裡種出來的自產自銷貨。總之,一切一切都打上了綠色環保無污染標籤,純淨得幾近原始化。

    「等老人家我住夠了就回去。」鍾老太才不捨得那麼早離開,留在這裡不光能享受舒適安逸的生活,或許還會有別的獲益。

    她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正色告戒鍾晴:「這裡,是適合你這種菜鳥修習本事的好地方。」

    「我?修習本事?什麼本事?」鍾晴迷茫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鍾老太忍不住拿手狠敲他的糨糊腦袋:「你爹媽攆你回來不就是讓你好好把我們鍾家的本事學到手嗎?你看看你,回來那麼久,除了添亂幫倒忙你學到什麼了?!晴晴,年紀不小了,再這麼下去,你怎麼對得起鍾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鍾老太不歇氣地說了一大堆,略一停頓後繼續道:「我要借這個地方給你來個特訓。」

    「特訓?」兩個字聽來讓鍾晴感覺恐怖。

    「不錯!今天下午就上第一課,就從符咒開始吧。以前教你的那些咒術肯定早還給我了!」

    「為什麼非在這兒?回家不是也一樣可以學嗎!」鍾晴還是不能完全領會鍾老太話裡的意思。

    鍾老太四下觀望一番,確認十米之內無外人後才壓下聲回答:「此處三面圍山地勢低窪,是塊極陰之地,很容易招惹山精魍魎。」

    「哦,知道了!您老人家是打算讓我在實戰中學習,有了對手學起來才會事半功倍對吧?」鍾晴自作聰明地打斷鍾老太。

    「閉嘴!你聽我說完!」鍾老太抓起盤子裡剩下的半塊蛋糕塞到鍾晴嘴裡,接著說:「但是,從到這裡的第一天到剛才,接近一周的時間,我沒有發現任何鬼魅的蹤跡,其中必有蹊蹺。」

    「嘁~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是誰啊?鍾家後人咧,看到我們大架光臨,那些妖魔鬼怪老早就跑路了。」鍾晴的思路永遠那麼簡單。

    「我們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單細胞?!」鍾老太被這個喜歡亂插嘴的孫子氣得要死,「這世間形形色色的鬼物成千上萬,你真以為每一隻都會賣我們鍾家的面子嗎?它們沒有出現在這裡絕對另有原因。而且,我感應到有……算了,說了你也不會懂。反正閒來無事,就花點心思把這個事情弄清楚,況且這裡人氣稀少,不會產生不必要的干擾,而你生性浮躁,所以我說此地最適合你修習!」

    「原來有這麼多名堂。這地方有那麼神?怎麼一路上都沒聽姐說過呢。」一席話說得鍾晴直撓頭。在牧場這麼些天,從來沒聽鍾旭說過有什麼不對勁,像她那種感覺敏銳的優秀伏鬼人,沒道理發覺不出啊。

    「你姐姐?呵呵,她哪還會有心思跟你說這些。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小女人,包括智慧在內各方面指數都會大幅下降。」鍾老太止不住搖頭歎氣,「唉,覓到如此佳婿,我還真擔心從今往後你姐姐……再也無法全心發揮她的本事了。」

    「我看你老人家想太多了,你的擔心應該不會發生在我姐那種嫉『鬼』如仇的強人身上。」鍾旭會因為結了婚就「淡出」伏鬼圈?!鍾晴一百個不相信。

    「管不了那麼多嘍,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命由天定,隨遇而安吧。」鍾老太忽然感慨起來,隨後她眉毛一擰:「廢話少說,等下你跟我到房間裡,我教你三式鎮鬼咒,學好這三式初級法咒,普通的小鬼就任你處置了。你姐姐2歲的時候就已經把這招耍得爛熟,唉,我是真不明白,都是鍾家的血脈,怎麼質量相差那麼多?」

    「不能怪我!誰讓我老爸老媽讓我當那麼多年『孤兒』?缺少家庭溫暖當然會對我這棵可憐小幼苗的成長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打死鍾晴也不會承認「質量」差其實是主觀原因。

    「強詞奪理!吃完了哈?」鍾老太起身把鍾晴也一併拽起來,「吃完了就跟我回去上課!你要肯把你耍嘴皮子的工夫放一半到正經事上,你絕對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程度。走!」

    「走嘛走嘛,別拉我。」鍾晴抓起桌上僅存的一個梨子跟鍾老太一起朝他們的住處走去。

    白色大宅的門口,鍾老太他們迎面碰上從裡面走出來手提文件包的E.他是按司徒月波的吩咐,在上司蜜月旅行的時候代他處理集團事務以及照顧鍾老太和鍾晴的生活起居,務必有求必應。

    「咦?你要出去?」鍾晴跟他打招呼,順口問道。

    E點點頭:「我要回公司去一趟,有幾個項目總裁要我跟進。你們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嗎?據說明天會降溫,上次送來的衣物夠穿嗎?要不要差人再買一些回來?」

    「不用不用,那些衣服夠我們穿好幾年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們什麼都不需要了。」鍾老太連連擺手,來牧場的第二天,司徒月波就讓某個服飾店就送了幾十套冬裝過來作他們的換洗衣裳,鍾老太年青的時候不止一次做過一天換三套衣服的美夢,雖然晚了幾十年,而這個夢想終究還是實現了。

    誰說金錢萬惡?!

    這話成了鍾老太嘴裡的高頻句子。

    「呵呵,那好,我就先告辭了。可能過兩三天才會回來,有事儘管打電話給我。」E一笑,臨走前不忘再囑咐幾句:「對了,別忘了,要打電話的話,得出牧場大門右轉,然後看到一段石梯,上去到一片空地才會有信號哦。比較麻煩一點。還有,萬一你們要用車,跟劉管家說一聲,他會安排的。BYE!」

    「嘖嘖,果然是人以群居物以類聚。我的乖孫女婿做事一貫周到,連他身邊的人也不例外。這個坑也是個能讓人信賴的年輕人。」E離開後,鍾老太對他豎大拇指。

    「坑?奶奶,人家叫E!」鍾晴憋住笑糾正鍾老太蹩腳的英語發音。

    「呃?!這個……都差不多。你個兔崽子就只會注意這些無聊的小細節!你今天要學不會那三式鎮鬼咒,就準備跪一通宵搓衣板吧!還不跟我進去?」

    「哎喲喂~~~~怎麼鍾家的女人都愛擰別人的耳朵呢?」

    整整五個鐘頭,一直耗到天黑,鍾晴連一半功課都沒有完成。

    這個不能全怪鍾晴記性差,應該歸咎於鍾家的咒語實在很有性格,威力越小的內容越長越複雜,威力大的反而只有寥寥數語,呈最穩固的金字塔趨勢向上累積。練到鍾旭那個程度的話,使用的任何咒語都不會超過十個字。雖然這樣的修習方式在前期非常非常痛苦,但是,得來的成果卻是振奮人心的,看看鍾旭就知道了。「從零開始、穩紮穩打」是鍾老太給下一代下達的統一指導思想。

    三式鎮鬼咒加起來300字不止,不僅要在短時間內一口氣念出來還要一字不錯。

    鍾晴想跳樓。

    「等把這個爛咒語念完,什麼鬼都跑光了,要不然就是把我吞了。」鍾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憎恨擺在面前的紅色紙片兒。

    「所以你才要念得又快又準才行!!你給我繼續練!再給你兩個鐘頭,等我吃了飯再來檢查,要是你還搞不定,就……」鍾老太拿起不知從哪裡翻出來的戒尺在鍾晴面前晃悠。

    沒等她把話說完,鍾晴就跳起來躲到落地窗簾後,伸個頭忿忿道:「跪搓衣板嘛!我知道了!說了八百次了!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就算留在雅典當乞丐也比被你們虐待好!」

    「咳,不成材的東西,枉我那麼疼你!哼,氣得我胃疼,吃飯去!」鍾老太把戒尺扔到一旁,恨鐵不成鋼地悻悻出了房間。

    聽到重重的關門身後,鍾晴從窗簾後鑽出來走到床邊,四仰八差地躺了下去,繼續感歎著自己有多命苦,他並不是不想學,而是根本靜不下心去背誦這些天書一樣的咒語。他一直都以身為鍾家的一員而自豪,可是,拋開面子問題靜下心想一想,大概自己跟堂姐真的有資質上的差別,就算他怎麼努力也不會達到鍾旭的境界吧。真是很鬱悶呢!

    紅色的符紙被他倒床時帶起的風吹得亂飛一氣,散亂地落了一地。

    鍾老太當然不知道鍾晴這時候在想些什麼,此時她只掛念著呱呱亂叫的肚子。半小時前她已經用對講機通知廚師準備好晚餐了,從鍾晴房間裡出來後,鍾老太直奔一樓的餐廳而去。

    整座房子實在太龐大了,方向感不好的人或許需要指南針才不會在裡面迷路。在這裡已經呆了好些天,鍾老太大概熟悉了這裡佈局,穿過長長的廊道,從一座漢白玉築成的旋轉式樓梯下去就能直達餐廳。

    這層樓只住著她跟鍾晴兩人,除了幾個清潔工人每天一早上來例行打掃外,牧場其他人幾乎從不踏足。扶著樓梯冰涼的扶手,鍾老太嚥著口水健步如飛往下走。

    下了不到三分之一樓梯,牆上一直敞亮的壁燈連同天花板上巨大繁複的吊燈閃了兩閃,滅了。

    不止這一層,整座大宅都斷了電。

    鍾老太趕緊急剎車停下步子,摸黑從兜裡掏出對講機餵了老半天,可是手裡的小機器只會發出滋滋的噪音,好像壞掉了。

    「保險絲斷了不成?差點害我老人家崴了腳,幸虧拉著扶手。」鍾老太抱怨著,然後不慌不忙地轉身朝樓上走,她記得房間裡有手電還有蠟燭什麼的。

    邁了兩級台階,一抬頭,鍾老太身子突然微微一顫——樓梯的起點什麼時候站著一個人?!

    不是鍾晴那小崽子,就算只能看到一個黑忽忽的模糊身型,鍾老太也可以斷定。

    誰?

    人影動也不動,也不搭腔。

    兩束目光,在黑暗裡對壘,一個俯視一個仰視。

    鍾老太不喜歡長時間抬著頭看東西,她這輩子,突發狀況遇得實在是太多了,早已練就一身泰山甭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是敵還是友?

    帶著必有的防範之心,鍾老太鎮定地朝人影走去。

    「原來是……你?」黑暗很好地隱藏了鍾老太驚異的表情。

    「……」

    「你……大概已經跟了我們很久了吧。」

    「別站這兒了,到我房間去談吧。」

    由始至終,只聽到鍾老太的聲音。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過後,鍾老太的房門吱一聲開了,又啪嗒一聲輕輕關上了。

    躺在床上惆悵到打瞌睡的鍾晴睜開眼睛,哎?!怎麼那麼黑?

    鍾晴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猛一下坐了起來。

    這個時候掐電?實在不是件好事。

    鍾晴怕黑,尤其是一人獨處的時候。再聯想到自己現在呆的地方是位於荒山野嶺的深宅大院,還有,白天鐘老太說的什麼什麼極陰之地,鍾晴身上的寒毛一根接一根地抬頭挺胸。

    他立即從床上翻下來,摸索著找到了放在抽屜裡的手電,手忙腳亂地打開,光芒雖然微弱,好歹也讓鍾晴稍微安下一點點心。跟手電放在一起的是鍾晴的對講機,他如見了救星般抱著對講機大叫:「喂喂喂!有人聽到嗎?說話呀,我是鍾晴,喂喂……」

    「喂喂,是鍾少爺嗎?我是劉管家。」對講機裡傳出清晰的回話。

    「怎麼那麼黑啊?」鍾晴氣急敗壞。

    「哦,是配電房的電線短路了,正在修理中,鍾少爺不要著急,再過十分鐘一定恢復供電。」

    「我奶奶是不是在餐廳吃飯?」

    「沒有啊,鍾夫人一直沒下來過。」

    老太太不是說吃飯去了嗎?又跑哪兒去了?

    鍾晴正想用對講機LL鍾老太,誰知這東西卻在這時罷了工——沒電了。

    「破東西!什麼都跟我作對!」氣惱地把對講機扔在床上,鍾晴打開門走了出去。

    鍾晴打算直接下樓去找吃的,路過鍾老太房門口的時候,房裡時斷時續的說話聲讓他停下步子。

    老太太還在房裡?

    舉手正要敲門,鍾晴的手卻定在了半空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這層樓就他們祖孫兩個,老太太在跟誰說話?

    偷聽早就昇華成了鍾晴的本能反應。

    房門雖然厚,可是隔音效果並不是太好,只要把耳朵緊貼在門板上,裡面的動靜可以聽個大概。

    「不管怎樣,老太婆該謝謝你。」

    「……」

    「什麼?為什麼這麼說?」

    「……」

    「你還有什麼沒完成的工作?」

    「……」

    鍾晴聽來的儘是出自鍾老太口中沒頭沒腦的話,而跟她談話的那個人聲音實在太低太輕,嗡嗡嚶嚶的聽不清隻言片語。

    鍾晴的耳朵一個勁兒往前擠,整個人像只大壁虎一樣貼在門上。

    沒等他探聽到新的情報,就聽啪啪幾聲,整個宅子重返燈火通明。

    屋內頓時沒了任何聲響。

    這電來的真不是時候!

    鍾晴眨巴兩下眼睛,正要撤退,房門卻沒有任何預兆地突然打開。

    失去重心的鍾晴躲之不及,人仰馬翻地栽了進去。

    這電來的真不是時候!

    鍾晴眨巴兩下眼睛,正要撤退,房門卻沒有任何預兆地突然打開。

    失去重心的鍾晴躲之不及,人仰馬翻地栽了進去。

    「喔唷!」門後的鍾老太一聲驚呼,趕忙一個側身避開這個不明物體。

    多虧房間裡鋪了厚厚一層地毯,否則鍾晴的下巴鐵定脫臼。

    「小兔崽子,你怎麼突然飛進來了?」看著趴在地上的「人型大蛤蟆」,鍾老太擰著眉頭蹲下去,把鍾晴拽了起來:「摔著哪兒了沒有啊??」

    顧不得被磕得生疼的下巴,鍾晴上下左右把屋子掃視一遍,而後狐疑地看著鍾老太:「奶奶,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呢?」

    「沒有啊!我沒跟誰說話呀!」鍾老太斷然否認。

    「沒有?!」鍾晴揉著下巴,「可是我明明聽到有嘛!哎?!你不是說去吃飯了嗎,怎麼又呆在自己房間裡?」

    「你是背咒語背入迷了還是餓昏頭了?小小年紀就有幻聽!你沒看到剛才停電了嗎?我當然回房找手電筒啊,黑咕隆咚的,老骨頭可經不起摔!」鍾老太拿指頭戳著鍾晴的額頭,邊解釋邊訓斥:「我看你整天就知道胡思亂想,從來不肯把注意力放在正經事上,難怪什麼也學不好。還有,」她眉毛一挑,「你的功課已經完成了嗎?」

    一提到「功課」兩字,鍾晴馬上喪失了追究其他任何事情的興趣,他馬上滿臉堆笑,討好地挽著鍾老太的胳膊:「親愛的奶奶,再多給我一天時間嘛,就一天,我保證,明天一定出色完成任務!!那個鎮鬼咒實在是太太太複雜了!!」

    鍾老太虎著臉擼下鍾晴的手,考慮了片刻,不得已地點點頭:「好吧,明天。如果到時候你再出什麼岔子,哼,我就跟你斷絕祖孫關係!省得你繼續給鍾家丟臉!!走走走,下樓吃飯去。」

    「好噯好噯!吃飯吃飯!我都快餓癟了!」鍾晴歡天喜地地跟著鍾老太出了房間。

    餐桌上各色菜式早已經準備停當,整個餐廳飄蕩著極度讒人的香味。

    矮胖矮胖的劉管家立在桌子旁,誠惶誠恐地為突發的停電事故向祖孫二人道歉。

    「沒關係沒關係,停電而已,小事情嘛。就是這個小東西好像出了點問題。」鍾老太不在意地擺擺手,然後把自己的對講機交到劉管家手上,「除了雜音什麼聲音都沒有,是不是壞了?」

    「是嗎?我幫您看看。」劉管家接過機器擺弄了兩下,對著它喊了兩句,裡頭立刻傳來清晰的人聲。他又仔細聽了聽,在確定了這東西並沒有任何問題後又把它交還給鍾老太:「很正常啊,沒有雜音。」

    「哦,沒壞啊?那就好。謝謝啊!」鍾老太舀了一口熱湯送到嘴裡,順手把對講機放到一邊。

    「沒其他吩咐的話,我就先下去了。那兩位慢用。」劉管家非常標準地鞠了個躬,招呼旁邊的兩個侍從一起退出了餐廳。

    大口啃著雞腿的鍾晴又忙不迭地抓了一隻清蒸螃蟹放到面前,吞下口裡的美味後,他張著油光四射的嘴巴滿意地稱讚:「雖然這裡的生活乏味,但是吃的東西真不少,味道一流!還有這裡的管家和侍從,嘖嘖,個頂個的像從五星酒店裡出來的,專業!」

    「嗯,味道是很不錯。」鍾老太有同感,「不過,要每天都在這麼大的地方吃飯,感覺似乎也不是太好,總有些冷清。」

    「誰叫這兒這麼偏僻,地方那麼大,人又那麼少。話又說回來,雖然這裡的東西好吃,可是要讓我再長時間住下去的話,我一定會神經失常!」鍾晴開始解決那隻大個兒螃蟹,眼也不眨地回答。

    「你什麼時候能用好鎮鬼咒我們就什麼時候離開。」鍾老太對又脆又嫩的藕丁很感興趣,吃了一口又一口。

    把螃蟹殼一扔,鍾晴吮吮手指,滿懷希望地問道:「這可是你說的,如果我明天能沒有差錯地背出來,是不是馬上就可以離開?!」

    「不光會背,還要會用。」鍾老太立即提高了門檻。

    「還要會用?」鍾晴頓時洩了氣,可是不到兩秒鐘,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立即來了精神:「嘿嘿,不是我不願意啊。您之前不是說過這裡一隻鬼都沒有嗎?!那也只能等回去了才能演示給您老人家看啦!」

    雪白的藕丁在鍾老太嘴裡噶蹦噶蹦直響,不過並不妨礙她口齒的清楚程度:「既然能抓鬼,當然也會招鬼。這個你不必擔心。」

    「不是吧?!」鍾晴幾乎忘記了鍾家的強人還有這種本事,他頭回覺得自己的奶奶不僅暴力專權而且還極之陰險。

    「少廢話。趕緊吃你的飯,吃完了上去做功課哈!我考慮看看是不是今天晚上就送一隻到你枕頭邊,促進促進你的學習進度。」鍾老太半真半假地恐嚇他。

    鍾晴立即閉了嘴,埋頭一個勁兒地扒碗裡的白飯。天知道這老太婆是不是說真的,照她的德性,恐怕做得出這種事!

    鍾老太露出了勝利的微笑。雖然她常責備鍾晴自身質量太差啊資質太低啊老丟鍾家的臉什麼的,但是心裡卻明白這個孫子其實並不是她說的那麼一無是處,他一點不笨,只是愛耍耍小聰明,做事粗枝大葉不肯用心罷了。若想把鍾晴這小子培養出來,估計得下點猛藥才行,這樣或許能造就一個新的伏鬼人才。有時候,英雄是逼出來的!

    少了鍾晴的聒噪,餐廳裡更安靜了。

    嘶嘶~~嘶嘶~~~~一陣突如其來的怪異又尖利的噪音從鍾老太手邊一直未曾關閉的對講機裡竄出,在空曠的房間裡顯得尤為刺耳。

    「啊呀,什麼聲音啊?!趕緊關掉那個東西。」鍾晴身子往後一仰,捂起耳朵大聲說。

    鍾老太的耳膜也被震地嗡嗡作響,趕緊伸手抓起對講機啪一下關上。

    悚人的聲音消失了,只剩下一些迴響的餘音。

    鍾老太跟鍾晴同時舒了口氣。

    「這東西果然有毛病!質量太差了!吵死了!」鍾晴鬆開手,一手指著對講機一手掏著耳朵抱怨道。

    「難道是干擾嗎?」鍾老太查看著手裡的小玩意兒,跟很多普通的老太太一樣,她對這種無線電產品的瞭解不多,只隱約知道這東西只會在受到強烈的電波干擾的情況下才會發出異常的雜音,莫說牧場裡沒有手機信號之類的東西,就算有干擾源,也不會產生那麼大的動靜吧。

    鍾晴把對講機搶過來,不以為意地說:「這荒郊野外的能有什麼干擾?!我說就是質量問題!等下找那胖管家換一個!剛剛還誇他們是五星級服務咧,馬上就……」

    「噓!你別吵!」鍾老太突然下令。

    「呃?!」鍾晴楞了楞,鍾老太突變的臉色讓他乖乖地用手捂上了嘴。

    鍾老太深深吸口氣,坐正了身子將手掌平放在桌面上,雙目微閉,同時加重了雙腳踩在地上的力度。

    看著有些「不正常」的鍾老太,鍾晴不敢說話,也不敢亂動。

    「今天幾號?」鍾老太睜開眼,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3號!今年最後一天。怎麼了?」鍾晴小心翼翼地回答。

    「最後一天?」鍾老太沉下臉,神態越發嚴肅。一股從地低深處傳來的騷動通過她的雙腳蔓延到全身。地面開始無規律地顫抖,由弱到強,又由強到弱,起伏不定混亂不堪。

    「到底怎麼了嘛?」鍾晴自己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頭,不過看看鍾老太的樣子似乎又真有什麼地方出了岔子。記得鍾旭跟老太太一樣,只要一有異常狀況,總會第一時間在臉上掛起緊張訊號。

    「有東西想出來……」鍾老太放鬆身體,把手從桌上拿下來,喃喃低語道。

    「有東西想出來……」鍾老太放鬆身體,把手從桌上拿下來,喃喃低語道。

    「您說什麼?」鍾晴沒聽清楚,連人帶椅子往鍾老太那邊挪了挪。

    鍾老太騰一下站起來,語氣裡訝異疑惑各摻一半:「不對……這感覺是……」

    「您到底是怎麼了?咳!怎麼老的少的都一個德性喜歡自言自語問你們問題都不甩我!」鍾晴跟著鍾老太站了起來,乾著急得不得了。

    「閉嘴!」鍾老太狠狠呵斥,「去把餐廳大門看看有沒有別人在外頭!有的話把他們支開!」

    晴哪敢耽誤,拔腿就跑到廳門口,拉開兩扇虛掩的棕色木門伸出頭四下觀望。「鍾少爺有什麼吩咐嗎?」門口果然立著一個正打呵欠的男侍從,見鍾晴突然從門縫裡伸個頭出來,馬上端正站好恭敬地詢問。

    鍾晴眼珠一轉,問道:「有臭豆腐嗎?」

    「啊?!廚房好像沒有這個。」侍從實話實說。

    「這樣啊,那麻煩你去廚房說一聲,想辦法幫我現做一份吧!」鍾晴早料到這裡不會有這種極品食物。

    「哦!好的!我馬上通知廚房。」侍從為難地掏出對將機。

    「別別,還是你親自去趟廚房落實一下好,這裡暫時不需要你幫忙。」鍾晴把他往前推了推。

    「是,我這就去。」鍾晴的命令,侍從不敢不服從,馬上快步朝廚房方向而去。

    鍾晴嘿嘿一笑,縮回身子重新關好大門,轉頭對鍾老太作了個O的手勢:「任務完成!」

    站在桌邊的鍾老太這才定定神,拉開椅子後退三步單腿跪在了地上,左手捏訣右手出掌,口裡唸唸有詞。看她的架勢,似要把身體裡的力量全部集中到右掌。

    雖然外頭已經沒有人,鍾晴還是仔細鎖上大門才跑回到鍾老太身邊,停在離她五步之外的地方,緊張巴拉地看著老太太施法。

    一道道淡青色的光線從鍾老太緊閉的指間盤旋而出,彙集成一個拳頭大的透明光球。待光球裡出現了一個說不出是什麼形狀什麼筆勢的符咒類圖案時,鍾老太右手掌一翻將光球往下壓到距離地面不到半尺的高度,霎時就見她的掌下宛若有一朵青蓮徐徐綻開,不過這個類似蓮花的光體只有四個「花瓣」,按照朱雀玄武青龍白虎的方位緊貼著地面向四方延展開去,幻化成四道絢目的金青色光帶。連帶整個餐廳的地板都漾起同色的光暈。

    「好漂亮啊!」鍾晴看得幾乎呆了。他還想,著要是站在光芒中間的是位美女的話,這會是怎樣一幅百年難得一見的人間奇景啊!!

    鍾老太嘴裡的咒語一直沒有停下,幾道光帶越來越亮,而後漸漸往地裡嵌了下去。

    在光帶徹底埋入地下後,遍屋的異樣光芒登時全部消失,餐廳很快恢復了之前的正常。但是鍾老太沒有站起來,仍然蹲在那兒保持剛才的姿勢。

    鍾晴見老太太沒了動靜,正要上前看看,耳邊冷不丁卻傳來叮叮噹噹的輕微撞擊聲,他側頭一看,餐桌上的碗碟杯勺居然一個個抖動起來,碗裡的湯也翻起小浪灑在雪白的桌布上。

    地震了嗎?!除開桌子上顫動的器皿,鍾晴同時感到腳下的土地也開始左右晃動,雖然程度並不厲害,但是也足以讓他心驚膽戰。

    那邊的鍾老太當然也覺察到地底的異動,她加快了唸咒的速度,右手掌則用力地往下撐。儘管餐廳裡開了暖氣,但是溫度並不算高,而鍾老太的額頭卻慢慢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地下,有一股未可知的頑固力量與之抗衡。

    「奶奶……」鍾老太吃力的表情讓鍾晴越發不安,他又前靠一步,想幫忙卻又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啊!」

    一團刺眼的白光從鍾老太腳下爆出,猛然彈開她的手掌後即刻就如水蒸氣般四散消失在空氣裡。

    桌子上的東西安靜了,地面也不再搖晃,什麼異常狀況都在一瞬間散去了。

    鍾老太摀住右手站了起來,鮮紅的血液從她的指間鑽出,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奶奶,你受傷了?!」鍾晴撲到鍾老太身邊驚呼。

    「我沒事,小傷口。」鍾老太撥開鍾晴,走到餐桌前撕下桌布一角,麻利地把右手掌緊緊紮了起來,邊扎邊搖頭:「怪了!居然會有排斥?!難道是我弄錯了?!」

    鍾老太就勢坐在了椅子上,托著下巴糾著眉毛思考著究竟是哪一環節出了差錯。

    鍾晴也搬椅子坐在她身邊,心裡急得難受。

    沉默了半分鐘,他實在忍不住:「奶奶,到底出什麼事了??剛剛那是什麼??拜託您老人家了!!別拿我當空氣好不好??你再自言自語我就要崩潰了!!」

    鍾老太被他吵得心煩,只得開了尊口:「我之前就說過這裡有蹊蹺。」

    「是啊是啊,您說過這裡是極陰之地,卻連一個鬼魅都沒有。」鍾晴趕緊點頭接話。

    鍾老太依然眉頭不展:「最初我只是猜測,現在可以肯定了,這裡並非沒有鬼魅,它們只是出不來罷了。」

    「出不來?!」

    「對!」鍾老太點點頭,「有人在此地設下了伏鬼封印。」

    「伏鬼封,封印?!什麼東西?」不知道是自己又不長記性還是從來沒聽到鍾老太提過,鍾晴對這個名詞實在是陌生。

    「伏鬼封印,高深莫測。說太多了你也不懂,打個比方,人鬼兩界,緊密相連,但是始終是份屬不同的兩個空間,不管彼此有多緊密,永遠還是有分界限的,這條界限好比門,而封印就是門上的鎖。只要門鎖完好,鬼物就無法侵入人界作祟。牧場就是因為有了封印的緣故,才能平平安安度日至今。」鍾老太盡量用他能理解的語言耐心解釋。

    「哦,既然封印那麼厲害,為什麼你又說有東西想出來?!那些東西應該是鬼物吧?!」鍾晴撓頭。

    「大多數人都知道每年的農曆七月半是鬼物最猖狂的日子,其實,每年的最後一天也是。如果我沒猜錯,這裡封印的失效期限快到了。」鍾老太面有憂色。

    「還有這種事哦?這玩意兒也講保質期的嗎?!那我們要怎麼做呢?如果封印到期會有什麼後果?難道被封住的鬼物會一擁而上到我們這裡來『竄門』?!」鍾晴也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對。後果非常嚴重。」鍾老太肯定了鍾晴的猜測,「剛剛我試圖下一個新的封印,可是沒想到那道舊封印立即發威排斥我,這個很是讓我費解。到底是何等人物布下的?!對了,現在幾點了?」

    「差0分點!!」鍾晴看了看手機。

    「得馬上找到那道封印的源點!會在哪裡呢?應該在牧場裡才對!」鍾老太又站起身,焦灼地度起步子。

    「什麼是源點啊?」對封印剛剛有了半知半解的認識,現在又冒出來個什麼原點半徑的,鍾晴完全搞糊塗了。

    「唉,你個笨小子。剛才我蹲那兒下封印,如果成功的話,那塊地方就是封印的源點。我現在要找到以前那個人的源點,估計只有把舊封印清除掉,才能下新的。」鍾老太忍住手疼,狠敲鐘晴的腦袋。

    「哎喲,別敲了,我知道了!您到是說說看怎麼找啊!」鍾晴護住頭閃到了一邊。

    「要找出封印的源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剛才我已經耗掉不少元氣,短時間內我無法用靈力找到源點。這裡地方那麼大,要從何著手呢?」鍾老太一時無計可施,又度了兩個來回。

    「要是姐在就好了!」鍾晴真誠地想念起鍾旭來,「這個封印能撐多久?要不我馬上給姐打電話讓她回來!」

    「你犯傻呢?要是等她回來整個牧場連同我們倆早就壯烈犧牲了!」鍾老太又敲他的頭,氣惱他居然會有如此白癡的想法,但是她馬上眼睛一亮:「你剛才說什麼?打電話?」

    「是啊,不然還能有什麼方法?」鍾晴躲得遠遠地回答。

    「對啊!」鍾老太一跺腳,「電話!源點周圍的磁場肯定與眾不同。整個牧場都沒有手機信號,只有一個地方才有!」

    鍾老太抓住鍾晴的衣領:「白天那個坑說的在哪兒才能打電話呢?」

    「牧場外面右轉上石梯的空地!」鍾晴指著門口比劃著。

    「我們走!!」

    鍾老太拽住鍾晴的衣服就往門外沖。

    鍾老太拽住鍾晴的衣服就往門外沖。

    藉著宅子門口的燈光,鍾老太指著擺放在角落裡的一輛腳踏車說:「快點,你騎車帶上我,咱們得趕時間!」

    「沒問題!」鍾晴一點也不含糊,利索地把腳踏車推過來,一腳跨了上去。

    「走!」鍾老太跳上車後座,拍了拍鍾晴的背。

    鍾晴深吸一口氣,腳下發力一蹬,腳踏車嗖一下飆了出去。

    兩個剛巧路過的侍從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閃過去的影子,驚訝於怎麼有人能把腳踏車騎出法拉利的速度。

    深夜的寒風刀子一樣肆虐在空曠的牧場,嗚嗚聲此起彼伏。

    鍾老太縮著脖子躲在鍾晴背後,卻始終也躲不開撲面而來的冷風。

    雖然握著車把的雙手已經開始發熱,可是鍾晴暴露在外的兩隻耳朵卻被吹得生疼。儘管車速已經夠快了,但是他還在心裡念叨著快快快,兩條大長腿也不歇氣地使勁搗騰。

    「哎!!你悠著點啊!!注意路況哈!!」鍾老太沒想到鍾晴的腳力那麼好,坐在超速「飛馳」的腳踏車上,不安全感是越來越大,她不得不大聲提醒這個莽撞的孫兒,生怕他把車輪子給掄飛了。

    「放心,摔不著您的!呸呸~~」鍾晴邊說邊忙不迭地把吹到嘴裡的沙土雜質什麼的吐出來。

    5分鐘後,穿過牧場外那條往右延伸的碎石路,嘎吱一響,鍾晴一個急剎車,穩穩停在了那截E說過的石梯前。

    「喔唷,總算到了。」鍾老太揉了揉被鍾晴的後背撞得發疼的鼻子,搓了搓手,心有餘悸地跳下車。這小子,別的不行,車技還真沒話說,能見度這麼低,還毫無偏差地抵達目的地,沒磕著沒碰著的。總算他還有一點點可取之處。

    「嘿嘿,我在大學裡可是響噹噹的飆車冠軍。」鍾晴洋洋得意,擦著流出來的鼻涕。

    「上去吧。」鍾老太一個箭步跨上了石梯。

    「奶奶等等我!」鍾晴把腳踏車一扔,緊跟上行動敏捷不輸年輕人的鍾老太。

    石梯很長,蜿蜒而上,每一級高低寬窄不一,兩旁雜草荊棘叢生,幸好頂上沒有參天大樹遮擋從天空裡滲出的微弱青光,否則兩個摸黑之人梢不留神就會有滑下山坡的危險。

    「這路還真長!比跑5000米還累。」鍾晴的腳越來越沉,剛才蹬腳踏車太賣力了,現在才覺得有些體力不支。

    「老祖宗千萬保佑我們找對地方!!」鍾老太一語不發,只在心裡默默禱告。

    在轉過第四個彎後,一塊百米見廣的平台讓二人眼前豁然開朗。

    「是……這裡了……」鍾晴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掏出手機一檢查,「真的……真的有信號了!」

    「希望真是這裡!」鍾老太定定神,拉著鍾晴走到平台的中心,平伸出右手道:「我要驗證這裡是不是源點所在,需要借你的靈力補我不足。你集中精神,盡量提升靈力,把手放上來!」

    「哦,知道了。」鍾晴用力點頭,左手朝下覆在鍾老太的手掌上。

    「一定要集中精神,中途絕對不能鬆手!準備好了?!」

    「嗯,好了!」

    鍾老太調勻自己的呼吸,竭盡全力將靈力升到最高,一旁的鍾晴雙眼緊閉不敢有半分懈怠,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靈力「逼」了出來,隨著鍾老太口中的念詞,無形的神奇力量很順利地傳遞到了她身上。

    「天地有界,封印無際,現!」鍾老太一喝,左手出掌從左至右一抹而過,帶出一片耀眼的寶藍色,而後馬上化作點點光斑,迅速向四周擴散開去,轉眼包圍了整個平台,飛繞了數十圈後,流星雨樣的光點漸漸收攏,最後形成小型龍捲風般的模樣盤旋在離二人不到一米的正前方。

    鍾晴在一個鐘頭之內兩次有了地震的感覺,腳下的土地隨著那團藍色龍捲風的運動而運動起來。

    一塊呈正方型的光狀物從龍捲風下的土地中緩緩突出,四道光彩奪目的紅色光線從它的四個角直射而出。

    「收!」鍾老太手一揮,捏訣喝道。

    鍾晴的手掌一麻,被從鍾老太手上傳來的力量彈開了去。

    「太好了,果然是在這裡。」鍾老太走上前,掩不住口氣裡的驚喜。

    「找到了?那個就是封印的……源點?!」鍾晴興奮地指著腳下光芒不減的奇異景象問道。

    鍾老太點頭:「是的,只要把它破除,再布下一個新的,就安全了。」

    「可是,這個需要花不少力氣的,奶奶你還撐得住吧?」看著已經在微微喘息的鍾老太,鍾晴有點放心不下。

    「是挺讓我頭疼,但是別無選擇。豁出去了,否則這裡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條。」鍾老太輕輕歎了口氣,目光裡的無奈轉瞬就被決然所代替,「舊封印破掉之後新封印布下之前,下面的東西極有可能利用這點時間差突圍出來,如今我的靈力只夠布封印之用,根本不可能再設一個結界擋住它們。若真有東西衝出來,就只能由你出手阻攔,絕對不能讓它們逃出這個平台!」

    「我?!」鍾晴覺得老天真會耍自己,總是把他這只菜鳥扔進生死悠關的關鍵時刻,現在還面臨著要獨當一面的天大難題。

    「剛從下面出來的鬼物,力量不會太強,你一定把握好時機。」鍾老太邊說邊拽過鍾晴的手,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他手掌中畫下一道符,「瞅準了,出來一個打一個,打什麼部位都可以。這道符雖然傷不了它們,但是可以把它們震回原處。好了,你退後一點。」

    「知道了!!有了這個武器就沒問題了!!」鍾晴端詳著手掌,退到一旁鬆了口氣。

    見所有該做的、能做的準備都佈置妥當,鍾老太蹲下來,細細觀察著那道封印,思量該用哪種方法來破除才是最有效最省事的。

    正方型的發光體已經完全暴露在地面上,彎彎曲曲花紋般的圖案遍佈其上,紛繁複雜讓人眼花繚亂,還有幾道參差不齊的裂痕,越來越迅速地在上面擴張。

    「真是快過期了。」鍾老太喃喃道,「可是,這個封印……好像不太一般啊。」

    一絲疑惑從鍾老太心裡劃過,她沒工夫細想,速速抬起兩臂,手掌交疊向外,對準這塊封印的源點,斥了一聲:「破!」,立時就見封印正中出現一條筆直的紅線,鍾老太見狀,馬上將兩掌向兩旁分開,那動作似要扒開一道沉重的大門一般。跟隨著她的動作,封印以那道紅線為中點,也徐徐向兩邊分開,一道五彩斑斕的強光從中一躍而出,直衝九宵。

    「曖?!那是什麼?」鍾晴伸出手本能地擋在眼前,透過指縫,他依稀看到好像有一個人出現在那道強光之中。

    「天哪,怎麼會是這個?!」鍾老太很少見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哇,這這這怎麼了??」

    一旁突然穿來鍾晴驚慌失措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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