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族傳說 第十一卷 第一章 奇劍異鞘
    第一章奇劍異鞘天黑時分,范離憎與燕南北終於趕到了思過寨。

    兩人剛到寨子正門前,就有人迎上前來,見有燕南北在其中,就退了開去,兩人匆匆入

    寨,沿途感到思過寨的佈防已恢復了,固定哨位相呼相應,巡守的思過寨弟子不時在夜幕中

    隱現。看來,佚魄擔負起寨主重任後,果然不負重望,思過寨已重現生機。

    寨中弟子見燕南北與范離憎—同安然返回,皆有喜色,當范離憎兩人行至半山腰時,佚

    魄已聞訊,親自率人前來迎接。

    佚魄雖然斷了一臂,但其威儀卻未減絲毫,只是眼神中飽含滄桑之感。思過寨的那一場

    劇變,在這個鐵諍錚的漢子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痛苦回憶。

    自己尊崇有加的恩師突然背叛俠義……

    同門師弟投身於敵……

    十三同門師兄弟折損五人……

    其中任何一件事,都讓人難以承受,而加諸佚魄卻要同時面對人生三重痛苦。

    而他的痛苦還需深深隱於心中,因為如今他已是思過寨寨主,他的喜怒悲觀對整個思過

    寨都有著莫大的影響,縱然他的心中有無限悲痛與失落,也必須以堅強與冷靜的態度去面對。

    在佚魂的身後,有穆小青、卓陽、弘月、鄭火及其他幾名思過寨帶職弟子,佚魄所有幸

    存的同門師兄弟中,惟獨不見杜繡然。

    佚魄遙遙招呼道「范公子、燕師弟辛苦了。」

    范離憎表面只做了粗略易容,此時又與燕南北同在,佚魄自然能識出他來。

    范離憎忙道「佚大俠客氣了。」

    佚魄道「悟前輩已得知范公子與燕師弟帶回劍鞘,此刻正在思空苑等候著。」悟空為

    了血厄劍,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此刻劍鞘終於鑄成,自然迫不及待要一睹劍鞘真面目。

    范離憎立即道「在下這就去見前輩。」

    當下,眾人一道自亂斬坡而上,佚魄、范離憎、燕南北走在最前面。

    范離憎與穆小青、杜繡然在留義莊相遇後,曾與牧野棲經過一番長談,只是他們之間究

    竟談了些什麼,這除了他們兩人之外,絕無第三人知曉。總之一番交談之後,牧野棲答應寫

    一封書箋交與其父牧野靜風,勸其撤出留義莊。

    牧野靜風撤出留義莊後,范離憎即與穆小青,杜繡然辭別,趕赴天下鎮。當時他便隱隱

    察覺杜繡然神情有些異常,此時又不見杜繡然身影,心中頓生疑慮,他對杜繡然已頗為瞭解,

    知道她不如穆小青那般冷靜理智,有時難免會做出有些偏激之事。

    有心相問,終覺不妥而緘口默言。

    到了思空苑,不知為何,除佚魄之外,其他人相繼止步,不再踏足走進。佚魄對此似乎

    早已有所料,神色如常,范離憎暗讚。

    佚魄將范離憎與燕南北領入塵封殿,悟空老人早已在此等候,當燕南北步入殿中時,悟

    空老人的臉上顯出驚喜之色,若非在後輩面前顧及身份,只怕他早已搶步上前了。

    范離憎,燕南北見過悟空老人後,悟空老人連連頷首,道「鑄造血厄劍鞘是老夫多年

    夙願,此舉亦關係著整個武林的正邪之爭,范公子此次可謂幫了老夫一個大忙。」欣然之情,

    溢於言表。

    范離憎歉然道「只是機緣巧合,該由在下為此事盡帛薄之力而已,」

    悟空老人哈哈一笑,道「劍鞘鑄成,老夫心病亦去!」言罷走至塵封殿中央,右掌自

    下而上虛掃一掌,無形掌風悄然而起,只聽「卡」地一聲輕響,塵封殿中央地面上幾塊方石

    竟被無形氣勁同時牽引飛出,悟空掌勢再出,掌法飄忽,方石猶如被人以巨掌所托,穩穩落

    地,落地時竟沒有重重相磕之聲。

    殿中出觀了一個長坑,血厄劍赫然橫置其中。

    目睹此劍,在場幾人心中都泛起異樣之情,血厄劍讓他們想起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燕南北神容一肅,取下肩上的木盒,雙手高舉於悟空老人面前,恭聲道「師父,血厄

    劍鞘在此!」

    悟空鄭重接過長形木盒,燕南北倒退開去。

    悟空的神色顯得極其鄭重,他輕輕開啟了木盒。

    只見一道幽幽光亮立時由盒中透出,猶如皎月之光芒,絕無咄咄逼人之感。眾人只覺心

    中突然升起一股異樣感覺、心情頓時都安定下來,浮躁不安之情大減、悟空喃喃自語般輕聲

    道「此劍鞘果然巧奪天工,已將」天隕玄冰石「與」海母「之珠的玄奇之處發揮得淋漓盡

    致。」

    他極為鄭重地自盒中取出劍鞘,但見此劍鞘通體晶瑩,似乎可透視而過,非石非玉非鐵,

    其形狀與尋常劍鞘迥異,鞘體如同被剖成兩半的竹子,呈弧形,在劍鞘外側表面上嵌著七顆

    明珠,正是「海母」之珠。

    那幽幽光芒正是這七顆「海母」之珠發出的。

    悟空橫持劍鞘,凝視良久,終於內力一吐,沉聲道「血厄劍鞘!」

    此聲甫出,坑中的血厄劍已被他的無上真力牽引,驀然騰空飛起一丈多高才下墜。

    悟空劍鞘一豎,迎向血厄劍。

    「鏘!」

    血厄劍直插鞘中,絲絲入扣,天衣無縫。

    劍鞘與劍身相摩擦的聲音悅耳至極,猶如天籟,讓人恍惚間會忘了這是兵器鏘然之聲。

    悟空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緩聲道「自從將血厄劍埋於此殿地下後,塵封殿已

    是雀鳥遠避,蟲鼠遁走,不見有任何生靈,如今血厄歸鞘後,若是能在塵封殿重見鳥雀蟲蟻,

    便可知劍鞘的確大功告成!」

    話雖如此說,但由其神色間不難看出,他對此事已有極大把握。范離憎心中暗鬆了一口

    氣,忖道「眾人的一番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悟空將血厄劍交於燕南北,燕南北將劍背負於肩上。

    悟空轉而對范離憎道「范公子旅途勞累,本當早些歇息才是,只是近日武林中發生了

    一件大事,與范公子有一定關聯,故老夫欲與范公子商議一番。」

    范離憎心中一震,心道「莫非正是因為悟空有大事要與我商議,所以穆小青他們幾人

    才沒有隨自己三人一同進入思空苑?」心中想著,口中已道「前輩有所垂詢,晚輩知無不

    言。」

    悟空微微點頭。

    佚魄與燕南北正待先行告辭,悟空已猜知他們的心意,阻止道「你們亦非外人,不必

    離去。」

    佚魄雖是思過寨寨主,但思過寨本就是因悟空的意願而創,故佚魄對悟空自是尊敬有加,

    當下應了一聲,退到一旁。

    悟空直截了當地向范離憎問道「范公子可曾聽說過洛陽劍會?」

    范離憎目光一跳,道「晚輩有所耳聞。」

    悟空點頭道「中原劍道中人皆知洛陽劍會,其實,洛陽劍會所聚集的劍客雖多,但真

    正的絕世劍客卻極少在洛陽劍會中出現。從這一點來看,洛陽劍會本無甚矚目之處,無非是

    一些武林中人藉以揚名立萬之地。」

    佚魄、范離憎、燕南北屏氣噤聲,靜待下文。

    悟空這一番話,若是由他人說出,無疑會被人視為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畢竟洛陽劍會

    乃當年中原武林第一盛會,一場劍會不知關係到多少豪傑的興衰榮辱!但以悟空這等界外高

    手而論,尋常武林紛爭在他們眼中,已近乎百般無聊之舉,聚集於洛陽劍會的劍客佼佼者亦

    難入他們法眼,悟空說的這一番話,卻並無自尊自大之意,只是若是為他人聽見,難免會有

    英雄氣短之歎。

    悟空提及洛陽劍會時,佚魄神色平靜,顯然他事先已知道悟空說的就是此事。

    悟空繼續道「但在四十餘年前,最後一次洛陽劍會中卻發生了一件讓武林震動的大事,

    正是因為那件事,洛陽劍會才名聲大噪,但也正是因為那一場變故,使洛陽劍會從此中斷。

    眾所周知,此變故就是叛出風宮的幽求誅殺洛陽劍會百餘劍客之事,正是因為那一場血腥屠

    殺,幽求一日名動天下,而中原武林卻從此劍道中落。」

    范離憎對四十年前洛陽劍會所發生的事倒知之甚多,當下只是恭然靜聽,並不插口,心

    中思忖道「悟空前輩今日突然提及洛陽劍會,是何緣故?莫非是因為我的劍法是由幽求所

    授之故?」

    悟空接著道「四十多年來,洛陽劍會再無人召約,誰都以為洛陽劍會就會如此一去不

    返,成為武林中人口中傳說的往事,如同二百年前東海刀會那樣。

    沒想到,事隔四十餘年的今天,突然又有人欲約集天下劍客齊聚洛陽,再續洛陽劍會!

    「

    此言一出,范離憎心中一驚!他脫口道「難道是……是……」

    他本待說是幽求所為,但他的劍法是幽求所傳,對他有投業之恩,雖然范離憎對幽求心

    懷仇恨,但當著前輩的面直呼幽求之名,范離憎終覺有些不妥,若是讓他稱其為師父,更是

    絕無可能,於是欲言又上。

    悟空道「那邀集各派劍客的人並未顯露身份,但老夫相信此事絕對不會是幽求所為。

    幽求自叛出風宮後,一向獨來獨往,行蹤不定,而風宮玄流、白流皆與他有著間隙,他又怎

    能獨自一人公然在洛陽劍會露面引來眾人圍攻?更何況邀約天下劍客之人行事周密,幾大劍

    派幾乎同時收到約函,他們散佈於大江南北,若非邀約者有諸多人手,是絕無可能做到這一

    點的。

    「本來洛陽劍會只是中原劍道中人較技之會,並無特別重要之處,但因為有幽求四十年

    前剷滅洛陽劍會之事,此事就絕不尋常了,因為在幽求的身後是風宮!」

    「會不會電是有人要借洛陽劍會引出他?」范離憎疑問道。

    「老夫亦作如此猜測,眾所周知,幽求心高氣傲,是他親手毀去了洛陽劍會,並使之四

    十多年未再重複,如今若有人重組洛陽劍會,幽求勢必會認為這是對他的一種挑釁與藐視,

    他親手毀去之物,絕對不會容許它有重生的機會。換而言之,無論如何,若是洛陽劍會再現,

    那麼幽求必定會不請自來!照此推測,此次洛陽劍會的召集者應是幽求的仇家,幽求得罪的

    人太多,一旦他出現於洛陽劍會,即使邀約者不出手,幽求亦極可能被眾人群起而攻之。

    「幽求孤傲一生,劍法卓絕,殺人無數,他的仇家太多,若從此處著手,要想查出洛陽

    劍會幕後的主使人的確不易,只是無需知道此人是誰,我等亦必須對此事予以足夠的重視。

    因為既然幽求必定會在洛陽劍會出現,那麼風宮玄流、白流亦會在此劍會上有所舉動。照此

    看來,今日的洛陽劍會,已與四十餘年前的洛陽劍會有諸多不同之處,今日的洛陽劍會,名

    為『劍會』,其實所牽動的已絕對不僅僅是劍道中人,而幾乎是整個武林大局!」

    范離憎心知悟空此言絕非危言聳聽,當今武林之局便集中於正道與風宮之戰,既然風宮

    必定要介入洛陽劍會,那麼洛陽劍會就不可避免地會成為舉世矚目的焦點。

    那麼,這是否也正是有意重組洛陽劍會者所要看到的結果?若是如此,他的目的又何在?

    悟空看了范離憎一眼,道「不瞞范公子,思過寨亦接到了帖子,邀請思過寨派人趕赴

    洛陽劍會。」

    頓了頓,又接道「只是如今佚魄受傷在前,其他幾人或是太過年幼,或是姑娘家,都

    不宜赴洛陽之約,南北這孩子雖然可憑血厄劍力鬥禹詩,但此時身攜血厄劍拋頭露面,還為

    時過早,若無血厄劍,他的劍法武功未免太低,因此看來,思過寨內已無可派之人!」

    范離憎有些明白了,他道「前輩若有差遣之處,晚輩必會全力以赴。」

    悟空道「若只是普通劍會,我大可置之不理,但此次洛陽劍會卻非同小可。縱觀正道

    劍派,幾乎已無一名真正的絕世劍客!若是讓老朽出面,憑這把老骨頭也許還能應付幾人,

    但老夫卻不宜過早踏足江湖。范公子肯答應下來,實在是太好不過了,范公子與幽求有著特

    殊淵源,行事時也許更方便些。」

    范離憎暗自苦笑一聲,心中忖道「以你如此身份對我開了口,我又如何能推辭?聽你

    口氣,顯然是早已料到我會應允下來,至於說我與幽求有淵源,行事更為方便,我卻無論如

    何也看不出有什麼方便之處。」

    悟空似乎窺出了范離憎心中所思,他哈哈一笑,道「四十年前幽求能憑一己之力誅滅

    洛陽劍會,如今范公子若能以一劍震懾洛陽劍會,亦絕不遜色於他了。范公子的劍法已是極

    為精湛,老朽亦曾習練過數十年劍法,倒想與范公子切磋揣摩一番。」

    范離憎聽得此言,心頭震動不小,以悟空之修為,他既然說是曾習劍數十年,語氣雖是

    輕描淡寫,但可想而知他的劍道修為已臻何等境界!

    以,悟空的身份與修為,卻只說與范離憎切磋揣摩,竟不以長輩能者自居,范離憎立即

    明白悟空是要向自己傳授劍法,只是自己並非他的弟子,他才如此說而已。

    范離憎被幽求挾迫五年,心中無時無刻不想著要擊敗幽求,但同時他亦知道自己的劍法

    本是由幽求所傳,而且幽求自身對劍道的悟性極高,自己要想在短時間內「青出於藍而勝於

    藍」,是絕對不可能的,要擊敗幽求亦是遙遙無期,而今若是能得悟空點撥,自然另當別論

    了。

    范離憎心中暗喜,他內心本未將幽求視作師父,而今悟空要傳他劍法,便欲拜悟空為師,

    但一轉念,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總覺得若是如此做了,就有「佔了便宜還賣乖」之嫌。

    范離憎當下恭然施禮道「晚輩些微修為,怎敢與前輩切磋?若能得前輩點撥一二,范

    某將終生受用不盡!」

    悟空淡淡一笑,緩聲道「我之所以要范公子前往洛陽劍會,是因為范公子也許是最適

    合習練我師門劍法的人。」

    范離憎奇道「這……卻為何?」

    悟空道「日後你自會明白。」言下之意是范離憎習練了他的師門劍法後,自會明白其

    中道理。

    頓了頓,悟空接道「范公子劍慧不凡,想必會有所成。不過,在洛陽劍會中,還望范

    公子能記住一件事,只要可能,你大可擊敗任何劍客,惟有一人,你萬萬不能勝他。」

    此言一出,范離憎、佚魄。燕南北皆錯愕不已。

    范離憎暗自不解,道「不知前輩所說的是何人?」

    悟空沒有回答,右手駢指如劍,凌空虛劃,青石地面頓時石屑飛濺,指風過處,石面上

    出現了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三人屏息凝氣,緊張地注視著地面,范離憎已隱隱看出悟空是在青石地面上寫著什麼人

    的名字。

    順勢一帶,悟空劃出最後一橫的內力倏吐,立時粉塵飛揚。

    三個大字清晰無比地出現在青石地面上。

    范離憎側身一看,神色大變,眼中現出極度疑惑之色!

    ※※※

    一個偏遠的小鎮,鎮上民風純樸,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安於天命。

    歲月悠悠流逝,小鎮一如往昔。

    半個月前,小鎮忽然來了一個外人。鎮上的人本是朝夕相見,如此突然多出一個陌生人,

    自然極為惹眼。

    何況此人本就與眾不同,與平凡的小鎮中人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他白髮披肩,身軀高大偉岸,目光似乎從來不停留在鎮民身上,而是投向遙遠的地方。

    他的眼神孤傲而冷漠,讓人有一種可望而不可及之感。

    他身上永遠穿著一襲白色衣衫,白衣勝雪,一塵不染!每當夕陽西斜之時,他就會從小

    鎮鎮西走來,穿過小鎮惟一的一條街,在鎮東的余記熟食鋪裡買些吃食,再去老馬的雜貨店

    打幾斤酒。

    一連半個月,天天如此。

    今天,亦不例外。

    當太陽西斜時,街道兩側店舖中的老闆、夥計都不由自主地不時向街道西頭望一眼。

    終於,一個白色的身影映入了眾人的眼中,不知為何,本是不時向那邊探望的人這時反

    而側過了身,再不向來人多看一眼。

    整條街忽然靜了下來,只剩下街東端那家鐵鋪的敲打聲。

    「噹噹噹……」

    那聲音顯得格外響亮刺耳,彷彿不是敲擊在鐵塊上,而是敲打在眾人的耳膜口,敲擊於

    眾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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