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車 人世間 第五章 忘憂林之斗
    西域魔駝才一現身,桑小娥尖叫一聲:“‘西域魔駝’……”桑書雲一聲不響,半空已截住全至朽。他跟車占風平素最是要好,車占風為這好徒所害,桑書雲甚是悲憤,矢志非殺“西域魔駝”不可。

    “三正四奇”中,桑書雲、宋自雪、車占風都是相交莫逆。然宋自雪盛年早逝,車占風又為好人害死,桑書雲只覺寂寞、更覺悲憤,戚友之死,非報深仇不可。所以他一上來就認准了“西域魔駝”。

    燕行凶一出,雪峰神尼舊恨新仇,也截住了他。大風道長卻搶登上來,心忖:

    方歌吟這小子武功雖似不在“三正四奇”之下,卻萬萬不是自己敵手,故一上來就下重手,以圖將方歌吟硬生生擊斃,拿得血河車,沖回“忘憂林”,陳大誅掩護之下,諒不至功敗垂成。

    他心念既下,右掌“化血奇功”,右手“先天無上真氣”,一似飛霧,一如激血,劇湧而至,方歌吟一揚手,右臂運“從心所欲”,左拳使“登畢造極”,“砰砰”兩聲,兩人功力相接,大風道人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張大了嘴,正要說話,又退了一大步,才能說了一聲:“你學了“血河派”的武功?”

    聲音如在半空劈了一道兒雷一般,震耳欲聾。原來他接了方歌吟的“一氣貫日月”,潛入體內,真氣鼓蕩,說話時才會湧並而出,說完了這一句話,聲音已嘶啞。

    他的功力,跟方歌吟可謂不相伯仲,但因驟受“一氣貫日月”壓擊,慌亂間不及真氣護體,所以大大吃虧。

    天象大師一見大風道人出現,盛怒若狂,人袍鼓若風吹,飛撲而來,忽然一陣奇異刺耳的嗩吶之聲,九條人影,飛截向天象大師來!

    這九人正是“普陀廿神龍”所余之九,雖神智迷失,反而百無故慮,苟全迄今,九人一齊出手,力道何止開碑碎石?

    好個天象,神功斗發,左龍右象,少林正宗“龍象般若禪功”源源推出,竟以一人之力,擋住九人之攻擊。“蓬”地一聲大響,天象跌跌撞撞,蹌蹌踉踉、蹭蹭蹬蹬地退了八九步,居然挺得了下來。

    那九人也是一挫。隨即又揚起雙掌,再發出了一十八道勁力!

    天象大喝一聲,白須銀眉,根根倒戰,“龍象般若禪功”,白茫茫一片推出,又“蓬”地一聲,天象如斷線風箏,飛出丈遠,神色慘淡,嘴角淌血。

    那九人也被震得一晃,又舉起了雙掌,准備第三道攻擊,天象咆哮一聲,不退反進,又迎了上去。

    這時少林天龍、鐵肩,齊搶步上前,守在天象身側,一個道:“咱們一起拼!”

    一個說:“師父!徒兒願為您效死!”三人六掌,一齊推了出去!

    那大局已撕殺起來。“忘憂林”的人帶武當派、“天羅壇”、“七寒谷”、“金衣會”的遺部,紛紛殺入林中,群豪正全力相抗,誰也無法分身給天象等施援手。天象等卻知道自己等攔不住這九名失卻本性的人,以這九人功力,則如出閘猛虎,足以令局勢大不利於群豪。

    那九人三度出擊。鐵肩吃虧在雙掌帶傷,無法聚力,悶叫一聲,當場被霞死。

    天龍“吐”地啦了一口血,天象臉色赤金,眼球通紅,抑仍屹立不倒。“方丈,要死,我們死在一塊兒!”二三十名少林高僧,一齊繞搶到天象身前,一齊發掌,轟然聲中,又兩三名僧人被掌力震歿。

    幕聽一聲清叱“稍讓!”白衣一閃,一人身形若“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婀娜華容,雲髻峨峨,搶在少林憎人身前,在九人未四度發掌之前,千中拿著一枚金筒子,用力向機括一撞,“蓬”地一聲,打了一道腥臭的黑水,九人神智呆滯,揮掌便擋,竟不知閃避。

    只聽林裡一飄忽的聲音疾喝:“躍開!”

    但語音出時已遲,一名黑衣人,被這“如今足雲散雪消花殘月闕落英流水”噴個正中,全身發黑,焦臭炎煙,慘嚎而倒;另外一黑衣人,掌力擊在黑水上,黑水四濺,不少黑衣高手跳避不及,濺了幾滴,都發出驚心動魄的慘嘶來。

    原先那被黑水淋個正中的人,當場斃命,忽聽“刷”地,一聲,辛深巷勉力支撐若一條腿,也搶到眾人面前,手中也拿著條黑筒,用姆指一扳,“呼”地一聲,噴出一條青焰來!

    原來辛深巷在“七寒谷”之後,見“七寒谷”的“蝕心化骨焦——爛骸喪門火”為“恨天教”的“如今是雲散雪消花殘月闕落花流水”所敗,但依然可算得是厲害無比,便搶了一二筒,藏在懷裡,而今一打出來,當先一名黑衣人,立時遭殃,火光一起,剩下的七名黑衣人,似對火苗十分害怕,紛紛退去。

    天象大師這時大吼了一聲:“咄!”

    二三十名僧人,隨若天象,一齊出掌,眾人困鐵肩義勇殉難,而十分悲憤,出掌再不容情,黑衣人倉促身退中,無心御敵,一名黑衣高手走避不及,登時被這開山碎石的巨風所劈斃。

    只聽林裡的聲音又道:“分開攻擊!藍雙蔭、許由狹對付“恨天教”主,支參幽、疏以強對付老和尚,哈玖公、惲少平對付天龍和少林和尚。”

    宋雪宜正待再發“如今是雲散雪消花殘月闕落花流水”,但已來不及,“普陀女神龍”中“鬼手神臂”藍雙蔭、“高大衰”許由狹的夾擊,已搶攻上來,宋雪宜只好施奇門雜學,與之周旋。天象大師狂吼聲中,雙掌翻飛,已與“神拳破山”支參幽、“武當一絕”疏以張惡斗起來。舊日少林俗家子弟中的好手“多羅葉指”哈玖公力戰當今少林佼佼者天龍大師的“瘋魔杖法”,“括蒼奇刃”惲少平則殺入少林僧陣之中。

    這一來,辛深巷想噴射“蝕心化骨焦——爛骸喪門火”,也怕殃及池魚,投鼠忌器了。

    這時“普陀廿神龍”只剩下六人,分別被宋雪宜、天象十天龍、少林僧人等穩住,雖然大占上風,但已遠不若適才凶險。

    □□□

    即說這廂兒大風和方歌吟對了一掌,吃了悶虧,方歌吟十分鄙惡大風道長之為人,再不打話,一招“咫尺天涯”就發了出去。

    “天羽奇劍”為“天羽派”師祖官天羽所創,原僅七劍,卻在宋自雪手裡完成,共得廿四劍:

    指天一劍倒掛金梅花五弄漫天風雪

    仰天長嘯怒劍狂花怒屈金虹石破天驚

    開天辟地旭日初升彎弓射日長虹貫日

    天河倒瀉咫尺天涯開道斬蛇頂天立地

    三潭印月怒曲神劍驚天動地陰分陽曉

    九弧震日石破天破血蹤萬裡長天一劍

    這廿四劍,方歇吟喜用的是“怒曲神劍”與“怒屈金虹”,時有妙著,即“三潭印月”、“陰分陽曉”,或以怪招“九弧震日”、“旭日初升”,或“天河倒瀉”、“倒掛金鉤”以及氣魄凌人的絕招“石破天驚”、“開天辟地”等招法取勝,遇難以突破之強敵,則以殺勢最巨的“血蹤萬裡”殺出垂圍,卻一直鮮用“咫尺天涯”一式。

    方歌吟初時還以為“咫尺天涯”這一招平淡無奇,但而今功力大進,使用這招,方知妙意無窮,而且後著紛呈隱伏,這一招可以生大威力,甚至不遜於“天下四大絕招”之下。

    方歌吟這招“咫尺天涯”一送了出去,連大風道人臉上,也閃過了一絲欽羨的神色。

    大風道人畢竟也是武當派高手,武當劍法,宇內聞名,而今見得這一劍使得如此靈動,簡直沒有瑕疵,當然也不禁為之心折。

    大風道人長劍一挑,“叮”地一聲,武當劍法中之“陰柔綿劍”,劍尖向方歌吟劍身輕輕一觸,方歌吟只覺劍身有一道如同電極般的力道,由手腕“太淵穴”直沖上來,不覺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猛抬頭,大風的劍尖已搶入刺向自己脅下的“淵液穴”。

    就征追峙,方歌吟猛吸一口氣,“咫尺天涯”的後著,忽然發出一股消力,大風只覺自已的劍峰,眼後要刺中方歌吟,忽然有一股力道,將白己的銳力四分五裂,他急忙變招,在一霎間已變了七招,可是對方的“咫尺天涯”,也跟著起了七個細微的變化,這七個細微的變化,恰好封死了自己所有的變招。

    而方歌吟的“咫尺天涯”,仍然一寸一寸地刺來。這一招妙用,是先前的劍式,不及後來的一招“點睛”作用,只要最末的殺手負鑭不出,敵人根本無從封架,直如繪畫上的“四體妍媸,本無關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

    大風道長大吃一驚,連起“化血奇功”,沖激而出,只見一道淡淡的血氣,劍如飲血,反黏住方歌吟的金虹劍,就在這時,方歌吟他運起“一氣貫日月”,金虹大盛,直沖華蓋,大風道人大汗淋淋,又十三個變化,方歌吟“咫尺天涯”,因招生招,依然克制住十三個變異,劍緩緩刺向大風腹下的“商曲穴”去。

    斑手相博,決在一招。但這一招變化莫測,九生九死,真是險中之險,前所未有。大風臉上忽然紫氣大盛,眉心赤紅一點,方歌吟猛覺運於劍中的力道,竟如遇礦石,迅急被吸去。

    他心下一凜,想起任狂說過,大風道人所得乃歸無隱尊之邪術,中有“血手屠龍”的“吸髓大法”,尤為霸道,他心念一轉,內力又為之吸去不少;他暗運“從心所欲”,將手中內勁,經五指“少沖”、“關沖”、“商陽”、“中沖”、“少澤”五路發了出去。

    大風臉上漸有狂妄得意之色,他的“吸髓大法”,雖不如當年先輩段譽的“逍遙派”之“北冥神功”,能將別人功力吸為己用,也不似前人任我行之“吸星大法”霸道,但媲之與“星宿老怪”丁春秋之“化功大法”,卻相得映彰。大風正見獵心喜,心想道小子一旦給我吸盡了內力,我功力可大生色,而他則是殺是剮,油煎火焚,任我聽便啦。正得意洋洋間,忽然五道尖銳的內力,一齊切入他的“雲門”、“中府”、“天府”、“俠白”、“尺澤”五穴去。

    他臉色忽然大變,正想運功抵御,但那五道尖銳內勁,又攬入他的“孔最”、“列缺”、“徑渠”、“大淵”、“魚際”五穴,他狂吼一聲:““指鏢”!”

    狂吼未完,方歌吟又掣劍刺來,還是那一招的余勢:“咫尺天涯”。

    此時這一招雖仍是“咫尺天涯”,但已幾番辛酸、幾生人情了。

    大風道人之與方歌吟,一得自“血霧紛飛”曹大悲的秘笈,一學自“武林狐子”任狂的真傳,論原先實力,方歌吟雖得自宋自雪相傳,又有宋雪宜的“武學秘辛”及桑書雲“長空神指”相授,加上“百日十龍丸”之助,武功直迫“三正四奇”。

    大風道人以武當武學實力、以及“先天無上真氣”,與方歌吟可謂旗鼓相當。他得血河派武功後,即不再習武當派武功,所學之雜,遠不如方歌吟,但對血河、武當二派之精,則勝方歌吟。唯方歌吟的“血河派”武功,乃得自任狂,任狂武功,還在“幽冥血奴”蕭蕭天之上,蕭蕭天則仍勝曹大悲一籌,如此相比起來,大風的武功,確也遜於方歌吟一籌。

    斑手相決,這一招半試的火候功力,至為重要。

    大風道人早生輕敵之心,所以一上來就想以一招震死方歌吟,斷未料到方歌吟此刻功力已稍強於自己,反受輕敵所害,著了方歌吟以“從心所欲”功力凝聚所暗發出來的“指鏢”。

    大風一著“指鏢”,如已受內傷,“指鏢”氣流連續侵穴,內創乃劇,大風大喝一聲,手中紫劍,竟自震裂,片片粉碎,噴向方歌吟。

    這下他是用純武當內家罡氣震碎手中長劍,劍片濺射方歌吟,可謂“應變奇急”四個字,方歌吟也是十分機警,他眼見劍片一蓬罩來,已不及避,大喝一聲,一股真氣,自肺腑沖出,由口沖射,竟將劍片,全噴出七尺之遙!

    而七尺開外,正是藍雙蔭與許由狹兩人纏戰宋雪宜,已占盡上風,方歌吟將劍片噴射,正好全嵌入“鬼手神臂”藍雙蔭臉門,藍雙蔭慘吼一聲,宋雪宜一招“閃電驚虹”,迅疾無倫地刺中他心窩,自他背後“突”地刺了出來,但未來得及拔劍,“高大衰”許由狹的拳頭已劈背攻到,宋雪宜只得以一雙空手迎敵。其實宋雪宜武功尚遜“一正四奇”半籌,力戰“鬼手神臂”和“高大衰”二人,已頗感吃力,如不是方歌吟及時替他解決一人,五十招內就要見血。

    方歌吟以“一氣貫日月”噴開劍片,但就在這劍芒一掩之間,再加上他分神於宋雪宜戰團的一雲之際,大風道長已一口咬向他左頭的“天雜穴”來。

    方歌吟及時一偏,大風道人又尖又利的大齒,已在他肩脾上咬了兩個血洞,方歌吟一招“火焰刀”就斬了出去,大風道人也真有過人之能,全身飛起,雙脅間猶如生了一層薄薄的血翼,飛投入林去。

    方歌吟只覺肩膊上一陣麻痛,也不知是否有毒,連忙以“一氣貫日月”,將麻癢自傷口處逼住,吆喝一聲,驅車直向林內追去!

    他十分鄙視大風道人之為人,正想乘勝追擊,一舉把他殺死,方對得起數役來死去的群豪英靈。

    □□□

    且說嚴蒼茫仿佛見到愛於嚴浪羽的影子,心急之下,內力未及護住經脈,他功力本已極高,陡增十倍,一時未免難以受用,甚易走火入魔,而胸中盡思想為愛子亡妻的音容,心中自知死期將屆,耳際盡是幽冥的嗩吶之聲,他神智昏亂,已為陳木誅所懾制。

    嚴蒼茫在白茫茫的霧中搶追了幾匝,只見前面一條人影,忽隱忽現,嚴蒼茫淒呼道:“羽兒……羽兒!你不要跑……為父平日迫你勤練,不許你好色貪花,是怕你壞了身子,對不起你娘……不是故意吼著你……”

    只聽那白影子幽幽道:“你如此待我,又那對得起娘……”

    嚴蒼茫分開雙臂,茫然了一陣,終於掩臉痛哭起來,悲聲道:“是,是,是,是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你娘……從前她嫁給我時,要我護著她,不可以為爭天下第一人而廢寢忘食,不擇手段,我……我都答應了……但是……後來……我都犯上了,……只顧習武、爭名、斗勝、貪利……沒多照顧你娘……小心,小心她才郁郁病死的……我……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你娘……我對不起謝小心……”

    只聽那白影子又變了一種聲調,變得十分嬌柔曼媚,道:“你……你既對不起我在先……而今,而今又害死了羽兒……你怎樣留得我住?”

    嚴蒼茫慕然一震,叫道:“小心,是你……是你……怎會是你?不是的,不,不是的!”

    只聽一陣哀怨的嗩吶聲,直如世事一場大夢,幽幽傳來。嚴蒼茫將臉在寬厚的大掌裡哀泣,斷斷續續地道:“真的是你……小心,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你回來……就不要再走了……”

    那白袍人道:“我回來了,我不走了。”嚴蒼茫眼中亮起狂喜的光芒,欣叫道:“小心……你不走了,你答應不走了,那真好,那真好……”眼眶中的淚水徐徐落到臉頰上來。

    白袍人幽幽地道:“我不走可以,但你對不起我,對不起你的兒子,我,我要走了……”

    又一陣淒清的嗩吶聲。嚴蒼茫慘笑道:“小心,你不要走……我是對不起你,對不起兒子,……我一生人謀我志業,忘了有你,我才是世間上最幸福的人……忘了教養兒子,忘了……”

    白袍人飄飄而去,嚴蒼茫沖前兩步,悲嘶道:“小心,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念了你二十年,你不要一出現就走……”

    白袍人飄飄忽忽的聲音傳來:“你真的想我不走?”

    嚴蒼茫腦中盡是想著二十年前,自己雄姿英發,與謝小心旖旎情調,駘蕩風光,這腦海中多年來的深念,一一呼之欲出,彷佛那聲音一去,什麼都不復存了,這剎那間,他只覺什麼功名、富貴、武藝、事業,都可以統統不要,只要那仿佛謝小心的聲音能永留不去。

    白袍人輕輕地道:“我不去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嚴蒼茫急得牙齒咬到了舌頭,慌忙道:“你說,你說,莫說一件,縱是一千件、一萬件,我也答應你……”

    白袍人哀哀切切地道:“你先替我殺了方歌吟,拿了血河車……”

    嚴蒼茫雙目茫然,喃喃道;“好,好,……”只覺在這天地間,只要有任何事物能換取當年他對謝小心的疏失,能換取此刻他與謝小心的相眷,叫他作什麼都願意。

    □□□

    若論人數,群豪是“忘憂林”及武當派,“天羅壇”、“金衣會”等之五至七倍之眾,但天時地利,對群豪來說,都是阻礙,稍有疏虞,即遭暗算,而且群雄受困,阻礙甚多,未能真的每人發揮所能,全力御敵,加上心神為貪欲所迷,處處受制,要不是訓練有素的“長空幫”、“恨天教”中流砥柱,很可能就一敗塗地,而今卻撐個和局,各有死傷。

    這邊廂“金笛蛇劍”燕行凶想搶上“血河車”,卻遇著那佛口蛇心的女尼,心中痛罵:好倒霉!又是碰著尼姑!他跟雪峰神尼於“七寒谷”一戰,雖趁雪峰神尼分心之際,放毒蠍螫傷了對方,但自己也被她“星搖斗晃”擊傷,心有余悸,打從心底裡怕了這女尼。

    雪峰神尼因遭過燕行凶的暗算,所以恨絕了他,一上來就施出“雪峰神劍七七四十九式”,一劍還接一劍,燕行凶左手笛右手劍,已是招架多反擊少。

    七七四十九劍用完,劍勢一竭,燕行凶抖擻精神,正待反擊,豈料雪峰神尼劍花如雨,“素女劍法八八六十四式”又施展開來,這下燕行凶連招架都來不及,但是他此際的身形,忽然變了。

    變得如靈蛇一般,游走不已,身形看來雖怪,但雪峰神尼的劍,始終觸不若他的身體。雪峰神尼劍法一緊,一招“素心如洗”,忽然劈空!

    劍招劈空,本來是過招交手之大忌,但唯獨雪峰神尼劈空的這一劍,才是絕餚。

    所謂制敵機光,雪峰神尼這一劍,正是先截住燕行凶下一步要走的去路。

    燕行凶大叫一聲,收勢不及,右腿血如泉湧,雪峰神尼緊接著一招“素昧平生”,攔掃過去,燕行凶眼看避不過去,但他的身形,慕然向天沖起!

    而沖天而起,一波三折,端是美觀,而且靈動異常,他姓氏是“燕”字,當真有“燕子之抄水”之風,雪峰神尼也不禁喝了一聲:“好俊的輕功!”

    連連追擊,盡皆落空:雪峰神尼臉上煞氣一閃,終於使出了她的看家木領:

    “天河九九八十一式”來!

    □□□

    這頭兒桑書雲力戰“西域魔駝”,也打得好不燦爛!全至朽開始十分自高輕慢,心想自己所苦練的“怒嘯指法”,正好與桑書雲的“長空神指”一較高下,就算“怒嘯指法”未能穩操勝卷,自己也可以“沖星掌法”,除此強梁。

    所以他怒嘯一聲,打出一指。

    桑書雲安翔駱蕩,正擊一指。

    兩人俱是一震,西域魔駝益怒,又打出兩指。

    桑書雲臉留微笑,也射出兩指。

    這一來,全至朽披頭散發,又似飛禽蟲蝗,激跳不已,厲嘯一聲,便發一指,怒嘯連聲,使發數十指。

    桑書雲臉上笑意愈濃,臉色愈白,他的指“絲絲”破空而出,每次都及時刺破了對方“嗤嗤”的指風。

    “西域魔駝”嘯聲越來越響,桑書雲卻越安詳;打到後來,“西域魔駝”圍繞著桑書雲身前,劃了一個無形的大圈,不住奔繞發指,桑書雲都斂神以待,並不回身,指風不管在前在後,總應手而出,戮破對方制來的凌厲指風。

    “西域魔駝”越奔越快,只見一個委瑣龍鍾的急影,不住圍著桑書雲跑;聲勢越來越厲,可謂沙塵滾滾——唯只有“西域魔駝”心下幾怖:自己是騎虎難下,桑書雲以靜制動,自己一且稍歇,必被對方指勁反挫而難逃一死。

    這下“西域魔駝”,可謂苦不堪言,跑到後來,已是一蹺一拐,買力不繼,嘯聲也漸沙啞,更怕的是給桑書雲看出來,乘機反擊,那就禍胎難遁,劫數難逃了!

    桑書雲是什麼人,他焉看不出來?

    桑書雲清嘯一聲,立時反擊。

    只聽“絲絲”之聲,內家罡氣,外家指勁,劃破空氣,“西域魔駝”為之變色,他孤注一擲,將數十年性命交無的“沖星掌法”,攸急拍出,掌影如山,以解當前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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