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車 逍遙游 第十二章 雪峰神尼
    恆山坊是登恆山必經之地,三五人家,山勢奇秀,怪石突兀,層疊千裡,峰巒攢墳簇、青杉紅葉,點綴如盡。

    方歌吟一入恆山坊,意見街坊上有售西瓜。

    這時已近歲晚,約十月間,居然還有西瓜兒售,實屬奇事,原來此間習俗是在中秋買西瓜藏之,至十、十一月間取出,剖瓜分食,可免疾病,概此處轉冷轉暖,一夕之隔、猶如一季。能有諺雲:

    雁門關外野人家,朝穿皮裘午穿紗;包有一件稀奇事,九十月間吃西瓜。

    最後一句或雲:“抱火爐吃西瓜”,風俗可見一斑。方歌吟因不知情,初到之際,甚覺稀罕,但心急要見覓桑小娥,也沒心停下。

    方歌吟一拐一拐的來到恆山坊前,兩個賣瓜的女子,看來是一母一女,纏方歌吟要他買瓜。

    “公子,請買個西瓜吶。”

    “又平又靜又涼又爽又好吃。”

    “咬呀,公子怎麼有血!”

    “噢,公子爺受傷啦!”

    方歌吟苦笑搖手,說不要緊,一個婦人拿布來要揩抹血跡,小女孩子載竹笙,依舊上前來推售西瓜,方歌吟苦笑推辭:“我要趕路,我不吃了,我買下就是了…

    …請問“往恆山峰女器去,要怎麼走?”

    那婦人問:“公子爺要到素女峰去?”

    方歌吟叫道:“我繞了長路,渡陰山來塞北,為的就是上素女峰。”

    那子女孩見方歌吟肯買西瓜,樣子很喜歡,禁不住道:“你知道素女峰是不准男子上去的,現刻我們在這兒住的,都是女孩兒家。”

    方歌吟歎道:“我知道。但我要阻止一件事。我一定要上去。”

    熬人沉吟道:“如此上去,乃是送死。”

    方歌吟毅然道:“就算送死,我也要上去,請兩位指一條明路。”

    熬人道:“既然你一定要上去,那就沒有明路了!”那婦人冷峻地說:“只有一條路。”

    方歌吟部問:“什麼路?”

    熬人目光閃動:“死路。”

    她一說完,一手已扣住方歌吟的左手,另一手按住方歌吟的劍鞘。

    方歌吟一栗,他只剩下一條受傷的右手。

    那少女手上的西瓜突然裂了。

    西瓜肉鮮紅如血,西瓜籽漆黑如墨。

    西瓜籽都驟然噴射而出,射向方歌吟。

    方歌吟大叫一聲,突然他身子一側,所有的西瓜籽都打射在他右半邊身子的要穴上。

    “那小女眼見得手,自是大喜望過,叫道:“師姊……”

    話未說完,方歌吟肘部一屈,竟在極其約角度下,反手拍中了那婦人。

    那婦人叫了一聲,松了手,竹笠一落,原來是女尼,方歌吟怒道:“恆山是名門正派,也施暗算麼!”

    那少女驚呼一聲,立即改為尖嘯,一時四處響應,掠出了十七八名女尼,仗劍就要撲來,這少女反掉自己頭上的竹蓬,叱道:“堂堂天羽派,也使用東海劫余門不要臉的“腐功”與“反手奇招”,是誰丟了臉!”

    方歌吟剛才在危急中唯以“腐功”,閉去半身經脈,使受少女暗器攻擊,而又用“反手奇招”,震退婦人,乃情不得已,少女這麼一喝叱,方歌吟卻一時無辭以對,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婦人又持雙刀撲將上來,忽聽一清毅的女音喝止道:

    “五師妹、七師妹,休得胡來。”

    方歌吟這才知道,這婦人是恆山一脈的重將瓊一,外號“十指羅網”,精善擒拿之技,那少女則是恆山派七名雪峰神尼嫡傳徒弟之老麼,“漫天花雨”瑤一。

    只聽那消沉的聲音又道:“退下,不要胡來。”眾人一聽,相顧片刻,都收兵快快退下。

    方軟吟知是恆山派的大弟子清一到了,清一一直是恆山雪峰神尼最寵愛的首徒,但在江湖上,清一的身份、武功,一直是一個謎。

    方軟吟只覺眼前一亮,出現了一個雪衣女子,頭上居然是束發,長長的瀑發披到肩上,白得什麼似的,好像山谷中的溪水,這個女子,弱不禁風也弱不勝衣的,居然就是恆山首徒:清一師太。

    方歌吟呆一呆,也不管其他,長揖到地,道:“在下天羽派方歌吟,冒死拜見貴派掌門,懇求勿使長空幫桑姑娘落發,在下願以死身代。”

    清一怔了一怔,道:“你……你就是方歌……方公子麼?……”

    方歌吟又是一愕,沒想到這恆山首徒,竟如此友善,而且全無架勢。

    只聽清一又問:“你不是已負了心,棄了小娥姊姊的嗎……”這時茅屋間忽然跑出一又肥又胖的五六歲扎辮的小孩,抱住清一雪色袍腳,牙牙地說:“姊姊,姊姊,我媽,我媽媽呢……”

    清一拍了拍小孩子的肩,又抱上來,親了親小孩子的臉,她清秀的臉龐,有說不出的茫然。

    “這小孩子的娘……就是給山下的男人害死的……你找娥姊姊,卻是為了什麼……”

    方歌吟聽得熱血沖天。忍不住躍起,大聲道:“這位師姊,你給我聽住,天下男子,當然有奸惡之輩,但不似你們恆山所認為,全是喪盡天良之士!……小娥姑娘確為我所致而上恆山出家,但我之所以不敢與之結交,乃因自含身中奇毒,未有四十天可活!……清一師姊,我只請求你指點迷津,讓我上山救得小娥姑娘,你要宰要割,任憑處置,方某人絕不皺一皺眉、哼一哼聲!”

    方歌吟一口氣說到這裡,內心疼極,當覺跟前盡是桑小娥淒然與傲然的身形,宛在天邊招手搖曳,心內苦極,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口血。

    清一花容失色,臉白得什麼似的,兩雙清零的眸子,也有了憐借,好一會才說:

    “我要殺你割你,做什麼來?”

    方歌吟登時一醒,喜叫:“師姊你答允了。”

    清一出然歎了一聲:“我答應了,又有什麼用?”忽然“嗆”地拔出長劍,一劍刺來。

    方歌吟百忙中一劍架過,沒料清一竟是如此說打就打,卻見清一欺近,並迅速低聲向他道:“小娥姊姊並未削發,眼下就要成禮,你得趕快過我這關,闖上西邊最高峰去,那就是素女峰所在。”

    方歌吟一聽桑小娥並未為尼,歡喜得忘了招架,又聽桑小娥即刻要削發,不知能否趕及,一憂一喜,整個人都傻了,竟忘了招架清一的劍勢,幸而清一只虛刺三劍,在方歌吟身邊險險擦過,清一低叫道:“方少俠!”

    方歌吟尤在夢中。清一歎了一聲,挺劍又虛刺,並叫:“方少俠!”

    方歌吟乍見眼前盡是劍光,又聞叫聲,猛然一覺,如冷水澆背,驚出一身冷汗。

    這時西環山峰直插入雲,陵然有鍾聲傳來,清一戚眉、劍走輕靈,急道:“不好,禮即開始,少俠快闖過我道一關,趕上素女峰,遲了恐怕來不及了。”

    方歌吟尤如大夢初醒,急揮金虹,擋過兩劍,清一身形急掠而過,烏發如瀑,掠過方歌吟唇角,邊拋下一句話:“我師父臉慈心冷,你決不是她對手……她最精強的是劍法,你萬萬莫與她老人家比劍……”

    方歌吟神智恍惚,連“是”字都來不及回答,清一忽然錯步一跌,同他撲來,撲劍一掠,邊低呼:“快!反攻我!”

    方歌吟不及多想,以劍柄反撞,撞開清一劍鋒,回劍一捺,清一竟不知閃避,了一下,清呼一聲,掩住創口,臉色氣得雪白,以劍遙指方歌吟,叱道:“你…

    …你……你就算闖得了我這一關……”一面又向方歌吟使眼色。

    方歌吟登時會意,收劍抱拳一揖故意朗聲道:“在下失手誤傷師姊……承讓了。”

    這幾句話,卻也是由衷之言,方歌吟不再多留,即刻就走。

    清一捂住臂上傷口,目送方歌吟遠去,尤默然不語。她尤拾雪亮的劍,劍光瀅瀅,劍身上反映她憂艷的清容。

    “為什麼。為什麼……這難道就是世間所謂的“情”嗎?”她想。

    有一天她正式落發時,有沒有這樣一個男子,為她不惜飛騎,為她不惜冒死,為她不惜一切去阻止……?

    清一不知道。

    瑤一輕靈地跳了出來,見清一臂上鮮紅的血,關切地問:“大師姊你受傷了?”

    在陰影裡的瓊一師太卻冷哼忖道:“好像在做戲一樣。”

    ***

    素女峰,晚霞夕照,鍾聲悠悠。

    峰聳入雪,方歌吟他宛若走在雲端。

    再也無人攔阻。見路,方歌吟則奔去。見廟,方歌吟則步入。最後見一殿堂,數百石級,直通南天門。

    方歌吟一口氣奔上去,只見飛簷凌空,“上見絕壁,千臨官階,殿下雲級插天,門下弩碑森立”,這時空色慘淡;有一大殿,方歌吟走入,只見日落西山,夕照黯去,大殿甚敞,只有一白衣人。

    白衣人背後,是一所水月門。

    門內背跪一人,正披上法衣,沒有回盼,但身裁巧俏,秀發末剪,正是方歌吟夢魂索系的人:桑小娥!□□□方歌吟腦門中轟然一聲,覺得上天待他,真是不薄。苦心所覓,終未的感覺,淚流法眶,幾乎當場彬倒。

    ***

    那白衣女尼,慢慢站立起來。

    她玉色的臉,慈祥清靜,看不出實際年紀。

    盡避她慈祥淡定,但方歌吟一見之下,卻為她的威嚴所震住。

    女尼說話了。她站起來,比預想中更形高大,而且聖潔莊嚴。她比方歌吟足足高了兩個頭以上。

    “這兒是恆山重地。”

    方歌吟點了點頭,長揖到地,恭敬地道:“晚輩天羽門晚進方歌吟,拜見神尼。”

    那白衣女尼緩緩地道:“這兒是素女峰。”

    方歌吟當然知道。而背向他的遠處之桑小娥,一直沒有回頭,像對他闖入之事,渾然未覺。

    白衣女尼定定地說:“我就是雪峰神尼。”

    方歌吟雖恭謹地面向雪峰神尼,但仍不住地往桑小娥倩影那兒探看。

    雪峰神尼靜靜地問:“這些你都知道了?”

    方歌吟不解。“晚輩知道……”

    雪峰神尼笑了:“你知道就好。知道就不算枉死了。”

    方歌吟一震,對露齒而笑,但臉無表情的雪峰神尼,竟有不寒而凍的感覺。

    雪峰神尼又道:“這兒是有規矩的,你想必也知道。”

    方歌吟頷首。雪峰神尼接道:“闖進峰的男子,自剔當堂,保留全。”她本無表情的笑了笑又道:“若要我動手者,則殺了拋落山谷野狼。”

    方軟吟慨然道:“前輩,晚輩來此只為一事,雖死不足惜。”

    雪峰神尼冷冷地道:“你說說看。”

    方歌吟道:“晚輩是不祥之人,怕無多日之殘生,連累小娥姑娘,所以不惜開罪桑姑娘;沒料桑姑娘因此來這裡落發,晚輩此來乃為制止此憾恨之發生……”

    只見水月門內的桑小娥,聽到這裡,纖細的身影抖動,雙肩也起伏不已。

    方歌吟長歎一聲,繼紅道:“若能求神尼網開一面,而桑姑娘回心轉意,晚輩願九死不辭!”

    雪峰神尼本是冷如冰鐵,此刻端詳了方歌吟一陣,哦了一聲道:“你中了的是東海劫余門的毒……沒幾天好活了,是不是?”

    桑小娥跪在那兒,又是一震;雪峰神尼繼續道:“桑書雲早已遣信鴿過來,跟我說明此事,說你是為救他,而中了嚴老怪的毒,你年紀輕輕,能親救得天下第一大幫之幫主,實在不錯……”

    桑小娥一聽,猛然回身,淚流滿臉,早已哭得像個淚人兒,乍見到方歌吟,又怕自己哭時難看,卻給意中人看到,便像個稚真的小孩子一般,呼嚷道:“你……

    你……你你你你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方軟吟心情激動,也不知如何說是好,只能重復又重復的說:“小娥,小娥,你不能落發,你不能落發。”

    桑小娥跪行了幾步,掩膝悲哭起來。一切委屈,盡在哭聲內消解。

    雪峰神尼卻道:“你們此番誤會得雪,本是好事,但此處卻是恆山派重地素女峰,我是雪峰神尼,我們是有規矩的,我都跟你說明了。”

    方歌吟把心一橫,真誠地道:“前輩,只要你肯放小娥落山,在下願受萬狼分。”

    雪峰神尼笑了,搖頭。

    方歌吟握緊了拳頭,青筋畢露,問道:“為什麼?”

    雪峰神尼淡淡地道:“因為我是雪峰神尼。”

    “桑小娥選擇了此地出家,就是因為知道我是雪峰神尼,就算天王老子來,或者桑書雲親來,也挽回不了這個局面。”雪峰神尼聲若劍削薄冰,冷靜無情。

    “此刻你們兩人明知故犯,不管你們是誰,有何情彩,都不能壞我清規。男的該死,女的要出家,便是結果,毋庸多說。”

    方歌吟一聽,勃然大怒,沖口道:“天下那有這種“清規”!”

    雪峰神尼不怒反笑:“近十年來,你是第一個男人敢對我如此無禮。”

    方歌吟冷笑道:“卻不知十年前的英雄好漢是誰?”

    雪峰神尼似聽不出他言辭問的挪謙,輕描淡寫地道:“十年前麼?那是幽冥血奴,已給我殺了。”

    方歌吟喝道:“錯了,幽冥血奴根本沒有死,他就在我往恆山的路上截擊我,越了血河車,打了我一掌。”

    雪峰神尼倒是怔住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持續了足足好半刻,因為事情太復雜,又太多了:首先是幽冥血奴,還有血河車……一直到雪峰神尼看到了方歌吟的掌傷,那確是十年前,幽冥血奴的“飛血兩掌”……

    才足堪問道:“……你說你是駕“血河車”……趕上……趕上恆山來。”

    方歌吟昂然道:“是。”

    “你……你又如何從“武林狐子”任狂那兒,奪得血河車呢?”

    “我沖上血河車時,任狂不在,……爭奪戰的時候,桑幫主都在,前輩若不信,可以查清楚。”

    “我信,我信;”雪峰神尼嘴角依然掛了一個不能置信的笑意。

    “後來……你又與“幽冥血奴”交過手……”

    “正是。”方歌吟斬釘截鐵地答道。

    “瞧你所受的傷,所說的應是真的。”雪峰神尼審慎地道。

    “本來就是真的。”

    “那幽冥血奴果是復活了?”

    雪峰神尼的雙眸發出凜人的殺氣。

    “復活?”方歌吟不解。“十年前,筆架峰上,我、天象、大風三人重創這人,然後把他打下萬丈深崖……我當時怕他末死,又來作惡,所以下峰去找了三天三夜,終於找到了他的身,胸骨裡邊插我的“觀瀾瀑劍”……”

    “那首確是蕭蕭天嗎?”

    “這個,”雪峰神尼於此稍為沉吟,“當時那身似已被餓狼吃爛,我也認不清……”說端視向方軟吟胸膛,喃喃道:“但這掌傷確是他所為……這狂魔又已出世,貧尼非下山一趟不可了……”

    方歌吟喜道:“神尼肯下山為救世人,對付狂魔,那實是天下人之福……”

    雪峰神尼森冷一笑:“只不過無論我要先除掉誰,第一個還是要先收拾你……”

    方歌吟怒極,憤然道:“好,既然此戰在所難免,晚輩只好領教了。”

    雪峰神尼慈祥的臉容上森然一笑即止,寬大的臉上無一絲皺紋,聲音裡沒有抑揚頓挫地說:“既然你先受了傷……而又曾對抗過“幽冥血奴”,我就讓你有個機會……要是……”

    雪峰神尼本來想說:“要是一百招殺不死你”,後來一想,還是穩點好,此人竟能從天外第一嗜血狂魔蕭蕭天手下逃過不死,只怕真不可輕視……於是說:

    “……你逃得過我兩百招,不但放你下山,連桑小娥也可以帶走。”說到這裡,雪峰神尼自己也幾啞然失笑:對付這年輕而又受傷的毛頭小子,居然也要自己約兩百招實在是太過於穩重了,奇怪的是自己何以變得如此膽小,難道是被青年的奮昂氣勢所唬?怎會!就算“天羽奇劍”宋自雪來,我也……

    “嗆”地一聲,令雪峰神尼眼前赤亮,如火團一般,方歌吟挽起金虹劍,劍朝地,作了個起手式,堅定神決地道:“前輩……請進招!”

    ***

    雪峰神尼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待?”

    桑小娥看看,忽然哭蒼哀怨喊道:“你走,你走……不要管我!”

    方歌吟堅決地道:“我怎麼不管你。”

    桑小娥臉頰帶淚串子,怔了一會,銀牙一咬,又跪向神尼,蹭蹭蹭連連跪走幾步,扯雪峰神尼的腿哭道:“師父……請您放過他……我願意剃渡……”

    雪峰神尼冷峻地道:“我放了他……不是壞了門規?”

    桑小娥哭道:“師父,就請您網開一面,他……他又不是有意觸犯的,都是我不好,我代他身死,總……”

    代他死!雪峰神尼心中暗暗感歎,世間裡可真有這等癡情男女。

    這時清一也從側門裡出現,垂淚扶桑小娥,向雪峰神尼求道:“師父……就請您開恩……”

    “住嘴!不關你的事!”雪峰神尼吆叱道,其實心中略有感動,所以又說:

    “……你真的要代死?”

    “是!”桑小娥雖滿臉淚光,但態度堅決。

    清一忍不住又說話了,她實在無法忍受這一對人乃受冷酷的拆殘。

    “從前師祖,不也是破了一次例嗎”

    “胡說!”雪峰神尼臉色一沉,喝道。

    “那又是那一個世間高手!”方歌吟心忖:至多不過一死,大丈夫何容女子哀哀為自己的殘生而求情。

    “蕭,秋,水!”雪峰神尼一字一句地道。五十年前,師父所訂下的恆山規矩,的確會被“百無禁忌”的蕭秋水所破壞過。問題是以蕭秋水武功之高,那有人能捺他何……?但這方歌吟。

    方軟吟轉了聽了豪氣頓生,“嘯嘯嘯”舞了三道劍花,道:“師太,請。”

    雪峰神尼一長身,就要撲過去,桑小娥卻一把抱住,向方歌吟叫道:“快、快走。”

    雪峰神尼一呆。方歌吟決然道:“我不走,這一走,天大地大,卻莫可容身。

    手持金虹劍的人是決不退縮的。小娥,請讓我一戰,請放手!”

    桑小娥明知這雪峰神尼武功只在爹爹之上,那敢放手?雪峰神尼俯身點了桑小娥穴道,清一只好把她抱退。雪峰神尼雙袖一周,置於身後,道:“很好,你沒有乘機逃走,如果走得過我兩百招。你放心,我心履行我的諾言。”

    方歌吟他不答話,仗劍凝神。

    “你看點!”

    說長身而上,雙指並點,叱道:“第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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