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敵 第六章 天生殺人狂 30.電、火、光、石
    孟將旅特別留意那一桌四人的動靜,但她並無忽略「雷氏三傑」那一台的高手。

    他更注視文隨漢的一舉一動。

    文隨漢明明是走下樓梯來了,葛然飛昇,搶入走廊,何火星登時上火,馬上要追,他就立即發出警示:

    ——小心這廝的同黨!

    說時遲,那時快,由於他發出叱喝,何車及時發現三方包抄返身應敵,且以一敵三,以電、光、火、石的掌、拳、腿法吃住了三個如狼似虎、每一招都大爆大炸的雷凹、雷凸和雷壹!

    他自己可也不閒著!

    文隨漢極快。

    他更快。

    ——快是什麼?

    快是速度。

    快是你來不及細看。

    快是措手不及。

    快是慢的寸照。

    快是一種難度。

    快有極限。

    ——快到你感覺不到它「快」,它便沒有快慢之分了:就像日昇星沉、歲月流轉、乃至一個核子、原子的流動,都是極快極速的,只要你感覺不到,它便沒有了速度的存在。

    如果說文隨漢的動作極快,孟將旅的行動則是幾乎到了速度的極限:

    大家都感覺不到他快——甚至還沒察覺他有什麼舉措。

    但剎間他已到了走廊截住了文隨漢。

    文隨漢陡然止步。

    他可不想跟一個剛才明明還在樓下好暇之整,有說有笑,而今卻已截住了他的傢伙撞個滿懷。

    他按住了劍柄。

    他的劍很華貴,鑲滿了寶石、瑪淄、翡翠、蜜蠟和水玉、金剛鑽。

    他的笑容也很高貴。

    說話更有氣派,好像一切都有商有量,就算有什麼深仇大恨都大可商量似的。

    「對不起,」孟將旅也一樣,只張開了一雙手,好像要跟對方熱烈擁抱以表歡迎似的,卻剛好攔住了走廊:「這兒謝絕訪客。」

    文隨漢笑道:「孟老闆好快的身法。」

    「沒辦法。」孟將旅很謙卑地道:「逃命逃慣了,不快早就報銷了——誰叫自己沒本領。」

    文隨漢斜包著孟將旅,似乎要把這個人看得入心入肺,又像要找個破綻將眼前的人剖心挖肺似的。

    「若說孟老闆也沒本事,那還有誰敢稱得上有本領了!」

    「我只是個小店子裡的小掌櫃,做的是不起眼的小生意,文先生大富大貴犯不著冒這風險,別見笑,請下樓。」

    「其實我只是要看我那不長進的兄弟一眼而已,無風元險,請成全。」文隨漢語重心長,「孟老闆做的是生意,我這兒就有一樁。」

    「文先生做的是大買賣,我是安分守已的生意人,承蒙先生看得起,我卻擔待不起。」

    「只要孟老闆一點頭,啥也不必做,立刻便成交了。」文一隨漢語態依然委婉。

    「只怕我點頭也沒用,」孟將旅苦笑道,「六老闆臨行前吩咐過的話,我決不敢有違。」

    六老闆便是溫六遲。

    「其實你們六老闆跟我也是素識,且有深交,」文隨漢依然不死心,「他一定會高興你跟我合作:你甚至連頭也不必點,只要讓一讓便了事了。」

    孟將旅依然張開了雙臂:「文先生還是別為難我好了。」

    「一百兩銀子。」

    孟將旅怔了怔。

    他好像沒想到是「讓」那麼一「讓」,就會有一百兩銀子。

    「怎麼樣?」

    文隨漢溫和的在催促。

    孟將旅好像在深思熟慮,一時未能作下決定。

    「五百兩。只讓一讓,當看不見就行了。」

    文隨漢馬上加價,而且還颶升極速。

    孟將旅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文隨漢仍不死心:「一千兩。」

    孟將旅眼睛發亮,但還是搖了頭。

    「三千兩。」

    大家都愣住了。

    孟將旅眼都綠了,但還是搖頭。

    「五千兩。」

    孟將旅這回不是苦笑,而是慘笑。

    「一萬兩!」文隨漢鼻尖上開始積聚了不少汗珠,聲音也開始有點煩躁、粗嘎了:「你只要讓一讓,什麼都別管,一萬兩銀子,就是你的了。」

    文隨漢狠狠的盯著盂將旅,恨恨地道:「你只要不再搖擺你的死人頭,就算是五千兩金子、五千兩銀子,我也可以考慮給你!」

    金子當然比銀子更貴重。

    ——這一次,文隨漢可謂「起價」更速,快得跟他剛才施展的身法,絕對可以媲美。

    孟將旅終於動容:

    「你是說……一萬兩——五千兩銀子,五千兩是金子!」

    「是!」文隨漢斬釘截鐵忿忿地道:「只要你和你的同黨都放手讓我干,啥也別管!」

    孟將旅長吸一口氣,才能說話:「我若是有五千兩金子、五千兩銀子,那我不必再當掌櫃,看店的,也能快活過下半輩了。」

    文隨漢冷冷地笑了:「當然。只要是能早點退休,旱些享樂。那才是快活過人生,何況,這些銀子又舉手可見賺,何樂而不為之哉!」

    盂將旅忽然反問:「既然錢這麼好賺,為何你又不把它留著來過下半世,而要把它硬推給我呢?——要是全無風險,世間那有這樣天掉下來的銀子!?」

    文隨漢的臉突然漲紅了。

    他的脖子也粗了。

    他自然知道:那五千兩金子、五千兩銀子,有多難得,有多重要。

    他出身於官謄之家,幼受寵護,母親又是名門閨秀,他和他娘親聯手將父親的其他妻妾成功地擠了出門,其中包括了文雪岸母子。

    文張一向都很寵愛他,請了不少高手名人,指點他武藝。

    文張有時也抽空教他武功。由於他在家裡是得勢的一房,所以在金錢方面也不虞匾乏。他也一向不改其紈褲子弟的氣態,出入扈從甚多,好結交江湖豪傑,也委實打了幾場戰仗,揚名立萬。

    可是文張一死,一群兄弟姊妹爭產內鬥,他分到的,很快便花光了。錢一旦沒了,靠山也去矣,江湖中人便不大給面子他了,時常予之奚落、刁難,使他真正面對了江湖上的「落井下石、一沉百航」的殘酷現實。

    他家族裡其他兄弟,消沉的消沉,墮落的墮落,只有他,還咬著牙關奮鬥——這時候的他,比誰都更瞭解到一個事實:

    在武林中,或許人多識得「天下第七」,而不知有他文隨漢——雖然文雪岸是曾給文隨漢逐出文家的。

    他這才知道,在弱肉強食、汰弱留強的武林中,沒有真正的實力,那是不行的。

    所以他力爭上游。

    可是他缺乏了一個支點:

    沒有一個「貴人」願意他。

    ——在這險惡江湖中,要是連半個「靠山」也無、一個「貴人」也沒有,那怕是難以闖出名堂來的。

    就算終於能出人頭地,只怕犧牲必矩,身心皆創,萬一搞不好,還得壯態未酬命已丟。

    這時際,他就通上了兩個「貴人」。

    一勇一女。

    男的是狄飛驚。

    女的是雷純。

    狄飛驚請托「六分半堂」裡的神秘高手,隱士名宿,教他武功,以及殺人的方法。

    雷純則給他錢。

    他要強。

    也要強。

    他更需要錢。

    ——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於是,他就成為「六分半堂」僱傭的一名殺手;由於「六分半堂」的刻意培植,他也很快的就成了名。

    當然,也很成功的殺了好些相當難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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