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戰歌 正文 53 誓言
    第三天寧夏醒了過來,九死一生。

    阿木圖握著她的手,靜靜地看著她迷離的眼神漸漸聚焦,碧玉水眸凝了清晨露珠的光彩,也仿佛九死了一生。

    “餓……”她聲音很低,很嘶啞。

    這些天,除了藥,他都會喂些流質食物給她,雖然御醫們每個人都搖著頭一臉絕望,可是他依然相信她會再睜開這雙眼睛看著他。

    鍾寧夏不是懦夫,是最勇敢的女神。

    他的女神。

    這些天來,廚房裡的粥一直讓人煲著,煲爛一鍋再煲一鍋。

    為的就是她醒過來隨時都可以有東西吃。

    鍾寧夏被扶著坐起,靠在阿木圖的胸前,他雙臂環抱著她,手中端著很燙的粥,在吹涼。

    他們兩沒有交流,誰都沒有說話。她努力地吃著東西,他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直到她吃不下了,輕輕搖搖頭,他才放下碗,雙手摟緊她,微微有些顫抖。

    夏忽然叫他。

    “恩?”抬頭。

    “你幾天沒洗澡了?”聲音虛弱,講出的話卻很討打。

    “……”沉默。

    “身上有汗臭。”寧夏說話連個彎都不拐。

    “你滿身藥味也很難聞!”她還敢嫌!

    “我們都先洗個澡吧。”她提出小小的建議。

    “一起?”挑眉。

    “隨便。”她到是大方。

    “……”再次沉默。

    “這個問題有那麼難考慮?”皺眉。

    “我怕我控制不住。”抱著她的那雙手已經有些失控,需要很大力氣才能不去把她揉進他的身體裡面。

    “不會,你控制得住。”

    “我是正常的男人。”

    “所以我才能……”寧夏抬起頭,靠在他的肩窩裡,面無表情地望著天花板,“所以才能折磨你啊……”

    阿木圖的身體僵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擁抱她的手臂顯然加重了力量。

    “不過還是謝謝你這些天來一直守著我,沒讓我死掉。”寧夏想笑,嘴角扯扯,笑不出來。

    “所以這是你報答的方式?”他的聲音有些倦。

    “報答?不,我沒讓你救我。”寧夏手臂向後拉了一把他的頭發,“傻瓜,我活著才是懲罰你,死了多好,你也清淨。”

    阿木圖喚內侍進門准備熱水,姿勢一直沒有改變,依然抱緊,唇貼著她的耳垂,眼中氤氳的一片水色,因為這個姿態而使她無法看見。

    可是能感覺到。

    這幾天她睡著的時候,都感覺到了,沒有他,她也許就能安靜地離開。

    這個男人給她的情她無法償還了,這個男人給她的痛也讓她把眼淚都流完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做個抵消,從此互不相欠。

    “我說過,你死了我就滅了你的族。”他張口咬住她的耳垂,聲音有些嘶啞,低得像在哭泣。

    “既然這樣……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是你自找的了。”她抬手摸到他的耳朵,用力拉了下,“我今天沒死,但總有一天會死,死的時候,你就忘了我吧。”

    “不!說了要滅族的!”

    “別哭。”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會哭……哼,我會為你哭,那才是笑話。”

    “那就好,我死的時候也能安心了。”

    “什麼意思?”寧夏這話說得讓人想揍她。

    “就這意思。”她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後腦勺在他臉上蹭了蹭,“洗澡水准備好了沒?”

    這小院不比皇宮,沒有超大的浴池,只有泡澡的浴桶。

    “你說,你曾經想勾引我?”阿木圖皺起了眉,抬起寧夏纖細的胳膊,問,“就憑這瘦骨嶙峋的身材?”

    “以前沒那麼瘦。”寧夏抽回手向下打擊水面,激起水花濺了阿木圖一臉。

    “我喜歡豐滿點的。”阿木圖只以手抹了把臉,沒介意。

    “男人都是色狼。”寧夏哼了一聲,趴在浴桶邊,任阿木圖為她擦背。

    “是色狼我還能到現在都沒吃了你?”阿木圖恨恨地瞪著她背對著他的腦袋,手指劃過她的脊椎,看著她抖了一下,腦袋反射地向後仰起,背彎成一把弓,曲線簡直……完美了。

    他在心裡罵了句髒話,別過臉。

    她只一點小動作都能讓他心髒不聽使喚地跳動。

    寧夏怒,回頭,又對著他的臉撲了一把水,“你不是說喜歡豐滿的女人麼?我這瘦骨嶙峋到真入不了您的眼。”

    這話聽起來有些酸啊!阿木圖身體前傾,雙手順著她的背向前滑去,兩只手剛好覆住她的胸。

    他能感覺到她的身體都繃緊了,與故做輕松的表情剛好相反。

    俯身在她耳邊,聲音含笑,“大小剛合適,形狀彈性都合我胃口。”

    寧夏反射性地想去抓開他的手,但剛碰到,就感覺他握緊了一點,一下就不敢再動了,只是僵直了身體。

    “沒做好准備,就別來勾引我。”阿木圖輕笑,放開一只手,把她的臉向後轉,輕吻了下唇。

    只是蜻蜓點水,沒有更多動作。

    “不過你很成功。”阿木圖又親了下她通紅的臉,然後到耳垂,“等你身體養好了來,今天不行,我不能見你再暈過去了。”

    阿木圖走了出去,關上門。

    寧夏一下子失去了力氣,滑下水面。

    她想勾引他,沒錯。

    紫霧跟她說過,男人是種奇怪的動物,對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有征服的欲望。阿木圖看來就是這類男人,所以等他厭倦了,就會放開她了吧?

    這也勉強算是對他的補償。

    瞧,她終於做了件善事。

    這些年來,她難得,做了件善事。

    反正不過是具腐朽的身體……遲早要死的。

    臉埋在水裡,難過得要死,但是沒有流眼淚出來。

    抬起頭,水從頭頂開始下滑,滑過眼角,跟眼淚一樣。

    沒有流淚,不會再流淚了,只是看起來,沒有什麼差別。

    休養了三天,身體還是很虛弱,氣色卻好了很多。阿木圖陪著她在荷塘邊看月色。

    初夏的涼風,卷起陣陣清香。

    荷塘月色,比不過她的一分一毫,月牙白的紗裙被挽起至膝蓋,月牙白的腳泡在水裡,搖晃出陣陣漣漪,那臉龐分明比月光還溫潤,那眼眸分明比碧波還清澈,那笑容分明比荷還動人……

    寧夏望著天上的月牙,忽然問,“今天是幾月幾號了?”

    阿木圖想了想,“五月初八。”

    寧夏顯然一愣,“五月初八?”

    “是,今天剛好是夏至。怎麼?”

    搖頭。

    千屢青絲順滑地從肩頭滑落,被風一吹,輕撫上他的頸間,軟軟,酥酥。

    “五月初八,是我生日。”她的聲音婉約輕靈,回眸對阿木圖一笑。

    僅一笑,就似千杯醉,呼吸凝滯了心跳,像支離破碎的琉璃,落入水中,七色彩光絢爛,似乎是伴隨這樣的光暈墮落了,去了地獄,也心甘情願。

    “二十歲了?”他定了定神,佯裝漫不經心地問。

    已經二十了。她從懂事開始,就一直期待著過二十歲的生日,因為她和雷若月的婚期,就定在了這一天。

    五月初八,若不是經歷了那些事,她該和他成親了,就在今天。

    曾經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披上大紅婚袍,做他的新娘。

    不過是一年半,像過了一輩子。

    望著月亮,神色迷離。

    “什麼?”阿木圖的眸子在月色下異常溫柔,盈出水樣的碧綠,輕笑,“想要禮物嗎?”

    寧夏轉過身,伸手摟著他的脖子,笑容燦爛如花,“要!”

    忽如其來的靠近讓阿木圖窒息了下,隨即憂傷地垂下雙目,他幾乎可以猜到她想要什麼。可是如果她真的對他說要離開的話,他還會不會綁著不讓她走?

    “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給你,無論你要什麼。”阿木圖的聲音像月光一樣清透干淨,並帶著深深的眷戀。

    寧夏視線移至他的唇間,手指輕劃過,調皮一笑,吻住。

    柔軟的,溫潤的唇。

    阿木圖瞪大了眼睛瞪著近在咫尺的她的臉,驚訝之下忘了該做的反應,心髒猛烈撞擊著肋骨,有些疼。

    寧夏捧著他的臉,兩只腳從池塘裡抽出,跪在地上,重量都壓向他的身體,見他還是沒反應,有些心急,便很用力地吻,舌尖勾著他的牙,試了半天,他就是不肯把上下兩排牙齒打開。

    她怒了,一把把他推到在地,腳一伸,坐在他身上,手撐著他的胸口,狠狠地說,“我要你,阿木圖!”

    阿木圖當場石化,手肘撐著地面抬頭仰視鍾寧夏的臉,幽綠的眼眸在月下流淌著異樣的光彩。

    “你給不給?”寧夏的臉漲得通紅,憤怒了!見他還沒反應,迅速起身,掉頭就走。

    這次丟臉可丟大了,本以為不會遭拒絕的。

    原來魅力還不夠啊,原來是她自以為是!

    走出幾步,忽然一股大力把她往回拉,猛地跌入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你真的……要我?”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胸膛很燙,把她牢牢鎖在胸前。

    寧夏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埋伏進去,點點頭。

    沒有遲疑,阿木圖把她抱起,繞過長廊,步入她的房間。

    把她輕放到床上,沒有點燈,月光從窗口灑下,靜謐如流水。

    她的皮膚在月下如瓷器一般光潤,雙頰紅潤,雙目清澀含羞。只是行為語言比較沒羞。

    “看夠沒?!”寧夏沒耐心了,把他往床內推,撲上,壓住,強吻。

    這次阿木圖沒有讓她失望,很熱情地回應了她,直到她應接不暇呼吸不順想推開他時,被他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

    阿木圖輕輕松開她的衣帶,唇膜拜過她的脖子,鎖骨,到胸前粉紅的蓓蕾。

    寧夏抽了口冷氣,低吟了一聲,背向後弓起,雙手放在他肩上想推開,又顫抖地咬住唇。

    粉色在他的舌尖開出了玫瑰的花,連帶胸口脖子都氤氳上了一層粉色,細細的汗像小珍珠滴在皮膚上,帶著花瓣的芬芳。

    很敏感的身體,誘惑得快要支撐不住。

    夢裡多少回想念到快發狂的溫暖和氣息啊,心髒為她疼痛了多少次又麻痺了多少次!痛,也告訴自己不痛,可是現在就在懷裡,他卻從指間到心底,都在疼痛和顫抖。

    手腕上的花開得仿佛要滴出血來,最害怕的是得到以後的失去吧……什麼時候他也開始如此患得患失了?如果這次她再離開的話,他一定會死掉。

    阿木圖的手從向下移去,褪下了她身上最後一件障礙物,分開了她的腿,猶豫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她皺起的眉和汗濕的臉龐,在眉心輕輕落下一吻,柔聲說,“你考慮清楚了嗎?如果今夜我要了你,我便再也不能放開手。”

    寧夏睜開迷離的雙眼,紅唇微張著,輕喘著氣,唇上被牙齒咬出了一排噬印……

    “到時候,就算死,也不放開。”他的聲音低低地出現在她的耳畔,尾音落下,寧夏清醒了大半。

    手抵住他的肩,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什麼?你說什麼?”

    阿木圖定了定神,輕輕撥開她額前的濕發,聲音低沉沙啞,眸色沉得像塊墨玉,“如果我要了你,我將把你鎖在身邊一輩子!連著下輩子,也不會放手!”

    寧夏一驚,阿木圖的眼神告訴他,他是認真的。

    “不!”寧夏慌了,推開他,坐起來,卷起身子抱住自己。

    心像被澆了涼水,那地方的肋骨,好象都快斷掉了。

    不過沒事,還有救,還有救……

    阿木圖拉過毯子把她裹住,輕輕抱住。沒關系,沒關系,不會傷心的,他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是麼……

    這種疼痛已經習慣了,早就習慣了。

    把臉埋在她的頸項間,用力呼吸著只屬於她的氣息,那淡淡的,茉莉一般的香氣……

    總有一天她會走的,所以在她離開之前,把這氣息留在記憶中,然後花一輩子去回憶。

    “對不起。”寧夏低語,她真的做錯事了,真的……

    阿木圖搖頭,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很輕很輕地說,“你不是真的想要我,只是想離開了,對不對?”

    寧夏沒有說話,呆呆地靠在阿木圖懷裡,看著窗外的一片月色,

    “可是,你還有地方去嗎?”阿木圖輕歎,“就算不喜歡……但你也可以考慮留在我身邊,我至少可以為你擋風遮雨,恩?”

    “保我一生的榮華富貴?”她睫毛微微顫了下,這話,曾經也有個人對她說過。如果當初她答應了,是不是結局就會不太一樣?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

    如果要榮華和富貴,她不用等到今天。

    “我會保護你。”他的聲音很輕,卻是在下著最重的誓言。

    寧夏輕笑。雷若月也曾對她說過,他會保護她,不讓她再受一點點傷害,可如今又怎麼樣了?

    “如果我想離開,你會不會殺了我?”寧夏輕聲問道。

    感覺擁抱的手臂緊了緊,噴在脖子上的氣息也重了些。等了許久,以為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他忽然從牙縫裡吐出一個字,“好。”

    換成寧夏驚訝了。

    阿木圖竟然說好!那個恨不得把她眼睛挖了腿剁了也想留下的阿木圖,竟然跟她說“好”!

    她轉過身,反手抱住他。這輩子她負的人太多,還不清了。

    拇指上的板結梗得手指都隱隱作痛。

    他輕輕撫著她的發,嘴角扯出了一抹微笑,“你要走,我不留你。但是如果你在外面累了想回來的話,隨時可以回來。”

    寧夏咬住唇,點點頭。

    “如果你需要我,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來到你的身邊……”

    “如果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寧夏輕歎,如果她認識的不是雷若月而是阿木圖的話,是不是就會幸福了,“下輩子你一定要早點找到我,好不好?”

    只是,今生,她不會有機會累了回到他身邊,也不會有機會需要他的幫助了。

    對死人來說,這些都是不需要的。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