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藏子 正文 十七、天外來使
    先行者打開一扇窗,

    熹微的晨光中,人們發現那泣血的不是夜鶯。

    ……

    等待梧桐樹開花,成了大多數在鳳凰坡住下的生靈這渾渾噩噩的一生中唯一有**的等待。這些日子,為了能見證那一激動人心的時刻,它們每天除了走路睡覺外,眼睛都直勾勾地仰望梧桐樹頂。那是個漫長的過程,但卻並不枯燥。誰要是也能跟他們一樣,一邊沐浴著友情的春風,一邊看著萬木與自己一起成長,同時還能與夢想齊飛,相信也會感到幸福的。

    夏天終於過去了。在收穫的季節裡,一天半夜,西風乍起,鳳凰坡破天荒地下了一雪,無聲無痕得照樣沒有人發覺。這瑞雪落在枝頭葉上,使大地散發出一層神聖潔白的浮光,如神之國度的榮現。雪化成的水滲透地土壤、樹根,給這片荒棄已久的土地帶去了神的問候。

    第二天,歡呼聲響徹了整個鳳凰坡:梧桐樹開花了!滿樹殷紅色的鳳凰花一夜間忽然綻放,映著孩子們天真的笑臉。老孫招呼亢奮異常的大家坐到梧桐樹旁,在即將進行的神聖儀式中,需要絕對的肅靜和莊嚴。

    當這樣的氣氛營造成後,阿都amp;#822;旺恭敬地跪在胡楊樹旁,鄭重地舉起神杖,輕輕敲擊樹幹,心裡默默祈禱鳳凰再臨人間。

    天邊雲翻雲滾,雲聚雲散,一道七彩的霞光從雲霧瀰散處灑下鳳凰坡,罩在梧桐樹冠上,收納起來,就是一隻彩雲般絢麗耀眼的鳳凰鳥。在它略帶紅色的羽毛上,寫滿了滄桑和凝重,彷彿它不是從天上來,而是穿越過煙火瀰漫和荊棘叢生的歷史隧洞,才來到這裡的。就連它的聲音,也像從遠古時代傳來的:

    「太昊伏羲氏的木藏子,你的耳朵還沒被世間的噪音所侵擾嗎?」

    人們都屏住呼吸,用洗滌一清的五官七竅感受著這個神聖的時刻。

    「我……我不知道。」或許是有點緊張,阿都amp;#822;旺竟不知如何回答鳳凰的這個奇怪問題。

    「你聽好,奉天神旨意,我將讓你瞭解你祖先的過去,以解除你心頭的疑問。」紅羽毛鳳凰說。

    「鳳凰神鳥,您的教誨我將銘記於心。」阿都amp;#822;旺誠惶誠恐地說。

    「那就先來聽聽你家族的歷史吧,你先祖生於風,自華胥之渚來,傳伏羲王於成紀。伏羲王以木德承天命,建都宛丘。因其有聖德,如日月之明,故人稱太昊。人類初始,與禽獸無異。知有母親而不知有父,懂情愛卻不懂禮節。睡時鼾聲如雷,醒後安閒自在,餓了乃到處覓食,飽了便丟棄所剩。他們吃的是草木之實,喝的是動物之血,穿的是獸皮樹葉,住的是山洞巢穴。伏羲王有超出常人的智慧,他教人民製作網和罟,使他們可以打魚和捕獵野獸,教他們馴養馬、牛、羊、豬、雞、犬六畜,以供廚膳屠宰和祭示神祇之用。那時候人們不知道男女之間有別,於是,他制定了婚嫁制度,以媒妁方式來重視人倫的根本。並明確了姓氏宗族關係,使老幼尊卑有別。後來,他又劃出了八卦,創造了文字,發明了音樂,制訂了禮儀,使得中原大地政治有序,教化清明。他建立了強大的王朝,四方莽族爭相來歸順者,有八百之眾。可是,當上天要召喚他行大義時,他卻沒有理會上天的暗示,最後,為上天所不容。在他八十九歲的時候,主西方事的諸侯昆吾呈上一塊黑色的怪石,說是土精(事實上那只不過是一塊後世所稱的鐵),采於崑崙之顛。用它打造兵器,可以攻克當時天下盛行的木製兵器,如此,霸業可成。伏羲王卻對此不屑一顧,他認為用天下蒼生的鮮血來換取自己的霸業是不值得的。在他九十五歲時,主南方事的葛天氏呈上一把以土精鑄成了的寶劍,削石如泥,砍木似灰。大臣們說,『有此神器,天下可定,這是天意在昭示伏羲氏成為天下共主,天意予之,不受,必遭天怒!』伏羲王卻說,為成就自身的功名,率先發動戰爭,使百姓受苦,百業頹廢。這樣做即使成就了霸業,也必被後世傚法,實在不可取。而如果成不了霸業,也必遭後世唾罵恥笑,更不可取。即便是天意,也有不可為的。他還昭告天下說,土精這種東西必然給後世帶來殺戮之禍,不應該被提倡使用。因此,伏羲氏時代無鐵。三年後,遠在北方荒野地帶的屠龍氏興起。再三年,他們率先用鐵打造了兵器。又一年,稱霸北方。又一年,開始食龍肝,又三年,上天最後一次昭示伏羲王:那時神龍負圖現於宛丘城,請求伏羲王出兵剿滅屠龍氏。伏羲王卻不願勞累他的百姓為神龍氏一家子報仇,而是希望上天繼續護佑天下蒼生,使他們免遭屠戮,並準備以仁義感動屠龍氏,使他們悔改,但終未能如願。就這樣,伏羲王失去了最後伯望天下的機會。十年後,屠龍氏攻進宛丘城。伏羲王兵不能敵,乃出逃西方,到鳳凰坡最後一次會盟神的使者。」紅羽毛鳳凰說到這裡,停住了。

    「那麼在這最後一次會盟中,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呀?」阿都amp;#822;旺卻想知道更多。

    「木藏子,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就繼續祈禱吧,在上天被再次感動之前,你只能從我這裡知道這些。」紅羽毛鳳凰扇動翅膀,快要飛走的樣子。

    「你這就飛走嗎?」阿都amp;#822;旺不甘心地問。

    「是的,我要飛走了,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誠心祈禱,別的鳳凰還會來的。」紅羽毛鳳凰飛走時又說,「我希望你下次見到的是伏羲王最後一次駕臨鳳凰坡時時見到的白羽毛鳳凰,只有它才能帶你追尋神的足跡。」

    阿都amp;#822;旺撓撓頭,這鳳凰的架子也太大了,他們辛辛苦苦盼來的這一隻竟然只開了個頭就飛走了。其實,它說的這些,老洛書也曾說過,那麼它為什麼要重複呢?也許祖先的教訓太深刻,上蒼要他反覆體會吧!

    老孫頭拍著他的肩膀慰勉他說:「繼續祈禱吧,孩子,不要以為老天爺什麼都聽不見,它們耳朵長著呢,什麼都聽見,而且我敢說他們就喜歡有人拍它們的馬屁——」話未說完,「轟!」了一聲,一道看不見的閃電打在老孫的尾巴上,那根雜毛刷子即刻被燒得焦黑,疼得它哇哇大叫。阿都amp;#822;旺想笑卻笑不出來。他想,不管老孫說的是否有道理,祈禱還是要繼續的,尤其在這樣需要祈禱的時刻,他更不能捨棄這種多年形成的習慣。

    那天夜裡,他和夥伴們守著梧桐樹,一邊用神杖有節奏地敲擊著樹幹,一邊更加虔誠地祈禱。他和夥伴們已經從因鳳凰而產生的新奇感中掙脫出來,把更多的心思用於乞盼更有助於他們開拓前進而且相信也將會更振人心魄的白羽毛鳳凰的到來。聽了紅羽毛鳳凰的述說,他們對伏羲氏破敗的原因總算有所瞭解。正如他們希望聽到的那樣,伏羲氏之敗,並非是因為濫殺無辜、**好色等諸如此類傳統觀念中覆敗帝王們常有的老毛病,正相反,是上天的偏見逼迫著這個堅守善良和正義的偉大家族走上滅亡之路的,但它們卻粉飾事實的真相,說什麼是因為上天的昭示沒有得到響應的結果。想到這,他們心中不免有些憤憤不平。但繼而他們又想,作為有著無上智慧和力量的天神,是不會這樣有失公允讓伏羲氏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打敗的,也不會讓邪惡的屠龍氏就那麼輕易的取得勝利。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對了,蟾蜍女巫說伏羲氏與上天之間互有承諾,還有神喻,看來非白羽毛鳳凰親授,這一大堆的迷團是不能解開的。於是,他們乞盼的心更加虔誠和急切了。

    梧桐樹上的紅花在這一夜落了個精光。

    三天後,大家發現,樹上又開滿了黃色的鳳凰花,整棵梧桐樹蒼黃得如同大漠的另一張面孔。阿都amp;#822;旺知道,又有一隻鳳凰要來了,於是,他把手中的神杖敲得更勤了。

    崩崩聲中,天邊的彩雲又開始翻滾聚散,瀰散處射出萬丈霞光,罩著梧桐樹,收納起來,又是一隻鳳凰。儘管它還不是白鳳凰,但孩子們見到它時仍然很激動。它黃色的羽毛既透著滄桑,又顯得親切,就像離散多年的大漠的一個老前輩。它的聲音是那樣的威嚴:

    「太昊伏羲氏的木藏子,你的眼睛還沒被世俗的陋影所蒙蔽嗎?」

    「我……我想還沒有吧。」阿都amp;#822;旺依然支吾地說。

    「那你可要爭大眼睛,奉神的旨意,我將讓你看到很久以前鳳凰坡的一幕,以滿足你探索未知的渴望。」黃羽毛鳳凰說。

    「我一定會記住這一幕的,鳳凰神鳥。」阿都amp;#822;旺激動地說。

    「好,那麼跟我來吧。」鳳凰從樹上下來,停靠在阿都amp;#822;旺面前,「上來,孩子,我將帶你去經歷一段奇異的旅程,你將看到你的偉大的祖先伏羲王。」

    「能看到伏羲王!他還活著嗎?」阿都amp;#822;旺驚訝地問。

    「對於神所器重的人,誰也無法奪去他在塵世的身影,只有時間之河才可將他淹沒,但這是暫時的。上來吧,木藏子,我們將能穿越時間之河,見到你的祖先。」

    「這是我所期待的,神使,你快點帶我去吧。」阿都amp;#822;旺爬上鳳凰背上說。

    「誒,但願等你見到他後,也能像現在這般高興。」鳳凰深深地歎息道,然後飛走。

    他們穿過迷霧,越過急流,飛過戈壁,跨過高山,身下的大漠無時無刻不在經歷著萬千地變化,一眨眼便宛如隔世。最後他們來到了一座高山上,那裡有一泓側立在崖壁上的水泉,實際上那是一面神鏡,穿越它便是穿越時空。當他們飛進它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綠野,再次穿越過迷霧和急流後,他們又回到了似曾相識的紅河大峽谷的上空。壯闊的紅河時而湍急時而潺潺,兩岸綠樹成蔭,花草成叢。每一塊裸露在外邊的岩石都彷彿有生命一樣。不遠處就是欣欣向榮的鳳凰坡了,可以看出那坡面比現在高出許多,樹木也更加茂盛。綠蔥蔥的植被上面,大梧桐樹兀然聳立著,樹上青煙繚繞,白花盛放,如仙國雲樹般幻麗。那座大紀念碑一樣巋然孑立著的平台阿都amp;#822;旺也能一眼認出,儘管眼下它蒼綠得如同土裡面長出來的一棵大竹筍。

    黃羽毛鳳凰飛落在這座孤峰上面,阿都amp;#822;旺從它背上下來。鳳凰提醒他注意觀察梧桐樹下的一個老頭和一個年輕女人,還有樹上的那只白羽毛鳳凰,尤其要仔細聆聽他們之間的對話。阿都amp;#822;旺已經猜出那個老頭就是伏羲王,那女人就是他的妹妹。就算他們落魄不堪,形同乞丐父女,他也願意接受他們是自己的祖先,更何況他們還保持著帝王家的尊嚴,並且如此誠樸。在他看來,無論他們做了什麼,都是無可責備的。由不得他多想了,那老頭——的確他就是伏羲王和樹上的白鳳凰之間越來越激烈的爭執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不公啊!上天!」伏羲王忽然撕心裂肺地喊起來,「我太昊伏羲生在天地間,為人處事,如日月經天,江河行地,天人共目,雖無大功,亦無大過,可上天啊!你何以讓我承受這樣的屈辱啊!」

    他的妹妹也在一旁傷心地啜泣。

    「沒有辦法啊,伏羲王,也許你還不知道,屠龍氏國中的首惡黑衣巫師乃是你當年唾掉的口中物與千年腐水交融而生的水德異種,它們游離於三界之外,魔力無邊,因受天人詛咒,忍辱負屈而生,自然又邪惡透頂。正是在它們的慫恿和扶持下,屠龍氏才這樣猖狂,無惡不作,乃至敢屠殺神龍。更不應該的是,作為中原盟主,你竟然對他們的所作所為坐視不管。你如此縱容於他們,與他們所犯之罪有何區別。你能逃避屠龍氏的屠殺,已經是上蒼對你最大的寬容了。如今,你想要上天讓你們伏羲氏的血脈延續,只怕是不可能了。除非,你能接受這一條件。至於你們家族曾經有過的榮譽和地位,那就要看你們的後代能否也能像你當年那樣取信於上天了。」白鳳凰說。

    「我這輕浮愚昧之人,實在想不明白,上天既然深明大道,強調人倫道德,又怎能讓我兄妹結成夫妻,傳承後嗣。如此**之事,即使是禽獸,也知不可為。我伏羲雖無道德,也曾蒙世人抬舉,拜為天子,受一方崇敬。如今雖落魄不堪,也絕不會做出如此必遭後世唾棄之事來!」伏羲王說。

    「伏羲王,你還不明白嗎?你縱容屠龍氏為害天下,按照天規,本來早該化作一塊石頭,遭風吹日曬,雨打雷劈。上天念你曾經有功於天下,如今又有悔過之意,才不忍於心絕你伏羲氏血脈。可是,自你敗逃以來,家族成員死的死,亡的亡,到如今,只剩你兄妹二人,這是其一。其二,你放眼望去,這鳳凰坡四周方圓幾百里,本是天神留給動物們最後的避難之所,根本就找不到一人女人可以為你傳宗接代。而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也不多了,在孤老峰的最後一顆雪花融化之時,你也將化成一塊石頭。因此,要傳下伏羲氏後代,只能靠你們自己了啊。」白鳳凰說。

    「我曾經爬山涉水,不辭勞苦,勸說人們異族聯姻。沒想到如今我為自己家族和屠龍氏之間的恩怨,竟又要做出這等為天下人所不齒的苟且事來,這樣做,即使屠龍氏為我所滅,對於我又有什麼好處呢!上天啊,如果我伏羲氏沒有別的選擇,就讓我們死得清白吧!我伏羲氏絕不會在這最後時刻,給世人做出壞榜樣。」伏羲王說。

    「既然你的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不再滿你了。現如今之事,早已不是你伏羲氏一家之事了,你想給世人做個好榜樣,只怕反而會給你帶來壞名聲了呀!」白鳳凰說。

    「這又是為什麼?難道我們連死也不能自己做主了嗎?」伏羲王問。

    「你抬頭看看天空吧。」白鳳凰說。

    伏羲王和阿都amp;#822;旺不約而同的抬頭看了看天空。只見北方的天空有濃濃的黃雲如洪波巨滔鋪天蓋日地翻滾過來,這邊廣袤的綠野在它的威懾之下,顯得那樣的脆弱和單薄。

    「這是屠龍族巫師的水火乾坤大魔法,用不了多久,這無邊綠野恐怕就要變成浩瀚大漠了,難道這是你願意看見的嗎?」白鳳凰說。

    「造孽啊!屠龍氏,他們連無辜的動物也不放過嗎?」伏羲王說。

    「你又錯了,伏羲王,他們來這裡,不止為掠奪他們耐以解脫的生命之水,更是要讓你乃至你們的後代都渴死在這裡,他們是一路追隨著你們而來的。」白鳳凰說。

    「這麼說,是我們給這裡帶來了禍害?」伏羲王說。

    「恕我直言,是這樣的。」白鳳凰說。

    伏羲王沉默了,看著四周歷經千百年而自然形成的卓美景致即將遭受破壞,無數無辜可愛的動物將無處安身,乃至活活渴死,他的心如同刀割。

    「嗨!認命吧!伏羲王,」白鳳凰繼續勸說道,「伏羲氏的災難說是天意,更是人為。你將亡於你不合時宜的仁義之心不說,自打你們選擇逃亡西邊以來,這一切更多的不幸就已經不可避免。如今,你自己掂量,你的名聲和天下蒼生的生死存亡哪個更值得珍惜,再怎麼說你也是一代聖主,對此枝末根本的抉擇不可不慎思啊!」

    伏羲王抬頭仰望蒼天,悲涼地發出一聲長歎:

    「誒——!天意欲我何如?」

    白鳳凰從嘴裡吐出一顆黑種子扔到地上,說:

    「這顆梧桐樹在今年秋天樹葉落盡之後,將不再復生。這是它的最後一顆種子,以天神的名義,我將它贈送於你們伏羲氏,你一定要將它世時代代傳承下去,直到你的後代中有人肯不畏艱險,重返這裡,將這種子種下。待它長大開花後,我將再臨鳳凰坡,宣佈神的旨意,到那時,你們伏羲氏將有個新的開始,就像你當年那樣,你們的事業將在神的輔助下展開,你們伏羲氏也將重新沐浴神的光輝。」

    「到那時,我們就能報仇,是嗎?」一直在抽泣的伏羲公主問道。

    「當然能,但我希望你們的後代能胸懷大義,高瞻遠矚,而不只是為了報仇去攻打屠龍氏。」白鳳凰說。

    「那麼,神使,我願意接受天神的旨意。」公主說。

    「阿妹,你說什麼?」伏羲王的眼神裡閃爍著一種說不出的痛楚。

    「王兄,為了伏羲氏的榮譽,也為了大漠蒼生能夠逃脫妖孽的魔掌,我願意做你的妻子。」公主說這話時,顯得很凜然。

    「不!這不行。」伏羲王連連搖頭說。

    「王兄!自打你授命於天後,我們伏羲氏的尊嚴就和天下人的榮辱息息相關。他們自豪時,我們也自豪。可當他們遭受迫害時,我們有什麼理由只為了顧惜自己的臉面而放棄掉神賜給他們最後的生存機會呢?王兄啊!還有什麼比對於我們寄予厚望的人們為魔鬼所奴役更為可恥呢?所謂人倫之道,就讓我們背棄一次吧。」公主說。

    「公主所言,無愧於太昊之名啊!伏羲王,伏羲氏要再想有所作為,就必須偏離眼前的小道,走想通向未來的大道,此事,不能再猶豫了啊。」白鳳凰說。

    伏羲王用頭猛撞著樹幹,痛苦之情難以言表。

    「王兄!」他妹妹跪著爬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衣裳,哀求道:「別這樣,為了讓我們的靈魂早點解脫,你就答應了吧!」

    伏羲王回過頭來,悲感交集地看著她,說:

    「阿妹,我的好ど妹!如果天意要我們做這樣的選擇,那就讓我最後再叫你一聲妹妹吧,從今往後,我們就到人們看不到的角落裡苟且做夫妻吧!」

    「嗯!」公主抿著嘴含淚回答。

    伏羲王抬頭對樹上的白鳳凰說:

    「鳳凰神鳥,你們曾六次屈尊下臨鳳凰坡,悉心神授,伏羲所受益,雖九死無以報答啊!」

    「為天下蒼生,非為你一人,談何報答呢!」白鳳凰說。

    「雖然如此,伏羲我還是有一事相求。」伏羲王說。

    「說吧,只要我的翅膀還能飛翔,我都願意為你效勞!」白鳳凰說。

    「若上天不負我伏羲氏,若干年後,必有手舉此三尺神杖者自西南方來,在此種下梧桐種。此人便是伏羲氏最後的希望,他將繼承我們家族屠龍氏所不能拿走的一切。如果到那時人們還沒有把我忘記的話,他將擁有朋友,同時也會有敵人。因為他是從蒙昧的荒野中走來,因此他也必將迷茫。神使啊,你若有心,我願將他托付給你,希望你從知道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就盡心盡力保護他,等他來到鳳凰坡與你相見後,你更要悉心教誨他,使他心中不再有困惑,拜託了。」伏羲王說。

    「一定盡力!我也保證他的名字將為眾神所知曉。哦!他該有個名字吧?」白鳳凰說。

    「木德之根本,水智之資佐,藏之掖之,就叫他木藏子吧!」伏羲王想了想說。

    「木藏子!這名字將如皓月之光,照亮這片天空下的陰霾。」白鳳凰彷彿看到了未來,「伏羲王,你的話我記住了,如若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告辭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再次拜託了,神使!」伏羲王和公主雙雙跪下,叩拜樹上白鳳凰。

    「放心吧,二位,請多保重。」

    白鳳凰飛走了,伏羲王和他的妹妹還跪伏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

    白鳳凰從阿都amp;#822;旺面前飛過,阿都amp;#822;旺不知道他們是身處在兩個時空,竟不由得叫出聲來:「別走,鳳凰神使,我就是木藏子,我來了。」白鳳凰沒有應答,逕自飛走。阿都amp;#822;旺追了過去,一腳踩空,跌下平台。只覺得天旋地轉,頭腦裡一片空白。

    「旺,你醒醒,醒醒!」

    「阿都amp;#822;旺,你沒事吧?」

    等他開始有了知覺,最先聽到的是夥伴們的呼喚聲——黃羽毛鳳凰已經馱著他回到現實空間了。那神鳥又落在了梧桐樹上,它責備阿都amp;#822;旺道:

    「木藏子,你怎麼能去追逐鳳凰呢!那樣做是大逆不道的呀!」

    「對不起,我……我只是想告訴他們,我沒有讓他們失望,我已經來到鳳凰坡了。」阿都amp;#822;旺搖晃著仍然昏沉的腦袋瓜四處張望,問:「他們呢?」

    「我們都在這可奇說。

    「我說的是伏羲王和他的妹妹。」阿都amp;#822;旺說。

    「伏羲王?噢!看來你這下摔得不輕。」游離子用手觸摸他的額頭,被他甩開。

    「阿都amp;#822;旺,剛才鳳凰帶你去了哪裡?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了?」洛奇問。

    「我們去了從前的鳳凰坡,看到了伏羲王和他的妹妹——阿圖,你說的沒錯,她是伏羲王的妹妹,還有白鳳凰,可他們怎麼一下子都不見了。鳳凰神鳥,求你告訴我,他們去哪裡了?我怎麼看不見他們了?」阿都amp;#822;旺傷心欲絕地問。

    「嗨!」鳳凰在樹上歎了口氣,「木藏子啊,你剛才難道還沒有聽明白,你剛才看到的只不過是幾千年前的鳳凰坡。現在,伏羲王早化做孤老峰上的一塊石頭,他的妹妹也早已歸為塵土,你如何還能見到他們呀?」

    「那白鳳凰呢?它不是說等我來了它也會來嗎?」阿都amp;#822;旺又問。

    「白鳳凰是智慧的化身,自從伏羲王鳳凰坡托事之後,它沒少努力,可事情遠不像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如今它能不能來,怕是由不得它了呀!」黃鳳凰說。

    「它到底怎麼了?」阿都amp;#822;旺著急地問。

    「這個嘛?」鳳凰欲言又止,「孩子,你若真想見它,就繼續祈禱吧,相信有一天,上蒼會為你而感動的。」

    「又要祈禱!我們天天都在祈禱,神真的能聽見嗎?」游離子發牢騷道,他與許多庸懶的人一樣,相信神靈,卻想得到實實在在的回報,至於像祈禱這樣枯燥乏味的儀式,他們向來不是很認真的。

    「不一樣啊,孩子們,你們要想清楚,你們之所以與眾不同,就在於你們想得到的東西和將要做的事情與別人的不一樣。如果你們只為自己而祈禱,那麼我想神已經是夠慷慨了。」鳳凰告戒他們說,「以上天的仁慈,白鳳凰它終究會來的,只要你們放下心頭的雜念,誠心祈禱,它就會來的。另外,木藏子,對於你祖先所做的一切,我希望你不要再多想,他們對錯與否,就看你能否給他們一個圓滿的結局了。」黃羽毛鳳凰說。

    「我知道了,神使,你的話我會記住的。」阿都amp;#822;旺說。他已經想開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難以想像,可等他成功後,站在高處以成熟的眼光審視時,它們一定會渺小得微不足道,而眼下只有暫且忍耐心口的這道傷疤,才能放開手腳,繼續往前走。

    「嗯,我這次鳳凰坡之行的任務已經完成。如果沒什麼事,孩子們,我先告辭了。你們可要繼續努力哦。」黃羽毛鳳凰說著,就飛走了。

    「我們會的,再見,鳳凰神鳥。」孩子們朝它漸漸消失的身影揮手告別。

    隨著黃羽毛鳳凰的離去,籠罩在鳳凰坡上空的那層神秘的彩雲也漸漸褪去。不久後,滿樹的黃花又相繼凋謝了。

    黃鳳凰的教誨改變了孩子們的祈禱內涵,天下蒼生的存活已經擺在了首位。他們甚至過起了殉道者般虔誠而且清苦的生活,並試著不去想有什麼回報。他們曾一度發誓要將這樣純淨無私的心境保持到白鳳凰來臨的那一刻,因為到了那時,他們就可以自豪地說:「看!白鳳凰是我們祈禱來的!」

    可當他們的艱苦付出久久未得到回報後,便再度心灰意懶了,像從前一樣又開始滿腦子跑馬。那些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小動物們總在他們面前跑來跑去,也分了他們的心。阿都amp;#822;旺一再勸勉他們要專心,可是他們的魂魄還是經常飛到九霄雲外。阿都amp;#822;旺想,與其讓他們這樣褻瀆神靈,還不如讓他們從神靈面前走開。於是,就徹底放他們的假。畢竟上天要考驗的是木藏子他一個人。

    秋意闌珊,鳳凰坡的神秘與不凡隨著似錦的鳳凰花在人們的意念中悄然神逝。一度沸沸揚揚的鳳凰坡逐漸冷靜下來。當鳳凰無可挽回地只成了人們的回憶時,也褪去了神秘的光環。人們開始追求平凡卻快樂的生活。這由無數新鮮事物營造起來的溫馨而美麗的家園,讓大多數艱苦日久的人們在安樂中放棄了曾經的理想。在它們看來,生活除了享樂,其它的一切都是自尋苦吃,包括那沒完沒了的祈禱儀式,尤其是當它並沒有像他們想像的那麼靈驗後,這種儀式更顯得愚不可及。那些鼓舞人心的傳說已經離他們很遠了,那些催人上進的呼喚他們再也聽不到了,那些在魔爪下苟活的大漠同胞們痛苦的身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將靈魂掏空,讓空蕩蕩的軀殼從想復仇而無從下手的煩惱中解脫出來,他們在忘卻中墮落,沉溺於生活的享樂。

    惟有阿都amp;#822;旺還懷揣著夢想和**,每天從日出到日落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單調乏味的儀式,整個冬天如一日,樂此不疲。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洛奇一直都在他身旁,像從前一樣,在他感到迷茫和困惑時,這個倔強的神龜氏之後總默默地站在他的身邊,他從不發牢騷,也從不惹給他麻煩。阿都amp;#822;旺經常想,自己沒有看錯他,從一開始,他就顯得與眾不同,如果有誰能跟著他走到最後,那麼也只有他了。

    他們倆人每天正而八經地靜坐在梧桐樹旁,那神態既莊重又詭異。人們很是納悶他們何以能夠這樣地專心致志,他們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誰也不問,誰也不說,只有祈禱者心裡自明,他們祈求的是天下太平,四方和樂。他們的心早已不屬於自己,而是懷柔進天下蒼生的喜怒哀樂之中。他們祈願做一根燈芯,讓天上來的烈焰在自己身上燃燒,照亮人間,使鬼魅魍魎無處藏身。他們也祈願做大漠最後的祭品,進獻給上天,換取天神對大漠蒼生的祝福。

    鳳凰坡的冬天在神杖敲擊梧桐樹幹發出有節奏的「邦!邦!」聲中消逝,在小傢伙們天真爛漫的歡笑聲中遛走。平凡安逸的生活如流水一般消磨了大多數人的意志和個性,使其變得如同河中的鵝卵石般的圓滑。而那兩個祈禱者卻成了他們眼中的另類,他們在背後說,他們像破廟裡的僧侶,既怪又傻,有時也覺得他們真是太可憐了。而那兩個依然樂此不疲地守侯在梧桐樹旁,他們的熱情較從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一定已經習慣了將自己融入到神的世界,並認識到生命在更高層次上的價值。

    梧桐樹種下後的第三個秋天來得比人們想像的要快。這一年,萬木回報給了大地更加豐碩的果實。於是,大家又忙碌開了。它們收集食物,修飾巢穴,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寒冬。孩子們也收集到了一些乾草和果實,還擴建了石屋,修繕了花園,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做好了在這邊定居的打算。惟有那兩個祈禱者像是沒有感覺到季節的變化,依舊守望著自己的那一片天空。他們看起來已是那樣地專注,近乎麻木,大家都說他們可能已走火入魔了。「嗨!可憐的人類。」動物們從他們身邊經過時,總發出這樣的喟歎。曾經和他們生死相依的夥伴們不忍心看著他們這樣一天天沉溺下去,開始商議如何將他們從這個可怕的魔溏淤泥中解救出來。可他們如何曉得,正是在這樣的魔溏裡,神已經看到了這兩根堅韌的燈芯散發出的無形光芒。

    一天深夜,皓月當空,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已經睡下很久了。鳳凰坡一如既往的寂靜,只有洛奇和阿都amp;#822;旺的低呤聲和著神杖敲擊梧桐樹幹發出低沉的崩崩聲還在繼續。因四周寂靜得可怕,這聲音自然就顯得幽遠。忽然,天空中有鵝絨狀的雪花落下,兩個祈禱者抬頭看,發現滿樹上已開滿了棉絮狀的白花。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心中暗自激動,念得更勤勞也敲得更響了。

    不一會兒,沉靜多時的天空再度雲卷雲散,一道耀眼的白光從雲間縫隙投射下來,落在梧桐樹頂。兩小孩照得睜不開眼,幾乎昏厥。緊閉片刻,一聲異常洪厚的聲音在他們昏沉時給了當頭一喝:「太昊伏羲氏的木藏子,塵世污垢還沒有將你的靈魂污染嗎?它還能領悟上天的智慧嗎?」

    阿都amp;#822;旺抬頭看,發現樹上停駐著一隻全身純白的大鳳凰,蓬亂的羽毛間隙處冒著輕煙,像是剛從烈焰中涅磐新生。較之紅羽毛和黃羽毛鳳凰,它更具有超越塵俗的不凡和使人耳目一振的氣質,它的每一根白色羽毛都折射出智慧的光芒,它的尊貴和高雅令人驚愕。

    「蒙上天垂顧,我想我的靈魂還像剛出生的嬰兒那樣純潔無暇!而且我知道自己並不笨,能領悟上天的智慧。」阿都amp;#822;旺再不覺得緊張了,事實上,這白鳳凰給他的感覺是親切甚於激動,也甚於敬畏,他竟也不謙恭了。

    白鳳凰凝視了他一會,然後像是看穿他的內心似地慨歎說:

    「果真如此,木藏子的心可昭日月,伏羲氏幸甚,天下幸甚啊!我這次來,帶來了上天的旨意,天神要你彌補你祖先伏羲王當年的過失,也就是他畏縮上蒼之手而給天下造成的難以挽回的損失,不知你是否做好了準備?」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希望神使能助我成全此事,對了,前面來的紅羽毛鳳凰說你能帶我追尋神的足跡,你會嗎?」阿都amp;#822;旺。

    「哈哈哈,那紅羽毛可真會打啞語,不過我想它也許說到點子上了。」白鳳凰說。

    「這麼說你真的能?」阿都amp;#822;旺驚喜地說。

    「那就看你們兩位可否願意隨我飛一趟囉?」白鳳凰說。

    「我們願意!咱們要去哪呢?」阿都amp;#822;旺問。

    「天南地北,我所到之處,皆神奇美善之所,你們不必多問,去了就知道了。」白鳳凰從樹上下來,停在他們面前,說:「上來吧,小勇士們,你們會有驚奇發現的。」

    「好的,我們就來!」阿都amp;#822;旺和洛奇爬上鳳凰背,坐穩後,白鳳凰撲撲翅膀飛離了鳳凰坡。它飛得很快,兩小孩勉強能看見身下月光朗照的大地景色在不斷地變換,丘壑,高山,森林,河流,都瞬間一晃而過。它飛得很高,以至於他們頭上的星星都很亮,就像綴滿天穹熠熠生輝的寶石,月亮也像一張大玉盤一樣懸在那裡。在飛的過程中,白鳳凰告訴阿都amp;#822;旺,他們的情況非常緊急,屠龍氏正在做最後的準備,打算在秋天梧桐樹的最後一片葉子落地時徹底摧毀鳳凰坡乃至整個大漠,即便是一根草都不會有喘息的機會。

    「那土匪的老巢在什麼地方,要是能知道就好了。」阿都amp;#822;旺說。

    「在北方魔天大草原深處的烏龍巢,不過由於那裡常年被烏雲籠罩著,因此他們具體所在恐怕只有等你們走進那裡後才能知道。」白鳳凰說。

    「不管他們躲在什麼地方,我想河圖會帶我們找到他們的巢穴的。」洛奇說。

    「但願吧,我希望它會。」阿都amp;#822;旺說。

    不知飛了多久,阿都amp;#822;旺和洛奇開始感到寒冷,風夾著刺骨的寒氣撲面吹來。這時他們才發覺自己已身處在白雪皚皚的群山的上空。穿過暴風雪,一座像是被一把巨斧攔腰劈斷的高山突兀出現在面前。千丈高的崖壁拔地而起,裸露在積雪外面。

    朝著崖壁極速的飛馳,兩個小孩即刻產生空間上的錯覺,以為那是一片烏雲迎面撲來,不由得一聲尖叫。白鳳凰用力扇動翅膀,身體隨之扶搖直上,快到崖頂時,忽然改變了方向,平地盤旋,像是在崖壁上尋找什麼。來回幾圈後,它飛臨到崖壁上的一處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小黑點旁,觀察片刻,又用翅膀朝黑點處扇動幾下,將覆蓋在那上面的積雪掃落。一道昏淡的白光射了出來,在黑褐色的崖壁上忽隱忽現。

    「軒轅神劍!它果真還在這裡!」白鳳凰驚喜地說,「木藏子,你看仔細了,那發光的便是軒轅神劍,它是天下金器之雄,任何膽敢指向它的兵器都將化做鐵水,它可開山劈石,無所不摧,要想擊潰屠龍氏,並從他們的巫師手中救出神龍氏,非用此劍不可,因此今天你必須得到它。」

    「你是說,它比神杖更有魔力嗎?」阿都amp;#822;旺問。

    「這兩樣都是天地間至尊神物,不能比,神杖源於木德之本,旨在造福蒼生。軒轅神劍取自金氣之盛,旨在斬妖除魔。你要想打敗屠龍氏,重現伏羲氏的光榮,這兩樣神物確一不可啊!」白鳳凰說。

    「我明白了。可我怎樣才能得到它呢?」阿都amp;#822;旺問。

    「那就看你能不能征服這百丈懸壁了。」白鳳凰看見阿都amp;#822;旺有些發楚,又說,「木藏子,能不能拿到軒轅劍,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可以借助神杖的力量嗎?」阿都amp;#822;旺問。

    「如果那樣的話,你拿到的只能是一根廢鐵。」白鳳凰說。

    「我覺得你行,阿都amp;#822;旺,至少你應該試試。」洛奇說。

    「你說的對,阿奇,無論如何,我不應該錯過它。」阿都amp;#822;旺說。

    「那就開始證明你自己吧。」白鳳凰說著,就掉頭飛落到崖底,到那裡,它把兩小孩從背上放下來。阿都amp;#822;旺抬頭望著眼前又高又險的崖壁,心中不免發秫。白鳳凰說:「木藏子,要想取出軒轅劍,需金、木、水、火、土五德會合,如今,金、木、水、土四德已經到齊,只火德未到,火德就是太陽之光,你若不能在今天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它之前將它取出,那你只好再等上一千年了。」

    阿都amp;#822;旺看見東方地平線上的日光已經照上了崖頂,但離軒轅劍還有一段距離,看來要拿到神劍,他必須和這旭日較上勁了。「希望不會讓你們失望,但我得拼一下。」說完,他開始往崖壁上攀。

    「等你拿到了神劍,我們便去接你。」白鳳凰在他身後喊道。

    「知道了!」回答時,阿都amp;#822;旺已經在崖壁上了。

    起初他倒不覺得吃力,沒多久便爬離地面十來丈高。崖壁不斷有冷颼颼的風吹來,吹得上方的積雪不住地往下落,撒在他身上。隨著離地面越來越高,風也越來越大了,就像一雙雙巨手在阻擾他繼續上前,但堅定的意志仍引領著他不斷前進。快爬到一半時,他忽然感覺崖壁一陣輕微地顫動,上頭有東西落下來,砸在他身上,是一大堆積雪,他晃動了一下,剛穩住神,卻發現更多的積雪如暴洪般的壓下來,「啊——!」隨著一聲尖叫,他的身影淹沒在雪瀑中。白鳳凰和洛奇都暗暗叫苦不迭,但過一會,他們卻發現他並沒有隨積雪落下——他撐住了!他有力的雙手抓住崖壁上突出的稜角,緩了緩氣,然後繼續往上爬。最後,他終於可以看見寶劍了,它牢牢地插進巖壁裡,只留蒼黃的劍柄和一小截泛著白光的劍身在外頭。看著它,阿都amp;#822;旺深切地感受到鑄造它的那個時代的莊重和不凡。這時,太陽光也在朝寶劍移近。他知道,自己必須先於這日頭觸摸到寶劍。

    當山外邊的日光投向神劍的一剎那,他不知哪來的勇氣和力量,腳下一蹬,身體不顧一切地向上一躍,雙手緊緊抓住劍柄,並使勁往外拽。當他全身的熱量流入寶劍的後,寶劍開始鬆動了,不一會就「嗖!」的一聲,從岩石中脫離出來。那藏匿在岩石中不知多久的通透雪白的劍身折射著朝陽的光輝,給黎明中的高山雪域帶來了一束束耀眼的神光。

    在寶劍脫離石壁的一瞬間,雙腳踩空的阿都amp;#822;旺便不可避免地往下掉。下墜時,他驚恐地閉上眼睛,心中呼喚著祖先和神靈來救他。耳傍的風呼呼作響,像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嘩啦啦地打開,但很快,他發現自己落在了白鳳凰的背上,洛奇也在那裡,他緊緊地護住了他的夥伴。

    在朝霞交匯的群山之顛,他們暫時停駐,以便能好好賞析這把神奇的寶劍。阿都amp;#822;旺用衣袖擦去劍身上的冰晶,剎那間,一團光華綻放而出,宛如出水芙蓉,雍容而清冽,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的光芒,劍身、陽光渾然一體,像清水漫過池塘,從容而舒緩,而劍刃則像腳下壁立千仞的斷崖,崇高而巍峨。白鳳凰的眼中閃著激動的光芒,感慨地說:

    「這曠世神劍是天人共鑄的除魔先鋒,最先被軒轅黃帝用於擊敗蚩尤、斬妖除魔。它內蘊無窮神力,自軒轅黃帝之後,它再沒有找到可以效力新的主人,便一直藏在這雪山石壁間。不知其鋒刃還能不能破石化鐵。」

    「試試就知道了。」

    阿都amp;#822;旺掄起神劍,劈向身旁的一塊巨石,轟然間,巨石一分為二。

    「好劍啊!」洛奇不禁脫口而出。

    「有如此神器在手,天書對於你就不再是遙不可及奢想了。」白鳳凰說。

    「天書!?」阿都amp;#822;旺和洛奇異口同聲地說。

    「是啊,天書,怎麼呢?那是你們伏羲氏和神龜氏曾經共同的驕傲,難道你們不想再拿回來嗎?喔,我很難想像,當你們手裡拿著神杖和軒轅神劍,懷裡藏著天書時,屠龍氏還能把你們怎麼樣!來吧,孩子,讓我們一起去碰碰運氣吧!」白鳳凰說。

    「我保證,若能拿到天書,我一定要用它造福大漠!」阿都amp;#822;旺說。

    這一刻,一道絢麗的彩虹出現在他和洛奇夢想的前方,他們的心愈加難以平靜。

    離開莽莽雪山,又飛過了奔騰的河流、蒼翠的森林和蜿蜒的河谷,他們來到了廣袤的丘陵上空。綿延不絕的山嶺如綠色的波浪般隨山勢起伏,奔湧到天際。白鳳凰就像一面風箏,在高高的藍天上隨風自在地翱翔。幾口巨大的天坑閃入了他們眼簾。這些呈星斗狀排列著的天坑一定與天上的某一個隱秘的星座遙相呼應,看似沒有規則卻又像是上天在向世人暗示著什麼。

    白鳳凰在其中最大的一口天坑邊上停下。它說,這幾個大坑在地下通過地下河相連在一起的,而在這幾條地下河的交匯處,即一個叫天機眼的地方埋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自上古時起,這個秘密就沒有人破解過。阿都amp;#822;旺和洛奇已經猜出,這個秘密跟天書有關。他們再難抑制住激動的心情,要白鳳凰帶他們到坑底去。

    白鳳凰巨大的雙翅帶著它龐大的身體如一片飄零的落葉從坑口滑落到了坑底。在坑壁上,一隻望風的鼯鼠早已探查到有人來,便以一種神鬼末察的方式將這一情報迅速傳遍它所守望的這方天地。

    坑底是一處與世隔絕、鬱鬱蔥蔥的原始世界,許多在別處早已絕跡的珍惜動植物在這裡卻生機勃發,活得既愜意又自在,難怪阿都amp;#822;旺雙腳剛剛踩地,就覺得這裡與鳳凰坡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他不知道在蒼蒼古木之外,還有許多警覺的目光隱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們在幽幽香徑間徘徊,找尋有關那深藏著的秘密的蛛絲馬跡。在這片少有人涉足的世外桃源,即便博聞廣識如白鳳凰,也有所不知。

    忽然,阿都amp;#822;旺覺得後腦勺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轉過身去,身後酸棗樹上冷不防跳下的一隻大猩猩嚇得他一身冷汗。但這黑傢伙並沒有惡意,相反,好像還挺友好,它不會說話,只咿咿呀呀地比劃著,誰也沒有搞明白它在說什麼。阿都amp;#822;旺借助神杖的魔力讓它開了口,才知道它就是他們從西王母國救出來的那只猩猩。見到老朋友,這只樂天的猩猩顯得很高興,手舞足蹈地說要帶他們去一個奇妙的地方,它拉起阿都amp;#822;旺的手,朝樹叢深處走去。

    一片蔥鬱肥美的草地裡傳來了潺潺的流水聲,大猩猩用手撥開稠密的水草,一條小河露了出來。大猩猩指著這條隱秘的河,激動地說:

    「一條大河,專門為你們這樣的冒險者準備的,如果我們這裡有什麼寶物的話,那麼順著這條河進到洞裡面就一定能找到。前些年我們幾個也進去過,但只看到了一面金光閃閃的石壁,不過我敢打賭那寶物就在石壁後面。」

    「哈哈哈,沒想到啊,這天賜福地,連未經教化的動物都這般聰明。」

    白鳳凰的這句話並沒有惡意,但卻刺激了大猩猩那根好鬥的神經。

    「你這只自以為是的大公雞,我怎麼看你都不順眼。哼!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他們倆,因為他們有手也有腳,跟我們一樣,而且他們還在西王母國救過我,至於你嘛,我希望你少插手。」大猩猩跳到白鳳凰面前說。

    「哦,我忘了介紹了,這位是鳳凰神鳥,而不是什麼大公雞!」阿都amp;#822;旺趕緊過去打圓場。

    「管它是什麼鳥,在這裡我才是老大,我說它是公雞就是公雞,哦,它簡直醜得令人倒胃口!」大猩猩挑釁說。

    「你這粗俗的傢伙,真是無可救藥。」白鳳凰也生氣了。

    「哎呀呀!還沒有人敢這樣子對我說話,今天我要是不把你的毛拔光,你這死雞還真以為自己是老鷹呀。」大猩猩舉著拳頭暴跳起來。

    「猩猩兄弟!鳳凰鳥是天神的使者,你就不能客氣點嗎?」阿都amp;#822;旺說。

    「喔,天神的使者,多顯赫啊,可我卻不想再見到它。」大猩猩瞪著白鳳凰說。

    「好了好了,你還是教我們如何進到洞裡邊去吧,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因為你有進去過,對嗎?」阿都amp;#822;旺對猩猩說。

    「這當然沒有問題,我是說如果有人不怕掉進水裡的話,那麼一艘木筏子就足夠了。」

    大猩猩這句話是說給白鳳凰聽的——它還真把它當成大公雞了。它把手放進嘴裡,吹了一聲響哨,那些躲在暗處的大小動物都跳了出來,手拿樹枝石塊,還以為真的要打架。

    「哦不不,你們這些笨蛋,快把木筏子抬出來。」大猩猩罵道。

    那些動物又跑了回去,過了一會,幾隻狐猴抬著一艘木筏來到了河邊,小猴子們扛著漿也跟在後面。木筏被放進河裡,大猩猩從小猴手裡接過漿,交給阿都amp;#822;旺,說:

    「去吧,我的朋友,你們一定能夠找到寶物的,當年在西王母國時,我就這樣想過。」

    「你想跟我們一起去嗎?」阿都amp;#822;旺說。

    「呵,我們這些未經教化的動物,還是算了吧。」不知是不是從說人話開始,這黑傢伙竟也有了自尊心。

    「哼!還算有自知之明。」白鳳凰先上了木筏後,翁聲翁氣地說。

    「那我們就借你的船去試一試。」阿都amp;#822;旺說。

    等阿都amp;#822;旺和洛奇都上了木筏子後,大猩猩乃號召動物們用力推著木筏滑過草叢生的河溝,直到它使入湍流的河的下游。

    木筏子在河中漂流一程後,便使到峭壁下方的一口河洞前。河洞將整條河吞沒,當木筏子靠近它時,也被它不可抗拒的力量所吸入,漂流進深不可測的洞溝裡。

    在少有光亮的洞溝裡,水勢更加峻急了。阿都amp;#822;旺和洛奇吃力地用漿控制著木筏子的流向。白鳳凰則陷入狼狽不堪的境地,它的羽毛全濕了,這回真變成了落湯雞。它索性飛了起來,可洞天時大時小,它飛得更是吃力。於是,它喃喃幾聲咒語,化成一隻輕巧的天堂鳥,這下輕鬆多了。

    到了一處開闊的水面,水勢緩慢下來,他們終於有機會放鬆下來觀察四周了。但在他們看不見的水下,一群盲蝦磕磕撞撞地游過來,用它們的前螯腳將綁在木筏子上面的籐蘿剪斷又拖走,在食物匱乏的地溝裡,這可是它們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食物。木筏散了,阿都amp;#822;旺和洛奇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掉進了水裡。還好水不是很深,他們撲通幾下,便到了岸邊。

    上了岸之後,他們才發現,這洞坑裡寬敞得很。岸邊磯石堆積成階。拾階而上,觀察洞中風光各不相同,真是天外有天,洞中有洞。正因為如此,要找到金光閃閃的石壁更顯困難,也許真需要一點運氣。他們沿著河岸往洞坑深處走去。在經過一處狹窄的河道時,頭頂上一條裂開的縫隙中忽然投下一束窄窄的光線,射在他們剛剛經過的河灘邊的一面石壁上。在昏暗的河洞裡,那光線就像一道閃電劃在夜晚的天空,照得石壁上金光閃閃。

    「真是有仙人指路啊,木藏子,快用軒轅劍劈開這石壁。」白鳳凰說。

    「好的!看我的。」阿都amp;#822;旺掄起軒轅劍,順著投在石壁上面的光線,將石壁劈成兩半。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大地一陣顫動,金光消失了,石壁就像一扇門那樣打開,它的後面是一個完全漆黑的世界。「咱們進去吧。」白鳳凰率先飛進石門。阿都amp;#822;旺點燃了胡楊之火後,和洛奇跟了進去。

    洞內還算寬敞,但嶙石峭壁四處林立,道路蜿蜒曲折不知所向,眼之所及,目之所見,皆鴻蒙初辟時的情景,天書能在這種地方藏匿,也許只有神奇的造化才能作出如此巧妙的安排。既然這裡空間很大,白鳳凰索性變回了原形,這樣它覺得自在些。

    迂迴輾轉了一程,便開始有滴水的聲音從耳傍傳來,尋水聲走去,眼前出現一片開闊平靜的湖泊,在胡楊之火的照射下,湖面泛著粼粼波光,似滿天繁星。湖邊石磯堆裡有一隻河蚌,它的殼在一張一合,像是在酣睡。當聽到這邊有動靜,它的殼彈開了,一個清麗白淨的女孩坐了起來,看見三個模樣奇特的傢伙在驚愕地看著她,她自言自語道:「喔,我一定是在做夢。」然後又懶洋洋地躺下了,合上殼。

    「它是水妖嗎?」洛奇問。

    「只要它沒有壞心眼,我們就說它是仙子。」阿都amp;#822;旺說。

    「說的沒錯,說不定它還知道天書的位置。小伙子們,快和它打個招呼吧。」白鳳凰說。

    阿都amp;#822;旺走近河蚌,用手敲擊它的外殼說:

    「仙子,醒醒,仙子。」

    「誰呀?」殼裡應道。

    「勞駕你出來一下好嗎?我們想問件事。」阿都amp;#822;旺問。

    河蚌殼又張開了,那女孩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便問:

    「你們是誰呀?」

    「我們從遙遠的大漠來,我們想要回先祖丟失在這裡的天書,如果你知道它的下落,請告訴我們好嗎?」阿都amp;#822;旺說。

    「奇怪了,我跟你們又不認識,為什麼要告訴你們!」女孩說。

    「是這樣的,這本天書對我們很重要,我們大漠裡的許多人必須依靠它才能活下去,好心的仙子,你一定不會見死不救吧。」阿都amp;#822;旺說。

    「那鳥也是跟你們一起來的嗎?」女孩看著白鳳凰問。

    「是的,你一定不會相信,它就是鳳凰鳥。」阿都amp;#822;旺說。

    「真的嗎?」女孩很高興,「多漂亮啊!要是我能保存它的一根羽毛就好了。」

    「這個恐怕不行,鳳凰的毛是不可以隨便拔的。」阿都amp;#822;旺說。

    「哼!這一件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我看你們一點也不像好人,死了活該!」女孩生氣了。

    「得!既然你喜歡,我就給你一根吧,這些女孩家,真拿她們沒辦法。」白鳳凰從翅膀上拔了一根羽毛給了女孩。女孩將它飾在頭上,照著湖水,覺得很不錯。

    「已經很漂亮了,現在該告訴我們天書的下落了吧。」洛奇差點沒罵它是騷貨。

    女孩從自我陶醉中清醒過來,正正色,以糾正剛才的失態。她說;

    「天書嘛,我不曾見過,不過我知道這湖底的一隻河蟹精撿過一塊會說話的石頭,我想那就是你們要找的吧。」

    「應該就是它了。」白鳳凰說。

    「那石頭上面有文字嗎?」阿都amp;#822;旺想進一步證實。

    「不知道,那螃蟹一直將石頭藏在洞裡,不讓別人看。我說你們為什麼不去找它,哈哈,要是你們能教訓它一下,那真是太好了。」女孩說。

    「你說得容易,河蟹精住在水下面,我們怎麼找到它呀!」洛奇說。

    「這我就不管了。」女孩又擺弄起了她的心頭飾。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將這湖水排干。」阿都amp;#822;旺說。

    「喂!你開什麼玩笑!這湖水是千年的滴水匯成的,你要把它排干了,我們不都得渴死!」女孩喊道。看來她關心的不止是自己的美麗。

    「哦,說的也是,那我們該怎麼辦?」阿都amp;#822;旺問白鳳凰。

    「木藏子,如果我告訴你隧火氏之火遇水也不會滅,你會相信嗎?」白鳳凰說。

    「你說的,我當然不會懷疑囉。」阿都amp;#822;旺說。

    「那為什麼不試試呢。」白鳳凰說。

    「好吧。」阿都amp;#822;旺將神杖火把放入水中,那水真的避開了。阿都amp;#822;旺一拍腦門:「哦!我明白了,人家說水火不相容,但這隧火氏之火卻不是一般的火,這下好了,咱們可以下去了。」

    阿都amp;#822;旺舉著火把,與洛奇一起淌入水中。那河蚌仙子也好奇地跟著他們。在他們經過的地方,水都自覺地分開了,形成一條奇異的水谷。在仙子的指引下,他們找到了河蟹精的洞穴。那裡是堆砌如山的礁石堆,礁石堆下方有一個洞口,裡面傳出一陣陣呼嚕聲。仙子說,河蟹精在睡覺,現在進去收拾它,正是時候。

    「你們說,河蟹精會是天書新的守護者嗎?」洛奇問。

    「不會是的,天書必須由神龜氏才能守護。」白鳳凰說。

    「仙子,那石怪長得什麼樣?」阿都amp;#822;旺問仙子。

    「它就是個怪物,等你們親眼見了就知道它有多噁心!」女孩說。

    正說著,那呼嚕聲嘎然而止,寂靜中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在黑暗處朝他們冷笑,大家的心都崩崩跳著懸在半空。忽然,一個魁梧的石人提著兩把巨斧跳出洞口,看樣子它很惱火,或是裝做很惱火,它把兩隻外凸的眼睛瞪得老大,活像兩顆從火裡剛取出來的煤球。它踩著霸王步,踱到孩子們面前,當它瞧見躲在阿都amp;#822;旺身後的河蚌仙子時,又變得嬉皮笑臉了:

    「嘿!小美人,你這是干什呀,要來提親也不事先打聲招呼,哦!還帶了親戚,挺隆重的,快介紹介紹吧,也好有個稱呼。」

    「呸!臭不要臉,也不撒泡照照,誰肯跟你好。實話跟你說吧,他們是來取你的寶貝的,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藏得住。」女孩潑辣地謾罵道。

    河蟹精聽它這一說,又將怒火燃起:

    「哎呀呀!那冒出的屁大小孩,竟敢跑到這裡來撒野,看我不把你們剁成肉漿!」

    石怪舉著巨斧朝阿都amp;#822;旺砍來。阿都amp;#822;旺只用軒轅劍一擋,那巨斧就被削去一截。石怪一下子老實了許多,顫巍巍地說:

    「啊!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只想拿回天書,其它的事你不必多問。」阿都amp;#822;旺說。

    「哼!如果你們說的是那塊石頭,那就沒門,既然它落到我的地盤上,就是我的,你們想都別想!」石怪舉著那把完好的巨斧說。

    「我說你這石怪真不講理,實話對你說吧,那天書乃天外神物,你資質低劣,拿了也沒用,而木藏子卻可以靠它造福大漠,解救蒼生,如果你還有點心肝的話,就把它交出來吧。」白鳳凰說。

    「你們這是搶劫!可找錯地方了。」石怪吼道。

    「我看你還是交出來吧,這樣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阿都amp;#822;旺也亮出了軒轅劍。

    「哎呀呀!你這傢伙人小口氣倒不小,看來我是不能再讓著你了。」河蟹精說。

    「那就來吧!」

    阿都amp;#822;旺提著寶劍,與石怪搏殺開來。他們在岩石間上闖下跳,殺來殺去。那石怪塊頭雖大,腿腳卻利索,力氣也大,但還是敵不過阿都amp;#822;旺血肉之身的靈巧。幾個回合過後,阿都amp;#822;旺便將它的一支手臂砍掉。石怪見勢不妙,將另一支手上的巨斧砸向阿都amp;#822;旺。後者一閃,巨斧落空。石怪氣狠狠地說了聲:「你等著!」然後消失在巖洞裡。

    「他一定回去把天書藏起來了。」洛奇說。

    「所以,等它再出現時,最好不要傷它的性命,咱們要讓它自己交出天書。」白鳳凰說。

    「我看咱們還是進去找它吧,免的它溜走。」阿都amp;#822;旺說。

    他們試著進入河蟹精的洞穴,但從裡面湧出來的熾熱的岩漿卻將他們逼了出來,又迫使他們爬上了高處。看著四處橫流的岩漿將滿是淤泥的河底糟蹋了,河蚌仙子又恨又悔地說:

    「這怪物把這裡的一切都毀了,噢!我早就知道不該帶你們來。」

    「我會讓它付出代價的!」阿都amp;#822;旺說。

    等岩漿凝固後,那石怪又出現了,它站在洞口東張西望,一定以為已經保住了它的寶貝,正得意著,阿都amp;#822;旺一躥,跳到了它跟前,用劍頂著它的脖子說:

    「這回你可得想個好點的法子,不過我想你沒有機會用了!」

    沒等石怪反應過來,阿都amp;#822;旺已用軒轅劍麻利地將它身上的盔殼去掉,只剩下白嫩嫩的一堆肉,就像剛脫了殼似的。螃蟹精看見自己再無招架之力,便跪在地上求饒:

    「饒命啊,大哥,只要你不殺我,我這就把天書還給你們。」

    「還知道求饒,看來你不傻,在我改變主意之前,趁早把天書拿出來吧。」阿都amp;#822;旺說。

    「是,是,我馬上就去拿。」螃蟹精說。

    「等等,我們跟你去,你這狡猾的傢伙,沒準又玩什麼花招。」

    阿都amp;#822;旺他們跟著螃蟹精進入到它的洞穴。冷卻後的岩漿散發著濃煙和硫磺酸的味道,充塞在洞中。螃蟹精移開洞角下的幾塊岩石,從露出的一口暗洞裡般出一塊黝黑的石頭,放在阿都amp;#822;旺面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

    「如果這就是你們要的,那就拿走吧。」

    「它不是會說話嗎?怎麼沒有動靜?」洛奇問。

    「這能賴我嗎?或許它今天心情不好!」螃蟹精說。

    阿都amp;#822;旺蹲下,用隧火氏之火照著石頭,並未發現那上面有文字,他疑惑地看著白鳳凰。白鳳凰也正在納悶。阿都amp;#822;旺又用手撫摩著石頭,過了一會,那石頭忽然動了起來,慢慢地變成了一隻駝背老烏龜,它的背殼上浮現鐵青色的暗光,似冰與火的交融。

    「啊!冰原神龜,原來你在這裡!」白鳳凰吃驚地說。

    「哈哈哈,別來無恙啊,白鳳凰。」老烏龜說。

    「托上天的福,老鳥今天還能見到你。哦,真是世事難料,人們說你神秘失蹤了,原來你是在這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在這裡守護天書吧?」白鳳凰說。

    「神龜氏的事業總要有人繼承,事實上這也是我的榮幸。也許你不會相信,這些年來,我馱著天書到過許多地方,經歷了許多磨難,現在已經與它融為一體了,這就是你們在這塊石頭上見不到字的原因,我已經把它們刻在我的腦海裡了呀。」老烏龜說。

    「真是難能可貴啊!哦,你想知道這兩個小孩是誰吧?」白鳳凰說。

    老烏龜瞪著它的老花眼,打量了阿都amp;#822;旺半天,才不無慨歎地說:

    「如果我沒猜錯,這位就是伏羲氏的木藏子吧?」

    「神龜爺爺,您可好?木藏子給你作揖了。」阿都amp;#822;旺施禮道。

    「好,好。不必多禮,孩子,能在這見到你,老龜我倍感欣慰,倍感欣慰啊!嗨,但願你那受苦受難的祖先能看到你現在的成績,它也是不容易呀!」草原神龜說。

    「他會看到的。人們說他的靈魂困在石頭裡,我會讓他解脫的。」阿都amp;#822;旺說。

    「那就好,那就好,他解脫了,我們也就解脫了啊。那麼這位是?哦,你先別說,我想我能猜出來。」老烏龜爬到洛奇面前,端詳著它,然後激動地說:「啊,沒想到老朽在龜背城以外還能見到神龜氏的後代!好啊,孩子,能見到你和木藏子在一起,真是讓人高興啊!哦,看來我又要多記住一個注定要不朽的名字了,快告訴我,孩子,你叫什麼來的。」

    「我叫洛奇,神龜爺爺。」洛奇說。

    「洛奇,好名字,不滿你說,這名字和你本人都讓我想起了洛書,」草原神龜有點傷感,既而又轉為喜悅和欣慰,「哦,也許我該感到高興,他的事業後繼有人了啊!」

    「神龜爺爺,我自小在洛書身邊長大,受他教誨,我已立志要讓咱們神龜氏的名字不朽於世,希望神龜爺爺能助我成全這個心願。」洛奇說。

    「孩子,你小小年紀,就深知榮辱,難能可貴啊!也許聽聽老龜們的忠告,對你會有好處,記住,孩子,如果咱們神龜氏有什麼東西值得世人稱道的話,我看除了恪守善良的品格,剩下的也只有對正義事業堅持不懈的追求了,倘若你能做到這兩點,那麼我想原始神龜的召喚你就能聽見了。」草原神龜說。

    「原始神龜!哦,難怪我在神龜堂時不能聽見他的聲音。」洛奇說。

    「你到過神龜原?你是怎麼進去的?孩子。」老神龜吃驚地問。

    「洛書走的時候,我們幾個跟著他的靈魂去的,也許你還不知道,他也已經加入你們,他現在是大漠神龜了,聽老神龜們說,這是原始神龜封的。」洛奇說。

    「我真為他高興,那麼我的那些老夥計還好嗎?」草原神龜問。

    「他們都好,只是牽掛著伏羲氏的事。他們也想念您。哦,要是他們知道您在守衛天書,一定會高興壞了,他們還擔心天書會落入壞人的手中呢。」洛奇說。

    「他們只會瞎操心,哦,我還真有點想他們了。」老烏龜黯然說道。

    「您也該回去看它們了,冰原神龜。」白鳳凰說。

    「恐怕還不行啊,我必須為天書找到新的主人。」老烏龜道,「諸位,我知道你們一定想讓它再回到伏羲氏的手中,我想這也是你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可是我不得不非常遺憾地告訴你們,這次你們還不能拿走它。」

    「這是為什麼?」白鳳凰問。

    「白鳳凰,您又不是不知道,天神與我神龜氏有約在先,天書只能為天下有德能的王者所擁有。如今這孩子善未被眾神所認同,若得了天書,與事無補不說,還有可能觸怒天神,遭受懲罰,到時候又落了個兩手空空,這難道是你我願意看到的嗎?」老烏龜說。

    「這?你說的有道理,孩子們啦,看來老鳥讓你白跑一趟了。」白鳳凰說。

    「不會的,鳳凰神鳥,我想你已經幫我得到很多了。」阿都amp;#822;旺很坦然,他確實覺得自己已經得到很多了。

    「不過,木藏子,這些年來你已經向天神展現了你的品行,這足以使你有資格聆取到天書中的一章。相信對於這一章你會比你的祖先領悟得更加透徹,若能如此,那麼我想天書遲早一天又會回到你們伏羲氏的手中,助你成就驚天偉業和永恆榮耀,這是神界對你們共同的期許啊。」老烏龜說。

    「多謝神龜爺爺光照,我們會再接再勵的。」阿都amp;#822;旺說。

    「這個家族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冰原神龜,就讓天書的這一章照亮這個孩子的未來吧!」白鳳凰說。

    「好吧,天神在天書這一章中講述了生命的價值,這些生命包括自然造物所創造的一切懂得愛與被愛、在向大地母親索取的同時也在不斷的付出、維繫著這個世界的過去和未來的有形生命和無形生命,由於他們的存在,這個世界才有生機和色彩。在天神的眼裡,這些多姿多彩的生命沒有尊卑貴賤之分,因為他們都源自自然無限的創造力,同時也代表著造物愛的表達。雖然有時候他們中的一些人會被魔鬼引上邪惡之路,但只要誠循善誘,這些迷途者並非無可救藥。因此,天神要人們相信,所有生命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在創造這個世界美好未來的征程中,他們中的每一個的力量都不能忽視,他們都應該獲得同等的愛、信任以及生存的權利,即便是一隻被你們看來是無比卑賤的螻蟻,也應該得到珍惜。天神說,如果人們認識不到這一點,那麼即使他們征服了世界上所有的土地,也不算偉大,這樣的人是得不到天神的祝福的,他們所建立的功業將在天神的詛咒聲中走向滅亡。木藏子,你能明白這其中的涵義嗎?」老烏龜說。

    「我想是的,我將銘記天神的教誨。」阿都amp;#822;旺說。

    「我更希望你能將它付諸實踐。」老烏龜說著,就爬到了洛奇跟前,對它說,「那麼,我勇敢的孩子,我該拿什麼獎勵你呢?由你來說吧,你最想要什麼?」

    「我希望加入能你們的行列,我還想讓龜背城的烏龜們認識到這個世界其實很大,如果有什麼辦法能使他們試著走出龜背城那就好了。」洛奇說出他善良的願望。

    「哦,這樣看來,你除了繼續追隨木藏子之外,還必須得到水澤圖,它能把你帶到每隻烏龜都想去的地方,」老烏龜又說:「你轉過身去,然後蹲下。」

    洛奇照著做了。老烏龜朝空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朝著洛奇的背殼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幾顆火星從它的鼻腔裡噴出來,射到洛奇的背殼上。頓時,在那片像盾牌一樣硬邦邦的背殼上,烙出了一幅奇異的地形圖。老烏龜說,那黑色的斑點標示的正是水澤,中間的那一顆則是龜背城。

    「至於你吧,我的朋友,」老烏龜又對螃蟹精說,「這些年你枕著我睡覺一定做了不少好夢,就當那是我對你的報答吧。」

    石怪在大家的笑聲中羞愧地低下了頭。老烏龜又說:

    「好了,朋友們,天機眼已經被你們打開,天機又被洩露,再過會兒,這裡將坍塌,現在讓我們自尋出路吧。」

    「冰原神龜,這回你將去往何處呢?」白鳳凰問。

    「茫茫宇宙,一點紅光處,便是我們的藏身之所,天書在,我便在。」這時,大地開始顫抖,上頭不斷有碎石落下來,老烏龜接著說,「你們快走吧!大地之神正在發怒,因為它的秘密被窺著,在這裡被填平之前,你我自尋出路吧。」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巨響,地面裂開了一條縫,滾滾岩漿噴流而出,大地彷彿被抽空,支架不住上頭的穹頂。在大地淪陷的同時,穹頂也在坍塌。或許是有神杖的保護,落下來的石頭才沒將大家砸著,可河蚌仙子和螃蟹精卻見不得這場面,早跑得無影無蹤了。再看冰原神龜,它也已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頭頂剛剛露出來的天穹。眼看著就要被掩埋,白鳳凰趕緊馱著阿都amp;#822;旺和洛奇,飛離了這危險的地方。飛上高空,孩子們往下看,一口新的天坑正在形成,他們猜想天坑就是這樣形成的了。

    飛回鳳凰坡的途中,白鳳凰問阿都amp;#822;旺:

    「木藏子,你有多少兵馬可用於攻打屠龍氏?」

    阿都amp;#822;旺說:「我有一班朋友,他們很勇敢,對了,還有黑山國王答應派遣的影子兵。」

    白鳳凰搖頭笑道:「你們勇氣可嘉啊,但屠龍氏遠不似你們想像的那樣容易對付,我將帶你們去見李將軍,但願我能說服他為你效力。」

    阿都amp;#822;旺只道了謝,而沒有問李將軍是誰,他心想白鳳凰引薦的,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他現在需要結識的正是這種人。

    飛過千山萬水,穿過層層迷霧,他們又回到了北邊。茫茫大漠的盡頭,由荒無人煙的戈壁過渡到一望無際的碧野,再由蔥綠的森林過渡到綿延不絕的雪山。在雪山的深處,有一條陽光永遠照射不到的幽暗山谷,白莽莽的積雪覆蓋了這個死靜沉沉又極度冰涼的世界。

    白鳳凰在山谷間落了腳,兩個孩子東張西望,頓覺蹊蹺,這地方連個鬼影都沒有,哪來的李將軍和他的勇士呢。莫非他們是鬼魂,哦,要真是這樣,他們一點也不會吃驚,自從走進大漠以來,他們沒見過幾個活人,這時候要是真有李將軍和他的勇士們活生生的站在他們面前,他們才會覺得不尋常呢。白鳳凰彷彿猜透他們的想法,與他們說起了李將軍的故事:

    李將軍原是中原人,卻陰錯陽差地做了北方某個馬背王朝的一員大將。在那個弱肉強食的年代,侵略乃是生存的第一法則,尤其以李將軍時期當權的鐵木大汗為甚。對於這個生性殘暴的大汗來說,生活的唯一樂趣便是侵佔外族的土地和財產,看著外族的男人在他的馬蹄和屠刀下血肉橫飛,聽到他們的女人和孩子在他的淫威下聲嘶力竭地哭嚎。年輕時,他曾率領他的軍隊到處燒殺掠奪,搶回無數土地、財產和奴隸。到年老時,他的領地已經比鄰到屠龍氏所控制的魔天大草原,可他仍不知足。當他聽說西北方的某個部落境內有盛產鮮魚的湖泊後,便急不可待地派遣年邁李將軍摔兵前去將其攻取。李將軍是忠厚守德之人,他已經看夠了無數無辜的人們為了毫無意義的戰爭而流血犧牲,便推辭再三,但是王命難違,他還是要去的。於是,草豐馬肥的季節,極度鬱悶的李將軍率領著五千騎兵撲向了西北的那個被天神所祝福的部落。當他們經過這個山谷時。一場突如其來的雪崩將所有的兵馬掩埋在地下,無一倖免。李將軍在臨死前感歎說:「想我李家,中原世代為將,戰功赫赫,威名遠揚。可到了我李某,卻流落異域,為一口飯屠殺無辜,為虎作倀,造孽啊!這次出征如飛蛾撲燈,死而無屍。這是上蒼對我李某的懲罰,要我李某成這枯木頑石。可是上蒼啊,你又何必讓這些無辜的孩子為我陪葬呢!他們可都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呀!我輩並非貪生怕死之流,只因男兒生在天地間,未曾建功立業,便死離父母之邦,實難瞑目!祖先啦,李某我折殺了祖上的名聲,實感愧對你們的在天明靈啊。若你們能保佑我,使我得以重見天日,我必將有所作為,以慰平生之志,重振李家威名。」蒼鷹的翅膀將他的這番感慨傳到了天神的耳朵裡,天神敬慕李家的好名望,決定給他們的這一後代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便用烏雲遮住了陽光,使李將軍和他的勇士們的血肉之軀能永遠保存在這永不融化的冰雪下面,並尋找時機讓他們重見天日。

    「上天不會埋沒真正的英雄,至少在他們證明自己之前。李將軍的英魂就在著積雪下面,我這就讓他出來與你們相見。」白鳳凰一邊說一邊用爪子刨開積雪,接著,又不斷往雪洞裡吹進熱氣。

    不一會兒,一個將軍模樣的人影若隱若現地出現在了雪地上,他顯得有點哀傷,但仍不失將軍的風采。白鳳凰向他表明了自己天神使者的身份。李將軍以為它帶來了天神的旨意——這些年來他的靈魂一直在感受著天神對他的厚望,但白鳳凰卻不緊不慢地向他說起了屠龍氏的事,希望以此來激活英雄不甘寂寞的心:

    「將軍,北方魔天大草原的屠龍氏仗著邪惡巫師的魔力,荼毒生靈,為害四方,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幾千年前,他們侵入中原,欲將伏羲氏一族趕盡殺絕。承蒙天神不棄,這一偉大的家族的最後一脈在大漠裡延續至今。如今伏羲王的後代木藏子上應天命祖訓,下順大漠人心,將率大漠中不甘為奴的精靈和動物們前去征伐這北方惡魔,還天下一個太平公道。我與他祖上有約,願與他同盟。即便如此,我們的力量仍顯單薄,仰望海內,唯將軍您深明大義,自忖可助一臂之力,故特來請援,未審尊意若何?」

    「拜託你了,李將軍。」阿都amp;#822;旺也向李將軍發出邀請。

    「屠龍氏的所作所為我早有耳聞,也痛恨至今,只是不知此次征伐可是上天的意願。」李將軍說。

    「上天從不言語,它的意願英明如將軍者可自己揣摩,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上天是不會看著善良無辜的生靈受到傷害而坐視不管的,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失,屠龍氏該遭報應,現在是時候了。將軍一定還記得你曾經對李家祖先許下的誓言吧。」白鳳凰說。

    李將軍想了一會才說:「此事非同小可,容我思慮幾天,再做定奪。」

    「將軍萬萬不可猶豫不決啊,屠龍氏的魔軍正逼近大漠,大漠蒼生正如旱地上的枯苗,望不了幾天雨水了啊,將軍若有意化身為甘霖,解救大漠生靈於危難之中,那真是大漠蒼生之幸事,如此,我將請求天神收回驅散烏雲,讓你和你的勇士們的不朽之軀重見天日,以遂英雄之志,不知將軍意下如何?」白鳳凰說。

    「這?」李將軍仍在猶豫,不知是不是這些年來雪底下的休生養息消磨了他的鬥志,或者屠龍氏在他看來依然是那樣的不可戰勝。

    「將軍!」白鳳凰說,「您曾說過:『男兒生在天地間,未曾建功立業,便死離父母之邦,實難瞑目。』就是因為這句話,天神才發了慈悲,破例將你們的魂魄留在了人間,希望有朝一日,能讓你們報效天下。如今,屠龍氏為害四方,正是你們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為什麼您還要猶豫呢?」

    「大漠我聞所未聞之地,如今為了那裡的幾隻動物,卻要我和孩子們用父母給的身體去與魔鬼拚殺,這恐怕是我一生中做出的又一錯誤決定啊。」李將軍說出了他心中真正的顧慮。

    「哈哈哈!真是可笑。」一直不說話的洛奇忽然笑起來。

    「這位是?」李將軍問。

    「他是神龜氏之後洛奇,他的祖先曾馱天書現於伏羲朝,這件事將軍一定聽說過吧。」白鳳凰說。

    「哦,既是神龜氏之後,願聞指教。」李將軍作揖道。

    「指教不敢當,我只是覺得將軍的想法好奇怪喔,這天下本是一家,哪有你的我的、自家的和外族的分別。邪惡的人禍亂天下,荼毒生靈,如果一定要有分別的話,也應該把他們劃為天下共敵。所有善良和正義的人都應該捐棄私情,不計私利,團結起來,對抗乃至消滅他們,保證天下的太平和富足。這樣的道理,像我這個從大漠僻陋之所走出來的烏龜的後代都能知道,將軍身為將門之後,為什麼還不明白呢?將軍對大漠有如此偏見,恐怕要笑話的不止我,還有聽說這件事的所有人啊。將軍難道就是這樣繼承李家的事業嗎?」洛奇不依不饒地說。

    「這?」李將軍再度陷入猶豫,然而卻似有所思,繼而似有所悟,最後感慨道:「真不愧是神龜之後!一席話驚醒了我這夢中之人啊。」

    「將軍,剛才是一時衝動,冒犯了你,還望不要放在心上。」洛奇說。

    「不不,李某確實讓你見笑了。」李將軍說。

    「這麼說,將軍肯幫我們了?」阿都amp;#822;旺問。

    「願效犬馬之勞。」李將軍說,「只是在下愚鈍,還有一事,繁請各位指教。」

    「將軍客氣了,請說無妨。」白鳳凰說。

    「那屠龍氏既能打敗伏羲氏,且幾千年不衰敗,為其保架撐腰的妖人的魔力可見一斑,我輩皆是凡人,如何鬥得過他們呢?」李將軍說。

    「將軍不必擔憂,木藏子既受命於天,豈可兩手空空。不滿你說,他已經繼承了伏羲王號召神鬼的神杖,也得到了威力無比的軒轅劍,若能攻入屠龍氏城中,這兩樣寶物樣樣可致各色妖人於死地,到那時將軍你也可功成名就了。」白鳳凰說。

    「木藏子果真有此兩樣寶物?」李將軍問。

    白鳳凰朝阿都amp;#822;旺使了一下眼神。

    「將軍如若不信,請看!」阿都amp;#822;旺走到一面石崖邊,一劍將石崖劈成兩半,接著,又利用神杖的魔力,將石崖合併。

    「啊!果然有神力相助,李某小看你們了。木藏子,如果你不嫌棄,我和孩子們願為你們開山劈路,直搗屠龍氏老巢。」李將軍作揖拜道。

    「將軍,我期待著早日與你們並肩作戰。」阿都amp;#822;旺說。

    「我也是,只是不知我們何時能重見天光?」李將軍說。

    「將軍,待大漠軍北上之日,便是你們重見天日之時。你們可在魔天大草原邊上的蛤蟆山下會合,從那裡開始一同征討魔軍。」白鳳凰說。

    「希望那一天不會太遠,那麼我先告辭,後會有期,諸位。」李將軍說。

    「後會有期!將軍。」

    李將軍又回到了雪底下。拜訪他的人已得到滿意的答覆,他們也要回鳳凰坡了。

    白鳳凰這次來要辦的事還算順利。當然,這也得益於兩個孩子的不凡表現,從他們身上,白鳳凰看到了伏羲氏和大漠未來的希望,在飛回鳳凰坡的途中,它的心一直都在欣慰地笑著。

    鳳凰坡仍安謐地沉睡在夜半的星空之下。這次橫跨大漠的奇異之旅就像一場夢中奇遇,跨越了前世今生的幾個世紀,卻游不出這個神秘世界的黑夜和白鳳凰翅膀遮住的那片天空,夢醒了,除了上天慷慨的贈予,他們依然身在鳳凰坡,而且一切如故。白鳳凰停在樹上說,自從它受伏羲王囑托以來,一直記掛在心,絲毫未敢懈怠。今天,它終於可以告慰伏羲王尚未解脫的靈魂了。它還說,以後它可能再也來不了鳳凰坡了,但它仍然會關注阿都amp;#822;旺和他的大漠兄弟,倘若他們日後有困難,它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幫助他的。看著天色漸漸明亮,它說它要走了,阿都amp;#822;旺想挽留它,使仰慕它卻不肯誠心祈禱的夥伴們也能見它一面。它說不必了,只要他們的心保持純真善良,見與不見其實是一樣的。最後,它真誠地祝福了所有正在酣睡的人和動物,然後翩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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