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藏子 正文 十四、樹上人家
    『勇氣和信念,

    將指引你們走進神的世界.『

    ……

    沒有了後顧之憂的孩子們經過一番努力之後,終於攀上了樹頂。剛開始時,濃霧遮住了一切,他們甚至連近在咫尺的夥伴都看不到,只能憑聲音互報平安。過了一會,或者是他們適應了這種雲霧瀰漫的環境,或者濃霧已漸漸散去,他們開始能看清周圍了。哦,這地方真叫美啊!就好像是密林深處了一處古意盎然的仙鄉靈園,到處都充滿了詩情畫意。奇花異草,綠樹鮮果,怪石美泉,小橋流水,都美得令人稱奇,令人陶醉。那一條條由天然樹枝組成的阡陌交通往四面八方縱橫開來,讓人覺得想到哪,就到哪。雲霧繚繞他們身邊,又讓人以為一下子飛到了雲端。這裡是他們所能想像到的神仙居住的最神奇美妙的地方了。

    正當他們迷惘不知所往時,一個巨大的五彩斑斕的毛毛蟲從他們身邊慢騰騰地蠕過。這大胖蟲顯得心事重重,像是在跟誰堵氣,因而沒注意到有人在吃驚地看著它。乍一看,這大傢伙模樣挺可怕,但看久了,卻顯得有點可愛。看它憨態可掬的樣子,游離子情不自禁地跟它打起了招呼:

    「嘿!毛毛蟲,你好呀。」

    「誰?」毛毛蟲搖擺身軀,警覺地朝四處張望。

    「這邊,這邊,看把你嚇著。」游離子朝它招手道。

    毛毛蟲轉了好幾個圈,也沒能發現誰在叫它,看著它那一本正經地緊張勁,大家不禁樂開了懷。他們走出迷霧,毛毛蟲終於看到了他們: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哦,打攪你了,小傢伙,但我們沒有歹意,只想向你問個路,可以嗎?」阿都amp;#822;旺說。

    「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一隻毛毛蟲。」毛毛蟲趕忙轉過身去,朝另一個方向爬去了。

    「哎!你別走,我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的。」貝貝喊道。

    「我不知道,我要找夥伴們去了。」毛毛蟲急忡忡地爬走,頭也不回地說。

    「夥計們,它有點害羞,不是嗎?」游離子聳聳臂,沒奈何地說。

    「也難怪,我敢說它從沒見過陌生人。」洛奇說。

    「或許它剛剛出生,要不然它怎麼會什麼都不知道呢?」貝貝說。

    「看來我們得找一隻成蟲。」阿都amp;#822;旺說。

    他們繼續朝高處走去。這些錯綜複雜道路就像是茂盛的樹枝,分別指向不同的方向,只是雲霧間看不清楚腳下煙波浩淼處是千里碧波還是萬丈深淵。遠處傳來的美妙動聽的蟲鳴聲,使這裡更顯得得幽靜。這是一隻知了在發洩它的無聊和空虛。這只知了一定曉得音律,要不然它的聲音怎麼會如此令人神往,孩子們不知不覺地被吸引了過去。

    知了趴在一棵大樹上,在自己的歌聲中自我陶醉。

    「知了大伯,你好嗎?」憑聲音,阿都amp;#822;旺認為這樣稱呼它應該是不會錯的。

    「你們好呀,小朋友們,你們這是從哪裡來呀?」知了倒轉過身來,看見孩子們彬彬有禮的樣子,對他們也有了幾份好感。它一定見過世面,不像小毛毛蟲那樣一驚一詐的。

    「我們從大漠裡來,」阿都amp;#822;旺用手指了指迷霧下面,「知了大伯,我們能向你問個路嗎?」

    「好啊,這地方我熟的很,你們儘管問吧。」知了說。

    「你聽說過西王母嗎?我們該往哪條道上走,才能找到她呢?」阿都amp;#822;旺問。

    「西王母?沒聽說過,我看你們是找錯地方了,我在這裡住了一輩子,也沒聽說過有西王母這個人。」知了言之鑿鑿,似乎很肯定。

    「或許我們沒跟你說清楚,她不是人,而是神仙咧。」洛奇說。

    「不管是人還是神仙,反正這裡沒叫西王母的,你們還是往別處去找吧。」知了說。

    「你再想一想吧,她肯定有在這裡的。」貝貝說。

    「我看你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在這裡住了一輩子,還沒你們清楚嗎?我說你們這些小孩,就喜歡找什麼神仙,求什麼魔法,到頭來終落了個兩手空空,還被人當作笑話,何苦呢!人啊,活在這個世界上,就那麼一瞬間,為何要將青春白白浪費呢,好好享受生活吧,孩子們,這新鮮的空氣,明媚的陽光,可口的果實,可不是什麼時候想有就能有的啊!……」知了自以為懂得多,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孩子們可沒工夫聽它的長篇大論。

    「我們還是不打攪你了,知了大伯,我們要走了,再見。」阿都amp;#822;旺打斷它的話說。

    「你們要去哪裡呀?」知了問。

    「去找西王母,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阿都amp;#822;旺說。

    「真要去找她呀,哦,好吧,那就找她去吧,祝你們好運!」知了說。

    「也祝你好運。」孩子們說。

    沒走多遠,身後又傳來知了的歌唱聲,那歌聲讓孩子們覺得在這個世界裡,並不只有他們在瞎轉轉。儘管還是連個鬼影也沒見著,但他們並沒有洩氣——優美的環境總是能給人好心情,也能讓人產生高昂的情緒。一路上,他們還遇到一隻金龜子,一隻花蝴蝶,兩隻打架的天牛,一行排隊前進的毛毛蟲,它們也不知道西王母的所在。阿都amp;#822;旺算明白了,這些蟲子再怎麼長壽,在此神的世界裡,也只能算是匆匆過客,憑它們的資歷是見不到西王母的。這樣看來,得找個長壽的。

    又到了一個岔口,每當這個時候,他們總要爭論很久才能確定要走哪個方向。這次也不例外,但還好,這次他們沒有白費口舌,因為他們的爭吵聲招來了一隻樹精靈,而且,這好老頭像他們以前遇過的其他老頭一樣,也給他們帶來了幫助。

    「嘿!小子!誰允許你們在這裡大吵大叫的。」

    樹精靈坐在一隻大蝸牛的背上慢悠悠地來到他們中間。那蝸牛個挺大,而樹精靈卻是小不點。他穿著蓑衣,帶著斗笠,斗笠下面,他的半張臉被花白鬍子遮住了,只留一隻紅彤彤的酒糟鼻子在外頭,就像是長在那裡熟透了的野山楂果。他這當頭一喝,孩子們先是不知所措,但後來發現,他除了聲音大,其實並不凶,也就沒那麼緊張了。

    「對不起,老爺爺,我們不知道這裡的規定。」阿都amp;#822;旺說。

    「我是管護這顆樹的樹精,既然你們到了這裡,我就有責任盤問你們,快說!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老精靈厲聲問道。

    「老爺爺,我們是來找西王母的,她住在這裡,對嗎?」阿都amp;#822;旺說。

    「西王母!小子,你是聽誰說的?」老精靈吃驚地問。

    「我們早就聽說她住在這幾棵不死樹上了,哦,如果青籐不是自己往下長,那麼我想就是她在邀請我們來。」洛奇說。

    「乖乖,沒想到如今這個年代還有人相信這個傳說,而且還真的來了。」樹精靈感歎道,「看來這個世界再沒有什麼秘密的地方了!」

    「老爺爺,你不會也跟我們說她不住在這裡吧!」游離子說……

    「不不,我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帶你們去找她,」樹精靈的態度變和藹了許多,「你們知道,這個世界上之所以為會有那麼多傳說,是因為有些事情發生的年代離我們已經太久遠了,但這並不足以說明這樣的事情就不曾發生過,也就是說我們不能貿然斷定所有傳說中的事都是假的,就拿西王母來說吧,西王母國中每一個善良的人都可以證明她曾經是西方世界最尊貴的女神,作為西王母國這個神奇國度曾經的君主,她跟平常人一樣生活在愛戴她的人民中間,用她的魔力和智慧,庇護著這一方富足和安寧。可是,自打伏羲氏落敗後,西王母國也跟著受牽連,屠龍氏在這裡樹立了新的偶像和君王,儘管他們既愚蠢又殘忍,但他們的威信在愚蠢的半獸人的心中還是逐漸取代了她。從那以後,失望至極的她便離開了人間,隱居在這幾棵不死樹上。她希望人們把她忘掉。她以為她成功了,因為幾千年來,再沒有人爬上不死樹來找過她,儘管這樹就長在人們的眼皮底下。因此,孩子們,我希望當你們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她感到的是驚喜,而不是失望。」

    「我想她邀請我們來,總不會是想讓自己失望吧。」阿都amp;#822;旺說。

    「這一點我毫不懷疑,可是,如果她沒有進一步的邀請,你們要找到她,還是很難呀。」樹精靈說。

    「為什麼呢?」阿都amp;#822;旺說。

    「她一會兒在東邊,一會兒在西邊,別說我這個糟老頭,就是連她本人也未必知道自己在什麼方位。」老精靈說。

    「這可怎麼辦呀?」阿都amp;#822;旺著急地說。

    「你們看起來是做正事的,如今卻遇到麻煩了,問題很嚴重,是嗎?既然這樣,我得好好想想,人活到我這把年紀,要還沒糊塗的話,總能想出個好辦法來。」老精靈撫著鬍鬚,沉思起來,忽然,他一拍腦門,「哦,我說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西王母的生日,照例她要采許多五色果做生日點心。如果你們運氣好的話,傍晚時,就能夠在仙果園那邊等到採果子的青鳥丫鬟,只要跟著她,你們自然就能找到西王母了。」

    「太好了,老爺爺,你是我們今天遇上的最好心的人。」阿都amp;#822;旺高興地說。

    「是啊,哦,看起來我們還有時間。」游離子透過樹隙,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它雖然不那麼熱烈,但仍呆在空中。

    「早的很呢!你們甚至還有時間到我的樹洞裡坐坐。我那胖老太太做的蘋果餡餅一定可讓你們飽上好幾天,我是說如果你們肯賞臉的話。」老精靈說。

    「還是不打擾了,老爺爺,我們想早點到仙果園。」阿都amp;#822;旺說,他知道,老精靈的樹洞他們根本鑽不進去。

    「這樣也好,那就祝你們好運。」老精靈說。

    「也祝你健康。再見,老爺爺。」

    孩子們向老樹精道別後,照著它指的仙果園方向走去。沒多久,就聞到了一陣果實的清香。一片果林出現在眼前,走入林中,抬頭望去,五色斑斕的奇珍異果結滿了樹頂,看得他們自流口水。但是,他們知道這些是西王母的五色果,不可隨便摘取,便只看著過過眼癮,儘管他們此時已是飢腸轆轆,可一想到將要出現的青鳥將帶著他們去見西王母,他們也就忘了餓了。只是不知青鳥什麼時候才能來,在此之前,他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耐心地等待。

    沐著仙果的芳香,時間似乎很容易過去。當天色漸暗時,一個體態婀娜的女孩飄進了仙果園。她並沒注意到有人來過,只提著籃子在樹影婆娑的果樹林裡走走停停,這粒果子看看,那粒果子摘摘,既專心又誠懇,就好像這些果實是天神脖子上的寶石一般。當她踱到孩子們面前時,他們都不知所措地躲到樹後,但還是被她發現了。

    「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裡?」她詫異地問。

    阿都amp;#822;旺怯生生地站了出來,向她道明瞭原委,並乞求她帶他們去找西王母。起先她不答應,孩子們又是姑姑又是姐姐地死纏爛磨,好說歹說,她才答應讓他們跟在她身後。但有個條件:等見到西王母時,不要說是她帶他們來的。孩子們答應了她,便興高采烈地跟著她往西王母的仙居去了。

    不知走了多遠,只覺得離地面越來越高,離人間越來越遠,就好像是爬上了天空中的某一朵雲彩。這裡雲蒸霞蔚,春光明媚,遠離塵世的喧囂,也遠離黑夜和喜怒無常的壞天氣。五彩絢爛的霞光和流雲繚繞在奇花異樹間,幾隻可愛的小動物跟著他們一路追逐。綠意盎然的樹陰間,有小鳥啁啾,有昆蟲鳴唱。走出樹陰,一條飛瀑便出現在眼前。四處飛濺的水珠似珍珠般落進雲間。透過這薄如輕紗的瀑布和飄渺的流雲,精巧的仙宮若隱若現。仙宮前的一個大樹上,兩隻天堂鳥停在樹梢反覆鳴唱著,就好像仙宮的謁者在宣報:有客到!有客到!

    孩子們跟著青鳥走進了仙宮,穿過一扇扇奇妙的房間,卻還是沒有見到西王母,正在納悶,青鳥用眼神向他們暗示仙宮後頭百花園深處的桑樹林。孩子們明白,西王母就在這桑樹林裡面,便走了進去。當他們躑躅在桑樹林中時,首先看到的是白胖胖的蠶寶寶在樹上吐絲,五顏六色的蠶絲結在樹枝間,就像是天邊絢麗的彩霞。透過蠶絲,他們看到一位雍容高貴、儀態端莊的老婦人拿著鮮嫩的桑葉在逗剛剛出生的蠶寶寶,雖歷盡滄桑,隱身世外,她依然慈眉善目,尊貴典雅,作為曾經的西方母神,如今,她只能將她多餘的情愛傾洩在那些永遠不會背她而去的小小生命身上了。孩子們確信,她就是西王母吧。再看她身後,一個丫鬟緊緊跟隨在她左右,丫鬟手裡提著竹籃,竹籃裡放滿了桑葉。那丫鬟首先發現了孩子們,便向西王母小聲示意。西王母轉過身來,看見孩子們,並不吃驚,只慈和地問:

    「哦,你們就是我要請的人。」她又對身邊的丫鬟說:「看來今年我的生日將很不一般。紫衣,你去幫青鳥準備一下吧。」

    「是,王母娘娘。」丫鬟行了一個萬福,就飄走了。

    西王母招孩子們到她身邊,詢問他們是燒了誰的樹葉。阿都amp;#822;旺說,是柏皇。

    「這麼說,你就是伏羲氏的木藏子?」她驚喜地問。

    「正是我,王母奶奶。」阿都amp;#822;旺說。

    「你到底還是來了!喔,看你們這副模樣,一定遭了不少苦吧?」西王母關切地問道。

    阿都amp;#822;旺撲哧一聲跪下,將心中的委屈竹筒裡倒豆子般全倒了出來,並乞求她幫忙。

    「可憐的孩子呀,你們這是在為大漠受苦,終有一天,上天會補償你們的。」西王母說。

    「王母奶奶,我們不要什麼補償,我們只求能平安到達鳳凰坡就好了。」阿都amp;#822;旺說。

    「你會平安到達的,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們有決心,這通往鳳凰坡的路,就是天神為你們指的陽光道,你們的英勇無畏必將給你們帶來榮譽。但眼前你們得受點委屈。嗨!」西王母說著說著,又歎息起來,「嗨!我只是沒有想到,樹下人竟變得這樣的壞,都是那萬惡的屠龍氏!他們竟然無視自然法則,施了那樣下作的魔法,使樹下人的祖先忘記了做人的尊嚴,把與畜生雜交當成讓後代強健的捷徑,這才使魔鬼有機可趁,鼓惑了他們的心,亂了他們的性。天啦,我的詛咒為什麼總顯得蒼白無力,難道眾神之中,真沒有人可以主持公正了嗎?」

    「可惡!這主意也能想得出來,他們自己為什麼不跟母豬睡覺?」游離子憤慨地說……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強壯但愚蠢的人好使喚,而且不會給他們添亂子。」洛奇說。

    「可他們總該考慮下後果。」貝貝說。

    「所以,孩子們,為了生命的尊嚴,你們必須忘記樹下人對你們所做的一切,因為他們曾是你們的兄弟,而且,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們的力量應該使在刀刃上,只有打敗了屠龍氏,樹下人才能醒悟過來,站到你們一邊來。」西王母說。

    「王母奶奶,我們不會和他們計較的。可是他們還關押著我們的三個夥伴呢,我不能容忍他們被那個白癡國王任意作踐。求你幫它們逃出來吧。」阿都amp;#822;旺說。

    「這只不過是對你們之間友誼的一次小小考驗。我相信這件事之後,你們將更加團結。好了,孩子們,讓我們都暫且忘記煩惱吧。現在,我正式邀請你們參加我的生日聚會。飯菜簡單但卻有益健康,希望你們不要嫌棄。」西王母說。

    孩子們肚子都餓了,對於這個邀請,當然不會拒絕。西王母把他們帶入百花園,那裡的一切都美得令人讚歎。只見地上百花齊放,百艷爭芳,醉人心脾的清香徐徐而來,七彩絲綢似天上繽紛彩霞繚繞其間,並隨時變換色彩和形狀。珍珠美石、琥珀瑪瑙掛滿樹上,像人間最美味的果實,既讓人眼饞又令人口讒。還有那些數不盡的在人間早已絕跡的飛禽走獸,悠然自得地飛著,走著,一點也不怕生。

    青鳥和紫衣,還有另外一個丫鬟進進出出,端來了許多用各式各樣精美器具裝盛的美食放在桌上,雖是清一色的仙果,卻各具色彩和芳香,看了都讓人流口水。最後,青鳥端來一壺蘋果酒,打開來,酒香頓時溢滿了整個花園。西王母招孩子們在桌子旁邊坐下,叫他們不要拘束,盡情的享用這些果實和美酒。

    席間,孩子們狂吃濫喝之餘,也頻頻舉杯向西王母祝壽。西王母聽了高興,越是覺得這些個孩子乖巧懂事,就打心裡把他們當成自己家的孩子。藉著酒性,他們之間已沒有了身份的差距,談話也輕鬆隨便多了。

    這種氣氛使游離子的那顆不安分的心受到了鼓舞,他每將果實放到嘴邊,都會觀察大家的神態,一逮到機會,就將果實藏進兜裡。他並不經常這樣,但一想到當夥伴們飢渴時,這些果實會為他換來怎樣的尊重,他也就顧不得那許多煩人的禮儀廉恥了。西王母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這些有傷大雅的舉動,也似乎要給他某種刺激,已經有點微醉的她命紫衣取來五色果,拿出其中紅、綠、黃三顆,對孩子們說,這紅色的果子可治癒百病,綠色的可傳播友誼和希望,「黃色的嘛,呵呵,呵呵,說出來,你們一定不會相信。」她神秘地笑著說。

    「王母奶奶,我們這一路走來,奇事怪事屢見不鮮,在我們看來,這世上恐怕再不會有什麼難以置信的事了吧!」阿都amp;#822;旺醉醺醺地說。

    「噢,你可不要誇海口喔,至少在你們吃了這黃色果子前。」西王母說。

    「王母奶奶,你就不要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黃果子到底有什麼魔力呀?」游離子問。

    「它呀,呵呵,你們只消吃上一口,想變成啥樣,就變成啥樣,哈哈哈!」西王母得意地說。

    「啊!真有這麼神奇嗎?」洛奇說。

    「你這小光頭,你說,我醉了嗎?」西王母說。

    「我看沒有。那怎麼變回來呢?」阿都amp;#822;旺問。

    「只需再吃一口,不就變回來了嗎,哈哈哈!」西王母笑得前仰後翻。

    「呵呵!看起來挺好玩的,誰想試試?」游離子說。

    「不不,孩子們啦,先不要試,」西王母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許多,「趁著我還沒糊塗,咱們說點正事吧。我之所以送給你們這三色果,可不是為了好玩,我是想讓你們在西王母國中自救,你們也許不會知道,我已經發過誓,對凡間的事不再插手。有了這三色果,你們再動點腦筋,就有辦法自己將眼前的事擺平。」西王母把三色果遞給孩子們,繼續說,「王母奶奶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王母奶奶,吃了紅色果子我弟弟的病就會好嗎?」阿都amp;#822;旺問。

    「那當然,而且他以後都不會生病了。」西王母憐愛地看著可可奇說。

    「啊!太好了!我真希望現在就能吃它。」可可奇說。

    「別著急,可可奇,山貓它們說不定也病得不輕,還是等它們出來再說吧。」阿都amp;#822;旺說。

    「那好吧。」可可奇說。

    「伏羲王有後代如此,可以無愧與天下了!」西王母讚許地說。

    接著,她又勸孩子們大口大口喝酒,直到他們都濫醉如泥,趴在桌上。

    青鳥和紫衣來扶西王母時,半醒的西王母愛慕地看著沉睡的孩子們,命青鳥取來天蠶織就的彩雲神毯,裹在他們身上。「睡吧,孩子們,相信你們都會做一個好夢的。」西王母說著,就用手中的玉如意往孩子們周圍畫了一個圈,然後,他們就全不見了。

    「王母娘娘,你為什麼不讓他們多留些日子嗎?」青鳥若有所失地說。

    「你希望我這樣做,要不然你不會把他們領來的,是嗎?」西王母說。

    「王母奶娘,奴婢早該跟你說的。」青鳥知錯地低下了頭。

    「好了,我又不怪你,可是,姑娘們啦,你們得明白,作為神仙,我們必須忍受孤獨,只有在孤獨和寧靜中,我們的心境才能保持淡泊,才能超越世間一切煩惱的束縛,遨遊在遠方,明白嗎?」西王母一邊走向寢室,一邊教誨身邊的丫鬟說。

    「奴婢明白了,王母娘娘。」女孩們恭敬地回答。

    當早晨的太陽露出燦爛的微笑時,孩子們打著哈欠,個個醒來,揉著惺忪的眼睛,他們驚奇地發現,身上罩著彩雲。走出彩雲,他們看到不死樹下,拉西姆命令守護在這裡的半獸兵正舉著長矛,對著他們嗷嗷大叫。但有神毯的保護,他們終不能靠近他們半步。忽然,神毯像得到命令似地變成一張大網,將半獸兵罩起來,拖到了遠方。

    那神秘莫測的神和神的花園如夢如雲一樣消失了,現實的世界依然浮躁,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耳邊迴旋著世俗的噪音,這些都在提醒著孩子們,這個世界依舊殘酷,去鳳凰坡的路還得繼續。

    游離子覺得兜裡沉甸甸的,於是,趕緊找個地方,將兜翻空。這下他可傻眼了,他辛辛苦苦藏匿起來的果實全變成了石頭。他覺得很鬱悶,繼而他又想,這或許是王母***懲罰。於是又有點慚愧,但他也只能一個人默默地咀嚼著這種苦澀的味道。他就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沒有阿都amp;#822;旺那樣的運氣。

    河圖在草叢裡找到了老柏皇已被糟蹋得面目全非的屍首,大家既傷心又憤怒,可是,卻也很無奈,因為他們不知道該怎麼甚至是該不該懲治殺死他的人。他們在不死樹下挖了一個坑,將這位可敬的老人埋葬,這已不是他們第一次挖這樣的坑了,可一次又一次積聚下來的怒火又該往哪裡拋洩呢?

    阿都amp;#822;旺摸摸兜裡,三色仙果還在。現在該考慮如何救出他們那三個不幸的夥伴了。孩子們在不死樹下圍成一圈,商議著行動計劃。

    「不如我們殺進去,劫出它們吧。」游離子說。

    「不行呀!那等於去送死。」洛奇說。

    「是啊,我想王母奶奶給我們三色果,卻不告訴我們如何救人,一定是別有用心,因此咱們可不能鹵莽行事。」阿都amp;#822;旺說。

    「山貓它們被關了這麼久,肯定要被折磨死了。」貝貝說。

    「我敢打賭!它們一定在詛咒咱們!」可可奇說。

    「它們總該還有點耐心,嗨!要是我們能知道它們被關在哪裡就好了。」阿都amp;#822;旺說。

    「讓我先去看看它們吧,反正誰也發現不了我。」可可奇說。

    「嗯!我看這辦法可行,可可奇,你就去吧,我保證他們會像一群傻瓜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的。」阿都amp;#822;旺說,「但你還得小心。記住哦,一打探到山貓它們的情況,就馬上回來。

    可可奇肩負大家的重托,隻身進入了西王母城,並且很順利的找到了王宮。正如大家想像的那樣,那裡戒備森嚴,單就門口就正兒八經地站著好幾個拿刀的士兵。可可可奇並沒把這些士兵放在眼裡,逕直從他們面前走了進去。把門的果然沒有發現他。在王宮裡,他依舊暢通無阻。他爬上螺旋尖塔,希望能瞧見金駱駝它們的身影,結果只發現毛驢獨自一人在池塘邊顧影自憐。他以為它想不開,要跳水自殺,便趕緊下去找它。毛驢聽出是可可奇的聲音後,先是很詫異,既而顧盼左右,發現沒人,才帶他去關押著金駱駝和山貓的牢房。

    牢房門口守著一個豬頭管營,正百無聊賴地背著手踱來踱去,哼哼唱著。可可奇閃過它,進到了牢房裡邊。這裡邊黑乎乎的,空氣中湧動著糞便和臭汗的味道,熏得他幾乎昏厥。細眼望去,這裡簡直就是個超級的動物王國,木柵欄後面什麼樣的面龐都有:張牙舞爪的大猩猩,大聲咆哮的狗熊,警覺的猞猁,冷靜的大犛牛,思考的土狼,……,可就是不見山貓和金駱駝,它在哪裡呢?他向牢房深處走去,在角落裡終於找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山貓和金駱駝。他把它們叫醒,對它們說,暫且忍耐著,大家馬上就會來救它們的。同樣的話,他出來時,也對毛驢說了。毛驢聽了,假裝高興得蹦了老高。

    然而,可可奇前腳剛走出王宮,那賤驢後腳就跑到拉西姆那裡去,向他報告了一切情況,並建議他設計擒拿即將到來的木藏子。原來,這只不堪忍受飢餓折磨的賤驢早已背棄了當初救它的那些人,主動投進拉西姆的懷抱,甘當他的寵物。可是,他沒想到當寵物的日子也不好過,因為天生沒有討人喜歡的氣質,也沒什麼特殊的技能,雖然會說話,但這樣反而讓人更加容易發現它的愚蠢。於是便很快遭到國王的冷落。國王身邊其他的寵物見它不得勢,便將它當成嘲弄甚至是虐待的對象,盡情發洩它們被扭曲的獸性。既然是人盡可欺,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朋友。毛驢覺得很孤單,它以為自己被排擠的原因是因為不能像以前那樣為主人推磨拉貨,可這王宮裡實在也沒有什麼重裡活它可以做,於是,它便四處尋找展現它在體力上的優勢或者證明自己忠誠的時機。這回機會終於來了。

    拉西姆聽了毛驢的報告,果然很高興,將表揚它一番後,便做出了周密佈署。

    回過頭來說,可可奇一口氣跑回了不死樹下,將在王宮裡所看到的告訴了大家。知道山貓他們平安無事,大家都安了心。憑著可可奇帶回來的情況,他們想出了一個妙計。他們先是把紅色仙果和綠色仙果埋在不死樹下,然後除了可可奇外,每個人都咬了一口黃色仙果,把自己變成猴子、獅子、狗熊之類最能逗人樂惹人喜歡的動物,阿都amp;#822;旺則變成一位裝扮滑稽的糟老頭,帶著這些動物,往王宮走去。可可奇也跟他們去,他和變成松鼠的游離子將在他們的配合下,執行另一項任務。

    到了王宮門口,守門的士兵將他們攔了下來。阿都amp;#822;旺變成的糟老頭對他們說,他是東方來的魔術師,要向尊貴偉大的拉西姆國王陛下表演最精彩的節目,勞煩他們進去通報一下。一個士兵去了,不一會兒,宮門嘩啦拉地開起來,拉西姆親自出來迎接他們來了。

    在王宮的一個院子裡,所謂的魔術師偕同他的動物向國王和他的大臣們表演了各種各樣精彩的節目,又是狗熊跳舞,又是猴子演戲,又是獅子唱歌,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王宮裡的所有人都被吸引到這邊來,包括在四周站崗的和埋伏在牢房那邊準備擒拿即將到來的木藏子的士兵。一個又一個引人入勝的節目他們樂不思蜀,早將國王交代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趁著這個時候,可可奇和變成松鼠的游離子也在悄悄地行動。他們正要去牢房,剛好碰見毛驢。可可奇對毛驢說,他們要去牢房裡邊放人,問它是否一起去。毛驢依舊假裝很高興,並自告奮勇說,要在這邊為他們望風,心裡卻盤算著如何向拉稀姆告密。可可奇說,這樣也好,士兵來了,一定要通知過來。然後,他和松鼠直奔牢房。

    他們本以為那個豬頭管營也會去看熱鬧,然而,他卻盡忠職守著自己的崗位。這樣的話,進去砸門,肯定會被他發現。這可怎麼辦呢?他們正尋思著如何放倒豬頭管營,毛驢帶著一大幫人來了。到這時,他們才知道,他們的朋友已經背叛了他們,便氣得直冒火,但這顯然無濟於事。為了不被發現,他們趕緊躲進牆角的陰影裡,連氣都不敢大聲喘。毛驢帶來的士兵將這邊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發現有人。於是,便說被毛驢耍弄了,害得他們戲沒看成不說,還在這邊瞎忙乎了一陣。士兵們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到毛驢身上,對它棍打腳踢。那可憐的畜生嗷嗷大叫地逃跑了。士兵們也跟著跑回去看馬戲。

    豬頭管營看著毛驢又被打,哈哈大笑起來,解氣地說:「呸!活該!死毛驢還想充人樣。」然後又踱來踱去,嘴裡哼哼著。這時,松鼠看見他腰間掛著一串鑰匙,「那不是牢房裡邊的鑰匙嗎?看來咱們不用砸門了。」說著,它拿出魔笛就吹,笛聲中,豬頭管營打著哈欠,然後,躺到地上,呼呼大睡。

    可可奇看見時機已到,便過去從他取下鑰匙串,和松鼠一同遛進牢房。他們本想只救出金駱駝和山貓後就走人,然而,看著其它動物渴求自由的眼神,他們又動了惻隱之心。與沒骨氣的毛驢相比,這些不屈不饒的動物難道不更值得救助,儘管他們知道,這些體態龐大的傢伙會對他們的逃跑帶來大麻煩,但為了生命的尊嚴,他認為這個險值得冒。

    沒用多久,所有柵門上的鎖都被打開了。動物們相繼從關押它們的木頭籠子裡跑出來。松鼠叫它們先不要出去,呆會一起跑。等所有的動物都聚在一起後,松鼠和可可奇爬到大象背上,然後一聲令下,動物們像決堤的洪水般沖了牢房,把還在做夢的豬頭管營踩成爛泥。這股聲勢浩大的隊伍衝破了重重阻礙,直奔王宮外面自由的世界。

    這邊的拉西姆正沉浸在歡樂中,一個士兵來報告說:動物們都跑了!

    「什麼!那小子還真的敢來送死。你們都跟我來!」

    拉西姆把魔術師落在一邊,叫上所有的人,堵在王宮大門前。逃跑的動物們衝到了這最後的一道阻礙前,卻被半獸兵們手著舉著的長矛短刀嚇得不敢向前。這個時候,拉西姆瞥見老魔術師和他的動物演員們也出現在企圖逃跑的動物囚犯中間,而且還和它們合成一片,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他的憤怒達到了頂點,從來只羞辱別人的他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幾個小孩耍弄,而且還是屠龍氏勒令要處死的小孩,但表面上,他還保持著征服者盛氣凌人的氣勢。於是,炎炎春日下,兩撥人馬對峙著,一邊是嚮往自由和新生的動物們仇恨的目光,一邊是強盜和壓迫者輕蔑的冷笑。一場重塑生命尊嚴的大戰一觸即發。

    幾乎是在同時,魔術師和拉西姆發出了衝鋒的號令,渴望復仇並嚮往自由的動物們佔著塊頭上的優勢,排山倒海地朝它們的仇人壓過去。拉西姆的軍隊和寵獸就像迎風的落葉般即刻潰不成軍,逃的逃,傷的傷,剩下呆呆站著的,一定是嚇傻了。

    「你們不要跑!給我回來,該死的,救命啊!快來救我呀!」

    拉西姆站在潰軍中間大喊大叫,他可能已經發覺這場打鬥遊戲不好玩,但為時已晚。他身邊的人早跑得無影無蹤,就連一向和他形影不離的白虎和黑豹也不知跑到哪裡躲起來了。這邊的大猩猩欺它孤助無援,跳過去一棒槌將他擊昏過去,然後,高興得不住地拍手祝賀。

    重新見到久違的陽光,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動物們無比興奮。它們放過了那些逃兵,在魔術師的號召下,衝出看熱鬧的人群,浩浩蕩蕩地逃出了西王母國。在拉西姆的軍隊重整起來反撲過來之前,他們已相聚在不死樹下。

    孩子們挖出埋在樹下的仙果。依靠黃色仙果的魔力,阿都amp;#822;旺他們變回了自己原先的模樣。依靠紅色仙果的魔力,可可奇以及所有正在生病的動物也恢復了健康。

    對於孩子們的一連串舉動和隨之產生的奇異現象,動物們既感到新奇,又迷惑不解,以為他們有神仙相助,於是,都俯伏在地上,想求得他們的庇護。阿都amp;#822;旺知道,它們所乞求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那粒可傳播友誼和希望的綠色仙果的魔力,於是,他把綠色仙果掰開分給動物們。奇怪的事發生了,這綠色果子就像若珠的奶奶給的饃饃,無論怎樣掰分,拿在手上的永遠都是一粒完整的果實。那像片片花瓣落在地上的,大傢伙拾起吃了之後,都覺精神倍振,渾身有力,在彼此的眼中,都顯得更加可愛和友好了。動物們以為這就是神對它們的垂愛,是神不棄它們的證明,便高興地向孩子們表達它們的謝意,並詢問他們的去向。阿都amp;#822;旺說,他們要去鳳凰坡種下梧桐樹,並希望它們能夠同行。動物們說,它們離家太久,想回去看看。不過它們中的大多數都保證,以後會去鳳凰坡看望他們的。孩子們說,他們期待著再次與它們相會。

    直到日落西山,患難知交的大漠之子們才依依不捨地道別,然後,各自上路。

    西王母國的經歷,讓孩子們更加期待有朝一日能和大漠中所有善良勇敢的動物們為爭取更大程度上的自由而並肩作戰的快意。他們也想起了毛驢,對於它的背叛,他們都感到很氣憤,但更為它覺得惋惜。「命運不能捉弄人,只有人們自己才能捉弄自己。命運啊!當有人向它低頭,它總顯得高高在上!」經歷了鍋巴的犧牲和辛巴的背叛後,阿都amp;#822;旺不由得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迎著夕陽的餘輝,孩子們繼續著他們的大漠之旅。這次,有了河圖領路,他們有理由相信鳳凰坡已經離他們不遠了,而且,河圖也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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