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骨牌 正文 第六節 無形的迷霧
    路燈下,一個身著灰色風衣,頭裹白色紗巾的女人在路燈下一晃,閃身拐進了濟民醫院的後巷。

    在一陣叩門聲的催促下,一位五十歲上下,面容紅潤的婦女快步趕來打開門,將門口的女人迎進了門。

    「張媽,老爺還沒有回來嗎?」一進門,女人便急匆匆地問道。身形粗壯的張媽一面接過女主人脫下來的外套,一面搖頭說沒有。

    「還沒有回來?」女人疑惑地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報時鐘,此刻,指針正指向十點四十。她精緻的臉龐上掠過一絲不安,就算丈夫去出診也該回來了呀?她一面想著,一面坐到沙發上,喝著張媽給她端來的熱茶。

    「不過,先生有打過電話回來。」張媽把茶端來的時候告訴卓璇璣。

    卓璇璣一愣,瞬即懶懶地問道:「那老爺是什麼時候打來的?都說了些什麼呀?」

    張媽站著想了想說道:「大概是八點過打來的吧,他說要在商老爺家裡多留一會兒,陪商老爺打打馬吊散散心。」

    「哦?那老爺還說了什麼沒有呢?」卓璇璣微蹩眉頭問道。

    「嗯……對了,老爺還問了夫人您在不在。我說夫人到朋友家打牌去了,還沒有回來。」

    卓璇璣聞言,眼睛盯著時鐘,輕輕搖晃著手中的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張媽見狀,悄聲離開了客廳。敲門聲響起,卓璇璣微一挺身,想了想,遂又靠在沙發的扶手上,自顧自地看起了報紙。一臉疲態的姚經義走了進來,卓璇璣抬頭看了看時鐘,這個時候是十一點過十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卓璇璣似笑非笑地歪著頭問丈夫。

    「啊……,今天商家出了些事,商老心臟受不了,我帶著小菊一塊兒過去的。」姚經義走到妻子身旁坐下,輕輕地揉搓著她捲曲柔順的長髮。卓璇璣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陣,忍不住問道:「那怎麼不讓商老早點休息,還這麼晚了陪著他打牌?」姚經義避開她探尋的目光,說一早安排了商老休息,自己不過是和蔚朗他們多聊了一會兒。

    卓璇璣狐疑地看著姚經義,看著這個和她在越洋的船上相識的丈夫。那個時候,他是那麼地充滿活力,他說的話總能令她開懷大笑。而且,他明亮的眼睛從來不會撒謊,可如今卻彷彿隱藏了許多令人琢磨不透的東西。難道真的是相處久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會變得淡漠了嗎?姚經義察覺到了妻子的眼光,推說太累了,催促她早點休息。卓璇璣雖然有一肚子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黎明時分,竹苑街的街口周圍,有不少的行人圍在那裡指指點點。穿著制服的警察將人群攔在街口,一個身材高大,頭髮略微捲曲而蓬鬆的年輕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了現場。房間裡像刮過一陣暴風,衣櫃、書架、抽屜、床都被胡亂地扔了一地。窗戶敞開著,窗簾隨風搖晃著,彷彿急於告訴別人昨晚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幾個警察正在仔細地檢查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看看是否能夠找到破案的線索。

    「你好,我是王一。現場有什麼發現嗎?」年輕人走進去後,詢問現場負責取證的警察。

    「啊,你好,王隊長。」一個圓臉的警察走過來:「從現場的情況看來,似乎只是普通的入室盜竊……」王一一面聽,一面開始在房間裡四處轉悠。

    「知道小偷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嗎?」王一皺著眉頭,打量著這個房間,心想:還真夠亂得,這個小偷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窗戶是開著的,門鎖上也沒有被撬過的痕跡,估計是從那裡爬進來的。」王一聞言來到了窗前,窗戶上還印有一個不完整的腳印。「小偷看起來是熟手,房間雖然很零亂,但是我們並未發現他們留下的任何線索。」警察繼續對王一匯報著他們所探查到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現,王一正看著那個腳印出神。

    「那屋主現在怎麼樣了?」

    「他被人發現的時候昏迷不醒,已經送到醫院去了。……是濟民醫院。」胖警察想了想,補充道。

    「好的,那我現在到醫院去看看他。」說完,不等對方回答,王一已經離開了現場。

    白色的煙霧彌滿在清晨濕冷的空氣中,濃烈、焦灼的氣味讓人難受,卻又泛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兩個小小的身影在薄霧中晃動著。

    哥哥……哥哥……我們要去哪兒?這裡好冷……好冷……

    霧越來越濃,淡淡的香氣驅逐了讓人不快的氣味,恍惚中,鮮花盛開的院門前,有人衝著他招手微笑……

    媽媽……媽媽……他努力地向前跑,可是越跑,前面的景物離得越遠,漸漸的變淡……漸漸的變黑……

    不要!不要啊!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痛,痛徹心扉。

    蔚朗猛地睜開眼,一片白、白得他頭暈目眩。

    「蔚先生……蔚先生……他醒了!……你覺得好些了嗎?」一個溫柔的聲音輕喚,蔚朗再次忍著頭疼睜開了眼。朦朧中波浪似的卷髮逐漸清晰,烏黑的卷髮簇擁著一張嬌俏的臉龐,正滿懷關切地看著他。

    「弟妹,我……我怎麼在這兒?」蔚朗試圖坐起來,疼痛伴著暈眩像是在他後腦綁著個石頭一般,又把他拽倒在了枕頭上。卓璇璣笑著,示意他不要動:「是你店裡的夥計小唐發現你的,是他報的警,把你送到這裡來的。」待蔚朗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門開了。

    「哎呀,你這個人的腦袋是鐵打的呀?這樣都沒事?呵呵……」進來的是姚經義,他聽到蔚朗甦醒後,立刻趕過來看他。

    「是啊,我怎麼放心讓你這個庸醫給我看病啊……」蔚朗雖然現在還覺得頭痛難當,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

    「哦!看來是沒事了,都知道罵我了!哈哈……」姚經義不以為意,走過去攬住妻子的肩頭。

    「蔚朗,蔚先生,沒事了是吧?那我可以問他幾個問題了吧?」王一大大咧咧地闖進了病房,全然沒有注意到眾人驚愕的表情。直到卓璇璣開口問他,他才不好意思地笑著撓撓頭,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紹。姚經義囑咐王一不要耽誤太長時間,便帶著妻子離開了病房。等他們離開後,王一關上門,開始詢問蔚朗當時的情況。

    「哦?你到的時候,門是打開的?」王一抓著頭發問:「你確信?你沒有記錯?」蔚朗不耐煩地點點頭,他不能容忍別人對他的懷疑。

    「我剛才看過你的衣物了,你的錢包還在,當然也包括裡面的錢,而且你的鑰匙也在你的身上。……所以……,那你最近和什麼人發生了什麼爭執,又或者有什麼人想要對你不利?」王一表情嚴肅地問蔚朗。蔚朗不解,不明白王一為什麼這麼問。

    「其實很簡單。你看,你到達現場的時候,你發現門是開著的。但是我們在你家的門上,並未發現有強行進入的跡象。窗戶雖然是開著的,但是整個房間裡,除了窗戶上有個向著窗外的腳印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我記得昨天是下了雨的,直到今天早上,地上還有些濕。既然他有足夠的時間,把四處的痕跡都收拾的那麼乾淨,怎麼可能留下窗戶上的痕跡呢?而且房間亂到那種程度,顯然也是故意的,並且你身上的現金也並未被拿走,說明他們根本就不是要錢,而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根據他們進入你家的方法來看,他們顯然是有你的房門鑰匙。……你,明白了吧?」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王一抓起蔚朗床頭的杯子,灌了兩口水。

    腦子還沒有完全清醒的蔚朗,一臉茫然地看著王一,不知道他認為自己能明白什麼。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的王一,終於注意到了蔚朗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喲,真對不起,把你的水給喝光了。呵呵……」蔚朗歎了口氣,問他剛才說了一大堆到底說明了什麼問題。

    「啊,你還沒明白啊?不過你腦袋才被人砸過,可能是有些不明白。我告訴你吧,這一切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你身邊的朋友或者什麼人,認為你有一樣他們需要的東西,而這樣東西你是不可能給他們的。所以我就想要讓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身邊沒有這樣的人,和這樣的東西。這下明白了吧?」

    蔚朗想了想,搖了搖頭。

    「啊!你該不是真的把腦子給砸壞了吧!還不明白啊!」王一幾乎要絕望了。

    「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時想不起有你說的這樣的事情罷了。」蔚朗虛弱地笑著,王一面上有些尷尬。他起身告辭,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讓他回家以後看看,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如果想起來了什麼事情,就趕緊跟他聯繫。

    目送王一離開病房,蔚朗疲倦地閉上眼睛。王一剛才的那番話,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旋轉。

    是誰?到底是誰呢?他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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