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 網友上傳章節 卷二《同生契》34、玄機
    寧淺舟頭不敢抬,偏著身子坐了下去,默默伸出自己的一隻手。對方指間微溫的肌膚又軟又滑,卻十分有力的摁在他腕上。

    他心跳更急,連自己都聽得一清二楚,那為他探脈的人又叫他換了只手,探過半天才沉思著道「你脈相奇怪,時快時慢,心跳也似乎與常人有異……你除了失心瘋的症狀之外,自身可有感覺到其他不妥?」

    寧淺舟實在不能再不說話,只得咳嗽了一聲,刻意壓低嗓子胡亂說道「呃……有時會氣悶、胸漲……頭疼……」

    他眼睛望著腳下,自然沒有看到對方的臉色,他才剛一開口,那寧國師便身子微微一震,看著他的目光也變得冰冷十分,只是未曾開口,仍然聽著他亂七八糟的胡謅,同時抬頭以目示意,讓那守在一旁的老者先行退下。

    等寧淺舟住了口,那寧國師面上才露出一抹極淺的冷笑,口中卻柔和平緩地說道「嗯,我看你也是病得不輕。你不久之前是否惹了大禍上身?險些命喪黃泉?」

    寧淺舟大吃一驚,登時抬起了頭來,「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這一抬頭,那人便把他的臉面看得再清楚不過,當下冷冷望著他閉上了嘴。

    他心中大為尷尬,但事已到此,又何必畏畏縮縮?他來此本就是為了見到這人,以求揭開多年來深埋心底的謎團,好不容易能與這人當面相見,不如乾脆開門見山,看能不能問個水落石出。

    寧淺舟心思既定,倒也不再慌張窘迫。反而正了面色大大方方對著眼前這人深深一躬,「國師大人,實不相瞞。下官來此是有要事相詢.,電腦站新最快.」

    寧國師偏開了頭,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你與我素昧平生。有甚麼好問的。我不追究你私闖我府宅之罪,你快快離去吧。」

    寧淺舟見對方急於撇清與他並不相識,心中懷疑更甚,哪裡肯就這麼走了?

    他膽大包天的湊近對方,眼神貪婪查看這人的五官肌膚。越看便越覺與那夢中少年更為相似,口中喃喃低喚那個許久未曾說出地名字,「千羽……」

    寧國師如玉的面上似乎泛起了微紅,神情也變得恍惚起來,轉瞬卻回頭怒視了他一眼,身子猛然往後縮去,全不似先前那般波瀾不驚的冷淡模樣。

    「大膽!你竟敢這般直呼我地名諱,若是還想要頭上這顆腦袋,便馬上給我滾出去。」

    寧淺舟癡癡看著對方隱含憤怒和羞澀的眼神。心中越發懷疑對方正是他幾百年之前苦苦等待過地那個少年。經過這麼多年的歲月,彼此都應該變了許多,但畢竟還是有些東西化成灰他都記得。

    對方望向他的眼神明明帶著哀怨與恨意。若是與他素不相識,如何能有這樣微妙的情感?他望向對方時也同樣心情混亂。胸口湧上半是悲傷、半是喜悅之感。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這般似癡還傻的望著對方不做聲,那人倒罵不下去了。只得抿著唇站起身來,腳步發顫地向著門外走去。

    寧淺舟眼看對方地腳步越來越快,這當口可不能一直發傻,趕緊追上去伸出雙臂死死抱住對方的腰,「千羽……你是千羽,我等了你好久、找了你好久!你姓寧……也是為了我對不對?」

    那人的腰非常細,身子也似乎軟了下去,聲音卻冷得像冰,「不是。我昔年親手埋葬過一個少年,他才是你的那個寧千羽。我看他活得可憐,死得孤單,才用了他的名字替他活到如今。」

    寧淺舟身子一僵,手便有些鬆動了,但立刻又再度抱緊身前那人,嘴裡嘶聲駁道「不!世間哪有如此巧合?你不但名字與他一樣,長相也與他一模一樣!你便是他,他便是你!」

    那人連聲冷笑,發力將他一把甩開,待他摔倒於地才回頭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口中語氣又似厭惡鄙棄、又似嘲諷憐憫,「世間人總是如此,送上門來便棄若蔽履,失去了才痛悔當初。是你忘了他,忘了當日誓約,不到四年便娶了那麼多女子,如今怎麼又眼巴巴的想起他了?他死的時候,身旁可沒有一個人,只有冷冰冰的漫天大雪。」

    寧淺舟早早便以為千羽已死,這幾日才好不容易有了盼頭,眼下無論如何也不肯再信自己地那個千羽當真是死了,急急從地上爬起來撲向那人腳邊,「娶妻之事非我所願!乃是家父趁我病重之時為我安排的,我當時病得糊里糊塗,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

    那人又退開幾步,似是再也不願與他相觸,「這個借口倒是撇得乾淨,好……第一個是你家父安排,後面的第二個、第三個……罷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總之你地那個千羽早已死了,你也滾吧!」

    寧淺舟哪裡肯滾,心中唯恐錯過今日只怕再無相見之期,乾脆死皮賴臉的坐在地上不起來,還伸手保住對方地腿發起花癡,「千羽,無論你怎麼說,你便是當日地千羽!我不會認錯,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能認得出你!」

    哪知此言落地,那人竟氣得渾身發抖,飛起一腳重重踹開了他,「混賬!你還有臉說這等話!化成了灰你都認得出……只換一套衣服你便認不得了!世間最為薄情寡義之徒非你莫屬!」

    寧淺舟被那一腳踢得摔出好遠,極為艱難的支起身子,嘴角已有鮮血滲出。那人見他受了傷,不知為何臉色也變得蒼白,伸手摀住了自己地嘴。

    他只道對方是後悔傷了他,因此心生憐惜,才捂著嘴不想再出唾罵之言,當下便爬起身來舞動手腳道「我沒事!千羽,莫說是打我罵我,你就算殺了我,我也甘之如飴!」

    那人聞言卻無半點感動之意,望著他的眼神中恨怨更熾,終是忍不住放開手來對他痛罵,「噁心、無恥!似你這等卑鄙虛偽之徒,根本不配被我殺!莫說你的千羽早已死了,就算還活著,也會羞愧當日怎麼就選上了你這麼個潑皮無賴!」

    這幾句話一罵完,那人口中竟湧出艷紅色的液體,似是硬生生被氣至吐血一般。寧淺舟又是驚奇又是心疼,倒不敢再開口刺激對方,只得歎口氣道「好好……我卑鄙無恥,你也莫要氣壞了身子……我今日便聽你的話先滾,下次再來時給你帶些調養身子的補品可好?」

    那人面上緋紅、呼吸急促,動作快如鬼魅的掠到他身前,伸手擰著他的衣領便把他扔出了門外。

    待他在門外的花草叢中辛苦爬起時,那扇門早已關得嚴嚴實實。他只好苦笑一聲,摸摸自己被摔痛的尊臀,順著來時的路走向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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