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 網友上傳章節 卷二《同生契》30、進京
    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些殺人滅口的匪徒總有一日會落網。寧淺舟按捺住心中的憤怒與仇恨,不動聲色繞著城外走了遠路,以免一入城中就被那些人認出來。

    他輾轉多日、餐風露宿,身上帶著那無辜枉死的兩名朋友的隨身財物與信件,有空時便一一翻看。齊子恆雖然出身寒微,包袱中卻有好幾封舉薦信,收信人都是京城中小有官職的昔日同鄉。料想齊子恆此人定是學業有成、滿心熱血,因此本地人緣極好,才會有數人為他寫下舉薦信。

    他看著那些言辭懇切,充滿讚美之語的信,一時微笑、一時悵惘,齊子恆年紀輕輕,稍加歷練定能前途無量,卻如此英年早逝,死在那幾個禽獸不如的惡棍刀下。那些信件中也有一封是齊子恆父親所寫,無非囑咐兒子要盡力爭氣,努力求個一官半職,代替沒本事的大哥和二哥出人頭地。

    他看了這封信後,才知齊子恆乃是家中幼子,前面兩個哥哥都是苦讀多年卻名落孫山,最後不得已回到鎮上做了小生意。齊子恆已是家裡最後的希望,兩個哥哥為了培養幼弟成才也不遺餘力,寧淺舟看著又是感動,又是傷情,不由暗自下了個決定——他要冒名頂替前去參考,以齊子恆之名做一番事業。

    齊子恆臨去之前,也曾滿懷遺憾的望著他說出那段話,下輩子要與他結拜兄弟,再去一起參考一起做官,如今齊子恆已死,他們卻還是可以一齊上京趕考。只要他還在,齊子恆的家人便是他的家人了。

    他想得十分清楚,一顆心也有了寄托.電腦站更新最快.振作精神繼續前行,一路奔京城而去。

    他途經繁華的大城之時。把身上幾樣小玩意都在古玩店變賣了,換得好幾張大額銀票傍身,才去市集租了一輛馬車。

    此後他赴京的速度便快了許多,但一路上所見地征令都標有時限。新帝登基至今不到兩月,已在各路赴京的年輕人裡選拔了不少可用之才。最後一次大選的報名之期乃是本月月底,他不得不叮囑車伕盡量快馬加鞭。

    趕到京城地第一日已是當月三十,進城時的擁擠盤查又花費了小半日,他進城之後半刻也不敢停,直奔征令上所說地報名之地。

    那條路上他看到不少與他相似的年輕男子,個個都是一臉期待與緊張之色,腳步匆匆而神情激昂,一齊奔向他們夢想中的大好前程。

    報名處果然是人山人海,無數從全國各地趕赴京城的學子都及時趕來。寧淺舟排了許久的隊,報名卻只花了片刻,發回給他地竹牌上寫上了他的姓名。簡簡單單刻著一個號碼,還有考場的準確地址與時間。竹牌背後是幾行小字。說明考試的規矩和禁忌。

    他拿著這塊小竹牌看了半天。不由得佩服這位新帝所行的妙法。無論何等出身之人,都可以統一報考。考試時便只按照臨時的號碼安排座次,考卷上的姓名一律寫在最左側,全部收上後再由多人一起重排考卷順序,以粗線載死每份考卷的姓名與號碼。

    如此一來,即使是皇上也不知道自己御筆所點的究竟是何人。到得公佈結果地那日,官府再當著眾位學子之面一一拆開試卷,現場由高到低取卷點名。

    這等新法比之從前的科舉厲害得多,即使出身名門、帶著數封舉薦信也無後門可走。寧淺舟笑著把這塊竹牌收進腰間,那幾封舉薦信也不準備用上,且試試自己舊年所學的那一點點文章,是否可以入這新帝地法眼?他在客棧中停留了五日,買了幾本近年大儒所出的書籍翻看,到了第六日,他便以齊子恆之名參考去了。

    捲上地考題果然刁鑽,竟是要求學子放開懷抱,議論時政。此等考題當真前所未有,連那些滿心壯語地學子也不敢隨便下筆。

    古往今來,妄論時政都極易惹上殺身之禍,即使上位者想要甄選人才,至多也只令其議論前朝政事。這個新帝不知是何用意,竟大喇喇給出這麼一個考題,這些考生們若是一句話寫得不好,非但做不了官,還會人頭落地。

    許多考生都久久提筆不落,眉頭深皺,額前汗落如雨。開考不到一炷香時間,寧淺舟所在的考場內已有兩人昏倒、六人棄考,十數人面如土色地僵直坐著,敢於下筆寫字的不到五人。

    寧淺舟也是久久未曾下筆,他哪裡知道當今時政如何?若是亂七八糟的胡謅一通,自己倒不怕殺頭,卻怕連累了齊子恆一家大小。

    但若是就此棄考,他也未免太過窩囊,齊子恆那一番熱血抱負也從此付諸東流。思索良久之後,他終於默然下筆,投機取巧地將「時」與「政」二字分開而論。

    考完走出那個偌大的考場,寧淺舟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料想那份考卷即使不中也不至於給齊家惹來大禍。

    他仍然住回了那間中等大小的客棧,整日窩在客棧裡看書,偶爾出門也只是購買新書,以此惡補這許多年未曾知曉世事的遺漏。

    在客棧中窩了整整一月,他總共才出了兩三次門,身上帶的銀票花去了一小半,那放榜之日已近在眉睫。又是一日上午,他剛剛在客棧二樓常住的那間房內起身梳洗,便聽到樓下傳來大聲喧嘩,敲鑼聲和報喜聲幾乎響徹了整條街。

    他心中一喜,推開窗子往下望去,卻正好聽到那些報喜人口中的名字——慶賀新科狀元劉某某高中了。

    整隊人馬和鑼聲都向著街尾奔去,他苦笑著伸手關上了窗戶。看來自己非但運氣不濟,才學也確實不濟,這番科舉無望,愧對了已入黃泉的齊子恆。

    到得再過了兩日,一封紅帖才由一匹快馬送至客棧之中。客棧掌櫃滿臉堆笑,陪著送帖人親自上樓,他打開門後拆帖一看,他原來還是中了,只不過中的名次實在不高,排在一百四十幾位。

    他微笑著謝過了掌櫃與送帖人,將他們送到樓下才悄然回返。無論如何,這個結果算是極好的了,沒有太過出風頭,也沒有名落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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