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傳 衣化客塵今古道 淪落天涯
    「啊!」才剛靠近書房,魏青青就聽見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連忙掩上耳朵,示意阿七別出聲,她偷偷走到虛掩的門前往裡瞧去。

    剛才那個著粉色紗衣的女子就在房中,魏世才站在她跟前,慘叫聲就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因為他的手腕被紗衣女子折斷。原因很明顯,鐵定是這個紈侉子弟又色性大發,想輕薄人家,卻不想踢到鐵板了。

    魏世才疼得眼淚都流出來,嘴裡卻開始大罵「賤女人!你知道本少爺是什麼身份?!敢這樣對」話還沒說完,又聽見「卡嚓」一聲,手臂被那女人扯斷,魏世才又是一聲慘叫,讓魏青青的心臟猛然跳動起來。

    倒不是因為心疼魏世才,這樣的弟弟她巴不得有人來教訓他一頓,最好打得他再也不敢做壞事!而是因為這個女人,出手竟然如此毒辣,而且魏世才已經說出自己的身份,她仍舊敢這樣對他,似乎一點也不把權勢滔天的魏相放在眼中!

    府上的人都聞聲聚來,魏青青只得一腳踢開書房大門衝了進去。魏世才躺在地上捂著自己的手臂哀號,「我的手!我的手沒有了!!」

    那著粉色紗衣的女子淡淡的瞥了衝進來的魏青青一眼,沒事一般的站在原地,絲毫不驚慌,「放心,只是給你一點教訓而已,畢竟是你魏相的兒子,我打狗也會看看主人。」

    那女子的聲音很好聽,這點魏青青不得不承認,可惜她的臉上蒙著薄紗,看不清她的全部外貌,但是光憑她那雙勾人魂魄的眼,就已經足夠迷倒一大幫子男人了。

    「阿才,你沒事吧?」魏青青並沒有開口跟她講話,而是把目光轉到地上的魏世才身上。

    魏世才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叫嚷,「我的手!我的手!」

    魏良急沖沖的趕到,一跨進門鬍子便又氣得翹了起來,不由分說的抓起地上的魏世才甩了一巴掌。

    「爹!」魏青青愣住了,爹可是從來沒因為一個女人而打過他們兩姐弟。「你幹嘛打阿才?!是這個女人的錯!」魏青青指著那個女子朝魏良大吼。她不是在為魏世才抱屈,而是為自己的娘,雖然娘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但是她知道爹最愛的女人還是娘,而現在

    「我親眼看到這個女人折斷了阿才的手!爹你」未說完的話,淹沒在魏良送過來的耳光裡,魏青青只覺得兩耳轟鳴,一時間不可置信的愣在了原地。

    「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魏良狠狠的罵道,「這是我請來的客人,不許你們對她無禮!」

    魏青青沒有答話,魏世才也沒有開口,書房門口聞聲而來的人一全部噤聲,就像世界突然暫停。

    女子蒙在面紗下紅潤飽滿的唇微微上揚,她看了看地上的魏世才和發愣的魏青青,笑意盈盈,優雅的點了點頭,「初次見面,我叫末雪。」

    魏青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間書房,她的反應很平靜,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阿七連忙緊緊跟上,因為他的母親是魏青青母親最喜歡的丫鬟,所以他和魏青青自小就認識。七歲那年他來到相府,年幼的魏青青不理會魏良的反對執意選了他做自己的跟班。他和魏青青也可以說成是變相的青梅竹馬,對她的性格習慣自然瞭如指掌。就像現在這樣,表面越平靜,事情就越嚴重。

    跟在魏青青身後,阿七一聲不吭,他自然知道這個時候不宜去打擾她。

    「阿七,別跟著我,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漫無目的的走了許久,魏青青突然停下步伐,輕聲的說。

    「小姐!我保證不說話,你就當我不在好了!」阿七說。

    「我說要你別跟著我啊!」魏青青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好幾倍,「你是聾子?!或者當我是瞎子?!」

    「小姐,你,沒事吧?」阿七不知所措的看著她的背影,她從來都很少用惡劣的語氣跟自己講話,雖然自己在相府只是個下人,但他知道,魏青青從來都不把他當成下人看待。她不需要跟班,只是需要玩伴,她太孤單了。

    「我有沒有事還輪不到你來管!」魏青青突然回轉身來,眼中不知何時已經波光粼粼,細碎的牙齒用力的咬著下唇,像是在極力不讓眼淚掉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爹安排在我身邊的眼線,你以為我真的傻得有這麼徹底?!每次我想要從這個家逃走,都是你通知爹派人把我捉回去的吧?!」她勾起嘴角冷笑,「可笑我每次走之前都想著要帶上你!我以為你跟他們不同,可你原來也不過是爹的一條狗!」

    阿七愣愣的站著,頭不知道什麼低垂下來,兩隻手用力的交叉在一起,越握越緊。魏青青說得沒錯,早在魏青青指定他做跟班以後,他就經常被魏相喊過去,匯報魏青青最近的一舉一動,他當時還小,不懂得這意味著什麼。後來長大他才慢慢明白,他覺得對不起魏青青,但是他不能違抗魏相。

    「好了,我不怪你!」魏青青冷靜下來,「只是你也沒必要再跟著我了。」

    說完,她豪不猶豫的轉身。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是越來越快的步伐,在提醒著自己不要回頭,即使沒有盡頭!她只想逃開那個感覺不到絲毫溫暖的家!

    「對不起!」看著魏青青遠走的背影,阿七低聲喃喃,沒有再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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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艷陽高照,萬里晴空,又是個郊遊的好日子,郊外遊人眾人,大多數是一身儒衫的學子,他們都附在一起談時勢,談文章。

    火鳳帶著尹子修一路走來,陽光懶懶的照在他們身上,尹子修卻提不起精神,懨懨的邁動腳步。這一個月來,他過得坎坎坷坷。每次帶著自己的文章去拜訪朝中的官員,皆被拒之門外。那些人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像見到了瘟疫,連忙高喊送客。他終於明白如今魏相在朝中的權勢,也開始暗自笑話自己當時被逼出來的豪言壯語!只要有那魏良在,哪輪得到他出人頭地!

    「子修,別垂頭喪氣的」,火鳳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打氣,「以你的才學,即使不靠官員推薦,也定能金榜提名!」火鳳今天穿得很樸素,不像往常那般妖嬈,頭髮也跟尹子修一樣高高的綰成一個髻,二人走在一起,就像是一對親密的兄弟。

    「火鳳大哥,你無須對我這麼好的!」尹子修抬頭衝她苦笑。這一個月來火鳳不僅細心安排好他的衣食住行,各個方面都照顧得很周到,而且經常在他心情低落的時候來陪他閒聊。見他最近老是窩在房中,今天又約他出來郊遊。

    火鳳笑了笑,「既然你尊稱我一聲『大哥』,我自然就要像個大哥的樣子。輕歌走之前也曾交待過我,要我把你當作親弟弟對待,她說若是她回來,看到我有半分委屈你,都要拿我是問。」

    「真的?」尹子修蒼白的臉上染上紅暈,眼神也亮了起來。隨即卻又復黯淡。「即使她交待了,你也沒有必要這麼認真,畢竟你我在此之前素不相識。」

    「子修,有一句詩你應該知道」,火鳳的眼神掠過他,一直看向遠方,「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同是天涯淪落人?」尹子修輕聲重複,神色詫異起來。

    「對!」火鳳展顏一笑,「我們都一樣,沒有了家,淪落異鄉,能夠相識就是一種緣分」。

    「呵呵」,尹子修終於露出笑容,抬頭望湛藍的天空,然後深深呼吸。他記得輕歌經常這樣一個人看著天空,然後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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