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奇英傳之古玉奇緣(飛庫) 第二卷 第十一章 追憶兩小有嫌猜
    「文革」期間,廣大在校高中生和大學生一直響應毛主席「知識青年上鄉下鄉」的號召,堅持理論與實踐結合的信念,一起來到農家村莊務實農活,體現農民艱辛,活出新一代青年學子務實求真的精神風采。而此時全國各農家皆熱情歡迎「知青」的道來,並主動提供其食宿,情義甚殷,尊敬有加。及至「文革」完畢,熱火朝天的「上下鄉」運動才慢慢緩和下來;改革開放後,一些農村仍然時有實行,但規模已大不如從前了。

    那農家大伯與他們安坐嘗茶,又說自己女兒剛上後山找母親,等她母親摘了青菜便回。武清扯談了幾句話兒,眼睛無意瞥見左邊不遠的小茶几上的三本書,細看之下竟然有幾分眼熟,心中不免「咦」了一聲。這時又想起那大伯曾經自我介紹過,與心中之想竟有幾分相似,不免疑惑頓生,只是礙於大伯與阿年這時正談得來勁,不好貿然插話。

    武清於側靜聽了片刻,再也憋不住了,這才問那老伯:「趙伯伯,你愛女可是叫趙文蘭,曾經在成都一中就讀過的?」趙大伯心中感到奇怪,問他如何認識自己女兒。

    武清這時高興了,卻未留意阿智向他打眼色。他打開「心鎖」,談起自己和趙文蘭曾是初高中同學的事兒,回想舊事,懷念故情,不免說得眉飛色舞。

    中國舊時的高中只有兩年。武清一直有想過讀完高二順理成章就上大學,繼續深造,卻不想「文革」把個大學教育給「革」下來了,最終無法考了。那時他已無心留在成都,又加上在那風頭火勢之時,學生們的暴動情緒愈見高漲,暴力行為加溫,他痛心地返回老家,於家中幫父母幹些農活。可謂:兩耳不問田外事,一心一意寄田園。

    說話畢,武清向趙大伯道歉,說清楚他們三人來此地之意,也不說是為了尋寶冒險而來,知道說出來趙大伯也不相信,說不定反令他取笑;他只說是到處見識一番,以增見聞,以尋工作機遇罷了;再者,還請求趙大伯隨便挪個地方給他們住一宿,明天也便離開。趙大伯聽他說得誠懇,只淡淡地笑著說道:「我不是答應過了嗎?只看在你是我們文蘭的同窗就更不該拒絕了。」

    阿智這時憋紅了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時尷尬地低頭坐在那裡。阿年見了,拍拍他腿笑道:「趙伯伯已經答應了,他不是『蚊子放屁——小氣』的人,不會怪你的。」誰知他不說還好,阿智聽了,兩邊臉更紅了,形如把胭脂錯塗面上的大姑娘似的,忸怩作態,如坐針氈,神色古怪異常。他暗暗叫苦,心中直罵阿年不長心眼,「狗吃豬食——亂插嘴」,以致此時自己只有「關公照鏡子——自覺臉紅」的份兒。

    趙大伯見了因此說道:「年輕人初離故鄉,一時住處無著落,著急的心情俺明白,這次遇上俺,俺聽了也沒什麼,只是下次可不能再耍這樣的小聰明了。咱農民沒有什麼值錢的家當,唯一靠的的還得是老實。你們年輕人都說老實是啥『咸豐年代』的事,早早就落伍了。可這『老實』偏像那『萬金油』,挪到哪裡都行得通。你可別不信,我們那年代『老實』就是最好的聘禮,我就是靠這『老實』換來了牢實的婚姻。」

    他一面說一面用手比劃著,引得大家大笑不止,又說:「我的老伴從沒有嫌我家窮的,她家當時也算富裕了。我問他為啥定要跟著我挨窮,當時她還笑著說,她不是看中我的『老實』,而是看在我的『老侍』的份上。我那時也一時沒聽懂,後來她戳著我的頭笑著給我解釋,說是讓我老來仍舊老老實實的侍候著她,我心裡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當然是她自己瞎編出來打趣的話兒。可見這『老九的弟弟——老十(實)』,確實不容忽視的。」

    大家又笑了一回,他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阿智說來,阿智只有諾諾點頭。阿年一旁大笑,卻是想起趙大伯的老伴那番調皮話來。

    三人正說著,不覺外面忽然暗起來,隨後一陣豆大之雨傾灑而下。趙大伯皺了眉頭自語道:「蘭兒她娘怎麼還不見回來,就摘幾棵青菜,應該可在下雨前趕回來的;蘭兒也隨後找她去了,可不是娘兒們因久沒見聊起天來忘了時候?」

    只見雨越下越大,其聲如響槍,如千珠打盤,其勢如破竹,如萬簾掛空。

    又見趙大伯疾步走進房內,轉身拿了三把雨傘出來。武清見了搶上前替他送傘去。趙大伯知道他擔心自己因心急一時而亂了腳步,加之坡陡路滑,自己年老眼花,因笑道:「那可麻煩你了,但你可記得文蘭的樣子嗎?」

    武清笑著直點頭,接過傘便要去,卻不防阿智這時說:「雨勢大得很,我也一同去,看能幫上什麼忙。」卻聽趙大伯說家中只這三把傘,他乾笑一聲又坐下來。趙大伯指著上山的路,囑咐武清一路小心,沿途稍加注意便可找到她們。

    武清答應著便撐傘而去。一出門只覺雨點猛敲擊手中雨傘,走了幾步,心中不免想:「『大雨滂沱』,『傾盆大雨』亦不足以形容其勢了,非得杜撰『傾海雨霧』、『雨覆如瀑』這些詞兒來比喻此場雨,亦不為之過也。」

    忽覺下身冰涼一片,武清忙低頭一看,只見雨水已上侵其膝蓋。趕忙俯身,一手繼續撐著傘,一手把褲子濕了的部分擰乾些,這才捲起褲腳,心中不禁自責:「看你,真是糊塗,給什麼沖昏頭腦了。她不過是我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固然值得高興,卻不見得要如此激動,不免把二十年來的『平湖秋月』的心境也弄得瀲灩破碎,何苦來由?」

    他自責一番後,又想:「四年多了,我還認得她,卻不知道她還記得我不?忘記了也是應該的。一起讀書時,大家似乎一句知心話兒也沒說過?有的!有一次她掉了橡皮膠,我見了撿回給她,那時她就跟我說了聲『謝謝』,當時我紅了臉笑著卻不回答人。現在想來為什麼那時就那般害羞,竟沒有別人姑娘家來得豪爽。

    還有一次是她的鉛筆掉到我的腳前,我當時沒留意,見她彎腰看著我的腳,我的心跳『不鞭而疾』,卻恰恰似那放脫了韁繩的野馬。她叫我腳下留情,我心一慌,把她的鉛筆筆頭給踩斷了。她撿起來只跟我說了句,『壞蛋,叫你不要踩偏踩上去了』,以後也沒跟我說話了。我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但我可以肯定決非是由於踩斷了她的鉛筆頭的原因,她不是那樣心胸狹窄的人······卻是為什麼呢?」

    不覺眼前雨花飛舞,點點如星,涼意沁心,才走了十數步,心裡又「忙」起來:「高一時她被老師『欽點』為正班,而我是副班,那時坐在她背後。有時不免看著她的兩條小巧玲瓏的辮子發呆。心裡總想著造物者是如何的多才多藝,在創造女孩們時賦予她們那般精緻的辮子。這是極其自然而又富有創新意味的高超藝術的精心之作啊!造物者的思維是深邃玄奧的,我不懂得這辮子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吸引著自己也是理之當然的了。

    『上得山多終遇虎』,我又如何不懂這道理,卻又是知錯犯錯,正如古人說:『獵犬終須山上喪,將軍難免陣中亡』,活該有那番遭遇。

    有一次,我呆呆地看著那兩條小辮子,不防文蘭轉過身來。她發現了我的古怪神情,跟我眼神一相觸,臉蛋頓時緋紅了;她霎時回轉身,突然趴在桌子上,就沒動靜了,久久也不見抬起頭來。

    那一刻我的臉肯定比她要紅,心裡只想著:『非禮勿視,非『你』勿視,孺子不可教也。』這樣想著,不禁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再看她時,只見她的身子動了動,不知道為什麼,那時我感覺到她肯定聽到那一巴掌的聲音了······」

    孫武清心中正想著,眼球卻不見動,定著神遊離著地而走,抬起頭時,只見前方茫茫一片雨霧,濛濛一團綠影,看不清黛眉山嵐,看不見萬里天空,但覺長空已經為崇山綠野所淹沒,天再也不會是「空」,地卻何其寬敞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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