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醉 第一卷,山余清韻 葛生(三)
    室內是死一般的沉寂。

    接著,一陣繁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胤禛還扶著錦德的屍體,便見一堆穿著兵服的人手持長矛衝了進來。

    「來啊,把殺人犯給我抓起來!!」乾裂到像是被火燒過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著,一個乾癟的捕快手持鋼刀衝了進來。

    胤禛半瞇了眼,抬頭看去。

    他自是不會識得這樣的小人物,那人也不認識他。衝進來之後,一雙鼠眼見胤禛依舊扶著綿德,鋼刀一指,喝道「快,拿下這個殺了德貝勒的人!!!」

    於是那些個兵丁便如潮水般湧了進來,閃著寒光的長矛便將胤禛和永瑆兩人頂在屋內。

    永瑆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面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胤禛卻是一臉若有所思,也不說話。

    「竟然敢當街殺人,哼哼,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京城!!天子腳下!!」那小捕頭冷哼兩聲,似乎十分得意有這樣訓斥別人的機會。「都抓起來抓起來,他媽的,還愣著幹什麼!!!」看到手下的兵丁似乎被對方華麗的衣裳迷惑,那小捕頭狠踹了他一腳,目光向著胤禛滑過來。

    胤禛也不避開,只冷冷的看著他。

    「看什麼看……」那小捕頭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別過眼去,恨恨地冒出一句,「敢在這兒殺人,爺就讓你瞧瞧什麼是王法。」

    說著便要親自上來抓胤禛。

    「放肆!!」永瑆的臉色更差了,一聲怒喝將那小捕頭的爪子震在空中,硬是沒敢落下去。

    興許是覺得自己這般過於丟人,那小捕頭回過神,「呸」的一聲將唾沫吐在地上,轉了腦袋,盯住了一邊的永瑆。

    「喲,還是個苗子。」他的目光在永瑆身上的華貴苗服上掃視幾個來回,「你嚷什麼嚷?什麼放四放五的?你當是在你們那鬼不冒影兒的山寨裡呢?爺我告訴你,這兒可是天子腳下,爺我隨便伸根指頭,就能捏死你這種小螞蟻。」

    永瑆一口氣堵在喉嚨裡,差點沒撅過去。

    「都帶走!!!」那捕頭斜著眼睛看了一轉,頭快要仰到天上去了。

    「慢著。」就在那些兵丁快要接觸到胤禛的身體時,胤禛緩緩開了口,他將綿德的屍體慢慢放在地上,「你憑什麼抓我們?」

    「十五弟……」永瑆像是想說什麼,卻被胤禛揮手示意閉嘴。

    「憑什麼?」那小捕頭一臉驚異的表情,盯著胤禛看了好半天,突然嘴巴咧開,快要咧到耳朵根,大口大口地笑開,「哈哈哈……哈哈哈……爺今兒還是第一次遇到敢問憑什麼的人,哈哈哈……樂死爺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從腰間掏了一塊火漆牌子,在胤禛面前晃了晃,不無得意道「看清楚了嗎?兩個苗子,這個,叫做令牌。明白嗎?這是九門提督和紳和大人的特令,有便宜行事的特權……算了,說了你們這些苗子也不會懂……總之,你們殺了人,爺我就要抓你們!」

    「和大人?」胤禛又瞇了瞇眼,心裡更是怒氣騰騰,面上卻仍舊隱忍不發,「你有什麼證據說人是我們殺的?」

    「還要證據?」那小捕頭冷哼一聲,指向地上綿德的屍體,「證據不就在這兒嗎?還愣著幹什麼,抓人啊,理他們!!」

    那些兵丁頓時一湧而上。

    饒是胤禛自小習武,也奈何不得。

    永瑆眼中幾乎要生出殺人的利劍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從衣裡中掏出一件東西,高高舉在空聲,大聲喝道「如朕親臨!!!」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接著,那小捕頭開始顯得結巴「啊……什麼?你……你……你拿的是什麼?」

    「如朕親臨!!還不跪下!!」永瑆又是一聲高喝,驚的那小捕頭雙腿一軟,竟癱在地上。

    「金牌……」胤禛目光複雜,心中一陣翻騰……永瑆竟然有這個東西,自己卻從來也不知道……看來弘歷獨寵十五阿哥的事情,不過是表面現象……

    真正洶湧的,永遠是暗潮,永遠不會是那些在台上翻騰的海浪。

    「你是和紳派來抓我們的?」永瑆趁著那小捕頭驚魂未定,脫口便是一句。

    「是……」那小捕頭應了一聲,反應倒快,立刻又反口,「不是……我是接到消息,說這裡發生了命案,所以才……」

    「哦?」永瑆似笑非笑,神情倒是像極了胤禛,「這麼快?綿德剛死,你就到了?他斷氣還不到一眨眼的工夫。」

    「奴才……」那小捕頭不傻,聽永瑆叫綿德,立刻自己改了口,不叫我,改叫「奴才」。

    胤禛厭惡的擰了眉「閉嘴,我愛新覺羅家沒有你這樣的奴才!」

    聽到他口中的愛新覺羅家,那小捕頭竟然兩眼一翻,當即暈了過去……永瑆無奈一笑,歎了口氣「十五弟,你把他嚇壞了……」

    胤禛的目光立刻掃過在場的兵丁,那些人早已經跪了一地,頭也不敢抬「把他帶走,關入大牢,我要親審!」

    事關綿德貝勒之死,倒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其實……即使不關綿德貝勒的死,在場的人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他又看了眼暈倒在地上的小捕頭,冷哼一聲,調頭離去。

    永瑆也是一聲冷哼,隨著他的步伐一同遠去。

    整個雅間裡,便只有跪了一地的兵丁和心痛著損失的掌櫃……他並沒有膽子去問兩位阿哥要布丁和雙皮奶的錢……

    只能自認倒霉了。

    綿德的死立刻在京中引起了轟動,經過太醫和杵作的檢查,綿德並非死於苗族的蠱術,也不死於任何外傷……這點讓胤禛很是疑惑了一下,他一直以為,綿德的死,泰半原因都起緣在那件衣裳之上。

    未曾想,檢查出來的結果,他竟然是死於一種名為「寒鴉」的毒。這毒極霸道,見血封喉……而這種毒,只得福建有,別處皆無。

    這事,莫非又同福建有關?

    越發迷離了。

    胤禛也是越發的不明白了。

    只是……雖然事情撲朔迷離,但綿德的葬禮卻不能不舉行。停靈七日之後,便會往西郊的皇家陵墓下葬。

    胤禛同永瑆便代表乾隆,前往弔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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