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醉 第一卷,山余清韻 第三章,祭陵
    電光火石之間,胤禛心底便恍如明鏡。

    自己先前威脅她,若她死了,定要福康安陪葬。現在……現在嘉貴妃追問她對方是誰,她一定會說出自己的名字。

    這樣,無論自己再說什麼,弘歷都不會相信。

    福康安便可以脫身事外,保住性命。

    好聰明的女子。

    好狠毒的女子。

    自己一心為她,卻落個被她親手推上絕路的境地……胤禛不由苦笑,莫非這就是所謂的輪迴?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

    雲鈺一心為了自己,卻被自己親自推到黃泉的邊緣……於是,她義無反顧的跳下去了。現在,這跳下去的人,要換成自己了麼?

    雲綺看著她,笑的如魔似幻,紅唇緩緩開合「他是……」

    「呯!!」大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風夾雜著雨吹進來,吹散室內污濁的空氣。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約而同看過去。

    那人早已經被雨全部淋濕,手中卻還死攥著一個油紙包,哆嗦著開口「雲答應是無辜的,我有證據。」

    是永瑆。

    那人竟然是永瑆。

    幾乎是下意識的,胤禛立刻看向嘉貴妃的臉。

    她滿臉的錯愕,顯然沒有想到永瑆會在這時候跑來,而一邊的愉貴妃則是鐵青了面龐,上前一步開口道「十一阿哥可不要亂說話,作偽證乃是欺君!!!」

    永瑆幾乎是蔑視地看了她一眼,將手上的油紙包高高舉起「我有證據……」

    嘉貴妃的神色微沉了沉,輕咳一聲,道「永瑆,你先進來。」

    門便在他的身後緩緩合起,遮擋住風雨。

    「你說的證據是什麼?」愉貴妃冷笑一聲,「莫非你可以證明,雲答應還是處子?」

    永瑆深吸了口氣,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也不搭理那愉貴妃,逕自將紙包放在桌上,緩緩打開。

    那東西便如磁石一般,立刻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就連胤禛也沒能忍住,目光亦投向那東西。

    這一看,不由愣了一下,這哪是什麼證據……不過一份起居注而已。

    永瑆卻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將起居注翻了幾頁,抬頭看向愉貴妃「她自然……自然不是處子。」說到這裡,他的臉竟然微微地紅了紅,顯得有些尷尬,卻還是接著說了下去,「被皇阿瑪臨幸過的女人,怎麼可能是處子。」

    他這句話一說,等於向滾燙的油鍋裡倒入冷水,一下子全炸了開來。

    「什麼?」愉貴妃和嘉貴妃兩人同時驚呼出聲,兩人對看一眼,嘉貴妃開口道,「我怎麼不知道?」

    愉貴妃也跟在後面幫腔「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皇上若臨幸了她,姐姐怎麼可能一點也不知道?這雲答應可是長春宮的人!!!況且,她若是已經被臨幸過了,為何要拒絕這次的侍寢?」

    胤禛心底暗自點了頭,嘉貴妃如今攝六宮事,自己宮裡的答應如果被臨幸過,她不會不知道……這個永瑆,不會膽大到做份假的起居注出來吧?他轉頭看向雲綺,卻見她也是一臉茫然的表情……心底不由更加懷疑這起居注的真實性。

    「她這次為什麼拒絕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晉位份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起居注上明明白白的記錄下了皇阿瑪臨幸雲答應的事兒。」永瑆指了桌上的起居注,緩緩開口,「額娘可以近前一觀。」

    嘉貴妃疑惑地取過,仔細看去。

    越看表情越是驚異,半晌才將起居注放回,喃喃自語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愉貴妃見她這樣神情,不由也拿起看……表情卻是越發的沉重……胤禛頓時有些詫異,等她將起居注放下之後,逕自拿了起來。

    乾隆五十一年元旦,上於長春宮行家宴。

    醉。

    臨幸郭絡羅氏雲綺,叫去。

    寥寥三行字,清楚地寫明了,雲綺早已經承恩雨露……一個受過寵的嬪妃,自然不可能再是處子……

    「這該不會是假的吧?」愉貴妃半晌終於吐出一句話,神色極是難看。

    「永瑆,」嘉貴妃的神色也有些難看,她一眼瞥過愉貴妃,卻又轉頭看著永瑆,輕聲慢語「你怎麼會拿到這個?」

    「兒子想著,這樣的事情非同小可,千萬不能冤了人。否則額娘的威信何存?」永瑆回話道,「這才去請旨尋了這起居注。兒子從雲答應進宮的那年起翻,很快就找到這條了……」

    看來事情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嘉貴妃點了點頭,又看向雲綺「是本宮錯怪你了。可是,好端端地,你為什麼要拒絕服侍皇上?」

    雲綺仍舊一臉錯愕的神情,似乎尚未從先前的驚恐中恢復過來。半晌,她才喃喃道「我……我未想到……我……」她說了半天,卻還是沒說清楚。

    整個人渾渾僵僵,竟有些癡。

    嘉貴妃眼見便也審不出什麼,只歎了口氣,目光掃過身側的愉貴妃,冷然開口道「既然雲答應並未失身於他人,便不是太大的罪過。這頂撞皇上一事,等她心情稍平復些再做決定。是罰俸,還是禁足,本宮到時便做了主。妹妹看可好?」

    愉貴妃恨的牙尖發癢,卻毫無辦法,只得點了頭。

    一場驚險竟然就這麼由大化小,由小化無地過去了。嘉貴妃甚至都沒有讓雲綺再回清寧宮,而是直接讓她住回了原來的屋子。

    彷彿風平浪靜。

    胤禛先鬆了一口氣,旋即心底再度湧起不舒服的感覺。

    他告辭了眾人,逕直往毓慶宮而去。天邊已經放晴,陽光穿透深厚的雲層直射下來,透過樹葉上殘留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哈!」肩上突然被人大力一打,調笑的聲音便從後面傳來,「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要如何謝我?」

    胤禛回了頭,正見永瑆一臉邀功的樣子站在身後。

    「什麼忙?」他有些不解。

    「什麼忙???」永瑆的聲音透了幾分怪異,「你這麼快就忘了?若非我找到那起居注……你就完了。這個忙還是不大忙?」

    胤禛頓時心底打了個格登,挑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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