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錦 正文 第二百十七章 惡恣
    「你身為金枝玉葉,大概連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落到這個境地吧……」

    幽沉的冷笑在前方響起,寶錦有些費力地抬起頭,她雙手被高吊懸空,雙足幾不著地,這樣拉扯得全身劇痛,她卻強忍著不出聲,面上仍是一派漠然。

    她勉強看向大殿暗處的皇后,只見她身邊一位武監手中提了一條暗紅粗鞭,半涸的血跡讓人不寒而慄。

    寶錦面色一白,隨即卻微微苦笑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嫉妒真能讓你瘋狂若此?」

    皇后聽了,也不動怒,她手中把玩著一枚紫晶蝴蝶簪,玉手翻轉間只見寶光瀲灩。

    昏暗的前殿裡,她的聲音帶著幽冥般的淒厲癲狂,一字一句,卻偏偏平靜到可怕——

    「你以為……皇帝他心中有你,所以不會對你如何,所以有恃無恐?!」

    她近乎譏諷地睨了寶錦一眼,以袖掩面,笑得花枝亂顫,素顏之下,卻透出猙獰的怨毒-

    「你們姐妹都是這樣,自恃甚高,以為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予取予求……真是笑話!「

    寶錦聞言大怒,清喝道:「你也配侮辱我皇姐?!」

    皇后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昏暗中只見明眸熠熠,彷彿毒蛇一般盯死了寶錦,「好一個姐妹情深,好一個皇家金枝!」

    黑暗從她身邊緩緩流過,死一般的寂靜中,只聽見她的聲音宛如鬼魅,「就在這個大殿裡,你姐姐被斬斷四肢,一塊塊肌膚被生生削下……其中滋味,想必是精彩非凡吧!」

    寶錦胸中怒極,眼中冷冽如萬年冰雪,「別看你如今這麼得意……」

    她費力地抬起頭,迎著皇后的目光,一字一句,低低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必定叫你們夫妻血債血償!」

    「好威風!好志氣!」

    皇后幾乎要撫掌大笑,她白瓷般精緻的五官因惡意的興奮而神采熠熠,連聲音也掩不住愉悅,「只可惜,你能不能活過今日,仍是未知呢……」

    她宛然一笑,朝著一旁的武監眼神示意,後者手腕一甩,只見鞭子如靈蛇一般飛舞,帶起腥風一片。

    勁風狂飆,鞭影重重宛如狂風暴雨,寶錦身上的衣衫頓時殘破開裂,全身皮開肉綻,痛得劇烈抽搐,卻仍是咬牙不語。

    皇后低下身,正微笑著看她的狼狽下場,卻見少女櫻唇微啟,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隨即吃力地吐出一句,聲音微弱,卻十分清楚——

    「這樣下作的手段,是從哪個娼寮恩客身上學來的,方家也不嫌丟人麼……」

    皇后怒得酥胸起伏,恨不能將眼前之人挫骨揚灰,她貝齒咬的咯咯響,隨即笑容加深,顯得嫵媚非凡——「死到臨頭還要嘴硬……」

    鞭影又起,血霧在殿中飛起,落得滿地都是嫣紅,檀香中混合著腥甜的氣息,滿殿裡濃氤瀰漫,黑暗越發幽深,夜風吹得窗欞直響——這一夜風雨如晦,卻是驚醒了誰的酣夢?

    翠色樓竹閣中,雪色紗幔飄動,原本沉睡不醒的人彷彿遇到了什麼夢魘,劇烈的打起顫來,全身都在亂動,服侍的婢女驚呼一聲,正要跑下樓,卻聽身後有人急問道:「這是怎麼了?!」

    宋麟一級一級登上木梯,本是滿心沉重——寶錦身陷囹圄,若有不測,昏迷沉睡的主上一旦醒來,他還有什麼面目去見她?!

    他正滿腹心事,卻聽樓上一聲驚呼,他三兩步並作上樓,卻見床榻之上,主上正痛苦地低低呻吟,好似渾身都在發顫。

    宋麟心急如焚,一把糾住婢女道:「這是怎麼了?」

    婢女顫聲道:「樓主一直安睡,從沒有過這般情形!」

    宋麟上前一探脈,也沒發現什麼不妥,只是主上仍是那般輾轉顫抖,好似感受到莫大的痛苦,他心中一動,卻想起主上十四歲時的一件事——

    當時寶錦貪玩,一頭栽倒在荊棘籐裡,扎的滿身都是刺,主上正在批奏章,卻也彷彿有所感應,滿身都覺得刺痛奇癢,尋御醫來也看不出什麼端倪,直到寶錦殿下的保母回來說起,才恍然大悟——妹妹身上的知覺,姐姐竟是感同身受!

    難道是……他心中咯登一沉,想起被囚的寶錦,心中更是不祥。

    先前他不肯貿然去救,一則因主上正在恙中,二是不願在風聲正緊時折損勢力,三是……

    他閉上眼,想起皇帝對寶錦那眷戀深邃的目光,不由喃喃道:「我看他情根深重,根本不忍傷害寶錦,這才決定緩緩圖之,卻怎麼竟會……?!」

    他心中又驚又疑,正要召喚樓中人一聚——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著寶錦不管,此時外間卻跌跌撞撞跑來手下,喘息著道:「大人,宮中緹騎四出,滿城搜捕可疑之人,樓中兄弟不知怎的,竟也損失好些!」

    宋麟大驚,簡直覺得匪夷所思——皇帝對辰樓的活動從來就是懵懂不察,卻怎麼會突然下手,既快且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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