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愛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這一天,是典典在千百度工作的第十天了,也是發薪的日子,千百度的薪水是每十天一發。

    其實,典典已經計算過了,典典這十天裡總共接待了54位客人,按千百度的分成應該是5400元,這是一個不敢讓人相信的數目。

    千百度的許多小姐喜歡向客人討要小費,這是千百度明確規定禁止的,但是許多小姐暗地裡卻照樣討要小費,這同銀行向貸款戶要小費是一模一樣的。小姐要了小費就服務周到,千依百順,否則就態度惡劣,不予配合,就同銀行某些員工和領導的工作作風是一模一樣的,所以,這兩種人其實就是一種人,只不過一個是利用自身的權力作梗另一個是利用國家賦予的權力作梗罷了。

    典典不是這樣的人,典典的工作作風同符銳是一樣的,或者,典典天生的素質就比其他人高,典典從來都是用熱情的服務去感染別人,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典典的回頭客將比其她人多,典典掙的工資也將比其她人多。如果給典典一個在銀行上班的機會,典典一定是一個人人稱讚的優秀職員。一個人的素質往往是由她的心靈決定的,一個心靈美好的人,無論幹什麼職業都能把它做成一件藝術品拿出來讓人欣賞。

    典典一踏進千百度的大門,就看見兩桌麻將稀里嘩啦的打成一片,因為大家都發了薪,所以娛樂的場面要比平時熱鬧許多。

    打麻將的有一個叫田野的,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典典以為她是一位作家,其實不是,她是一位30好幾的大小姐,具體年齡無從得知,甚至千百度裡最小的小姐還要把她認作乾媽。她可是千百度的老人,打扮妖嬈,是一個豪爽大氣很有正義感的女人。別看田野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但田野不是一個壞人,田野是一個充滿同情心的人,田野還是一個細心的人,大多數人對典典的到來沒有什麼態度,田野卻對這個外表妖嬈、舉止文靜,看起來總覺得肩膀上承擔著很多責任的典典很有好感。

    田野看到典典來了,主動的跟典典打招呼「典典,來玩兩把吧,你這回工資肯定不少,你得請大家客啊。」典典看出田野沒有什麼惡意,就笑著走到她身邊,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典典友好的看了一會兒牌。田野嘴裡叼著煙,乜斜著眼睛,歪著頭躲煙,一手噠噠噠的彈著椅子,一手捻著麻將牌。田野的這副德行是工作的需要,由於她年齡已經有些偏大,又是千百度的老面孔,吸引力照比那些新來的遜色,所以她就有意在別的方面發揮自己的優勢,所以她就總是擺出這副玩世不恭的女二流子樣,當然這樣也是有許多效果的,因為有一部分正經男人,比如年少輕狂時的符銳,就偏偏喜歡女二流子。所以田野總的成績還是不錯的。

    典典看了一會兒牌,就迫不及待的進裡屋找大姨去領薪了。

    大姨對於薪水從來都不含糊,一是一二是二,不像華夏銀行那樣,除了財務人員從來也沒有人能看懂工資條上寫的是什麼。大姨一筆一筆的拿出典典的簽單,確實是54筆,和典典暗地裡記載的是一樣的,這又和華夏銀行的只要是憑信任達成的協議就都不可靠是不同的,大姨把錢點完遞給典典,這樣的乾脆也和華夏銀行發一點點可憐的薪水也要調足胃口是完全不同的。

    典典從大姨那兒接過厚厚的一沓鈔票,無法忍住臉上的喜悅,她尷尬的對大姨笑一笑說「謝謝你,我走了。」大姨說「先別走,上回你借我的避孕套還沒還呢。」典典一下想起來,有一次她確實忘了買避孕套,趕上客人等不及了,就臨時問大姨借了一盒。大姨的賬算的真清楚啊!

    典典把錢整整齊齊的放到皮夾裡,她的皮夾都幾乎裝不下了,典典又把皮夾仔細的放到挎包裡,像一陣春風一樣吹出千百度。

    典典跑到附近水果店,買了幾斤大櫻桃,買了幾斤鮮荔枝,又買了兩斤葵花籽,然後從厚厚的錢夾裡抽出百元的鈔票遞給店主。北方的荔枝和大櫻桃都是南方運來的,能這樣闊綽的出手大多都是富貴人家,但小姐們例外,早年渤海城最先使用手機的是3種人大款、官員、小姐。店主從典典那妖嬈的打扮不難看出典典的身份,可是典典溫文爾雅的氣質卻叫他糊塗了,店主客氣的接過錢,給典典把水果裝好,看著典典像春風一樣的離去,款款的走在街燈下,最後踏進千百度的玻璃門。

    典典進了千百度的玻璃門,對著打麻將的姐妹們說快來吃水果呀,來晚了就沒有了。

    打麻將的有一個最小的叫琉琉,就是這個琉琉要認田野做乾媽,她嘴裡說著『什麼破水果還用得著搶』一邊走到典典跟前,當琉琉打開塑料袋,她啊的叫了一聲就左手抓了一把大櫻桃右手抓了一把荔枝,飛快的跑了,嘴裡還喊著快來搶啊,來晚了就沒有了。

    麻將桌上的小姐們都回過頭去看,當看到是水靈靈的大櫻桃和荔枝時,都放下手裡的麻將牌,過來搶著吃。

    田野是最後一個到達的,塑料袋裡已經剩個底了,田野一邊咒罵那些死丫頭,一邊說典典太實在、太厚道。

    麻將局很快就散了,小姐們都來到休息室邊看電視邊吃葵花籽。田野手裡的那幾個荔枝還沒有吃完,她用她那尖尖的指甲尖挑剔的剝著荔枝皮,剝出一個水靈靈的荔枝,把它悠閒的慢慢的送到嘴邊,上嘴唇往上翹,下嘴唇往下翹,用潔白的牙齒接住荔枝,然後才把那兩片艷得流油的唇合上,緩緩的吸嘓起來。

    典典挨著田野坐,邊吃葵花籽,邊有意無意的看著電視。田野跟典典說「典典,你不用這麼實,千百度的小姐們都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今天在這兒,明天在那兒,你不用這麼實在的和她們交往。花這麼多錢,都浪費了。我讓你請客,是說著玩的,你隨便買一些毛嗑大家嗑嗑就行了。以後不要再這麼實在了。」

    典典說「我覺得大家都是好姐妹,能在這裡碰到一起都不容易,即便哪一天離開了,在其它地方遇見也都還是好姐妹。」

    田野說「你拉倒吧,以後你要是在外地碰到哪個姐妹領著對像逛街,你上去一通敘舊,還不把別人對像給敘黃了,干咱們這一行的,只能自己知道,不能讓熟人知道。你還嫩啊。」

    典典不好意思的說「我知道,我會看情況辦事的,我才不會把別人的好事給攪黃呢。」

    田野說「找對象千萬不能在這兒找,一定要到一個沒有人知道你的地方去找。典典,你有對象了嗎?」

    典典說「我已經結婚了。」

    田野嚇了一跳,田野仔細的看了典典好長時間,如果不去看典典那淡黃的頭髮,不去看典典那細柳高挑的眉,不去看那綠幽幽的眼影,不去看典典耳垂上那三個耳洞裡環繞著的長長的耳鏈,如果你閉上眼睛用心去和典典交流,那麼典典真的很像一個溫柔賢惠的**。

    田野疑惑的看著典典,田野發現典典秀氣的鼻樑上隱隱的雀斑,發覺她那雙靈光閃閃嫵媚的雙眼背後一種貪婪和一種慈祥,田野被自己的發現嚇了一大跳,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偉大的母性才能把貪婪和慈祥完美的合二為一,天哪,22歲的典典分明是一位年輕的媽媽啊!

    田野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跟典典說「典典,你不能跟別人說你結婚了,你頂多能說你已經有男朋友了,知道嗎?」

    典典說「為什麼呢?」

    田野說「你要說你結婚了,你就沒有吸引力了,你出來干是圖什麼呢?」

    典典說「我知道了,甜姐,謝謝你。」

    田野問典典以前是幹什麼的,典典說她以前是一家企業的出納。後來企業倒閉了,在家呆了一年,一直也找不到別的工作,實在呆不住了,就跑來幹這個了。

    田野說「難怪你一看就像個文化人,原來當過企業出納啊,你挺厲害啊。」田野問典典的家在哪裡,典典撒了謊,典典說她家在城郊。田野理解城郊就是農村的雅稱,於是就沒有細問。

    田野沒有懷疑典典說的話,相反,她還告訴典典,她也和典典一樣,家也是城郊的,但是她和男朋友一起在市裡租房子住。

    田野沒有撒謊。田野的男朋友是開出租車的,叫天成,結過婚,後來家裡經濟條件太緊,他老婆就借錢去日本打工了,剛開始他老婆還定時往家裡匯款,等借的債還完了,就很少往家寄錢了,直到後來音信全無。

    田野說天成的老婆最後肯定會回來一次,因為她需要和天成辦理離婚手續,沒有這個手續,她是無法在日本重新結婚的。

    田野說她和天成是在千百度認識的,她之所以留在千百度遲遲沒有離去,就是因為天成。

    後來典典才知道,田野和天成已經同居5年了,之所以沒有結婚是因為天成的媽媽得知田野是小姐,老人家對這門婚事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天成的媽媽說如果天成領了這樣的女人回家,她老人家就要當場死在她兒子面前。

    天成是一個皮膚黝黑,英俊魁梧的男人,他是一個看起來男人味十足,做起事情卻優柔寡斷的男人。他一方面對田野一片癡情,另一方面又無法說服自己的母親去接受田野。天成總是一副焦慮的神情,以至於說話、吃飯都經常咬舌頭,田野害怕他這樣開出租車會出事情,但天成一直開得很好。

    其實,別看田野一副玩世不恭的女二流子相,但她生活的並不輕鬆,並且她的前方一片茫然,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走。

    田野是一個性情中人,她和典典談得開心,就拉典典出去喝酒。千百度不允許客人把小姐領出去喝酒,但允許小姐們自己出去喝酒,尤其像田野這樣的老人,大姨和她簡直就是一家人了。

    典典無法拒絕田野這樣的盛情,又想在將來能得到她的照顧,就跟田野出去喝酒了。

    田野是一個喝情緒酒的女人,她把典典當成了一個訴說的對象,把她以前的經歷說了個遍,說到高興處或傷心處都要喝一口。

    田野說,她年輕時非常漂亮,只可惜她沒當多久小姐就傍上了一個大款,她傍大款絕不是為了錢,純粹是被那個男人的氣質給迷住了。那是一個資產逾幾千萬的成功男士,有家有業,但是老婆拿不出手,他又整天出入交際場合,所以田野很快就成了他的秘書。說起那些豪華的交際場面,田野非常出神非常幸福,彷彿她真的是別人的夫人,而不是別人手中的一隻交際花。田野那樣的生活保持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那個男人的老婆領了一群打手,在一個公開的場合把她打了,打得她面目全非,打得她無臉再見那個男人,最後她不辭而別,沒有從那個資產上千萬的男人身上拿走一分錢。後來田野輾轉來到了敖東城,這個一生都弄不明白情為何物的女人,又遇到了天成這個被老婆拋棄的男人,他們就同命相憐的走到了一起,後來天成的媽媽知道了田野的身份,根本就不讓她踏進家門一步。有一次天成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男人,竟然給田野出了一個負荊請罪的苦肉計,和田野一起跪在家門口請老娘原諒,沒想到老人家一盆污水從頭到腳潑了個透透徹徹。田野多次想和天成分手,但天成雖然別的不行,但感情的執著卻是誰也比不了,天成開出租車掙的錢全部拿到千百度找田野,田野被天成磨得萬念俱滅,就這樣呆在千百度漫無目的的等待。也許等到天成媽媽仙逝的那一天,一切就會變好了,可惜天成媽媽身體好得很,看樣子田野都不一定能活過她。

    典典是一個極具同情心的人,她被田野感染得比田野還要傷悲,典典咬著嘴唇大口大口的喝酒,喝得滿臉粉紅粉紅像三月裡的桃花。典典恨那個男人、恨那個女人、恨天成、恨天成媽,典典還恨田野自己,典典憋屈得呼吸困難,不能自己。

    田野乜斜著眼看著典典,像一個流氓調戲小妞那樣用手指挑了一下典典的下巴,然後欣賞著害羞的典典,把一杯啤酒一口乾了。也許,有時候,女人也會喜歡女人吧。

    典典是一個糊塗的女孩子,典典也沒有問為什麼要喝,就陪著田野喝了一大杯啤酒。

    典典一口酒進肚子裡,大大的吸了一口氣,在出氣的功夫胡亂的問了一句「甜姐,人活著到底是為什麼呀?」

    田野掏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啪的一聲把煙點燃,吸了一口遞給典典,自己又點了另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個圓圈,發覺不太圓,又吐出一個,滾滾的溜圓溜圓的,然後把煙頭往煙圈裡一捅,做了一個很下流的動作。

    田野噘起嘴,把煙圈吹散,深深的歎了口氣,頹廢得像煙頭上燃盡的煙灰。田野說了四個字「坐吃等死。」

    坐吃等死!人活著就是為這個嗎?甜姐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再說我就要哭了,我們喝酒吧,喝醉了可能就不會這麼想了。兩個人就這樣玩命的喝,大概是到了喝醉的時候了,典典迷迷糊糊的問「甜姐,人活著到底是為什麼呀?」田野口齒不清的說了四個字「坐吃等死。」

    典典不敢往下喝了。如果只有兩個人在喝酒,並且就有一個喝不了了,那麼這酒就算喝到頭了。

    典典和田野相互摟著腰,在大街上翩翩倒倒,腿肚子朝前的走,走到十字路口,典典要往火車站的方向走,田野要往千百度的方向走,田野說「方向錯了。」典典說「沒有錯。」田野說「典典你喝醉了。」典典說「我沒有喝醉。」田野說「典典,你得聽我的。」典典說「甜姐,我都聽你的。」田野說「那你跟我走。」典典說「今天不行,今天我想回家。」田野說「今天不能回了,改天吧。」典典說「不行,我想老公了。」田野說「千百度老公有的是。」典典說「他們不是,我想我自己的老公。」田野說「不都那麼點玩意兒,都一樣。」田野把典典抱起來,扔到千百度的方向,典典也回敬田野,把田野也抱起來,扔到火車站的方向。兩個喝醉的女人,就這樣在大街上抱著扔過來扔過去,互不相讓。最後,田野生氣了,田野說「誰沒有老公啊。」說著拿出手機,撥通了天成的電話。

    天成正在大街上開出租溜活,半夜的活很少,天成開著空車左盼右顧,突然就接到了田野的電話,聽到田野醉醺醺的口氣,趕緊開車去接她。

    天成在十字路口看到田野和一個美貌女子撕扯,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趕緊下車吆喝著上去幫田野。田野說「你個呆呵兒,誰讓你幫,你都看不出來我倆是朋友。」『呆呵兒』是東北話,形容人傻呵呵的樣子,不是暱稱是罵人的話。天成生氣的說「這大半夜的你們在這幹什麼呀。」田野說「典典說她有個老公,多了不起的,我也有老公,我就把你叫來讓她看。」天成一聽說是這個原因,立即就擺出了一幅男士風度,腰也挺起來了,胸也挺起來了,臉也平靜起來了,看看還真的像那麼回事。

    田野對天成說了句『呆呵兒』,就轉過頭問典典「怎麼樣,跟你老公比怎麼樣?」典典看了看壯壯的天成,天成表情嚴肅,很有深度的樣子,典典說「帥呆了。」田野笑了一下說「不帥,光呆。」

    天成讓兩個女人看完自己後,就來扶她們,田野驕傲的跟天成走,典典卻不,典典說「我要回家。」天成一拍胸部「你家在哪,我送你,我有車。」典典想了一下說「我家太遠了,不能讓你送。」天成一臉的迷惑。田野說「典典家在郊區。」天成輕蔑的說「郊區有多遠啊,一把舵就到了。」田野生氣的說「典典家在鄉下,你別問了。」

    這個正事不足邪事有餘的天成跟田野拉扯了一會,拉出了感覺,非要拉田野回家。田野說「我還沒有把典典安排好,跟你回屁的家。」

    典典看出了天成和田野的情況,典典就說「我今天不回家了,我回千百度。」田野還要讓天成送典典去千百度。典典趕緊說「不用,不用,千百度這麼近,我兩步路就到了,你們趕緊走吧,別耽誤了你們的好事。」

    田野嗔笑了一下,罵了句「小騷娘們兒。」就被天成拉走了,天成臨走還不失禮節的回過頭對典典說「不好意思了啊!」看來田野叫他『呆呵兒』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典典看著田野和天成的車一溜煙消失在遠處的街燈處,突然感覺到莫名的孤獨。典典一個人在街邊搖搖晃晃的走,今夜的街燈依然是隔一個亮一個,柔柔的燈光照在典典身上,那種黃黃的樣子。

    典典來到火車站,2點的列車早就過去了,今夜再沒有通往渤海城的列車了。典典非常非常想家,典典無法不在今夜回到自己的家。

    車站外停著幾輛跑長途的出租車,典典滿懷希望的朝那邊走去。

    出租車裡的司機們懶洋洋的望著車窗外等活,猛得看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朝這邊走來,都像吃了興奮劑似的跳了起來。

    典典瞬間就被4、5個司機圍在了中間,一個個像搶人似的把她往自己的車上拽,典典氣得大聲說「你們都給我放手,拉什麼拉,自愛點好不好。」

    這幾個司機嘴裡嘻嘻哈哈的,但都把手縮了回去。典典說「我去渤海城,馬上能走嗎?」這幾個司機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走,走,走,馬上走。」典典打量了一下這幾個司機,選了一個年輕英俊還相對文靜的說「我坐你的車。」

    其他幾個司機一看妖嬈的典典選了個大小伙子,都起哄起來,有的說「他有什麼好,坐我的,我給你打折。」還有的說「坐我的,我給你免費,」還有的乾脆說「坐我的,我倒搭。」後來幾個司機相互又取笑起來「坐你的,你老雞吧登,誰要你呀。」那個就說「我老我有經驗。」這個又說「你有個屁經驗,現在的年輕人才花花多呢。」

    典典撲哧一笑,也不去理會他們,逕直上了小伙子的車,這小伙子受寵若驚,點頭哈腰的把車發動了。

    出租車很快出了城,在田野上奔馳。典典打開車窗,涼風吹了進來,典典感覺清醒了許多。典典想到馬上要回家看到符銳了,突然覺得自己的形象不太好,趕緊從挎包裡拿出小鏡子,照照有沒有什麼紕漏。

    小司機是一個很會替人著想的人,他趕緊把車燈打開,好讓典典能把自己看清楚。典典一陣感激,心裡舒服了許多。典典攏了攏凌亂的頭髮,用餐巾紙擦了擦嘴,然後把用過的餐巾紙放到包裡,而不是丟到車窗外。小司機從車鏡裡看了看典典,覺得這個妖嬈的女子與眾不同。

    典典順便打開皮夾,厚厚的百元鈔票整整齊齊的碼在那兒,典典把它點了一遍,然後滿意的合上皮夾,把拉鏈拉上。

    小司機問典典「你喝酒了吧?」典典說「喝了點,我身上的酒味大嗎?」小司機說「大,滿車都是。」典典笑了一下說「今天和姐們兒在一起,有點喝多了。」

    小司機看著舉止輕浮的典典調侃的說「你當著我的面數那麼多錢,你不怕我搶你錢啊?」典典鼻子裡冷哼一聲說「你一個人開車,你不怕我搶你車啊!」經典!絕對的經典!這絕對是一個極其經典的回答,除了典典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女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小司機被嚇了一大跳,感覺到身邊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單純而充滿野性,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深夜的出租車在通往渤海城的林蔭路上極速的行駛,明亮的車燈在無邊的黑暗中顯得無依無靠,眼前的草樹傍著巨大的身影鬼魅似的的一晃而過。典典被酒氣壯著膽子,悠閒的用她那長長的指甲磕打著挎包,典典披肩的金髮如絲如織,眼瞼上那一抹綠輕浮而陰險,典典貪婪而執著的目光像母狼一樣幽幽的不知有多深,臉上的表情笑中帶著怒怒中帶著笑。典典本來就是一個危險的女人,她還用擔心什麼危險呢。

    小司機小心的把典典送到了家門口,乘典典下車的機會抓緊時間又仔細看了看典典的模樣,健康的肌膚、性感的胴體、驕傲的雙乳、飄逸的秀髮,妖嬈的臉龐、高昂的頭,確實棒極了。

    典典輕輕的打開家門,家的味道撲鼻而來,典典被這熟悉的味道融化了,典典用柔軟的手指把燈按亮,弓著腰,像一隻悄悄靠近老鼠的貓那樣摸進了臥室。

    符銳和茜茜還在夢鄉,一大一小的兩個腦袋靠在一起,身體向兩邊分開,像一個溫馨的『人』字,典典心滿意足的看著這兩個可憐可愛的寶貝,不忍心把他們驚醒。

    典典摸到衛生間簡單的洗了洗,洗去不願意留在自己身上那些不舒服的東西,然後踮著腳尖來到床邊。

    符銳其實根本就沒有睡著,這個動心忍性的符銳,自從華夏銀行改革以來就神經緊張,尤其在典典人間蒸發以後呈幾何數倍增,睡著的時候像醒著,醒著的時候像睡了。現在典典已經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了,他還睜大著眼睛木然的看著她,好像自己是自己身體的客人一樣。

    符銳這些天曾說過要用盡各種酷刑殺死典典,也說過要變賣所有家當去天涯海角尋找典典。那麼典典回來了,符銳會怎麼辦呢?

    典典根本就沒有想這個,典典趴到小床邊就盯著茜茜瞅,瞅得滿眼都是眼淚。等典典把臉轉過來,典典的眼淚一滴也沒有了,典典捧著符銳的臉又揉又搓,滿嘴噴著酒氣紅光滿面的說「老公,你猜我帶回來多少錢?」

    符銳此時根本就不會回答典典的任何問題,符銳甚至根本就不會在典典面前發出任何聲音,符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也不知道是誰讓他這樣做的。

    典典可不管這麼多,典典想你不是不說話嗎?你不說我說,你總不能不聽吧。甚至,典典連這個也沒有想,而是想都沒想就開說了。

    典典這一通說,從千百度的場面到千百度的老闆從千百度的小姐到千百度的客人,最後說到了田野,典典把田野的身世說的非常淒慘,典典也說到自己的吃住條件,但典典說千百度包吃包住相當不錯。

    從表面看符銳是一點也沒有聽,而實際上他把每一個細節都聽的一清二楚。符銳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可笑,符銳覺的他之所以這樣做純粹是被逼的,但是是誰逼的他,這個人好像還不是典典。

    典典不停的說啊說,說著說著就睡著了。如果說這一天符銳很辛苦很累,那麼典典比他還要辛苦還要累百倍。

    早晨,典典輕輕的去叫茜茜,茜茜睜開眼睛,亮閃閃的望著媽媽,很安靜很安靜的笑,就跟往日裡的一模一樣。媽媽已經離開茜茜十多天了,為什麼那種離別的痛苦一點都沒有記憶呢?老師不是說茜茜是一個記憶力驚人的孩子嗎?這個奇怪的孩子。

    符銳帶著茜茜出去,典典問符銳去哪兒,符銳不說話,典典笑著跟在後面走,一直走到幼兒園,幼兒園老師一看見典典就驚叫道「啊,茜茜的媽媽真年輕,真漂亮,真像個大姑娘啊。」幼兒園老師突然把話嚥回去了。誰都看得出來,她擔心被她說中了,說不定典典真的是茜茜爸爸娶的個小老婆。

    符銳跟老師和茜茜道別後就把典典一個人扔下走掉了,典典也沒有在意。典典向幼兒園老師問茜茜的各個情況,老師仔細的跟典典訴說著,老師很奇怪茜茜媽媽為什麼對茜茜在幼兒園的情況一無所知。

    典典蹲著身子摟著茜茜親呀親,親夠了才跟茜茜說「茜茜聽老師話,媽媽要走了。」典典鄒著鼻子頑皮的用額頭和茜茜頂了一下,站起來轉身走了。茜茜突然說「媽媽,晚上來接我!」典典停下腳步,低著頭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過臉來。典典笑的很奇怪,不像是那種媽媽看著女兒的笑,而像是那種女兒看著媽媽的笑。

    幼兒園老師想,這個一頭輕浮的黃發,一張嫵媚的臉,一身妖艷的打扮,一雙突兀的高跟鞋,一腳五彩繽紛的趾甲,這是那個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符銳的老婆嗎?如果是,那麼也一定不是什麼好老婆;那麼她是茜茜的媽媽嗎?如果是,也一定不是什麼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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