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傳說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愛的方式
    橙黃色的驕陽逐漸爬升,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熱烈焰,垂直懸停於高空。巍峨雄偉的帝國大廈於陽光映射之下,更是顯得金碧燦然,宛若天庭神跡。而今天,紐約的這幢標誌性建築物表層,卻似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死亡陰影。

    全美約有500家電視台同時直播了財團峰會的開幕過程,而此時這個數字已是直線上升,悄然之間增長了一倍有餘。超過八千萬的觀眾,在電視機前愕然收視著這檔活生生的反恐劇集。市中心道路上的車河堵成了鋼鐵長龍,尖利不耐的鳴笛聲此起彼伏。而更多的駕駛員,則是鬆脫了方向盤上的雙手,怔怔地將目光投向各家百貨商場外壁懸掛的大屏幕。黑色的恐怖浪潮,正如無形的神經毒氣般迅速蔓延四散,將紐約甚至是整個美國,一分分拖進了恐慌絕望的谷底。

    正午2時正,帝國大廈的全部電源均被切斷。特種部隊的尖兵們從直升機機艙內垂墜而下,頂層東南西北四側的窗戶齊齊爆裂,熾烈的閃光彈輝芒幾乎是同時騰起在各個角落,瞬間將整個空間內染成了一片刺眼欲盲的熾白!

    「一號位,已被控制。」指揮車的中央控制系統內,傳出一個冷漠沙啞的聲音。

    「二號位」

    「三號位」

    隨著突襲隊員的通話聲陸續傳來,指揮車中的安全官員們面面相覷,中情局局長貝塔斯爾的臉色,漸漸變得像個死人。頂樓區域已被部下完全控制,但是,敵人呢?他們在哪裡?在開始突襲的那一刻,仍潛伏於大廈內部的聯邦特工們就同時接到命令,向頂層逐步推進,必要時可以主動開火。而直至現在,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劫持者的蹤跡,亦沒有交火接觸。敵人如同從空氣中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鷹小隊,報告現場狀況。」貝塔斯爾思忖了一會,對著步話機中道。

    略過了片刻,一個低低的男聲傳回「死人,全部都是死人。屍體大多是殘缺不全,有些很難辨明身份。還有一點非常奇怪,沒有火器使用的痕跡,所有的屍體就像就像是被高速行駛的汽車撞過。我從未見過這樣巨大可怕的傷口,長官,這裡是地獄。」

    貝塔斯爾眉頭緊皺,轉首道「0層,現在是誰在負責?」

    「我們局的索斯卡探員,先生。」身側一個安全官員注視著電子顯示屏,迅速答道「按照您的命令,0層裡現在大約聚集了200名武裝特工,他們牢牢扼死了四條消防通道,沒有人能活著從那裡通過,先生。」

    貝塔斯爾默然點頭,抬起步話機,道「索斯卡探員,這裡是指揮中心,立即報告你現在的方位。」

    「長官,我在大樓東側的第三號通道守伏,完畢。」一個聲音回答道。

    「請說出這次行動的口令,索斯卡探員。」貝塔斯爾緩緩地道。

    中央控制系統的揚聲器徒然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沙沙的電子雜音中傳出一陣陰森低笑「口令是,羅斯福的蕾絲內褲。」

    貝塔斯爾臉色大變,急聲道「你們屬於哪個組織?究竟想要什麼?喂?喂?」

    揚聲器中再無聲息,安靜地就像無線電波的那一端,正是暗色籠罩下的死亡墓地。

    「所有地面上待命的探員、特種部隊立即行動,進入大廈截擊劫持者。我們面對的不是人類,恐怕裡面的全部特工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貝塔斯爾狠狠地摔掉對講機,咆哮道「給我接國防部長!告訴他,這裡需要的不僅僅是幾輛鐵皮車!」

    「Z」字形的消防通道,狹長而昏暗地迂迴延伸,一眼望下竟似永無盡頭。紛雜沉重的腳步聲隆隆震起,迴盪於死氣沉沉的空間之中。

    「十字軍」眾人倒拖著為數不多的財團首腦,疾步下行。年輕人們身上的黑色軍服均已被換成全套西裝,有些上面仍映染著斑斑血跡。幾名隨從簇擁下的中年人神色輕鬆地扔掉手中耳麥,扮了個鬼臉,笑道「被人看穿了,這些傢伙似乎要比想像中聰明得多。」

    林野笑而不語,默然行進。隨著他的步履邁動,身後傳來連續不斷的「砰砰」悶響。

    中年人看了眼他手中倒拎著的第一首富,神色愉悅地吹了聲口哨。那養尊處優的年輕人已全然沒有了半分高貴儀態,他的頭部正不斷地撞擊在混凝土階梯邊緣,俊俏的臉龐高高腫起,上嘴唇缺了半邊。粘稠的鮮血自牙床間滴灑而出,蜿蜒成一條長長的赤色暗線。

    「第二小組返回頂樓,空降部隊應該就在我們身後。第三小組去下一層,這一次不用再小心翼翼,反正被發現了,就放手去做吧!」中年人止住腳步,微笑著向林野伸出手「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漢默,『十字軍』中的小小首領。我們在這裡稍微休息一會,一小會就好。」

    幾十名「十字軍」成員展動身形,迅疾消失在上下兩處通道口。林野探手與漢默相握,簡短地道「林野,很高興認識您。」

    「您好像還有些什麼事情要問這可憐的人,依我看,他就快要因為腦溢血而死了。」漢默望著火峰流竹烏黑髮紫的臉龐,善意地提醒道。

    林野手腕略振,火峰流竹的身軀頓時倒翻而起,單手扼處,牢牢地卡上了後者的頸部。

    「支那人什麼也不可能從我這裡問出來。用不了多長時間,那些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就會一個接著一個死去。而你,將仍然孤獨地活在這個世上。每個夜晚發夢時,你都會和他們短暫相聚,而夢醒時,就只有你一個人。黑暗中,就只有你一個」火峰流竹扭曲著猙獰的面部,低低地,近乎耳語般地道。

    「卡」,一聲清脆的裂響截斷了他的語聲。火峰流竹因充血而赤紅一片的雙目徒然上翻,沙啞的.wap哭號聲中,整個人如瘧疾般急劇顫抖了起來。

    「只要我還活著,就會竭力去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林野鬆脫那截齊根反折的手指,緩慢地按上了第二根,「羅森家牆上的那兩個所謂新潮裝飾品,是你親手做的嗎?他們是我的教官,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和同室的拳手毆鬥受傷,從醫院回來之後,整個寢室的人都已經被他們殺得一乾二淨。兩個傢伙都是粗人,這就是他們表達愛的方式。在你們這些高貴的人眼裡,是不是很可笑?我的兄弟,我的女人,包括我自己,全都是這樣的人。我們向來要求的不多,就只是想生存下去,唯一會的,就是依靠著彼此的體溫,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為了這個簡單的理由,我們不得不把敵人殺得乾乾淨淨,殺到無人再殺。前幾天,我刨了個坑,把他倆埋了下去,沒有碑,什麼都沒有。在拍上最後一捧土的時候我發誓,火峰家的男女老幼,將會一個不留地為他們陪葬。因為,這是我表達愛的方式。」

    夾雜在低沉話語聲中的裂響一下下炸起,在耳邊清悅迴盪。漢默和身邊的屬下俱是木然而立,望著那個黑髮黑眸的年輕人正帶著享受的表情,將一根接一根白皙柔潤的手指,齊根折斷。這些俱是殺人如麻的歐洲漢子不知為何,均是覺得自己視線中所佇立的,是一頭來自蠻荒的野獸。

    白森森的指骨,陸續暴露於皮肉之外。很快,激湧而下的鮮血便將它們染成了妖異的紅色。火峰流竹已是連叫都叫不出來,只有在斷指的那一剎那,身體會微微地掙上一掙。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反應。

    密集的槍聲隱隱傳來,片刻後樓層中又恢復了一片死寂。第二小組與第三小組的「十字軍」成員幾乎是同時而返,林野意猶未盡地看了眼昏厥過去的火峰流竹,舉步而行。

    「莉諾雅小姐,她還好嗎?」行進中,漢默不經意地問道。

    林野淡然道「她很好,謝謝你。」

    漢默見他似是不願深談,話鋒忽轉,笑道「林先生,您出現的時候,還真是嚇了我一跳。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好奇,您是怎麼進來的?」

    林野無聲苦笑,指了指建築穹頂「最笨的辦法,昨天下半夜時,我就已經在這裡。」

    漢默愕了一愕,大笑了起來「早點遇上我們,您也不必這樣費事」

    兩人談笑之間,「十字軍」漸行漸停,已是連下七層樓面。他們的對敵方式很簡單,小組開路,大隊居中,最後的一個小組留守於上層樓面,以絕後方敵襲。開路小組所過之處,敵方盡皆全滅,隊中的所有清掃者,均已完全成為了遍體赤紅的血人。

    第五大道上的指揮車內,此際寂然一片,所有的人都已是面如死灰。短短五分鐘,將近400名強壯敏捷,極富經驗的聯邦特工徹底消失,在雜亂而驚恐的慘嚎聲之後,他們的通話器就再也沒有傳回半點聲息。就像是冥冥中一雙無形的大手,突兀間掐斷了所有的電波信號,氣氛詭異地令人窒息。

    貝塔斯爾無力地癱倒在座椅上,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被撈起來似的汗濕重衫。已經連續有五支特種小組被空降到大廈頂層,正如同那些被悄然屠戮的特工一般,他們亦是如泥牛入海,於短暫的響動過後,再也沒有了一絲動靜。

    陽光下的帝國大廈輝煌依舊,而此刻它在貝塔斯爾的眼裡,卻通體散發著一股陰森氣息。這幢著名的建築體彷彿在不知不覺之間,已變為了一座地獄冥城。

    貝塔斯爾怔怔地看著如妖魔血口般大張著的建築大門,心中十分清楚,就在剛才被調進去的兩千多名武裝解救者,又將被無聲無息地吞噬。正如身陷於一場無力自拔的豪賭中般,他已不再有選擇的權利,只能在這只轟然轉動的命運輪盤之上投下全部籌碼,絕望地,茫然地祈禱著幸運女神的眷顧。

    隨著時間的流逝,如預想中一般,那些至今仍未照面,卻的的確確存在著的劫持者們獰然而下。將近70層樓面內的伏兵皆被格殺。戰鬥,往往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另外一個共同點是,不再有一個活口。

    仍然潛伏於餘下樓層的解救者們默然握緊了火器,在深入骨髓的寒意纏繞之中,等待著惡魔的降臨。

    「先生,軍方的人到了。」屬下的一聲低喚,將神思恍惚的貝塔斯爾拉回了現實。

    「美國海軍陸戰隊第2師第3團戴維#83;舒普中校向您報道!從現在起,我和我的屬下們將服從您的指揮!」指揮車旁,一名高大壯碩的軍人立正敬禮。他身後的空地上,約一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列成了一個整齊的方陣。這些肌肉怒凸,身形強悍的大漢臉上,俱是塗抹著濃濃的墨色油彩。大約半數的人身後,斜背著一支狹長扁平的槍械。而另一半的士兵,則是配備著微沖、手槍和望遠鏡。

    貝塔斯爾掃視了一眼這支由迷彩色組成的隊伍,詫異地道「兩人一組的狙擊小隊?難道,你們是海豹的人?」

    舒普挺胸吼道「報告長官!我們的確是以兩人一組的方式行動,但海豹和我們比起來,就像是揮舞著玩具槍的孩子!」

    「哦?那很好,費利格,你負責為這些先生們講解內部情況。希望他們所表現出來的,不比嘴上說的差。」貝塔斯爾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心中實在是對這支人數少到可憐的援軍沒什麼信心。

    幾分鐘後,舒普站在了重新集合的隊伍前端,大聲吼道「全隊分為四個小組,其中一支上大廈頂層,其餘的人分散選擇狙擊點,我要建築內部的每一寸角落,都在你們的控制之下!」

    「是的,長官!」一陣地動山搖的齊吼。

    「別忘了出發前接到的命令。現在,孩子們,去幹活吧!」舒普瞟了眼遠處的安全官員們,低聲獰笑道。

    幾乎是所有淪為人質的財團首腦們,都在如篩糠般地不停發抖,完全是依靠著衣領上拖拽的那隻大手才能繼續前行。自頂層直下以來,他們就只是以四條消防通道中的一條為行進路線。「十字軍」的殺戮小組率先清場之後,人質們覺得,自己腳下所踏的已不再是樓道,而是一條猙獰冥河。濃厚暗黑的血泊悄然蜿蜒流淌,滲過通道上的纍纍屍骸,逐漸漫向下層。自頂層開始,這道血河竟是一路直下,毫無斷流。粘稠的血液使得地面上滑膩不堪,好不容易在屍叢中尋到空隙落腳,卻往往是腳下一滑失足跌倒。每一個人質的身上,都因為多次滑倒而沾上了厚厚的血漿,與斷肢骸層的近距離接觸,使得他們的臉色看上去慘白而暗淡,和地上的同類沒有半點區別。

    漢默滿不在乎地踏步於屍叢之間,就像是在自家的後花園中閒適漫步般神情自若。林野略掃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死了那麼多手下,心裡不難受嗎?」

    漢默似是未料到這個內向的年輕人會主動與自己交談,略為沉默了一會答道「一個戰士,最好的墳地就是戰場。『十字軍』的成員,本就要有隨時準備犧牲的覺悟。為組織而死,是件榮耀的事情。」

    林野望向手中猶自昏迷的火峰流竹,低沉地道「公司沒有了無所謂,我只希望那些傢伙能沒事」

    漢默臉上掠過一絲不忍,正欲開口時,忽抬手止步,詫異道「什麼聲音」

    一道暗紅色的粗大光束徒然現出形體,自眾人身側的外牆直穿而入,直如魔矢般橫向扎過三名「十字軍」成員的軀幹,於細微的「辟啪」聲中沒入另一側牆體不見。

    「是死光!全體戒備!」漢默大吼一聲,話音未落,異聲猛然間大起。幾十道暗紅光體自四面八方直刺而入,瞬間將「十字軍」眾人掃倒大片!

    林野身形疾縱而起,冷冷地道「他們能看得見這裡!」

    漢默心頭一震,於高速掠動中回首,大喝道「把人質都提起來!我們殺出去!」

    「十字軍」成員此時已是只剩二十餘人,聞言紛紛探手,各自拎起一名人質擋在身前,漠然格殺了餘下的財團首腦,疾撲下層而去。

    「接著,別讓他死了。」林野抬手將火峰流竹拋向身側,身形詭異地扭曲微顫,消失於昏暗的空間之中。

    漢默愕然接過第一首富的身軀,正疑惑間,只聽得下層樓面中隱約響起一陣極其淒厲的呼嘯聲。緊接著,林野冰冷的聲音傳來「從現在開始,我來開道。」

    「28樓!27樓!的上帝!是撒旦突然加入了他們嗎?!」連續不斷的骨裂聲,沉悶的人體仆地聲,大片大片瞬間沉寂的槍聲,震撼著每一個指揮車中的安全官員。其中一人摘下耳機,哆嗦著抬腕看表,臉部肌肉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痙攣,「十秒種一個樓面,十秒鐘」

    短暫的寂然後,淒艷的赤色光芒徒然間再次大放,更有些是從垂直高處激射而至。一次合擊之下,「十字軍」中剩餘的那些金髮年輕人再無一人存活,帶著他們手中同時斃命的人質一起,緩慢僵硬地仆倒於地。

    「蠢貨!我們可不是紅十字會。」舒普立在第五大道邊的一幢樓頂上,放下於夜色中閃著淡然螢光的望遠鏡,狠狠地啐了一口,「還有兩個,不,加上那個該死的人質是三個,統統幹掉!」

    「報告長官!我做不到」耳機中傳來一個遲疑的聲音,舒普勃然大怒,正要開罵時卻聽見那名屬下吞吞吐吐地道「其中有一個不是人,一定不是。」

    林野直如一道黑色旋風般捲過層層樓面,與「十字軍」的殺戮機器們不同。他的身上還是很乾淨,並沒有沾上半點血跡。因為每一個人,都是死於頸骨斷裂。這種殺人手法,也很乾淨。

    帶著一道凜冽激起的勁風,林野疾掠於伏擊者與建築體之間。便如同與生俱來的本能一般,在難以想像的高速之下,他的出手依舊穩定而準確。昏暗中,他的眸子裡泛著碧油油的光芒,就像是兩盞燃點於地獄深處的幽幽冥燈。

    底層的大廳,空闊曠然一片,錈刻著六角星芒的大理石地板上遍佈著血泊屍骸,沒有了敵人,也就不再有殺戮。一道風聲急速投來,猶自掠動的林野雙臂橫攬,接住了火峰流竹的身軀。

    「去地下一層,那裡有電腦機房,射線會阻隔熱成像望遠鏡。」漢默勉強閃過幾道橫戈而過的赤光,氣喘吁吁地掠近。

    林野默然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疾縱而起,沒入茫茫暗色籠罩的地下通道。

    「為什麼不選擇衝出去?你有這個能力。」充斥著嗡嗡噪聲的機房中,林野略為詫異地問道。

    漢默擦去嘴角血漬,靠在牆邊低笑道「襲進的死光束越來越少,他們一定是將火力集中在了幾處出口,就等著我們出去。『十字軍』也有這種武器,死光的射速不比子彈,我們沒有機會的。」

    林野將目光移向他捂在胸前手掌,低沉地道「你受傷了?」

    「沒關係,我說過,能為組織而死,是最大的榮耀。」漢默鬆脫了手,一個杯口大小的血洞赫然出現在他前胸上,他急促地喘息了一陣,微笑道「你可真是強大!不過我也不差,至少能完成你的托付。」

    林野神情一黯,澀聲道「你應該殺了他,一個人行動起來,會輕鬆地多。」

    「不關這頭日本豬的事,是我我的動作太慢。再說,我可不敢胡亂下手,你會痛打我一頓的。」漢默狡黠地眨了眨眼,低喘著道「說實在的,你這個人又冷漠又高傲,以前還殺了我們不少人,就算是為了組織,我也應該找個機會幹掉你才是。可沒辦法,我現在要死啦!難得偷懶一次,感覺倒也不錯。」

    「你怎麼會殺我?哪有朋友之間互相殘殺的。」林野竭力想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一些,強自笑道。

    漢默笑了笑,眼睛裡亮起了一絲光彩「我們是朋友嗎?對,除了像你這樣的人,還有誰配做日耳曼雄鷹的朋友!好朋友,有一件事情,我要說給你聽」

    林野見他已是氣若游絲,低聲道「你休息一會,別再說話了。」

    漢默固執地搖頭「再不說,就沒機會了。你的朋友索爾斯亞先生,那個羅森想要殺他,恰巧被我們的人救了。現在他就在紐約,住在曼哈頓2大街的25號,你記住了,是幢灰色的公寓樓。還有就是,請轉告莉諾雅小姐,元首在上一次飛彈襲擊中不幸遇難。『十字軍』正在找她,希望小姐能夠回去主持大局。除了她,沒人可以的」

    「這些話,是說給我的朋友聽的,不是敵人。我這不算是背叛組織罷?」漢默扯下內領上的金製十字架勳章,無力地伸出,「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送給你。希望在我死後,你可以打碎我的頭顱,那些年輕人都是生面孔,而我卻是卡諾米亞公司的總裁。」

    林野接過勳章,卻緩緩搖頭「我做不到。」

    漢默眼中掠過失望之色,氣喘道「公司對『十字軍』很重要,你一定得這樣做」

    「我會帶你走,找個風景不錯的地方埋掉。只要我活著,就會做到。」林野平靜地道。

    漢默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嘴角漸漸現出一絲笑意,安詳地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林野微笑著撫上他的雙眼,微笑著將仆倒在一邊的火峰流竹膝骨踏斷,在第一首富嘶啞的慘號聲中微笑著問道「你還是不肯說?」

    已經不**形的火峰流竹怨毒而視,死死咬住下唇,半字不發。

    林野笑容依舊,直視著火峰流竹的眼神,探手扼上他的咽喉,逐漸加力。後者的眼珠緩緩翻起,雙手無力地扳向林野手臂,舌頭一寸寸地耷了出來。隨著鐵鉗般的虎口越收越緊,「撲」的一聲微響,火峰流竹的兩顆眼球再也無法承受體內壓力,同時爆出眼眶,拖拽著幾根長長的神經組織,晃晃悠悠地掛在了鼻樑前端。林野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漠然繼續著動作。直到將手中的頸體捏得破裂變形,這才略為減力,反手探處卻是將整顆頭顱硬生生地從頸部扯了下來。

    「教官,這是第一個。」林野喃喃低語了一句,將頭顱擲在地上,烏黑珵亮的高幫軍靴隨即重重踏上。黑紅之物頓時四射飛濺,噴得機房四壁上星星點點,滿目狼藉。而此時火峰流竹僵臥於地上的軀幹,如同有感應般掙了一掙,就此不動。

    林野默然片刻,行至漢默身邊正欲俯身時,突如其來的幾十道暗紅光體自各個角落穿入機房,交叉縱橫,竟是盲目齊射!林野只感覺到胸前微微一熱,垂目赫然望見右胸已被斜斜貫穿,傷口處緩慢地冒起了一縷淡然青煙。

    無聲地苦笑了一下,林野頹然坐倒,摀住了胸前傷處。這道死光灼穿了他的小半邊肺葉,大量的血沫嗆堵在肺室氣管內部,一時呼吸已變得極其困難。

    幾秒鐘之後,第二波的齊射悍然而至。十幾道半人高的光體陰險襲來,其中一枚「哧」的掠過林野腦後,餘溫將他的束髮緞帶和一縷黑髮頓時燒斷。

    林野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大股血沫自喉間湧上,在地面上盛出朵朵淒艷赤梅。費力地喘息了一會,他轉首望向漢默,低聲道「好朋友,我只怕是要和你一起」

    爆豆般的槍聲,突然自四面八方響起。連串的巨大爆炸聲隆隆而震,機房中的幾盞吊燈紛紛在這可怕的震盪之下逐漸晃悠起來。林野臉上神色微動,只覺得在嘈雜的火器咆哮聲中,隱隱夾雜著一些奇怪的聲音。

    第三波的死光齊射再也未能襲來,激烈的槍聲持續了將近十分鐘後逐漸凋零,而那個聲音,卻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一行清淚,自林野的眼角劃下,無聲墜落在他手中的金色十字架上。在外面,大廈之外,鐵與火的殺戮戰場,無數的人,用中文齊吼著兩個字。那是他的名字,林野。

    林野掙扎著起身,吃力地將漢默負起,向出口行去。他走得很慢,很艱難,每一次邁動步履,傷口處都會有大量的血液湧出。但是,他的神色堅定,嘴角倔強地抿起,眸子裡似是有著火一般的光芒獵獵燃燒。

    外面的那些人,正在以他們的方式,在呼喚,在守護。而他,亦要信守自己的承諾,只要還未死去,就要為新朋友築一個小小的,幽靜的墓穴。

    因為,這是男人之間,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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