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遊戲 第三卷 青鸞斗闕脂粉郁 第十三章 恐懼寒流,當頭一棒
    陳好正好也剛下線,準備去弄晚餐,走進客廳看到張旭坐在沙發上抽煙,不由覺得有些意外。

    「咦,你是不是肚子餓了?很難得看到你提早下線等飯吃,要不要我先找些東西讓你塞一下肚子?」

    張旭木然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原來你也有抽煙,我還以為你是不抽煙的。」

    「你臉色很差,生病了嗎?

    「要不要我幫你叫個醫生來看看?」……

    張旭衝她怒吼一聲:「你煩不煩,讓我靜一下好不好?」

    陳好吃了一驚,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她好心好意,卻被莫名其妙吼了一聲,心裡感覺很委曲,眼圈微微發紅,也不再多說話,逕直去煮晚餐了。她弄好晚餐後,張旭卻反鎖進自己的房間,叫了兩聲沒動靜,她不敢再吵他,於是這份精心烹製的晚餐沒人動過一筷,兩個房間裡的兩個人都一夜沒睡好。

    陳好是想不通發生了什麼事,加上一點委曲翻來翻去;張旭是心驚肉跳疑神疑鬼睡不著,很少抽煙的他,這一夜抽了一整包小熊貓。

    不管張旭吃不吃飯,陳好都得煮,所以第二天早上她還是如期煮好了早點。張旭好像也沒有再跟自己肚子過不去,還是出來吃飯了,只是精神萎頓,埋頭吃東西,一句話也不說。

    吃過飯,陳好收拾完,準備去服務中心買些新鮮菜餚,見張旭在那兒發楞,想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說:「你如果有空的話,陪我一起去買菜好嗎?可以挑些你喜歡吃的東西,今天準備多買點東西,我怕一個人拿不動。」

    張旭愕然望著她,這種事怎麼能叫他做?她可是他花錢雇來專門做這些的!陪女孩子去買菜,這還真是頭一回,看著陳好滿懷希翼的眼神,他終於點了點頭。他明白陳好的意思,她不便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又怕說了其它話令他反感,於是用這個借口希望他出去散散心,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兩人稍作梳洗整理,換了衣服一起出門,張旭上身穿adidas圓領短袖T恤,下面配一條藏青鱷魚休閒褲,陳好還是普通的T恤短袖和藍牛仔褲,男的如玉樹臨風,女的婀娜有致,遠看似一對佳人情侶,近看才知道臉色大大不對。

    太陽升起還不高,微熱但還不刺眼,空氣清新,鳥語花香,正前面是碧波大湖,後面是蒼翠森林,側面不遠緩坡後是修剪得整整齊齊,曲線優美如處女腹部的高爾夫球場地,近處周圍經過大師刻意設計的景觀,也有一定賞心悅目的效果,張旭的覺得心情開朗了很多,他自己也覺得真的該多出來活動活動了。

    高爾夫場地的另一邊還有兩個別墅群,建築相對密集,離湖邊也遠了點,檔次低了一些。但因住的人多,物業公司見有利可圖,也就服務到位,辦了個休閒服務中心,有健身室、網球場,休閒中心等,還有個小商場,商品種類雖然不多,但還算精緻齊全,菜果類也是專門從綠色食品基地進貨的,供應三個別墅區內不喜歡進城的業主。

    這兒有汽車路,步行也不到十分鐘,但張旭很少到這邊來,進這個商場總數不會超過五次,反沒有陳好熟悉。他心不在焉跟在陳好身後,陳好說拿什麼,他就往手推車裡扔,像是她聽話體貼的男友。

    到了收費處,作為男士應有的風度,可不能讓女士去刷卡,張旭拿出信用卡給收費員,服務員劃拉兩次之後,臉色古怪地說:「先生,你的卡不能付費,帳戶已經被凍結了。」

    「這怎麼可能……」張旭探頭到屏幕前一看,下面半句話就說不出來了,呆在原地足有一分鐘,突然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回別墅。他衝進臥室,打開保險箱,拿出一張金卡,飛快地在光腦中輸入一個網址,進入某個銀行的登錄頁面,然後把金卡在讀卡器上劃過,在下方的指紋模鏡上按上食指,再輸入密碼回車,屏幕上跳出觸目驚心的一行紅字:該貴賓帳號已鎖定!!!

    張旭癱軟在椅子上,覺得有一股寒氣從頭頂直透腳底,全身都冰冷了。這張特級金卡是他父親出走前幾個月給他的,是通過特殊渠道辦的,必須憑張旭的指紋和密碼才能支取,裡面有他一生都花不完的錢,他信用卡裡的錢也是從這個帳號劃撥的,這個帳號被鎖定,他就斷絕了一切經濟來源。

    什麼人能凍結這個帳號,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來,可是為什麼要凍結帳號?

    張旭腦中亂成一窩粥:為什麼?為什麼三年了都沒下手,現在卻沒收了我的錢?真的要殺我了嗎,難道小心翼翼忍了三年多,最終還是變成失蹤人口?

    一股絕望襲上心頭,死吧,要死就死吧,現在這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就坐在這兒等死。他是籠中的鳥,只有任人宰殺的份,人終要一死,也許是他的前十幾年已經把福祿都享盡了,把可以風光的都光風完了。

    羝羊觸藩,羸其角。張旭突然想起了遊戲中姬昌的話,他現在多像是一隻被卡著角的羊啊,不但角卡著,只怕傍邊還有人拿著一把利刃。姬昌啊姬昌,你一代聖人,還真是卦不虛發,言出必中,連現實的事都被你准了。

    可是後來姬昌又說:「羸其角,並無生命之憂,須待脫困之時。」莫非是還有活路?想當年姬昌無罪被囚七年,最終還是逃了回去,全家得以團聚,他張旭能有這個機會麼?

    遊戲終是遊戲,怎能把兩者聯繫起來呢?張旭像個白癡似地笑了起來,但心中卻活洛了一點,不,他不能等死,他要自救!他想了想,忽又跳了起來,用顫抖的手在座機上開始撥一組號碼。但就在他要按下最後一個鍵時,卻又猶豫了,他父母在國外也不是很自由,根本幫不了他,而且在這種時候與外面聯繫,恐怕還會給他父親帶去麻煩。這幾年他長大了許多,明白了許多,不忍再拖累父母。

    張旭躊躇半晌,拿出了那個小巧的沒有屏幕的手機,撥了阿貴(非洲小白臉)的號碼,樹倒猢猻散,他父親那一輩的朋友,沒有人會再過問他,唯一可以幫他的只有阿貴的爺爺了。

    手機響三聲就接通了,阿貴的聲音傳來,「是誰找我?」

    「阿貴,是我,我的銀行帳號被凍結了。」

    阿貴呆了一下,「還有其它事嗎?」

    張旭苦笑,「你覺得還不夠嗎?」

    「你等我電話。」張貴說完立即掛斷了,兩人從小玩到大,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就明白彼此的意思,現在他的意思就是等他去向老頭子打聽消息。

    張旭坐立不安地踱來踱去,覺得每一分鐘都過得十分漫長,阿貴的電話沒等到,陳好卻推著小商場的手推車,氣喘吁吁一臉熱汗地回來了。

    「你,你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張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陳好又問:「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倒是說話啊?從昨天傍晚就開始怪怪的,你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就算我幫不了你,話說出來了,心裡也會順暢一點。」

    張旭搖搖頭,他這事怎麼能隨便對別人講?不是其中人,難解其中味,說了陳好也不能理解。

    張旭摸出一包煙,在那兒吞雲吐霧,根本沒有幫一下的意思,陳好無可奈何,氣鼓鼓地把幾袋東西分批提進廚房。

    這一天,兩人都沒有進遊戲,也沒有提遊戲,一個在莫名其妙中渡過,一個在煩燥不安中踱過。直到傍晚,阿貴才來電話,用簡單的事話把事情說了。

    根據他從老頭子那兒打聽來的情報,這次的風是以反腐名義吹起來的,很多現職高層人員都在暗中被調查,張旭的帳戶被冰結,可能是後面在審查。

    張旭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另一種憂慮又襲上了心頭,他以前從來不用考慮錢的問題,但如果這筆錢沒了,他該如何生活?他完全不知道這筆錢的來歷,他也從來沒關心過。如果這筆錢有一點點來歷不明,或是辦事的人有意把它充公,他就身無分文了,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錢沒全黑了,告都沒地方告。

    沒了錢,就算給了他更大的自由也沒用,他沒有什麼技能特長,也沒有任何工作經驗,走出這裡他根本不懂是如何生存。

    長期壓抑的生活已讓張旭患上了輕微抑鬱症,接連兩次打擊把他的心弦又崩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事情也許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絕望,但他不知不覺就往困難處想,往絕望處想,越想就越絕望,變得靈智喪失信心全無。這一點與他在遊戲中完全不同,因為遊戲可以錯,可以重來,可以下線,而現實人生沒有這種可能,人生沒有重來。

    遊戲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讓他得以放鬆,如果不是有遊戲中的放鬆,也許他不止是患抑鬱症,而是瘋掉了。

    陳好見他回臥室接電話後好久沒動靜,不禁有些擔心,過去敲門,輕輕一碰門就開了,只見張旭斜靠在椅子上,雙手扯著自己頭髮,臉上毫無人色。

    「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她問了幾聲沒反應,感到有些害怕,想了想,便倒了一杯水給他。

    張旭一把推開水杯,潑得到處都是,「你可以走了,我破產了,沒錢付你工資了,你不必假猩猩在這裡做好人!」

    「我假惺惺做好人?」陳好忍耐了許久,憋了一肚子的氣終於暴發了出來:「這人有毛病是不是,你是公子哥,你有錢就了不起了,就可以隨便捉弄人了是不是?」

    「我,我沒捉弄人……」

    「我知道你在遊戲裡很了不起,老是捉弄人,別人把你當偶像,把你當英雄,可是現實裡你就是個人渣,生活萎糜,坐享其成,蠻橫無理,除了有幾個錢,你什麼都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算我多管閒事……」

    張旭呆了,沒想一向看起來有些靦腆的陳好會發出這麼大的火氣,也沒想到她會罵得這麼狠,一時竟回不了口。

    陳好眼睛發紅,強忍住快要掉下的眼淚,「我是窮人,我要賺錢,可是我有自尊心,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這裡受氣的,我現在就走,走我也要罵個解氣,你就是個社會寄生蟲,是個社會渣滓……」沒罵完她就掩臉跑了出去,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張旭以前在遊戲裡也曾被罵過類似的話,但他只當好玩,全不放在心上,在現實中卻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數落,而且是被自己的女傭。他原本覺得全身冰冷,這一頓臭罵卻令他全身火熱起來,一股怒氣直衝頂門,暴發出想打人殺人的衝動。

    他狠狠喘了幾口,才慢慢平復下來,他的心也跟著活了過來。他走到陳好房間門口,沙啞著聲音說:「我不是捉弄你,如果我的行為觸犯了你,我向你道歉……我真的破產了,我現在身無分文,不但雇不起你,連這裡也不能呆下去了,過幾天,恐怕我連吃飯的錢都沒了。」

    陳好轉頭定定看著他,猜測他是不是在說慌,也許剛才的臭罵惹火了他,他要用某種可怕的方法來報復。但張旭只是慘淡著搖搖頭:「你今天也看到我的信用卡被冰結了,我所有的錢都不能動了,你那張卡裡應該還有一點錢,你取了當工錢吧,明天天亮了再走。」

    陳好囁囁道:「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張旭這時覺得特別孤單,特別脆弱,聽到這句話,心裡有一股強烈的慾望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眼看走到絕路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他停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陳好在床沿坐了下來。

    「這段時間,也就是你來這裡工作之後,有沒有人跟蹤你,有沒有人找你問過話,或者調查過你的資料?」

    陳好一臉疑惑,「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那是你不知道,每一個接近我的人都要被細緻調查。」張旭歎了口氣,又點起一支煙,向她慢慢說起了自己的家世。

    他的祖輩曾極度榮耀,他的爺爺也挺立過無數大風大浪,但是他的父親卻過於耿直,參於了***內的一次重大變革,希望能改變日漸頹廢離散的局面,但是無孔不入的大內密探並沒有給他們機會,三年前一場並沒有驚動民間的大內風波,導至了許多人失蹤、出局,至今還有幾個元老級人物被囚監著。

    張旭的父母較早得到消息,不及等在外斯混的兒子回來,險險上了飛機,成功逃到了海外尋求政治避難,張旭卻在趕到機場時被截了回來。因為他只是個游手好閒的公子哥,從未涉足過政界,加上阿貴的爺爺暗中使了不少勁,才使得他在翠湖山莊住了下來。這三年他一直住在這兒,雖然可以出門,但不能隨意離開本市,他一直生活在恐懼當中,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失蹤人口。

    陳好聽他說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從她伯母那兒聽到的,張旭只是個有錢人的花花大少而已,沒想到竟有這麼深厚的背景,還夾雜無數的辛酸苦辣,這種事確實不是她能體會到的。

    「但是,這三年一直沒人對你怎樣是不是?所以有可能他們已經放過你了,只是你自己在疑神疑鬼而己,你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張旭苦笑搖頭:「你把他們想得太善良了,我沒死,是因為我還有可能作為人質,在必要的時候威脅我父母,其實兩個老人在外面也沒有多大自由,哪裡能折騰什麼呢?現在他們連我的銀行帳號都凍結了,可能是不想再在我身上浪費糧食了。」

    「不,我覺得你真的太悲觀了,即然你父母沒能力做什麼,他們也就根本不需要什麼人質,你也根本沒有威脅,一切都只是你的癔想,你應該走出去,過上一個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就算真的有人還在注意著你,當你變成普通人之後,你就更沒有危險了!」

    張旭呆了呆,感覺眼前似閃過一道閃電,細細品味了一會她說的話,覺得確實很有道理,那些人是擔心他會有所危害,如果他堅持過一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危險係數自然大大降低,為什麼他就沒想到這個呢?「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沒收我的錢呢?我沒了錢,我還怎麼活下去?」

    陳好皺起了眉頭,「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們沒把你抓走,那就說明沒事,你就應該樂觀的活下去,一天可以自由,你就要過好一天,你什麼都不缺,就缺樂觀的精神,你可以去找工作,去上班,靠自己的雙手活下去。」

    「可是,可是我什麼工作都不會。」

    陳好大怒:「像我們老百姓,誰天生有錢,誰天生就會工作?誰能像你一樣天天坐在家裡享受?還不是要靠自己去努力學習和工作?不會技能可能去學,可以去想辦法!用我們農民最土的一句話來說,活人還會被尿憋死?」

    張旭如被佛門高僧當頭棒喝,剎時頓悟,多土多實在的一句話啊,活人怎會被尿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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