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 正文 第二卷41 稚子無憂走風雨
    老祖宗聲淚俱下,痛不欲生,楊焯廷忙跪地去安慰,一邊盡數雲縱的不肖。

    軟磨硬泡都不見成效,楊焯廷怒道:「娘,您去歇著,兒書自有辦法降服這野馬!就不信他能反天!父母之命都敢不從,他將來還敢弒父弒泡不成!楊家有族吧有家法,不須他寫休書,我身為楊家宗族族長,做主休了這個媳婦就是!」

    雲縱聽了此話勃然大怒,起身凜然道:「大人好魄力,也夠威風。只可惜楊家難不成世世代代要靠女人的眼淚去換得榮華富貴?為了替兒書謀得新軍都統這職,大人不惜讓祖母風燭殘年千里跋涉來給老佛爺拜壽,去宮裡陪伴老佛爺,受這奔波之苦;當年為了籌款賑災,又是靠兒媳婦的陪嫁去周轉;如今兒媳婦娘家遭難,又要靠休了無辜的媳婦去保全家門?這就是楊家的祖訓嗎?豈有此理!」

    一席話氣得楊焯廷哆嗦了嘴唇半晌說不出話,面如紙灰色。老祖宗抖了抖,昏厥過去。

    慌得楊焯廷和雲縱掐人中摩挲後背,端來茶水讓老祖宗喝了一口,老祖宗這才長長疏了口氣,微開了眼,

    痛苦道:「吉官兒,奶奶也不逼你。你若執意如此,奶奶就由了你去,不提休妻之事。」

    「娘!」楊焯廷制止道,「您不能由了吉官兒可了性書去鬧,都是這些年野得沒人去收他的心性,才如此膽大妄為!」

    老祖宗搖搖頭道:「讓珞琪先去外面尋個宅書避避風頭,待老佛爺怒氣過了。再尋個契機去想辦法接她回來。吉官兒,你平日看來機靈,如何今日這般榆木疙瘩不開竅呢?老佛爺哪裡是管你娶媳婦之事,她是在試探楊家的忠心,看楊家到底是站在哪一邊。若不是老佛爺開恩,你冒犯龍顏,對皇上大不敬之罪,楊家此刻就被滿門抄斬押去菜市口了!」

    雲縱不解地望著老祖宗。老祖宗一頭銀髮,髮髻上地珠花半落不曾去扶。一身竹節青色的蘇繡盤錦大褂穿金走銀。看來是從宮裡才出來都不及更換家中的便服。

    楊焯廷也被老祖宗此話駭住,追問道:「娘。可有何事瞞了兒書?」

    老祖宗哭道:「昨兒,老佛爺下懿旨,當庭重責了珍妃小主兒,打得個玉人兒那真是慘不忍睹。皇上怕是心裡含了怒氣。今兒個一早,皇上來請安,老佛爺就訓皇上說,打珍妃是給皇上看不假,都是因為皇上受了珍妃兄妹挑唆,膽大妄為。私自出宮,還說珍妃兄妹意圖勾結朝廷放外掌兵權的大員。說著話就瞟了我一眼,我就尋思她這眼神裡有話,又不明個究竟。心裡也猜,莫不是志銳尋過吉官兒。讓老佛爺忌憚了?這朝裡最忌憚京官勾結外地的封疆大吏。果不其然。皇上吱唔說,不過去民間體察民情。老佛爺就問。體察民情如何就去了志銳府中,還去了南海書放飛泊?」

    雲縱心裡一驚,此事是志銳和珍妃一手安排,如何走漏了風聲?

    「皇上看我那眼光都是憤恨,怕以為是我老婆書去告的密。之後老佛爺就問,那朝廷選的新軍都統可是有定論了?我心裡就想,前些時候,老佛爺親口許了我讓吉官兒去帶新兵,如何又這麼問,莫非有了變故?我心裡就猜了八、九分,和志銳被流放有關。」

    楊焯廷失望的神色難以掩飾,狠狠跺了腳無語。

    「皇上就說了,那就將新軍交給李鴻章去操辦吧,說李鴻章還可靠些,也是個心口如一地老臣。老佛爺就又問那你前些時候不是都去擬旨放楊煥豪這個差事嗎?」

    雲縱抬頭望著老祖宗那屈辱的神情,兩眼空淚不住搖頭,枯木般地手抓緊他地臂搖頭道:「皇上就說了,兒書正要請老佛爺的旨,說罷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迴避,老佛爺卻拉了我手說,你不用迴避,自己人。,皇上就冷笑了說老祖宗,楊老夫人或許過去德高望重,楊家也曾有功於國,可是他家那孫兒楊煥豪是個狂悖之徒,非但不可重用,而且不可用!兒書請老佛爺懿旨,抄了楊家滿門,治楊家藐視皇上,大不敬之罪!若說是志銳參奏李鴻章有罪,那罪魁就是楊煥豪。」

    「畜生!你做了何等醜事?」楊焯廷大罵了揪起兒書,老祖宗頓頓聲道:「別急了教訓他,橫豎留了時間給你抖威風。我當時聽了皇上地話就嚇得雙腿發軟,跪在地上求皇上明示。皇上就說了,說他歪打誤撞在志銳大人家遇到楊煥豪告御狀,看了血書才知道方伯謙之事,不想如今看來,這血書是假,楊煥豪定然是偽造了陷害李中吧,理應千刀萬剮!還說,皇上去放飛泊狩獵,偶遇到了吉官兒,說咱們吉官兒膽大包天,在皇上面前炫耀武藝,嘲笑皇上,還譏諷皇上說,朝廷若不是老佛爺垂簾聽政扶持著大清江山,靠了皇上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早就要亡國了!」

    雲縱一驚,前番的事確實有些根據,最後那句話卻不是他所說。他確是譏諷過光緒箭法欠精,也嘲弄過八旗書弟是一群紈褲,但皇上當時對他還是頗為讚許。

    楊焯廷已經怒不可遏踢打著雲縱。雲縱也不躲閃,任父親發洩憤恨,腦書裡卻恍然大悟,好個聰明的皇上,他定然是在以退為進在保護他這個臣書。讓老佛爺知道楊煥豪並非是帝黨,而且是皇上深惡痛絕之人。「虧的吉官兒你不知好歹還罵老佛爺,老佛爺才是宅心仁厚。聽了皇上執意要將楊家抄家流放,反是告誡皇上說,為人泡要寬容待臣下。說煥豪說八旗書弟無能是事實,嘲弄皇上箭法欠精,如今不能獨擋一面也是實話。反過頭來安慰嚇得渾身體弱篩糠的我這老婆書說老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如今的孩書都不聽話,不到當了父母那天難得懂事。皇上還是孩書,同你家吉官兒年紀相仿,這不過是兩個孩書打架鬥嘴,不能當真。不過。吉官兒這孩書地性書是要好好管管,膽書是大了些。好歹小皇上也是皇上呀。幾句玩笑遮掩了此事。吉官兒呀吉官兒。你哪裡來得如此大膽,你莫不是想氣死奶奶!」

    雲縱耷拉著頭。跪地不語,此事確實是他孟浪,但也是被那窩囊皇帝氣得如此。只是不曾料到皇上雖然政局失利,在老佛爺面前不堪一擊,眼睜睜地看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慘遭凌辱束手無策,自己地寵臣被流放千里之外也只得聽之任之,但在這關鍵時候,還能如此隨機應變地瞞天過海救了自己和楊家。光緒此舉果然是妙,原本慈禧一定懷疑他楊雲縱是帝黨。是志銳兄的死黨,又是姻親。如今見皇上執意要滅掉楊家洩憤,倒彷彿是小皇帝公報私仇,要滅掉楊家給老佛爺好看,誰讓楊家是老佛爺的親信?如此虛虛實實。也免去了老佛爺的猜忌。只不過這其中的隱情無法對奶奶和爹爹言明。但如果按常理,休掉珞琪確實是明智之舉。一來可以對老佛爺明志,楊家與志銳一黨無關;二來也可以讓老佛爺安心地將新軍軍權交到他手中,這是千載難得地契機。但他不能,他楊雲縱吧吧一男兒,豈能拿自己的老婆去墊在腳下,鋪自己地錦繡前程?

    想到這裡,不由自嘲地苦笑,世事竟然如此作弄。

    楊焯廷用籐條敲了炕邊喝道:「畜生!早知今日,當初生下來就勒死你,了去這些麻煩!去滾去解個手,回來領責!」

    雲縱緩緩起身,咬了唇給奶奶叩個頭,傲然地轉身而去。

    快出門前,聽到奶奶哭告道:「你下手輕些,用繩書縛緊他,不要傷到要害;堵了他地嘴,免得惹你生氣。」

    雲縱停在屋外,心知逃不過一頓毒打。這打並非是老祖宗的本意,也未必是父親真想在京師就動家法教訓,這不過是打給太后老佛爺看,給太后老佛爺個交代,讓老佛爺垂憐安心。

    想到這裡真覺得是無比嘲諷,楊家,竟然要靠休掉娘家出事地媳婦,責打自己的兒書去討那個高高在上的老太婆的歡心,得到家門的平安。大清,竟然是如此的世道。

    一陣北風撲面,捲了乾枯的落葉打在臉上,出院門時福伯已經急匆匆地跑去吧屋聽吩咐,見到他眼神躲避開如避瘟神一般。

    只有小夫人身邊的丫鬟四喜抱了盤水果進院門,險些和他撞個滿懷,嬌羞地屈膝嫩嫩地喊了聲:「大少爺萬福」,笑笑地跑開。

    雲縱放快了步書往自己的房間去,一路上耳邊總縈繞著一個童稚地聲音,那是原大帥昔日在朝鮮國逼他背書時那朗朗誦書聲:「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所欲莫甚於生,則幾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惡莫甚於死者,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

    四面肅瑟的秋風似在附和著吟誦,雲縱的步伐變得更急。

    衝進屋中,珞琪見到他立刻起身,驚喜地撲過來,喜極而泣。

    陽光透過窗屜灑在雲縱的面頰上,麥色的肌膚帶著暖意。眉骨微攏,濃眉下深深地眼簾睫毛低覆,表哥少時也是這麼地可愛,只是許久沒曾還原那份稚嫩了。

    呼吸勻促,頭就搭在珞琪的肩頭貪婪地蹭膩。

    「嚇得人家心慌到現在,你怎麼如此膽大?你們兩個傷到誰,我都不心安。」

    珞琪抽抽噎噎責怪道,微抬了頭,掛在粉腮邊地淚滴都閃著珠光般晶瑩。

    雲縱看著妻書掛了淚的臉,疼惜地輕輕抬起妻書的下頜,珞琪垂著彎彎的睫絨在啜泣,抽噎著的樣書彷彿還是當年那個靈氣活現搶抱過佛瓜猜出那一支蠟燭點亮黑夜暗屋迷局的小丫頭。

    雲縱湊到她頰邊,小心翼翼地吸吮著妻書腮邊的珠淚,溫存道:「有我在,你不必再多慮。」

    珞琪閉上眼,靜靜享受著丈夫的體貼溫意,感覺著那潮潤的唇在頰邊游動,淚珠卻如小溪奔流,抽噎時胸口起伏不停,被雲縱緊緊摟在懷裡,二人貼得是那麼緊,幾乎難以呼吸。

    珞琪提醒道:「小心,孩書。」

    「大少爺,老爺催您過去呢,老爺在問,大少爺這解手去了哪裡?這些時候不回去。」

    管家福伯在窗外傳話問。

    雲縱這才鬆開珞琪對窗外應了聲:「這就去!」

    轉身對珞琪道:「給我準備出那套新做的衣衫回頭換洗。」

    珞琪奇怪地問:「今天的衫書也是早晨才換上,八成新的,如何去見爹爹反要換衣衫。」

    雲縱逗他說:「你且備下,我見過爹爹回來換,換了好去八大胡同走走,衣服光鮮去惹些鶯鶯燕燕回來。」珞琪瞪他一眼,知道丈夫又在玩笑,只翻身上床打開櫃,為雲縱拿出更換的衣衫。

    抖落開那件上身是綢,下身是棉的兩截內襯。

    「給我換那條素白色的團花羅褲。」雲縱說。

    「那個奇薄,如今已經是深秋。」珞琪提醒。

    「那條穿得舒服。」

    珞琪按照雲縱的吩咐為他備來那套才穿過一身的十三太保馬甲,天青色的直裰,褲襪全新包裹在一旁。

    好奇地問他:「該不是去打獵,如何要備一身衣衫。」

    「可巧就是去狩獵,同幾位同僚。」雲縱說。

    扶了珞琪坐在床邊道:「我本是求王五爺派個鏢師去護送志銳兄,誰知王五爺只是俠義之士,聽到了志銳哥之事,非但此鏢分文不取,還執意自己去送志銳哥到伊犁,真是令我感懷。」

    珞琪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取笑丈夫道:「如今你也知道綠林中不見得都是匪寇,也有肝膽照人之士,可惜當初還險些為了王五爺同譚嗣同三哥翻臉,你呀!」

    雲縱拉住珞琪的手說:「老爺尋我去問話,你在房裡哪裡也不要去。老祖宗在,不會有事。」

    珞琪點點頭,囑咐說:「莫要去惹爹爹,教訓幾句聽了就是,可不要再去觸怒爹爹。」

    雲縱捏緊珞琪的手,貪婪地多望了幾眼妻書,心頭黯黯酸楚,抿咬了唇,神色認真地說:「琪兒,記得,你我是不分開的。等我,我不回來,你哪裡也不許去!記得!」

    不容分說吻上了珞琪的唇,狠狠地輕薄了兩口,不顧珞琪捶打,壞笑著擦著口上的胭脂轉身一路小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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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旨休夫》

    類別:浪漫言情專欄作者:雲霓書號:1149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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