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 正文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十一 金冶白髮6
    谷昭點頭不語,雁南遷見谷昭終於被自己說動。喜道:「你聽好了。」遂將分筋鎖穴大法詳細說給谷昭聽,心法倒也不難記,谷昭舉觸類旁通,一反三,不到一炷香時間便將心法牢記於心。這時,惡魔陀拎著一盒飯菜,前來送飯。他已然酒足飯飽,面帶得色看著二人吃飯。雁南遷和谷昭心有靈犀,不再言語,悶頭大嚼。

    惡魔陀嘿道:「快吃吧,再過一日便到京城了。見了我師父,你們都是一個死。」把死字拉得老長,想看看二人表情。孰料,二人就像多天沒吃過飯一樣,吃得那叫一個投入。惡魔陀無趣得很,坐到車廂口一口一口往嘴裡灌酒。到了夜間,惡魔陀呼嚕聲震天響,谷昭在雁南遷示意下,默運『分筋鎖穴大法』一遍遍衝擊被鎖的七重玄關。雖然谷昭悟性甚高,但畢竟大法不熟練,還要反其道而用,到了第二日午時,方衝開三處穴位。而此刻,北京城的巍峨城牆已然遙遙在望。二人心裡都歎了口氣,心知若是在遇到金冶子之後衝開穴道,也是白搭了。

    不久,眾人進了京城,一路向東廠駛去。這裡谷昭並不陌生,當日與花青瑛前來營救李維,雖已時隔一年,往事仍歷歷在目。只是當時諸人俱已不在,谷昭心頭發酸,強忍悲痛。雁南遷本欲來此救人,不想人未救成,反倒先失手被擒。自己笑傲江湖幾十年,晚景竟然如此淒涼。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情不自禁想到白菡,此刻遠隔萬里,雁南遷遙遙面對福建方,暗暗祝福白菡幸福。二人各有心事,沉默無語,冰冷的車輪依舊無情地轉動。隨著每深入京城一步,雁南遷的心便沉上一沉,真是透心的涼啊。

    到了東廠大門外,錦衣衛上前盤查。三惡原本有隨便進出東廠的腰牌,然而,此際卻遍尋不著。惡羅剎一時氣急,罵道:「瞎了你們狗眼,我們才出門不到一年,就不認識我們了嗎?」

    為首的錦衣衛道:「三大黨頭,我們焉能不識。但您也知道,九千歲明令進出都要出示腰牌令箭。別說是您,就連廠公都身體力行,每次進出都出示腰牌,何況黨頭大人消失了有近一年的時間呢。」

    惡羅剎自然知道這條規矩,魏閹的成功秘訣便是一生唯謹慎,行事處處透著小心。就連左迎秋臨刑前都罵他空有九千歲之名,而無九千歲之氣。魏孤行一開始也是以小心謹慎得到魏忠賢的器重。

    東廠規矩繁多,把守之森嚴亦不是白來的,惡羅剎見守衛認死理。她自然也知道東廠的規矩,無奈之下,把怒火撒向惡魔陀,道:「都是你,整天喝喝喝,腰牌哪去了?那腰牌四成黃金打造,我看八成是被你拿去換酒喝了。」

    惡魔陀有師娘在側,有火不敢發,急辨道:「沒有的事,咱們一出京城,身上貴重物品不都是老二背著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惡羅剎猛地想起埋葬惡羅漢時,只是掏了惡羅漢胸前和袖口的兜子。而腰牌很有可能是被惡羅漢帶在腰間。

    白希珍見惡羅剎半天進不了門。有些氣道:「哼,若不是你師父在這,要我來我還不來呢,區區一個東廠好大的架子。」說罷,提高音量,喝道:「當家的,你在裡面嗎?」這一喝,聲音嘹亮,中氣十足,方圓一里內,猶如晴天霹靂。東廠門口守衛,被這一嗓子震得金星直冒。

    為首的錦衣衛知道他們要找誰了。急道:「莫喊了,金冶子不在東廠。」

    白希珍凌空甩手就是一耳光,道:「金冶子也是你叫的。」那守衛隔著車簾,都沒看到裡面是何許樣人,陡見簾幕一起,相隔一丈臉上便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光,兩耳嗡嗡響了半天。嚇得飛退丈外,道:「金……金老,此刻不在東廠,而是隨九千歲前往西城門去迎接督主去了。」

    惡羅剎道:「督主不是在西北討伐王祖用嗎?」

    守衛道:「黨頭有所不知,督主已然平定王祖用,凱旋歸來。」

    谷昭聞言心裡又是一沉,雖然結果早就在預料之中,但是,沒想到王祖用敗得這麼快。

    白希珍對此不感興趣,道:「你們的那個督主,好大的架子,連咱們當家的都得去迎接他?」

    惡羅剎道:「師娘,督主乃是九千歲身邊的第一紅人,權傾天下。而且武功更是深不可測,師父可能是想早會會他。」

    白希珍想起谷昭的話,問谷昭道:「小子,你說的那兩個半高手中,難道便有此人嗎?」

    谷昭隔著車板道:「正是。」

    白希珍奇道:「此人年紀輕輕有你們說的那麼厲害嗎?難道是你說的半個?」

    谷昭道:「他算完整的一個。」白希珍自然不知,谷昭講得那半個高手是忘愁了。因為忘愁只有在入魔時才能爆發驚人的威力,狀態波動不穩,所以谷昭只說他是半個。另外一個自然是想起來就毛骨悚然的柳川弘義了。

    雁南遷聽不懂他們說的。但谷昭說的魏孤行,就連白希珍也不得不重視起來。雁南遷不禁又是一番感慨,自己隱居二十年,武功方面雖用心不多,但也沒放下,怎的竟敵不過這幾個年輕的絕頂高手。

    白希珍這一路行來,對谷昭的人品有了一定的認識,對谷昭的話深信不疑,似乎比對自己的徒弟信任都更多一些,為什麼會這樣,連她自己都奇怪。

    白希珍道:「咱們也去西門,瞧瞧你師父在不在。」

    惡羅剎不敢違拗師娘的意思,聞言上車,調轉車頭駛向西門。離西門尚遠,便瞧見魏忠賢浩蕩的儀仗隊。魏忠賢好擺譜,每次出門,鳴鑼開路,淨水灑街,有時還帶了紅毯。以備下轎子時用,隨行婢女、護衛、雜役全加起來,不下一千人。比皇帝的儀仗也不遑多讓。尤其前不久天啟帝特賜他一身金黃蟒袍,和皇帝的正統龍袍相比,不仔細看,還真不好分辨,都會把他當成皇帝。

    天啟帝雖昏庸,但也正因為他百般寵慣魏忠賢。魏忠賢實已處於九五至尊之位,跟皇帝沒什麼區別了,反倒不急著篡位。要不是魏孤行極力慫恿,魏忠賢本已十分滿足。因而,天啟帝才活到現在。

    千人隊伍鋪陳開來,足足佔了千米長街。白希珍的馬車只能走到隊尾,便被衛士攔住不得前行。眾人無奈,只得下轎等待。

    等待的功夫,圍觀人群不停議論,谷昭豎著耳朵,希望能聽到些有用的訊息。但朝廷是明令不許聚眾私議的,管你說的什麼,只要交頭接耳,被錦衣衛逮到就不得了。然而,人天性好奇,但凡遇到好奇新鮮的事都有個共性,忍不住說上幾句。限於時令,聲音往往低的不能再低。對谷昭來講,聲音已經足夠大了,靜耳術將週遭聲音放大數倍,議論聲聲入耳。只聽一個婦人道:「九千歲為了給廠公接風洗塵,大擺宴席,我那閨女在裡面忙碌一天,都快累死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嗎,不過據說九千歲初十的大壽,也特地提前到今晚,說是要喜上加喜,雙喜臨門。」

    那婦人道:「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呢,尋常的宴席竟有數千人忙活,原來是大壽提前了。」

    谷昭聽到此,心道,今晚倒是熱鬧。

    另一人道:「何止熱鬧,哼,我那小叔就在九千歲府當差,聽他說皇上已然頒旨命令滿朝文武全部道賀。東廠盛不開,特准在『怡生園』擺宴,花銷全算皇上的。光宴席就預算了五百多桌。」

    婦人道:「『怡生園』?哎喲,那不是皇太后常去的地方嗎?九千歲面子可真大。」

    那人道:「皇帝也是為了順便款待下西征的將領。不過,有好戲看了,皇帝命令所有文武官員前去拜壽,周福元等東林黨人,還有信王府的人,他們自然不會心甘情願去的。雙方最近鬧得這麼僵,壽宴必不太平。」

    這時,儀仗隊一陣變動。後隊變前隊,眾人急忙閉口,全神貫注注視著儀仗隊。谷昭凝神思索,想起李維臨死前的囑托,不知道這個信王,值不值得李維這麼看重。又想起白歆怡此刻到沒到山海關,有沒有見到師父。正想的入神,只聽人群一陣鼎沸,「快看,快看,九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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