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 正文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八 一意孤行6
    谷昭恐怕再勸郁離子會不高興,便勒令其他人等速速回城。楚雲傲見谷昭不走,自己如何能走?紅泠更是不走。就連白菡那樣端莊淑雅的女子亦拔出長劍,一副巾幗不讓鬚眉的姿態,武奔無奈只好先把傷兵遣回。

    這時,郁離子一擺拂塵已然越向倭陣,迎頭兩名倭寇,揮刀來攔。郁離子拂塵一起,兩柄倭刀立時衝上夜空,那倆倭寇口吐鮮血向後栽倒。郁離子上來就施辣手這是絕無僅有的,他是要給谷昭看看他的能耐。

    二武士一去,柳川弘義的前門立時暴露在郁離子面前,郁離子一拂塵兜頭砸下。柳川弘義寂然不動,拂塵眼看就要砸在頭頂。一伸手,竟然接住了拂塵,手下一旋一推,郁離子踉蹌後退數步,拂塵已然落在柳川弘義手上。眾倭齊聲歡呼,柳川弘義向前走了幾步,將拂塵扔還郁離子。郁離子老臉蠟黃,此刻方知谷昭所言非虛。

    柳川弘義靜如一尊石像,等待郁離子進攻。郁離子騎虎難下,為了面子也不去拾拂塵,用盡全身內力朝柳川弘義推出一掌。柳川弘義伸出右掌硬碰硬,郁離子突然掌勢一變,幻化漫天掌影罩向柳川弘義,轉瞬間就攻了三十餘招,柳川弘義輕描淡寫全部一一化去。

    郁離子至此終於知道他二人的差距有多大了,畢竟也是灑脫之人,既然不是對手也不想再獻醜了,正欲撤掌後退。不料,柳川弘義內力猶如漩渦般將郁離子內力源源吸去,郁離子想脫身卻已不能。谷昭看得真切,想幫忙無奈提不起半分內力。這時,楚雲傲一聲大喝,飛身上前,柳川弘義伸出左手,輕鬆接下楚雲傲。武奔見狀也挺身而出,和楚雲傲並肩作戰。柳川弘義左手同時抵擋二人,竟然游刃有餘,右手仍牢牢地吸住郁離子。身後的倭寇無人助戰,因為,他們已完成了任務,就是將柳川弘義完好無損地送到谷昭面前。這些倭人中有兩個帶人皮面具的人,他們是認得谷昭的,一個是金善揚,一個是魚萬鱷,金善揚一看到谷昭便通過倭人翻譯告訴了柳川弘義。

    因為天黑的關係,谷昭並未注意到這些。此刻,義軍這邊剩下的這些生力軍中只有紅泠和白菡的武功最好。紅泠早按耐不住,一聲嬌吒,飛身而起,撲向柳川弘義。金善揚看到紅泠色心大起,一閃身攔下紅泠,鬥在一起。金善揚武林盟主身份,為防被人認出,不敢使用自家功夫,所使的都是魏孤行傳授的一些武功。

    至此,不得不先交代金善揚為何出現在此?這事還得從前說起:當日,在霧靈山下,金善揚將白筱天等人騙去老黑山之後,沒多久,老黑山參王越傳越玄乎,他也忍不住孤身前往老黑山。此行遇到了改變他一生命運的人物——魏孤行。魏孤行稍加手段,一向倨傲自負的金善揚便佩服得五體投地,甘願成為其馬前卒。而魏孤行對他的許諾,不僅僅幫他得到武林盟主的寶座,還將他的獨門武功傳授給金善揚一些,金善揚學習之後自感境界一日千里。

    紅泠自然不是金善揚的對手,白菡一看不妙,揮劍衝上二女斗金善揚。這邊一動手,立即引起了谷昭的注意。谷昭內心不由十分驚詫,這倭寇陣中真是藏龍臥虎,隨便出來一個就已不在自己之下,怨不得三百義軍精英片刻就死傷殆盡。

    谷昭細瞧那倭寇招數,感覺似曾相識,卻又說不出來在哪裡見過,似乎有中土的路數並摻雜著東瀛的技巧。谷昭猛地想起魏孤行,難道是他本人?不對,若是他本人,十個紅泠也早已躺下。看來,是他的弟子抑或是師兄弟一類。魚萬鱷瞧金善揚久拿不下二女,忍不住跳上前去揮刀就砍。魚萬鱷魚家堡本無刀術,而今,魚萬鱷修成了魏孤行所授的東瀛刀法,外人更是看不出路數。白菡只好分身斗魚萬鱷,刀劍相接,白菡單膝跪地,顯然難以承重。竹葉兒一聲驚呼,顧不得獻醜了,拔出峨嵋刺跳上前去相救。魚萬鱷得意忘形,嘿嘿一樂,回身一掌直擊竹葉兒,竹葉兒趕忙跳開。竹葉兒的武功說個不恰當的比喻,連給魚萬鱷塞牙縫都不夠,自然於事無補。在這緊要關頭,陡聽遠處傳來一聲厲嘯,武功低的被這聲厲嘯震得差點摔倒。

    谷昭內力未復,跟一般人無異,被震得氣血翻騰,晃了幾晃,差點跌坐在地。而竹葉兒更是花容失色,谷昭回頭一看,兩條人影風馳電掣急速馳來。到了近前一看,為首的竟是許巍,而許巍旁邊那人一縷花白的美髯直垂至胸,正是雁南遷。谷昭心中一喜,雁南遷看了眼谷昭,沒想到被自己一嘯差點震歪的人竟是他,也是頗為吃驚,老遠還以為是名無名小卒。

    谷昭施禮道:「前輩怎會到此?」

    雁南遷哼了聲:「你雖當了義軍首領,但老夫何時來,卻也無須向你稟報。」一句話,如假包換的雁南遷風格。

    谷昭知道此人脾性,也是見慣不怪了,看了眼許巍。許巍笑笑,指了指白菡。谷昭明白了,這定是來找白菡,正巧白菡被三惡擒住。許巍便帶他前來相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谷昭心道,我看你管不管,你不管別人,你也得救下白菡吧,眼下就屬白菡最危急。

    果然,雁南遷打眼一瞧,看見白菡單膝跪地,被魚萬鱷壓得危急萬分,大怒道:「好倭狗,敢爾。」

    未見作勢,身形一閃,已然來至魚萬鱷臉前。魚萬鱷未料此人這麼快,他中原難遇對手,向來自負慣了,反手就是一掌。雁南遷輕輕揮掌一蕩,魚萬鱷便覺奇痛鑽心,手掌如同炸裂般。忙撤回長刀,用盡全身之力回身橫切。雁南遷疾如閃電,一手抓住魚萬鱷持刀的手,一手照準其面門就是一掌。魚萬鱷將頭一歪,雁南遷變掌為抓,但聽嗤的聲,魚萬鱷面上的人皮面具被扯下。雁南遷不防有此,一愣神,魚萬鱷以袍袖遮面迅速後退至倭牆後面。夜晚光線不好,眾人沒來得及看清他面孔。

    金善揚本來已穩佔上風,見狀為防暴露,也急忙退回,讓翻譯安平傳話給柳川弘義對付雁南遷。這翻譯安平乃是魏孤行心腹太監之一,武功平平,但輕功了得,是以魏孤行特派他跟隨在柳川弘義左右。

    柳川弘義這邊單手便已將楚雲傲和武奔打得只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功。郁離子則更慘,虎口早已崩裂,若不是一副傲骨苦撐,早躺在地上多時。

    安平對著柳川嘰裡呱啦一通。

    柳川弘義得到指令,雙手迴圈,姿勢十分怪異。谷昭急道:「雙殺氣旋斬,小心!」楚雲傲在英雄塚見過氣旋斬,知道厲害。一拉武奔倉惶後撤,仍被氣旋斬掉一截袖子。郁離子不明所以,眼見氣旋飛來,激起了滿腔意氣,心道:老子就不信,連你一半的內力都比不上。想罷,用盡畢生內力圈起一道氣牆,硬接了氣旋。但聽嗤的一聲,氣旋稍一停頓便透過郁離子身前的氣牆,沒入郁離子前胸,餘勢將郁離子身後的老槐樹生生劈出一道二尺長的裂痕。谷昭大喊:「大哥!」

    郁離子無力地看了谷昭一眼,頹然一笑,便歪倒在地。雁南遷相救不急,晚來一步,氣地跺腳罵道:「你這老匹夫,逞的什麼能,抵不過就是抵不過,躲開可也,唉……」

    此時,眾人均發自內心希望郁離子猛地彈起來吹鬍子瞪眼還罵,可是郁離子卻沉寂了,安靜的郁離子是何等的可怕?武奔半走半爬至郁離子身前。這個漢子絕對是那種把眼淚流到心上,而不外露的男人。因為他知道戰場上的哭聲會渙散軍心,因而只有無聲的啜泣。這時間,柳川弘義已經和雁南遷鬥在一起。經此一看,郁離子確實不是雁南遷的對手。而雁南遷心裡也格外不是滋味,本來還想先救下白菡,然後,郁離子求上幾句,他便同他聯手一起對付這個老魔。萬沒料到,郁離子轉瞬間便被擊潰,想救都來不及。

    雁南遷雖為人孤僻,他這輩子看順眼的人不多,卻獨獨不討厭郁離子。因而,郁離子屢次三番相逼叫罵他都不惱,寧可認輸。這要在其他人身上想都別想。不過,雁南遷也知道自己比郁離子強不了多少,一上來便使出看家本領,用盡了全力。而柳川弘義仍舊不溫不火,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每一招所蘊含的威力足可開碑裂石。

    二人鬥了接近一百招,雁南遷自知吃不消了。喊道:「菡兒,現在不走還等甚?難道要看著師父死在你面前?」

    白菡和雁南遷感情如同紅泠與白筱天夫婦。她是雁南遷一手帶大的,舔犢情深。當日在雞籠,孤僻的雁南遷得知白菡要走,好生傷心,一時想不開跑到岸邊強阻。不想,白菡去意堅決竟以死相逼,他也只好放行。在分別的這一年多時間裡,雁南遷終於想開了,女大不中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也是天經地義。另外這個許巍,雁南遷自從棄武修文後,並不怎麼看中武功,許巍滿腹經綸,倒也頗合雁南遷時下的胃口。雁南遷解開心結,索性來中原探望下白菡,讓白菡寬心,好讓這段父女情得以繼續下去。不料,半路遇見風暴,船到岸時已是深夜,趕到義軍大營時正碰到剛欲出營接應谷昭的許巍,因而得知事情原由便一起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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