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 正文 第二章 海東吟 卷七 風雨琉球 6
    島民大部分都是些無知的土著,聞言一陣騷動又有些不知所措。這時,郁離子帶進來的另外十七人,已經按耐不住,趁亂開始製造亂局:

    「大伙快跑,紅毛鬼開始殺人啦。」

    「快跑啊,再不跑就沒命了。」

    「紅毛鬼要殺人搶糧食了……」

    ……

    陡聽,砰的一聲巨響,也不知是誰放了一槍,這下子土著們徹底慌了,他們雖不太明白道理但都見過火槍的威力。自從有了火槍,他們實在是經受了太多的火槍鎮壓,不計其數的土著便是死在火槍之下。土著們聞槍聲嘩沸,如潮水般四散逃去。這一跑,空地便只剩下搗亂的顏字寨兄弟,他們見土著一散,搗亂任務完成,急忙衝向石台救人。雷約耶律滿臉陰騭,不慌不忙,將手抬起。谷昭暗叫不妙,立刻假裝摔倒,但聞砰砰之聲不絕於耳。在石台前,十七條漢子紛紛中槍倒地。連帶著在跑得慢的土著,頃刻間,被擊斃者達五十餘人。雷茲耶律和翻譯相視大笑,似是對翻譯一頓誇獎,那翻譯笑逐顏開,朝不遠處蹲在廣場西側的一個土著一招手,那土著立即爬起,跑上台來。

    翻譯道:「哈哈,高老五你表演得好極了,沒你這一喊,那些個匪類也不會露出馬腳。」

    高老五點頭哈腰道:「小人只是略盡微勞而已,還得說您老的主意出得絕妙。我就這麼隨便一煽惑,那些人就立即露出狐狸尾巴了。」

    翻譯道:「你不是說,顏字寨的人去找馬東銘借兵去了嗎?借到沒有?」

    高老五道:「下半夜前小的就離開了,小的只知道馬東銘把陳衷紀抓起來欲射殺,現在顏字寨大軍傾巢而出直奔馬家,欲找馬東銘拚命哪。」

    翻譯大喜急忙轉述給雷茲耶律,雷茲耶律亦面露喜色,一招手過來個紅毛軍官。耳語幾句,紅毛軍官領命而去。谷昭暗道不妙,這準是派兵偷襲顏字寨去了。雖然,這高老五不知道顏字寨並未去馬家,但顏字寨內空虛到是不假。

    這邊三人相談甚歡,谷昭決定破釜沉舟,只有制住雷茲耶律,要挾紅毛放人這一條路可行了。計議一定,谷昭不再猶豫,突然騰身躍起,撲向雷茲耶律。半空中一把銀針灑出,石台前紅毛兵霎時倒地一排。藉著空隙谷昭躍上石台,前面正好是背對著自己的翻譯官。雷茲耶律奸猾至極,發現谷昭來襲,急切間一腳踹向翻譯,翻譯不備被一腳踹個趔趄倒撲向谷昭,谷昭一把抓過翻譯,如同提小雞,另一手仍抓向雷茲耶律。雷約耶律借這工夫已跳下石台,身前立即圍過幾個紅毛士兵,正要開槍。翻譯急用荷蘭語說話,那些士兵一呆,不知該不該開槍。雷茲耶律道:「還等什麼?給我開槍。」一個士兵道:「可是,他是翻譯官長官。」

    雷茲耶律怒道:「翻譯官死了再找,我去向長官解釋,先打死再說。」

    都是用荷蘭語說的,谷昭聽不懂,但是翻譯已然哭著對谷昭道:「我被你害死了,紅毛子手狠著呢,他們會開槍的。」

    谷昭如此近距離面對幾十把火槍,亦是一籌莫展,腦海中瞬間飄過綠笛兒的身影,帶著一絲遺憾,暗道,罷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那個高老五不知何時溜到雷茲耶律背後,突然將一把匕首卡在其脖頸子處。眾人全被他此舉驚呆。紅毛兵剛剛還見三人有說有笑,以為是一夥的,對其未加防備。谷昭更是驚詫,本想待會臨死前,亦要投出銀針射殺漢奸,為那十七個漢子報仇。但聽那高老五道:「叫你的士兵全部放下火槍,站到一邊去。」

    翻譯急把話翻過去。

    雷茲耶律甚是草包,聞言對屬下一通夷語,那些紅毛兵聞言面面相覷,卻沒人肯放下槍。雷茲耶律臉色立時變成豬肝色,怒罵(翻譯)道:「快放下武器,沒看到你們的長官在他們手上嗎?我若是受了傷,你們擔待得起嗎?」

    紅毛士兵們紛紛將火槍作勢欲扔。陡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眾人尋聲望去,卻見雷茲耶律臉色急轉蒼白,胸前慢慢殷出一朵紅花。高老三隻覺手裡的重量在急劇增加,急忙用力攬住不讓雷茲耶律從身前歪倒。

    一陣清脆的皮靴響過,眾人面前走來十幾個紅毛軍官。為首的一人全身戎裝,頭戴高帽,胸前掛著的銀鏈子熠熠生輝。看他滿臉溝壑縱橫,年齡顯然已經不小,但精神矍鑠,神采奕奕。這人手裡拎著支槍管尚在冒煙的短銃,對著高老五(翻譯)道:「從來沒聽說,挾持死者做要挾的。」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雷茲耶律道:「伏特斯丹,你為國捐軀,帝國會為你感到驕傲的。對我來講你遠不如翻譯官的重要,要知道陛下目前著力拓展東亞領域,這個翻譯官,在帝國已然為數不多。」

    谷昭這才明白,原來這人只是個替身,不禁暗罵,紅毛鬼狡猾。

    翻譯聞言大喜,急道:「總督快救我。」

    高老五黔驢技窮,只得放下死人,大吼一聲,舞著匕首撲向雷約耶律。但見寒光一閃,雷茲耶律手裡多了把西洋劍,劍尖滴血,西洋劍劍身極窄,鋒利無比,半晌才從高老五咽喉沁出一點血紅。

    雷茲耶律掏出一方絲帕,擦拭劍身,對翻譯說了幾句。翻譯道:「總督大人說了,你要怎樣才能放了我,快談條件,總督對我是比較欣賞的,只要不傷害我,什麼條件他都會答應的。」

    谷昭道:「很簡單,放了這位兄弟。」伸手一指顏思齊。

    翻譯官急急一說,雷茲耶律沉吟半晌,對翻譯官道:「據說你的眷屬都在荷蘭,而且你娶了薩特公爵的女兒為妻,這是真的嗎?」

    翻譯官一直生活在荷蘭,一看總督提到丈人,更加高興拚命點頭道:「是的,是的。薩特公爵知道這事一定會對總督大人致謝的。」

    雷茲耶律聞言點頭道:「這麼說,你也算是我國的貴族。那麼你的死,陛下一定會嘉獎你的妻兒,你的兒子甚至能得到爵位,他們亦會為你感到驕傲。」

    翻譯怒道:「你不是說,我很重要嗎?」

    雷茲耶律笑答:「那得看跟什麼比,你自然比伏特斯丹重要,但跟顏思齊比,你大大得不如。」翻譯聞言,立即面如死灰。谷昭雖聽不懂,但已感覺到事情又要轉糟了。雷茲耶律手一抬,周圍數十紅毛兵齊齊舉槍對準谷昭二人。就在這危急關頭,但聞頭頂一聲斷喝。眾人聞言抬頭,只見前方不遠處的石樓頂。郁離子和小丁拿刀架著幾名貴婦出現在樓頂露台。郁離子一推其中的綠裙貴婦,對下面道:「都給老子住手,哪個紅鬍子你老婆還要不要了。」

    翻譯眼睛一亮,可來了救兵,急忙翻譯過去。心道:雷茲耶律,你要是連你老婆也不管,那才是真正的大公無私。

    雷茲耶律老臉瞬間變得極為難看。思索片刻道:「本總督深受陛下隆恩,怎能因私廢公,況且伏特斯丹已然因公殉職。」

    翻譯急忙翻譯給眾人,意圖趕快讓眾人想辦法,他此刻想活,反倒跟谷昭等人站到一起。

    那伯爵夫人不相信生活幾十年的恩愛夫妻,會這麼無情。瞪著眼珠子罵道:「你這無情的畜生。」

    郁離子把伯爵夫人一腳拎起,頭下腳上懸於樓外,伯爵夫人嚇得大呼小叫。雷茲耶律大汗淋漓,畢竟幾十年夫妻,感情還是有的,一時無計。這時,翻譯悄悄對谷昭道:「抓這個娘們沒用,這個雷茲耶律出了名的鐵石心腸,視爵位如命,只要不失爵位,什麼都可放下。你快叫同夥將那個紫衣的少女來要挾,她是切爾斯王子的最愛,跟伯爵夫人有點親戚,本是跟著伯爵夫人來此遊玩的。她若有個閃失,切爾斯王子很快就會繼位,雷茲耶律定沒好果子吃。」

    谷昭聞言,對郁離子一說。郁離子大喜,本是看紫衣女夷才十六七歲,長得秀麗可愛,不忍辱虐。聞言也顧不得了,右手一把將紫衣女倒提在手,一手一個倒懸在樓下。道:「快放人,不然先摔死小的,再摔死老的。」

    翻譯添油加醋一說:「總督大人大公無私,伯爵夫人因公殉職,回國後陛下必會重重嘉獎大人。但是,大人難道不知道,切爾斯王子馬上就要繼位。若是王子得知大人見死不救,因而失去了最愛的人,又將會怎樣看待大人?再說,區區一個,今天放了,說不定明天就又抓回來了。人死了卻不能復生,大人爵位來之不易,但若是得罪了王子,要削去卻是易如反掌。」

    雷茲耶律一輩子在海上為皇帝打拼,九死一生亦不足以形容其一生所涉之險,到老了才混到伯爵的爵位,那是整個家族的榮譽,命可掉爵位也不能丟。翻譯一席話正擊中其軟肋,正在猶豫不決。這時,身旁副官附在其耳旁一陣嘀咕,他終於下定決心,道:「好吧,我們交換人質,我送你們到城門口,希望你們遵守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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