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 正文 第二章 海東吟 卷三 四十年前的武者 9
    楚雲傲歷經連翻惡戰,傷勢最重,打坐調息。紅泠想起之前他捨身相救,對他態度大有改觀,有股內疚之情充斥胸腔。不自覺便站在楚雲傲身後,欲用內力相助,卻又不知從何開口,一時頗為猶豫。

    谷昭這邊卻對綠笛兒充滿憐惜和責備之情。看著綠笛兒渾身濕漉漉的在擰一頭秀髮,便走過去道:「綠笛兒姑娘……」

    綠笛兒看谷昭那副扭捏樣子,奇道:「怎麼了?」

    谷昭支支吾吾地說:「以……以後切不可魯莽。」

    綠笛兒聞言,杏眼微瞪,「哼」了聲,不理睬谷昭,扭過頭去繼續擰身上的水。谷昭尷尬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那個……你……以後,哎,我沒事,你小心。」

    綠笛兒被他一頓顛三倒四的說詞逗得撲哧一笑。紅泠道:「哎呀,師兄笨嘴笨舌的,我替他說。我師兄是說,他沒有責備你的意思,而是心疼你,你以後不要這麼莽撞。」

    谷昭老臉頓時通紅,故意惡狠狠地瞪著眼,說:「就你話多。」

    紅泠頑皮地做個鬼臉。綠笛兒螓首低垂,一朵紅雲飄上臉頰,心裡甭提有多甜蜜。

    大家休息了一炷香的工夫,谷昭喊起眾人繼續征程。

    谷昭和森久太郎仍舊帶頭前進,為防萬一,和眾人保持三丈距離。二人率先登上冰晶覆蓋的台階,台階寬足有一丈,站在上面,滑不留球。台階一側緊貼石壁,另一側下面佈滿冰錐,尖錐向上,閃著森森寒光。不消說,不小心滑落在上面,必然會被來個對穿。這麼滑的台階卻連個扶手也沒有,眾人只得扶著石壁小心翼翼向上攀登。冰階越往上越是陡峭,好在每百蹬台階便有個小平台歇腳。谷昭生怕眾人有閃失,遂用信玄寶刀將冰階平滑的冰面劃出數道橫溝,起到防滑的作用。如此行了許久,眾人上至一處小平台小憩。谷昭回首一瞧,此地離地面足有五六十丈,若是失足落下不用冰錐,摔也摔成肉醬。便囑咐大家,行路更要小心。抬頭向上眺望,英雄大殿已經遙遙在望。看來不消半個時辰便可到達。三女身體單薄,又穿著夏天的衣服,不一時,便凍得哆哆嗦嗦。還是繼續攀登才能抵消寒冷,於是眾人又緩緩上行。

    竹葉兒邊行邊問道:「我們這一路是不是太順利了,都走了一半的路程,這個東鄉重位難道言過其實?」

    細川次郎揶揄道:「這個東鄉重位據說還是森久君的祖師爺呢,森久君對不對?」

    森久太郎立即怒罵道:「英雄莫問出處,比你們這些屁能耐沒有,卻整日自命不凡的武士強了不知多少倍。」

    細川次郎就是有意譏諷森久太郎,見他生氣,正中下懷,和其他武士冷笑不語。

    竹葉兒奇道:「那個東鄉重位按歲數即便是你祖師爺又有何不可,為何生這麼大氣?」

    森久太郎解釋道:「東鄉重位小時候,本是東海道的一名盜賊。後來一位退隱的忍者見他資質不俗,便收他為徒傳授忍術。不久,戰火燃燒到他家鄉。他的師父一家慘被滅門,東鄉重位一怒之下投靠了織田信長,為師父報仇。後來他發現織田信長尤其注重武士道精神,東鄉重位便又改拜柳生宗嚴為師,轉成一名武士。也就是說,東鄉重位所學之廣,是東瀛自古至今的唯一一人。」

    紅泠道:「所學雖廣,卻必定博而不精。」

    森久太郎道:「若是在當年可以這麼說,但是經過洞中四十年與世隔絕的苦修,誰還敢說他所學不精呢?」

    這時,谷昭佇足不前。眾人不明所以,向前看去。但見相距五丈的正上方的小平台上有一隻熊形的冰塑。冰熊立身平台邊沿之上,因平台阻擋視線的關係,眾人至此才發現。只見冰熊呈人立姿勢,雙臂舉在頭頂,上面托著一個巨大的冰球,冰球直徑足有一丈。眾人臉色霎時蒼白,大氣都不敢出。谷昭輕聲道:「大家莫要出聲。」眾人此刻正處於陡峭台階之上,腳下溜滑又毫無周旋的餘地,假若冰球滾下,即使不被壓扁也得被撞下近百丈深的石崖之下。

    森久太郎躡手躡腳地上前察看附近有沒有機關銷簧。或許,冰熊是一個機關。看了半晌,歎氣搖頭。低聲道:「先退到小平台再做計較。在小平台上先除去上面的浮冰,有個安穩的立足之地,才好想法對付冰球。」

    眾人後隊做前隊,調轉身形,緩緩向下。原本最後一人是一名叫做西平伊松的武士。此刻他打頭陣,向下緩行。爬過泰山的人都知道,陡峭的台階上時不難,最難是向下。尤其是沒有扶手的台階,腳下還出溜打滑。西平伊松一手扶石壁,一手用長刀拄地,走了沒幾步。由於心慌,長刀一沒拄穩。身形趔趄,向前下方栽去。失聲慘嚎一聲,一路翻滾跌下台階側峭壁。

    這一聲慘吼,驚得眾人頭皮發麻,在冰殿迴盪不絕。谷昭急忙催促眾人快下,忽覺身後有異。一回頭,但見那頭冰熊瞪起充滿血絲的巨眼,惡狠狠地看過來。谷昭心道:看來是和沙眼、木眼一樣的冰眼,那個東鄉重位顯然已經知道了眾人的處境。急忙喝道:「大家趕快到小平台上,將上面的浮冰剷去,我在此阻上一阻。」說這話他自己都沒底,自己能不能扛住碩大冰球。腳下若是土地,或許尚有可為。但此地腳下打滑,如何能扛住急滾而下的冰球?驀地,腦海靈光一閃,心裡有了主意。只見那冰熊緩緩挺胸直腰,蓄力做勢。谷昭退無可退,只得背水一戰,冒死一試。單刀猛地一拄地,身形拔起,只一個起落,便飄至距離冰熊身前不足二丈。正好迎上剛剛滾落的冰球。谷昭一手將單刀後撐,支住身體。另一手凝聚畢生功力,「嗨」地一聲,推向冰球。冰球才滾了不到一圈,未形成下衝慣性,只靠自身重量下壓谷昭。谷昭十成功力一頂,冰球下墜之勢竟然被阻住。下邊眾人已然來至小平台,拚力剷除浮冰。見谷昭阻住冰球無不叫好。楚雲傲看到谷昭身形被冰球擠壓得不住後斜。急忙抓了把長刀效仿谷昭向上飛躍,來至近前,一肩扛住。谷昭這邊壓力頓減,看是楚雲傲,心下大加讚賞,此子雖桀驁不馴,狂妄自傲。但是行事幹練,極趕眼神兒,實在難得。

    正想著,壓力又增。只聽紅泠在下面尖叫道:「那隻狗熊活了,它正在推你們呢。」

    谷、楚二人咬牙堅忍。冰球遮住二人,無法看到上面情形。上面的冰熊亦同樣看不到下面的情況,只見自己投下的冰球滾了半圈就不滾了,焦急萬狀,不停用膀子撞擊冰球。又怕冰球偏離滾動軌道,不敢盡用全力。情急之下冰熊爬上冰球,瞪起熊眼,往下一瞧,這才明白原來冰球下面有兩個人用力扛著。不禁狂躁至極,在冰球上借助體重,不停起跳跺腳,欲借助體重壓垮二人。這下子谷、楚二人壓力劇增。谷昭情急之下,亦產生拼了的想法。攥住一把銀針,對楚雲傲道:「楚老弟,你自己能堅持多久,我要射下這個熊瞎子?」

    楚雲傲咬牙道:「但去無妨。」

    谷昭聞言,雙手稍一後撤,冰球一動便又停住。見楚雲傲臉憋得通紅,他這次可是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谷昭不敢怠慢,急忙側身飛起,那冰熊未料竟有人能近身,兀自一愣,但見銀光爆閃,急忙用兩隻巨掌遮住頭臉。銀針盡數紮在熊掌。冰熊正待還擊,射他的人已沒了蹤影。谷昭怕楚雲傲堅持不住,灑出銀針便急忙回來用肩頭抵住冰球。谷昭也沒想到那冰熊這麼敏捷,欲刺瞎熊眼,結果一擊沒能成功,心下十分懊惱。而那冰熊卻已怒不可遏,急於撕了谷昭洩憤,知道谷昭在冰球下面,便從冰球一躍而下。跳至谷、楚二人身後,揮起巨掌朝谷昭兜頭砸下。谷昭急忙一躍而起,跳到冰球之上,見冰熊下來,正中下懷。道:「楚老弟,銀絲。」

    楚雲傲立時會意,將銀絲擲出。谷昭一把接到另一頭,楚雲傲大喝一聲,用盡全身之力,向上一扛,緊接著縱身飛起。谷昭猛地一拽銀絲,楚雲傲借這一拽之力,從冰球下躍起至谷昭身側。那巨熊在轉瞬之間不見了二人身影,卻見冰球朝自己滾來。急忙用肩膀頂住冰球,冰熊腳掌帶鉤,牢牢扒住台階,冰球穩穩的被頂在台階上。谷昭立於冰球之上,須臾間形勢倒轉。不禁哈哈大笑道:「你這乖熊,老老實實頂著吧。」

    紅泠等人見到轉機,急忙從冰球上方越過,來至上層平台。那冰熊不住哀號,漸漸抵不住冰球壓力,終於和冰球一同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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