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新傳 正文 第一一一章 時不我待 下
    這日,三桂正在金殿之上參加早朝。他的座位設在緊挨著御台的左側,寬大的老虎椅上面覆蓋著一張純白色的虎皮,看上去顯得異常的顯眼。而三桂就斜著身子倚靠在白虎椅上,漫不經心的傾聽著眾臣的奏折。而身為一國之君的鍾毓帝,則身體僵硬,雙目無神的坐在御台的龍椅上。雖是一身龍衣龍袍罩身,但怎麼看都沒有一絲皇室的風範與皇家的威儀。任誰都能看出眼前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只不過是一具傀儡而已,真正的太上皇正是端坐在白虎椅上的薊王吳三桂。因此不知是何人率先開的頭,在念達奏章及稟報朝政事務之前必先來一句「啟奏陛下、薊王」,將三桂緊緊的排在了鍾毓帝之後。雖是如此,但任誰都知道其實上奏、稟報的對象不是鍾毓帝而是薊王。而鍾毓帝別說有處理奏章的權力,如今就連宮門都出不得一步,而且每日三餐自己都不能做主,全是由曹化淳來安排。就算飯菜不和自己的口味甚至半生不熟,自己也只能勉強忍耐著應付下去。誰讓他沒有一個親信之人呢?晚上躺在冰冷的龍床上面只能獨自的默默哭泣,這種滋味絕不是那麼好受的。因此他每次看到或是想到三桂,內心深處就生出強烈的恨意。

    三桂處理完了今日的政務,抬頭看向殿內的文武百官,問道:「何人還有本要奏?」

    眾臣紛紛低下頭表示沒有,三桂這才緩緩的站起身,道:「如此那就退朝吧!」說完一馬當先的率先朝殿門處走去,兩旁的文武百官忙紛紛後撤步子,躬身行禮,恭送三桂出宮。直到三桂走出金殿外,眾臣這才站直身體,接著相互找關係親近密切的打著招呼結伴走出金殿。至於獨坐在御台上面的鍾毓帝,則沒有人主動上前與之搭訕,甚至連看過來的眼神都沒有。

    三桂剛剛走出殿外,就見薊王府的郭師剛焦急的等候在此。見到三桂出來,忙跑了過來。三桂不知發生了何事,便站定問道:「發生了何事?」

    郭師剛答道:「薊王,王妃今日一早死活要帶著二王子去城東的薊州盤山白雲庵不可,說是厭倦了王府內的生活。她們母子要在那裡終老一生,還說什麼要出家為尼!我怎麼勸阻也沒有用,無奈下只得派兩千親衛沿途護送。隨後馬上趕來向您稟報!」

    三桂聽了歎了一口氣,道:「想去就讓她去吧!出去清淨一段時日也好,反正薊州的盤山距此也不遠,也就百里之遙。」

    郭師剛道:「可是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啊!王妃一心要出家為尼,萬一她要是真的一時想不開這麼做了,那到時該如何收場啊?」

    三桂笑道:「放心吧,她既是將二王子帶在身邊,便證明她還沒有達到出塵脫俗的境界。心中還牽掛著母子之情,又怎麼可能會狠下心來出家為尼呢?相信她只是出去清淨一段時日,過了這段自然就會回來了!」

    郭師剛這才釋然,這時殿內的文武百官正紛紛說笑著陸續走出,見到三桂站在這裡,大家忙紛紛停住腳步,不敢再大聲喧嘩,生怕吵鬧了三桂與郭師剛的談話。三桂見狀,知道自己如不走他們便會一直在這等著,便領著郭師剛向宮外走去。

    一晃又過了半年多,長平公主母子依然沒有任何要回府的跡象。三桂幾次派人去請去催,得到的都是長平公主冰冷的回絕。三桂終於按捺不住,親自前去薊州盤山看望她們母子。

    三桂如今的身份早已經今非昔比,他的人還未動身,早已有一支兩萬人的禁衛軍開出京師。雖然距盤山只是百里之遙,但沿途也做好了各種防範工作,尤其是山裡山外更是嚴密清查了一遍,無關人等全部清空。靜候三桂的到來。

    緊接著,三桂在五千親衛的嚴密護送下直奔薊州盤山。來到了白雲庵後,早有庵主帶領著十幾個女尼跪迎在門前。望著年逾六旬的白雲庵主,三桂沒有多言,只是問明了長平公主母子的去處,便帶人進入庵堂。

    循著白雲庵主的指引很快便在一間小祠堂內找到了長平公主母子。三桂揮手屏退了眾手下,獨自一人走進了房間。

    長平公主面容依舊冷淡如水,對三桂的到來沒有絲毫的反應。默默地面對觀世音的銅像敲打著木槌。九歲的吳間廟則依偎在她的身旁,看見三桂進來雖然雙目睜大但卻並未作何反應。

    三桂輕輕的走到長平公主身前,默默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而長平公主根本就無視三桂的存在,一手摟著吳間廟,一手拿著棒槌不停地敲打著面前的木魚。

    三桂終於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問道:「過了段清苦的方外生活,心情可否感覺舒暢許多?」見長平公主沒有搭理自己,三桂又接著道:「你們母子這一晃也出來半年多了,也該回家了吧!家裡還有兩個孩子需要你這個做王妃的照顧啊!那些下人侍女笨手笨腳的終歸是不頂事。你說呢?還是跟本王回去吧!」

    面對三桂的好言好語,長平公主終於停下手中敲打的棒槌,轉頭對三桂冷冷道:「你不必再多言,我說過不回去就是不回去。無論再怎麼說都沒用!你還是快走吧,免得打擾我在此的清修!」

    三桂聽了心中很是不悅,暗付自己屈尊肯親自前來接你們母子倆回府已經是給足面子了,怎麼對自己還是這樣一副冰冷的態度!當下三桂強忍著氣,趨前幾步來到吳間廟身前,蹲下身笑道:「父王來接你們母子回家好麼?」

    哪知那吳間廟卻突然開口叫道:「我不跟你回去!我要跟母親在一起,你是個大惡人!你謀害了我舅舅,還想謀取他的江山。我不跟你回去!」

    三桂勃然大怒,臉上陣紅陣白,他扭頭對長平公主狠狠道:「這些都是你教他的?」

    長平公主回頭冷然面對三桂,平靜的反問道:「怎麼,許你如此做,就不許別人如此說麼?」

    三桂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孩子放在你這裡,早晚一日要教壞!你回不回去本王不管,但孩子本王一定要帶走!」本來他以為這番話出口後,長平公主必定會跟他死活糾纏吳間廟,那他到時就可以趁機施加些條件讓她屈服。哪知長平公主聽了卻沒有半點反應的道:「將他帶走也好,我一個人更可以全身心的潛心靜修。」

    這雖然有些出乎三桂的意料之外,但他也只是略微怔了怔,便不再理會,向門外吩咐一聲,命親衛將小王爺帶走。吳間廟哭鬧著死活不肯離開母親,但一方面三桂心意堅決,另一方面長平公主冷面枯心,始終不為所動。因此最終吳間廟還是被三桂帶回薊王府中。

    一路之上吳間廟也是哭鬧不休,三桂每次想來好言撫慰,卻屢屢換來「大惡人」的稱呼,甚至對三桂這個父親惡言相向,令三桂好生煩悶。回到府中後,三桂第一時間找來吏部侍郎許良昌,命他為吳間廟的老師,從各個方面對他進行悉心調教,並從今日起全權負責。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見到成效。許良昌心知責任重大,雖然給小孩子做老師看似簡單,但實則內裡名堂甚多。一個弄不好就是身敗名裂之局。因為如今吳間廟不但是小王爺的身份,日後更有可能是皇子的身份,甚至有可能競爭皇位。因此要做好他的老師必須要打好十二分的精神,絕不能有半點疏忽大意。不過這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讓自己牢牢抓住,那日後飛黃騰達將指日可待。因此許良昌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應承下了此事,接下來就是如何充分利用自己的手段來調教吳間廟這個小王爺了。

    許良昌也是非常之人,他經過徹夜的深思熟慮之後,決定採取雙管齊下的辦法來調教吳間廟。一方面他用老師的威嚴牢牢威壓著吳間廟,不讓他有絲毫出軌的地方。另一方面又用各種新奇有趣的東西勾引吳間廟,充分挑起他小孩子愛玩兒的天性。而吳間廟雖然受到長平公主不少的言傳身教,但他畢竟年歲幼小,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孩子。很快便將其餘的事情忘掉,投入到許良昌為他精心編織的學習網中。

    許良昌心中明白,身為大王子的吳間道已經跟隨原吏部尚書,現武英殿大學士牛金星學習將近一年了。而吳間道原本就比吳間廟大上幾歲,接受能力也強上少許。而今拜師又要早,因此自己要想讓吳間廟迅速的追上吳間道甚至將其超過,必須另辟捷徑方可。因此他採取了種種非常規的手段,其間也讓吳間廟小小年紀嘗遍了不少苦頭。但最終取得的效果還是非常不錯,吳間廟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就似乎一下子長大了不少,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禮,十分得體,讓三桂看了甚是滿意。也更讓許良昌信心大增。

    這日,三桂來到宮中。大總管曹化淳親自將他領到鍾毓帝的寢宮。邊走邊向三桂拱手道:「恭喜薊王,老奴向您提前道喜了!」

    三桂瞪了他一眼,問道:「本王喜從何來?」

    曹化淳神秘兮兮的道:「如若老奴所料不錯,此次皇上召薊王入宮怕是要和您商量禪位之事了!」

    三桂聽了眉頭一動,道:「哦,你從何看出?」

    曹化淳笑了笑,接著道:「據手下奴才們稟報,皇上這幾日一直都是茶飯不思,時常一個人坐著發呆,嘴裡還老是念叨著『這樣的皇帝不做也罷、朕再也不想做皇帝』等詞。老奴琢磨著這是皇上做膩味了,想將這個皇位禪讓給薊王。本來還想著明兒一早派人稟報您一聲,誰曾想今兒皇上就傳您入宮。您想能不是為了這事麼?」

    三桂聽了沒有說話,心中卻是百感交集,暗付如果鍾毓帝真這麼想最好,自己對這個皇位已經等待了多年,如果他不主動提出退位的話,自己還真不好意思逼迫他。如今看來他還算是比較識時務,自己登基之後還真不能虧待了這個小舅子。想到此處,三桂意得志滿的走向鍾毓帝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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