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流 第三卷 南下 第五出 一石雙鳥
    東海之上,佛山陳氏船隊三條二千料左右的商船向北緩緩而行.首發滿船裝載鐵鍬,鍋,農具等不同鐵器,將要駛往日本。

    陳自忠乃陳氏族長三子,此次隨船而行,就是因為聽說這東海之上來了個四海總督,專收過往商船賦稅。此行貨源較大,時間很緊。雖說懸掛了鄭氏令旗,但海上盜匪依然時常出沒。陳當立族長與族內長老幾經商量,把三子派出,為的就是聯絡上這個四海總督,不想日後生意遭到羈絆。

    突然,前方海平面出現五艘大海船。還沒等商船上的人反應過來,海船已經迅速搶佔上風位置,保持距離。打開望遠鏡,甲板上一排排黑壓壓的炮口,令人不寒而慄。

    海盜?幾乎所有人瞬時打了個寒顫。陳自忠第一時間奔至甲板,仔細觀察對面的戰船。當看見主桅上飄蕩的金銀日月旗時,陳自忠緩緩鬆了口氣。正要命令船隊迎上去,卻突聞一聲巨響。

    彭!一發炮彈落在船隊前方十丈左右。爆炸濺起的浪花,灑了陳自忠一身。

    「三少爺,對方打來旗語,命令我們降帆待查!」一名水手奔來稟告。

    陳自忠猶豫了會,這到底是四海總督的船隊,還是海盜偽裝?一旦降帆,發現時海盜,他們想逃可也來不及了。

    又仔細看了看對方戰船,其中竟然有三千多料的大戰船。*****甲板上整齊嶄新的火炮,的確不像是海盜可能擁有的實力。只是這四海總督,為啥要咱降帆停船呢?

    「降帆!」陳自忠一揮手。在對方如此強大的實力面前,即使是海盜,他也無力抵抗。

    見到陳自忠降帆,一艘小型快船迅速靠近。幾名登上陳自忠的商船,遞過來一張佈告,大聲宣佈道,「欽封都督同知,四海總督徐再生禁令。由於海上盜匪猖獗,竟敢伏我水軍。殺我兵卒。為了靖安海域,掃清海盜。自佈告之日起。封鎖本海域,禁止一切大小船隻通行,以便大軍搜捕海盜蹤跡。諸商船可原地返航,等待開禁之日。如有違禁令者,可當海盜視之。擊沉而不受降!」

    兵卒簡要宣完,看也不看陳自忠一眼,迅速回身上船離開。

    「唉!」陳自忠傻了,連忙追上去,喊道,「這位官也,我船上的可都是民用鐵器,我們都是守法的商賈,請軍爺網開一面啊!」

    快船上的兵卒鳥也不鳥他,起帆駛回戰隊。如今不能南下。雖然他們不能責怨徐總督。但卻都憋了一肚子氣,見到這些商賈,哪還會有什麼好臉色。

    陳自忠完全呆住,心中暗罵。狗日地,這到底嘛事呀!這可是三船的鐵器,如果不能按時送往日本,那他陳家地信譽,可就大受損失啊!

    「三少爺,怎麼辦?」隨船而來的書算手看著遠處地水軍,憂心忡忡地道.首發*****

    陳自忠也一時無策,無論如何。回去是絕對不可能的。父親好不容易交給他如此差事。如果辦砸,那他在家中的地位。將會更加不堪。難道,大哥二哥他們,早就獲此消息,不然為何……?

    「三少爺,不如我們繼續往東,或許可以趁夜色,偷渡過去!」書算手建言道。

    「絕對不行,風險太大。如若被發現,後果難以預料!」

    「少爺,不如我們去松江府,我看這個什麼四海總督弄出這些名堂,十成都是為了多搜刮些銀子罷了!」一名水手一旁嚷道。

    陳自忠左想右思,覺得也只有如此試試看了。

    蘇州府嘉定附近,數千民夫正熱火朝天,汗流浹背地修著土路。平整露面後,四五人拉起巨大的夯木,把路面夯實。再鋪上粗砂細石,做成簡易的土石公路。

    這就是徐再生現下主要地工作,既然以此為基地,就不能不長久發展。而要發展,修路等基礎建設,則是必須的。

    徐再生當然明白水泥路或者柏油路更加完美,然而以現在的技術水平,想要實現,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改為土石路。

    先期目標,修通一條連接吳淞,嘉定,太倉的馬路,直到日後通往常熟,無錫常州,南京。另一條修建連通寶山,上海(縣),華亭的馬路。

    「大人,又有一批商賈求見!」

    吳太馬路的施工現場,徐再生身著布衣,拿著工具,正在揮汗如雨。不遠處站滿親兵,和一群群商賈面面相覷。

    好久沒有這樣勞作過,出出汗,還真的是渾身通泰啊!徐再生直起腰,擦了把汗,對親兵道,「來就來了,我現在可沒空,願意等,就讓他們通通呆在一旁吧!」

    周圍的民夫,私下裡紛紛對視,到現在他們還不相信,與他們一起做工的,竟然是名聞遐邇地總督大人。一定是總督大人體察民情,做幾個鐘點就會歇了吧!可是眼見已快午時,也沒見總督大人有停手的跡象。你說連總督這樣的大官也和他們一起勞作,那是總樣的殊榮。周圍地民夫絲毫沒有察覺,他們幹了一上午,竟然毫不覺半點疲累。

    徐再生也是無法啊,自從發佈禁海令後,他一下子就更閒了。趕回的張表聞聽此消息,立時瞪大雙眼。禁海?怎麼會這樣?這海一禁,稅不就沒得收了?沒有海稅,他張表從哪再得到銀子?

    徐再生禁不住張表多番纏擾,乾脆一甩手,跑到修路工地,與民夫們一起幹活。這可把關鋒嚇的不輕,你說這民夫之中要是有幾個不法之徒,行刺總督大人,那他關鋒,那就萬死莫咎了。

    於是關鋒調集足足上百親兵,把徐再生周圍團團圍住。任徐再生如何勸說,關鋒只有一句話。要麼大人回府,要麼殺了屬下,否則恕不從命!

    無奈之下,就出現了上文一幕。好在習慣眾親兵的注視後。徐再生也不覺得怪異了。

    這批商賈,可謂準備了無數說辭。等趕到這裡。瞪眼一望。咦?總督大人在哪?親兵到不少,可是為啥沒有總督大人的影子啊!

    「大人有令。他公務繁忙。爾等如願等候,可侍立一旁!」

    公務繁忙?後來的商賈們更加納悶了,沒見這大人在哪繁忙啊!一名商賈似在先來的商人中瞧見熟人,立即奔過去小聲問道,「富才兄。這總督大人,何處忙務?為何讓爾等在此等候?」

    那位名為富才的商人也是困惑地一直親兵圈中,鬱悶地道,「看見沒?那就是四海總督大人徐再生。奇啊,堂堂一總督,竟然喜好如此,與賤民廝混一伍,奇事,奇事!「他……他是……總督大人?」問話地商人差點驚掉下巴,立於原地。\\\\\這進也不是。離開也不是了。

    富才見之,深有感觸地歎了口氣。在場地所有商賈,哪個初聽,不是如此表情。

    就在此時。一名年輕的商人大步向徐再生走去,邊走邊脫下外套。護衛地親兵正要攔截,卻見那商人拿起路邊的閒置工具,有板有眼地在徐再生附近幹起活來。

    商賈們頓時嗡嗡一片,引起徐再生地注意。抬起頭看見情況,不由大笑地喊道,「嗨,那年輕人。過來!」

    這年輕人正是陳自忠。和其他商賈們不同的是,他在初始訝異後。立即反應過來。沒有和其他商賈們一樣做壁上觀,而是奔過去一起勞作。投其所好,這是基本地經商哲學。誰知陳自忠這一搏,還真的立時見效了。

    「你是哪裡的商人?」徐再生杵著鐵鍬問道。

    「回大人,小人來自廣東佛山,專營鐵器!」

    「佛山?鐵器可是很有名啊!」徐再生有些意外。

    「大人所言不差,這天下若論冶鐵,有六處甚為知名。北都遵化,山西陽城,廣東佛山,福建尤溪,陝西華州與南都徽州。其中猶以遵化與我佛山知名最甚。」提到自己的行當,陳自忠掩飾不住心中的自豪,興奮地歷歷數來。

    徐再生點了點頭,現下他地火器作坊雖然運作起來,但限於冶鐵等配套設施未跟進,所以產量極為有限。所以這修路,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招商。

    「你此來,可是求我放行關引?」徐再生直接道。

    陳自忠眼睛一亮,立即道,「求大人明察,我佛山陳氏,做鐵器生意已有數百年。安分守己,從不做那些違法勾當。如今有批貨物急需運往日本,求大人明察,開恩放行,小子定當感激不盡!」

    徐再生搖了搖頭,惋惜道,「法令如山,我雖為四海總督,也不能違背法令。這樣豈不是自絕威嚴,置國法與何地!」

    「然我受朝廷委任,當竭力為民眾解憂。這貨也不是不能運往日本,然必須為本地所產。不但可以運往日本,還能銷往他處,並能享受減免海稅的待遇。像你們冶鐵行業,甚至能完全免除海稅。」

    陳自忠眼睛一亮,免除海稅?雖然原本朝廷就沒有海稅,但如果像總督大人所說,自松江生產鐵器發往日本。既能免受海稅,更無需向鄭芝龍繳納例銀。這……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總督大人一心為民,小人萬分敬仰。然即使小人想要在此設廠生產鐵器,也非一日之功。而這船上鐵器,則急待發往日本,求大人法外開恩,小人回去後,必然努力說服家父,前來松江設置分廠。」

    「這樣啊……放行也不是不行……好吧,看在與你有緣的份上,回頭你去財稅司補完海稅,去我府上領個特別通行證吧!」

    「多謝大人!」

    陳自忠跪在地上激動的模樣,完全被其他商人們盡收眼底。怎麼回事?難道因為他動了幾土鍬,就獲放行了?

    這些商人們等不下去了,不知是誰第一個脫去外套,學著陳自忠的模樣,撿起一把工具,繞著徐再生努力幹起活來。

    嘩啦啦,這下好玩了。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商人們,全部一蜂窩客串起修路民夫來。即使累的腰酸背痛,也不敢懈怠,更是不能休息。他們哪個不是沒有幾船海貨。這不放行,損失巨了。為了銀子,老命不要了!

    這下輪到親兵們尷尬了,你說這商人們都有模有樣地做起活來,就他們跟棍子一樣在那杵著,彆扭啊!

    發生這樣的意外,可完全是徐再生沒有想到的。然而借海禁達到招商地目的,卻是在徐再生的算計之中。既然設立大本營,就必須把上海,建成一個工商業中心,成為他徐再生穩定的基地。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封鎖海路,你鄭芝龍即使沉默,那些閩粵地商人們不會沉默吧。而如果你鄭芝龍果然敢翻臉攻擊我,那麼你就是叛軍,名不正言不順。千里迢迢前來東海,更無地利之勢。至於這人和,也是絲毫不佔便宜。

    只是個小小策略變動,徐再生反手就把原本對他不利的一切,變為對己有利的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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