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水情天 第七章
    「白幫主可是有抓到刺客?」葉勝一見到白無璧進來,立刻焦急地問道。

    「沒有。讓他給逃了。」白無璧有些氣惱地說。

    「是嗎?」不知為什麼,白無壁覺得葉勝似乎鬆了口氣。是錯覺嗎?沒抓到殺自己的刺客,反而是鬆一口氣?

    「葉幫主可有看清刺客面容?」白無璧問道。

    「沒有。我正在睡覺,忽然一把刀橫砍下來,我萬分驚險才閃過這一刀,哪來的時間看他面容?而且刺客一般都蒙著臉。我想應該是上次那一個吧。」

    「那葉幫主是否有仇家因恩怨而找上門?」

    「這個倒也有過一兩次,你知道,人在江湖上走,仇家是一定少不了的。」

    「那你看他可能是你的仇家嗎?又可能是哪一個?」

    「這個……剛才太慌……又有傷在身,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仇家太多,也不知道哪個最有可能。」葉勝有些支唔。

    「白幫主看到了刺客樣貌?」

    「不,說來慚愧,我也並未看清。」這是實話,除非是辟玉,他絕對能一眼認出。

    「看來還得更加強防範了。」葉勝看向白無璧,「白幫主,你會留下來吧?」

    「那是當然。」

    很奇怪。

    白無璧其實今天聽到了劉長老的一番話後,也是想:青龍幫既然短期內無事,那麼他就向葉勝說明去意,暫時回丐幫坐陣;怎麼他剛想開口,就又碰上這樣的事呢?那也真是太巧了點。

    而且這個刺客又與上次的是同一個人嗎?葉勝說看不清楚,但也未否認是同一人,還說應該是同一人所為……然而上次的刺客武功高強,據葉勝描述是用空手對白刃打鬥方式,用雙手便能對抗葉勝的青龍刀,而且是在他並未受傷時,可見武功之了得;而這一次葉勝還有傷在身,臥病在床,怎麼刺客倒用上了武器呢?還有,葉勝那對刺客並未被擒,竟似鬆一口氣的放心神情,又是怎麼回事?

    這種種問題都讓白無璧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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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行動,萬事小心!」

    「知道!絕不會再失手的。」

    屋頂上獵獵的風吹得兩個人的黑衣飛揚,像是兩個從天而降的魔鬼,但一眨眼間,兩個黑色的身影便一閃消失在夜色裡。

    月照當空,清風送爽的夜裡隱隱醞釀著一股血腥的味道。

    不知死神又會在哪一處降臨。

    「啊——」

    時隔三日,龍目堂又傳出了刺耳的尖叫,劃破了寂靜深沉的夜,擾得人心惶惶。

    只是這一回,更加淒厲一些。

    「什麼事?」

    「刺客又出現了嗎?」

    「幫主,你還好嗎?」

    「捉刺客!」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青龍幫中眾人傾巢而出,到處搜尋著刺客,有些人則奔到幫主房中查看動靜。

    「幫主……幫主死……了……」一個丫環雙腿發軟坐在地上,茶杯碎片爛了一地,茶水沾得她的裙子都濕了。

    青龍幫幫主的床一片狼藉,葉勝的身體倒在床外,脖子外的血淌了一地,還噴了一地,頭顱已不知去向。

    這就是又被驚起的白無璧趕到時所看見的情景。

    青龍刀上血跡斑斑,還滴著鮮紅的血。雖然,白無璧看到了一雙眼睛——不,是察覺到了那一道讓人無法忽視的視線,正由屋頂上一棵高聳入雲的古木邊射來,古木繁茂的枝啞和葉子將他的身形遮掩得很好,加上他又是一身夜行衣,更融入了這夜色之中,但卻還逃不過白無璧的眼睛。

    水無塵!

    世界上再也沒有一件事比面前的這一個事實更令白無璧震驚了。殺葉勝的刺客竟是水無塵?

    白無璧本來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的,但眼光一轉,看到了他右手提著的一個黑色包袱,正滴滴答答地落著某種液體……是血!錯不了的,那個包袱內就是葉勝的人頭!

    院子中央,一群人的哄鬧吵雜之中,白無璧與屋頂上的人隔著互相對視著,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那夜行衣後的眼睛,那一雙曾經那麼熟悉的眼睛,竟會令他感覺那麼陌生,甚至毛骨悚然?

    白無璧竟如入定了似的,一動都不能動。一股寒意從他心中湧出,滲透四肢百骸。

    時下正是炎夏,雖然已是夜晚,卻不消暑意,然而白無璧卻覺得從來沒有一個夜晚這麼寒冷。有生以來的寒冬與這晚相比,竟都不值一提。

    水無塵是刺客,是一個殺手!

    白無璧知道作為一幫之主,作為青龍幫的盟友,應該立刻一躍上屋頂去抓住刺客,給青龍幫一個說法;但他就是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雙腳像生了根似的無法動彈,直到水無塵提著葉勝的人頭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水無塵與葉勝有仇,還是有什麼其它原因?

    為什麼十年不見,小塵成了武功這麼了得的高手,還殺青龍幫幫主葉勝?是因為個人恩怨,還是他背後組織的命令?

    小塵變了,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塵了,但萬萬沒有想到他竟變成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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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大的變故發生在三天以後。

    青龍幫的幫眾本是烏合之眾,現下又死了幫主,更是一盤散沙,但仍未解散,聽說是因為背後有一個厲害人物在暗地裡維持著幫內事務,手腕之嫻熟高超,不得不令白無璧懷疑是葉勝生前的一個心腹人物或是青龍幫中的高層幹部。

    當然,他與青龍幫相交才一個多月,所以也不十分瞭解青龍幫幫內的事務,這個人他也未曾見過一面,

    只是白無璧從那一夜葉勝被殺,他心懷愧疚,也不便久留青龍幫,畢竟人是在他眼前被殺的,他也有一部分責任。

    但從那以後他便搬回了丐幫坐鎮,三天過去幫中也無大動靜。

    這三天他可是跑遍了整個杭州,尋找水無塵。但說來也怪了,自從那天晚上見過水無塵之後,水無塵似乎從這座城中消失了。

    怎麼辦?找不到他,就無法給青龍幫交代,他可是承諾了青龍幫要找出殺他們幫主的兇手的。

    找不到水無塵,就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殺葉勝,也無法向青龍幫交代呀。

    這天晚上,白無璧坐在房間裡為三天前這個令人頭痛的事件煩惱,也為不久前兩幫發生的慘案思考:

    這兩者之間有連繫嗎?

    從殺人手法上來說似乎並不相同。之前賈護法及其它幾個弟子,是被人一掌震碎頭骨或身中暗器而死,應該不是水無塵所為,以他的身形力道很難使人一掌致命,雖然不排除暗器毒殺的可能,但慘案發生的時候,水無塵和他一起在揚州,有不在場證據。

    看水無塵殺葉勝的手法,並不需要自身攜帶武器,只要奪過對方的武器便可以反手殺人了,武功很是了得。顯然前面發生的案件與葉勝的死應該不是同一人所為。雖然前面的幾樁慘案不是水無塵所為,但如果他背後還有一個組織,那麼可能就和他脫不了干係了……

    「誰?」

    即使還在思考之中,屋外的一絲動靜還是引起了白無璧的警戒。

    是刺客嗎?

    「出來!」白無璧大吼一聲。轉念一想,會是水無塵嗎?

    「無塵,是你嗎?」白無璧大聲對著窗外問道,希望對方能夠現身。

    「嗖——」

    一枚飛鏢擦過他的臉側,險險地插在後方不遠處的床柱上,一張紙片被它釘在上面。

    白無璧飛身跳出窗外,往方才聲源處尋去,沒有人;又巡了一遞院子和四周屋頂,不見人影。那人不知何時已離去了。

    他又回到房間,見到床柱上的紙條,趕忙拆下來一看,只見幾個字映入眼簾:

    明日下午,城南小樹林見。

    辟玉

    無塵?果真是無塵!

    白無璧未見過水無塵的筆跡,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在杭州這個地方,相信除了他,也沒多少人會知道水無塵的另一個名字;再加上水無塵在江湖上並不有名,應該也沒有人會冒用這名吧?所以白無璧對這張紙條也不懷疑,認為就真是水無塵所為。

    他約自己什麼事?是想說明殺葉勝的原因,抑或殺人滅口?

    但無論如何,明天下午還是要去會他一會。

    這天中午,白無璧往南出了城。未到小樹林,遠遠便聽見廝殺之聲。

    側耳一聽,是兩個人在打鬥。

    ——無塵?

    白無璧加快了腳步,向小樹林飛奔而去。

    進得小樹林,枝葉扶疏中,見到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正是水無塵,另一個身影衣色暗紅,仔細一看,似曾相識。白無璧一下子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哪見過,但眼前兩人似乎打鬥正酣,都未注意到白無璧的出現。

    只見水無塵招招凌厲地攻向身著暗紅衣衫的男子,而且招招都朝著要害招呼過去。但那男子似乎武功也不弱,每一次都能險險地避過水無塵的凌厲攻勢。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那男子顯出了疲態,慢慢地開始處於下風;水無塵的力量和速度卻仍未改變,眼見他就要擊倒那個人了。

    正在這時,變數又起,只見那男子身形一躍,避開了水無塵攻向他下盤的攻勢,同時在空中左手一揮,袖中光芒一閃。

    有暗器!

    白無璧正待出聲提醒水無塵,卻見那幾枚飛鏢都以蓄著紫色的毒芒飛向水無塵,水無塵似乎沒有提防,但還是閃身躲過了。同時飛起一腳,正中男子面門,將他踢得飛了起來,落在三丈開外。

    這時,水無塵從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向著那男子走去。來到男子躺臥的地方,水無塵竟又加了他幾拳,頓時打得他頭青臉腫,然後又提起他的頭,在他臉上劃了一刀。

    「啊——」男子慘叫起來。

    「叫呀!」水無塵恨恨地又劃了他一刀,「竟敢暗算我!我本來打算給你留一個全屍,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劃花你的臉再割下你的頭!」

    「住手!」

    一聲大喝,引起了正在對峙的兩人的注意,水無塵轉過頭去。

    白無璧!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又要在我眼前殺人了嗎?這是白無璧的想法。

    水無塵難道真的殺人成性?還特意留了張紙條把他引到這裡,這片小樹林來看!天哪!這太可怕了。

    「白幫主,白幫主,救我!」

    「你認識我?」白無璧覺得奇怪,因為自己對對方沒有印象。

    「當然,我是青龍幫的暗影呀。」暗紅衣衫的男子看見白無壁,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

    青龍幫?哦,白無璧一下子想起了,那時在小院涼亭中看見葉勝與另一個人說話的情景,看來這個人就是那天那個同樣身著暗紅色衣物的人,怪不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是見過。

    「我們葉幫主就是他殺死的!白幫主,你一定要為葉幫主報仇呀!」暗影指著水無塵對白無璧說。

    水無塵聽了這話頓時一怔。乘這個空檔,暗影掙扎著推開了水無塵,向白無璧跑去。

    水無塵正待追回暗影,但身形一晃,險些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可惡!你又暗算我!」他指著暗影,恨得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我是為了自保。」暗影在白無璧身後怯怯地說,「白幫主,你一定要保護我,殺了這個兇手,給葉幫主報仇呀。」

    白無璧看著水無塵那淒絕的眼神,略一猶豫,沒有回答。

    「您當日不是承諾過本幫要捉住兇手,給葉幫主的死一個交待的嗎?白幫主。」暗影見白無璧猶豫不決,不禁急了。

    「無塵,你為什麼要殺葉幫主?」白無璧還是想給水無塵一個機會解釋。

    「他是受了組織的指令殺了葉幫主的,他是一個殺手組織的頂尖殺手!」暗影不待水無塵回答,就搶著說道。

    「你不說話嗎,無塵?」白無璧對暗影的話不置可否,直直地盯著水無塵。

    「他不是都說了嗎?」可惡,腳上越來越麻了,看來那枚暗器的毒開始隨血液蔓延到全身了。水無塵不禁恨起自己一時大意疏忽造成的失誤。

    「那你為什麼要約我來這裡?」來看你殺人嗎?看你的身手有多麼出神入化、爐火純青?

    「什麼?」水無塵一時會不過意來。

    「你約我來這裡看著你殺害青龍幫的又一個人,不是嗎?說!以前丐幫和青龍幫那些弟子的死,是不是與你的組織也有關係?」

    「我沒有約你來!」水無塵激動地說:「而且那些什麼狗屁弟子的死又與我們組織有什麼關係?是與青龍幫有關才對!」

    「什麼?」這回輪到白無璧驚訝了。

    「不要聽他胡說,白幫主!」暗影連忙插話,「他是見事實俱在,難以脫罪,才想把罪責推到青龍幫頭上的。」

    「你才胡說!」水無塵狠狠地瞪了暗影一眼,舉起了匕首。

    「不,白幫主,你看,他想殺人滅口了,因為被我說出了事實而惱羞成怒,看來那些事果真與他脫不了干係的。」暗影又開始在旁推波助瀾。

    白無璧本來想追問水無塵是什麼意思的,但見他舉起匕首,又聽了暗影一番話,就信了暗影八九分,對水無塵戒備起來。

    「無塵,放下匕首。不要再殺人了。」白無璧力圖勸服水無塵停手。

    卻不見暗影眼中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光芒。

    「不要!」不被白無璧信任的氣憤又中了毒,讓水無塵激動起來。

    「白無璧,你這個糊塗蛋!被人家賣了還幫人家數錢的笨蛋!丐幫中死的那幾個人,被震碎天靈蓋的是葉勝所殺,被暗器毒殺的是暗影所為,又關我和組織什麼事!我幫你除掉他們兩個,你不感激就算了,還聽他誣賴我!」

    白無璧聽到此話一驚,暗影卻在一旁說:「別聽他胡說,白幫主,我們有什麼動機要這樣做呢?」

    「有!」水無塵一口打斷:「你們青龍幫不過是三流的無名小幫,在杭州又久居丐幫之下,於武林中又被丐幫的赫赫聲名蓋過,自是心中早巳不忿;而前任幫主石賀——也就是葉勝的師傅,又在幾年前的比武中輸給了丐幫前任幫主尹天尊,回去後不久便鬱鬱而終,他的徒弟和青龍幫幫眾自是對丐幫恨之入骨,只是平時又不好表現出來。於是你們幫主葉勝聽了你這個小人的毒計,暗地裡你們兩人策劃了這些案件。葉勝天生神力,可以用巨靈掌擊碎人頭骨取人性命,而你則擅長用暗器和毒藥,暗箭傷人地將人毒殺。」

    「你不要忘了,本幫也死了兩個弟子。」暗影見事跡敗露,還想扳回一成。

    「哼,那是你們為了讓丐幫相信不是你們所為所使的詭計,而且這樣就可以對丐幫聲稱要聯合尋找兇手而與丐幫合作,從而與丐幫幫主同居一處,伺機對他下手。除掉了白無璧,那麼丐幫就會群龍無首,你們乘虛而入,一舉從內部擊潰丐幫,取而代之。可惜你們的計劃中少了一項——」

    「是什麼?」暗影問。

    「瀝血門。你們當時沒有想到我們組織——瀝血門,會派出我來刺殺你們幫主;發現了以後又想嫁禍於瀝血門,把丐幫的兇案推到我們頭上。

    葉勝被刺過一刀後還不學乖,見丐幫太過平靜,又派你去毒殺了兩名丐幫弟子,同時又怕白無璧會因此而回到丐幫,不在他身邊保護,一不做,二不休,又叫你假裝成刺客暗傷他一次,以此讓白無璧確定刺客又出現,短期內脫不開身回丐幫,留在青龍幫對付我。

    只是他沒料到我捲土重來得這麼快,而且乾淨利落地取了他的人頭。」

    「這是真的嗎?」白無璧聽了水無塵一番有條有理的話,受的震驚太大,久久才擠出這一句話來。

    「不,不要聽他的,白幫主!我們葉幫主死了,死無對證呀!」暗影見事跡敗露,驚慌失措地扯住白無璧的袖子,力圖挽回頹勢。

    見他手中又是銀光一閃,水無塵道他又要暗器傷人,又見是朝著白無璧的方向,更是心驚——原來他想要殺掉白無璧!說時遲,那時快,水無塵支著已快麻痺的左腿,拖著上前幾步,匕首便向暗影心窩投去。

    白無璧沒有看到暗影的動作,只見得水無塵的動作,以為他是要殺人滅口,下意識地擊出一掌,正打在水無塵的右胸處,但匕首卻早已沒入暗影的心口,暗影當下便沒了氣。

    白無璧隨即身體一麻,低頭一看,右肋處中了暗影的一枚暗器,細看之下竟與昨天打在床柱上的那枚飛鏢屬同款暗器,才知水無塵言詞不假,原來暗影引他出來想設圈套害水無塵,又怕打不過水無塵,故想要他來助陣,沒想到反而被水無塵揭穿了陰謀,氣急之下便對自己暗下毒手……

    這時白無璧已氣血翻湧,暗器上的毒發作了,才知剛才水無塵那一刺本是為了保全自己,卻被自己錯怪,一掌擊傷。

    但此時他已想不了這許多,眼皮逐漸沉重,想是毒發將亡,只是心中還想著被自己打傷了的水無塵,又愧疚難當。

    眼瞼合上之前,他只看見了水無塵那一雙淒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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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人死了便罷,救他做甚?」一個輕佻斯文的男子聲音。

    「閉嘴!」一個冷漠清脆的聲音。

    「他都不相信你耶,活該死掉!」

    「這不關你的事。」

    白無璧半昏半醒之際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但隨著意識的飄遠,腦袋中又恢復了一片清靜和迷茫。

    再醒來時,白無璧身邊已圍了一眾丐幫弟子。

    「太好了!幫主終於醒了!」

    「幫主,你沒事吧?」劉長老在旁關切地問道。

    「我怎麼了?」白無璧剛醒過來,腦袋還是一片茫然。

    「您在南郊小樹林中被人暗器所傷而昏迷,是一位公子叫我們接您回來的。」

    「暗器……」哦,是了,暗影的飛鏢。

    「是啊,幫主,那暗器的形狀與那上面的毒都與殺本幫弟子的暗器一模一樣,想必是倒在幫主身旁的那人所為。」

    「唔。」

    「那位公子還給了我們一瓶解藥,說是從那人身上搜來的,已給您抹了,叫我們以後兩天繼續給您用,這才救回了幫主性命。」

    是了,就是夢中的那個聲音吧!另一個,是凌南風嗎?

    「那位公子長得什麼樣?」白無璧問。

    「瘦瘦白白的,瓜子臉,很清秀。對了,左腳好像受傷了,臉色有點發青。」劉長老形容著。

    一定是水無塵!

    白無璧無法想像自己這樣對待他後,他還會救自己一命,頓時心中萬分懊悔。

    「那他人呢?」

    「走了。通知我們後他便離開了。」

    走了,他走了……他以後也不會再見自己了吧……白無璧絕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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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短……」

    西湖上,夜晚的微風中岸邊樹影搖曳,湖中水波粼粼,湖心的涼亭上,傳出一人大聲朗誦的幾句詩,還夾著爽朗的笑聲,與這西湖美景相得益彰。

    「怎麼不喝酒呀,小玉兒?」見另一個人兀自沉思,都不配合一下,凌南風不得不出聲相邀。

    水無塵沒好氣地看了凌南風一眼,又將目光轉向了涼亭外的風景。

    「這大半夜的,有什麼好看呢?」不滿水無塵不看自己,凌南風抱怨道。

    「你也知道現在是大半夜,還找我喝酒?」

    「人家見你在涼亭這裡吹風,怕你著涼,拿些酒來給你暖暖身子嘛。」

    是啊,專門來打擾人家的情緒。本來是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一個人清淨一下,理清自己混亂的思緒,結果還沒幾分鐘,凌南風這個傢伙就拿著個酒壺和兩個酒杯跑來了。

    怕他想不開嗎?還是想讓他借酒消愁?水無塵無奈地笑了笑。

    凌南風看見水無塵的笑容倒是嚇了一跳——錯覺嗎?他怎麼覺得小玉兒的笑容有些絕望和無奈?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

    「小玉兒,你真的不喝嗎?」凌南風還是不死心地問。

    「咳……」水無塵無意問抑制不住咳了一聲,那日被暗影所傷而留在體內的毒素似乎還未完全清除。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有傷在身,不宜喝酒。」凌南風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內疚地道歉。唉,虧他還特地買來的陳年佳釀,看來是完全派不上用場了。

    兩人又吹著夜風在涼亭上靜默了許久。

    「可以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嗎?」先打破沉默的不是聒噪的凌南風,反而是水無塵。

    「那……」凌南風還是不放心。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水無塵彷彿知道他的心思,打斷了他還未開口的話。

    「那我先走了。」凌南風戀戀不捨地輕歎了一聲,晃著紙扇在手心裡拍了幾下,還是無可奈何地走出了涼亭,飛身掠過湖面,上到岸邊去了。那蜻蜓點水的身影離開前,還是擔心地看了水無塵一眼……

    水無塵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白無璧還好吧?那一天,見暗影偷襲,他想都沒想地奔上前去,沒想到白無璧竟向他一掌擊去護住那個小人。幸虧那一掌不重,然而他本身中了毒,差點就痛暈了過去。但視野之中白無璧搖晃著倒下,他竟咬咬牙地又清醒過來,爬著到了暗影旁邊找出解藥,自己服下後又爬過去餵給白無璧。

    終究還是放不下。即使被傷了很多次,即使已被傷得很深,還是不忍心眼睜睜地看白無璧死去。

    直到趕來的凌南風給他服了瀝血門的靈藥白雪丹,又輸真氣幫他將體內的毒逼出體外,包紮了受傷的左腿,他才感覺好一點,就又跑到白無璧身邊去察看傷勢,氣得凌南風大罵。

    雖然他在白無璧心中也許不算什麼,但白無璧在他心中卻永遠都是第一位。

    想不到做了四年的殺手,以為自己已非常冷血殘酷的今天,才知道自己其實做不到真正的無情。

    沉思著,水無塵嘴邊泛起一絲苦笑,搖搖頭,想把腦中混亂的愁思甩出腦外,不再想白無璧。

    任務也完成了,那麼,回去吧。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這個傷心之地,這個不眠之夜……

    有人!水無塵的耳中閃過有人飛掠過湖面,直奔涼亭而來的衣袂飄動聲。

    是凌南風去而復回嗎?他又來幹什麼?

    不,不是他!那是誰?夜半三更竟跑來此處……

    水無塵一轉頭,朝向那人飛掠而來的方向,正待離開讓出這個小亭子給他算了,但定睛一看來人的長相竟也嚇他一跳,震驚得忘了提起腳步運功離開。

    「無塵?真的是你!」

    來人見到他似乎既意外又高興,聲音都帶著興奮的色彩。

    水無塵半晌說不出話來。

    眼前正是他剛才一直在擔心著的人,已下了決心要忘個徹底的人,老天卻偏要作弄於他,又讓那個人出現在自己眼前。

    為什麼要一再考驗他的決心?他已經決定要離開了,他也已經決定要忘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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