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時刻 49
    星期一大清早,莎拉疾步來到總部,極力想從前一天的遭襲事件中擺脫出來。她的脖子上和臉的側面都貼上了創可貼。右臉頰上有一大塊青色的淤傷,前臂上也有一塊,而且胸前還有一塊更嚴重的地方。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帕帕斯關切地問道。

    莎拉把昨天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並且說傑理德沒事,讓他放心。

    「八歲左右的男孩,」帕帕斯說,「的確是個很特殊的群體。容易受傷也容易恢復。而且他們的傷一夜就能恢復——這是他們身體上一個很明顯的特徵。」

    這時,維嘉尼走了過來,等著帕帕斯把話說完。她一手拿著一卷光滑的傳真紙,一手叼著一根煙霧繚繞的香煙。

    「搞到一張照片了。」

    莎拉立刻轉過身:「謝天謝地。怎麼搞到的?」

    「我按你說的跟所有保持友好關係的情報機構聯繫了一遍。我承認在開始的時候自己的確質疑過你的這個做法,但是以色列情報機構摩薩德突然傳來了消息。」摩薩德一向以巨大的照片儲存檔案在業內頗具名聲,其中有一部分存在光盤上。

    莎拉接過傳真紙,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這是從約翰內斯堡的一輛行駛的汽車裡拍到的照片的擴大版——是一群剛從飯店出來的BOSS官員。」

    「這是高清晰傳真機傳過來的?」莎拉覺得胸前像是往下墜似的痛,「只有這種效果?」

    「因為是單孔攝像頭拍的,已經是他們力所能及的了。」

    「這是張臉嗎?我看像一張滿是指印的油墨紙還差不多。」這根本沒用。

    維嘉尼吸了一口煙,瞇著眼睛不做聲。

    「對不起,維嘉尼,」莎拉說,「不管怎麼樣,的確幹得不錯。可是這幫不上什麼忙。」

    早晨例會上,莎拉當著所有成員的面宣佈:「現在南非計算機確認系統已經發送了幾百份『王子』的頭像,還有複印件。把它們傳開,或者你們如果必要也可以自己留一份。所有的酒店都得查一遍,這也就是說得找PD和調查局增派支援。記住,我們找的是一個謀殺犯。這是對外宣傳。」

    「這就是他啊。」一個警察低聲說道。

    「你知道紐約市有多少酒店嗎?」另一個警察也開口問,說話的人是長著沙黃色頭髮的瘦高個拉那哈。

    「不對,」羅斯捧著一個咖啡杯,轉身盯著拉那哈說,「應該問這座城市到底有多少家酒店?我要確切的數字。」

    拉那哈緊張地咳嗽了兩聲:「見鬼,我怎麼知道?一堆。」

    羅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堆』,明白了。這是最新的情報,還是我能跟媒體這麼交代?」

    「情報顯示鮑曼乘坐的是頭等艙。」莎拉打斷了這兩個人的對話,「而且預定的是頭等客房。所以我們首先把目標鎖定為高級豪華酒店,但是底層的地方,像是廉價旅館和寄宿公寓也不能放過。和中等旅店比起來,這些地方都能對客人的資料提供絕對的保密。」

    「我來查廣場酒店和卡萊爾酒店,」拉那哈自告奮勇地說。「羅斯,黑人區有一堆高級酒店名單上留了你的大名吧。」

    「注意留心曼哈頓,」莎拉下指示說,「白人,40歲。藍色眼睛,黑頭髮,中等個子,身上沒有明顯記號。有鬍子,但是可能已經刮乾淨了,或者只在嘴唇上留了一片。應該操南非口音。」

    「沒人知道南非口音,」羅素說,「他們覺得可能應該像英國口音,或者是澳大利亞口音或者荷蘭甚至德國口音。」

    「對,」莎拉說,「現在記住,他不可能一個人住在真空裡面。所以大家都得想想他要怎麼辦才能在紐約落腳作準備?」

    「他有什麼同夥嗎?」維嘉尼問,「所有重大行動都需要一些幫手或者聯繫人。他不可能直接飛來,埋下一個炸彈之後再飛走吧。說不通。」

    「他可能得到銀行開個戶頭,」維嘉尼的警察搭檔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或者得租一輛汽車,卡車或者敞篷車。」

    「就比如可能是新澤西的萊德卡車出租行。」羅斯指的是世貿中心爆炸案製造者租車的地方。

    「就因為他現在身處異地,」莎拉說,「所以他才會和過去南非情報局以及其他機構的老熟人聯繫上。維嘉尼,我要你待在這裡負責電話和傳真,看看能不能從其他友邦情報局得到什麼線索。你還沒查國內右翼極端分子吧?」

    維嘉尼慢慢地搖了搖頭。

    「我想到了。阿爾頓,維嘉尼搞到的那張視頻截圖——有修補的可能嗎?」

    「我正在用一些不錯的圖像處理工具改進照片。有一些是我們自己開發的,有些是商務『圖片刷』之類的,但是沒有效果。看不到臉。我在想摩薩德的人都不往照相機上裝鏡頭的吧。」

    「謝啦,」莎拉說,「那你查到任何和這個人有關的人了嗎,親戚、同事或者熟人什麼的?」

    「零蛋。」阿爾頓給的答案為否定。

    「真好,」一個警察嘲笑地說,「這個傢伙竟然沒有朋友。」

    「是啊,如果你也有『黑暗王子』的封號,」羅斯回了一句,「估計也不會受歡迎到哪裡去,『嘿,霍,我今晚邀請黑暗王子來吃飯了。肉末番茄汁烤寬麵條還夠嗎?』」

    莎拉禮貌地笑了一下,幾個警察也咯咯地樂了起來。

    「有個電腦鬼才,」阿爾頓繼續說,「把這個人的指紋用不同的方式,NCIC,阿菲斯,連漢裡系統也用上了,通過安全傳真傳給法國、意大利、西班牙、德國、以色列還有英國。其中幾個打擊反恐小組的人倒真幫上了大忙。西班牙國內反恐組織GEO——特別行動小組,法國的反恐部門GIGN——國家警察干涉小組,還有德國的GSG-9,雖然這個德國邊防警察第九大隊是機動部隊,但是和情報部門聯繫甚密。」

    「然後呢?」莎拉問,

    「然後我們搞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這時好幾個人都把頭扭向了阿爾頓這邊。

    「1985年到1986年間,巴黎發生了一系列爆炸事件。13個人被炸死,兩百多人被炸傷。」

    「伊朗人幹的,沒錯吧?」帕帕斯插話道。

    「不知道——恐怖主義不是我的領域。但是我知道有一個突尼斯出生的法國人,因為被認為是這次事件的幕後主謀而被捕受審。他說這麼做是為了阻止法國在兩伊戰爭中向伊拉克出售武器。結果卻在一個包裹外面的紙條上找到了一個拇指的指紋。這個指紋沒有記錄——也不是那個突尼斯人的。」

    「是鮑曼的。」一個警察猜了一句。

    「很像,」阿爾頓說,「我們的人到處去查。他可能對所有僱主都一視同仁。1973年,西班牙的反恐部門從一輛汽車的後油管上弄到了他食指的一部分指紋。這個人肯定帶了醫用橡膠手套,但是可能是手套繃得太緊,結果指紋給透出來了。」

    「那是什麼事情?」帕帕斯乾脆問道。

    「刺殺西班牙總理勃朗科。」

    「老天,就是那群巴斯克人,」帕帕斯有所瞭解,「西班牙恐怖組織『埃塔』。有謠言說他們找了一個外人。鮑曼……可能嗎?」

    「既然他們搞到指紋了,」阿爾頓說,「我覺得可能。」

    「又不是鬼,」羅素說,「他肯定存在。」

    「阿爾頓,」莎拉說,「把所有有關的資料調出來。我要名字,聯繫方式,任何有關的。你和TRAC還有聯繫嗎?」TRAC全稱「恐怖行動研究與分析中心」,位於華盛頓調查局總部大樓。

    「哦,當然有。」阿爾頓回答說,「我還進入了INS,看有沒有匹配的指紋。我在想他可能用一個假名字申請了一個美國護照。可惜,答案出來為否定。他太小心謹慎了。」

    「嗯,幹得不賴。」莎拉稱讚道,「核查部分進行得怎麼樣了?」

    「這是我們尊貴的長官的首創,」阿爾頓向大家解釋說這是莎拉的意思,「可惜政府的行動被『隱私法』限制了。法律對護照信息的隱私的保護真是體貼又周到,竟然要求不得將所有的文件存放進一個獨立並且雙手就能抱起來的袋子當中。」

    帕帕斯這時意味深長地瞟了莎拉一眼,看得她渾身不自在。「我挺喜歡這樣的,」莎拉說,「有了隱私權,不然在地鐵、大樓或者其他什麼地方免受襲擊的權利誰來管?」

    阿爾頓繼續說自己的:「如果就跟政府說,『你知道有沒有人拿著一本失竊的護照入境了嗎?』你就會得到一堆屁話,像什麼『哦,我們不是靠護照編號做事的』,或『我們有很多防止偽造證件的安全系統,所以不可能出現那種情況』之類的廢話。他們不想為人所知的就是如下事實:他們有一套專門負責盯梢遺失或者失竊護照的系統,所有主要入境口都在這個監視器的掌控範圍之內。全名叫領事監視與支持系統。可惜這套系統既不是實時監控,也不能觀察細節,反應可能會遲到幾個星期也說不定。所以如果你從倫敦偷來一個人的護照——我是說你就當著他的面,從他眼皮子底下拿走護照——只要你覺得自己跟照片上的人長得非常像,你就可以拿著這本護照進入美國。因為幾個星期之後英國使館才會——用的簡直不是郵件是蝸件——把護照失竊報告寄到美國並輸入系統。」

    「你能列出一份最近幾個月來報失或者失竊護照的清單嗎?」莎拉問。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們還不具備把名字和護照編號放進同一個文件夾的能力。」

    「你在開玩笑吧。」莎拉不信。

    「可惜就是沒有。美國國務院每年要發放四百萬個護照。你想想看,如果1992年遺失或者失竊的護照數量,我這是打個比方,可能有一萬三千一百零一本報失,一萬四千六百九十二本失竊。當然,這其中還有些人其實是自己弄丟了護照,但是礙於面子乾脆報失竊。然後政府沒法為你對那些失竊後充新使用的護照做一次核查。」

    羅斯加了一句:「這個消息應該說給聯邦特工聽。」

    「這話怎麼說?」莎拉問。

    「就因為他們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也做不到啊!」

    莎拉無力地笑了一笑。

    阿爾頓繼續報告自己的進展:「我通過調查局進入領事監測與支持系統,看看有哪些護照編號標上了遺失或者失竊的標記。同時,我又進入INS數據庫,那裡列出了所有入境口進入人員的名單。」

    「這樣一來,」維嘉尼突然激動起來,「就可列出一張所有使用遺失或者失竊護照進入境內的人員名單。」

    「是。」阿爾頓替她做了一句總結。

    「結果呢?」這才是莎拉最關心的事情。

    「目前我還在核查呢。你一讓我回到我的玩具那兒去,就有結果給你了。」

    「你這個星期就幹了這個?」黑人警察裡恩問,明顯口氣裡面不屑多於景仰。

    「計算機不用睡覺,」阿爾頓毫不理會地繼續說自己的,「我懷疑有些護照編號可以自動排除。還有,可以排除婦女、老人和非白人。」

    「別,」莎拉覺得不妥,「你在排除的時候一定要謹慎。像鮑曼這樣的職業選手可能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年輕或者年老,就我所知,他可以扮成和尚或者一個坐著輪椅的中年人。所以排除這些人的時候不要太草率了。」

    不知怎麼的,莎拉看見眼前閃過傑理德在中央公園像個胎盤一樣砸在地上的畫面,還有搶劫犯下巴上那一小撮山羊鬍子。

    她心中升起怒火的同時,又感覺到一種想要給予保護的責任感。自從自己來到這裡,案子實際上就沒什麼進展。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將這個黑暗王子逮捕歸案的渺茫希望才會出現,前面的路到底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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