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胸佳人 第二章
    瑞士  雲門

    闕龍門各個總部,在世界各地的建築設計大致相同。

    或許隨著地形和空間的差異,構造會不盡相同;但由於建築設計圖都是出自於同個家族之手,所以主要機關和設計,皆有異曲同工之妙。

    位於瑞士的雲門,設計上和世界各地的闕龍門大同小異,主要分為前、後兩大進。兩進之間,由蔭綠青蔥的松林、檜木,或者各國盛產的樹木所分隔。

    「前進」機關重重,為闕龍九門領導人之外的闕龍人所居。

    基本上,前進由前至後分隔多庭,每一庭皆有關卡,身份愈高者住得愈靠後進。除非獲得許可,否則即使身份再高,也沒有人敢擅闖後進。

    「後進」分為三閣六居,由前進所守護,為雲龍及偶爾到訪的其他八龍所居。

    從雲門入口進來,經松林走到底可達「闇黑閣」,沿通道兩旁坐落的是其他各具特色的兩閣六居,每一閣、居之間則有「中院」相隔。

    雲龍所居——是落在「銀雪居」和「風灑居」之間,和「玉笙居」遙遙相對的「雲海居」。

    在各自的領域,九龍儼然像是皇帝般,只差在沒弄個三宮六院來享受。

    若是九龍對「後宮」有興趣,要弄個三千粉黛來伺候又豈是難事。

    現下,恐怕就是有人覺得自家老大的「雲海居」太冷清,不知從哪招來了形形色色的美女,讓她們一個個排隊,硬是要塞女人給雲龍「監賞」。皇帝選妃也不過如此陣仗。

    這些天香國色的美女們,在見識了雲門的壯觀與華麗,又見著雲龍與眾不同的風采之後,眾人更巴不得能得到眼前這非凡出色的男子所青睞,期望有幸能夠成為雲門的女主人。

    何況,若真能從眾多美女中脫穎而出,那是多麼令人驕傲的事。為了討雲龍歡心,她們無不使出渾身解數施展媚功。

    「送客。」

    一手托著下巴,一手不感興趣地揮了揮,雲龍指示送走第N個在他面前,不過剛轉一圈的美女,神情倒沒有明顯的不耐。頂多讓人感覺,這個女人也沒對上他的胃口罷了。

    滿臉錯愕的美女想多說些什麼,下一秒卻已經被人送到雲海居的門外去了。

    「我說老大,你也別太挑剔了,這樣打擊美女的信心不好吧?」壽嵐沒個正經地坐在雲龍所坐的龍椅把手上,不滿地問道。

    不用懷疑,這場皇帝選妃的把戲就是她搞出來的。

    說歸說,壽嵐還是朝門口勾了勾手指,比手勢要屬下把下一個女人送進來。她可是費了不少精神去調查,才從各個名門望族裡挖出這些美女來,老大看了一眼就送客,不是擺明和她過不去嗎?收集這些美女也是很累人的耶。

    「會嗎?」雲龍淡淡一笑,根本沒把她的不滿放在心上。一個一個接見那些女人,他還以為已經很給她面子。

    「當然會,你難道沒瞧見她們走之前,每個都是滿臉委屈,像是無語問蒼天似的,根本不明白你挑剔她們什麼地方。」

    「哦?」雲龍微挑起眉,仍舊是笑著。

    下一個女人進門,他卻沒急著送客,只是微仰著頭看向壽嵐。

    壽嵐伸手搭上雲龍的肩頭,故作可惜地歎道:「說實在的,在我精挑細選之下,她們可是個個貨真價實,說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而且每個都冰雪聰明,要是我是男人啊……」

    說到這裡,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站在他倆面前的大美女身上。

    「怎麼樣?」雲龍好整以暇地笑問,傭懶的眼神跟著壽嵐的視線,緩緩飄向站在他面前最久,還沒讓他送客的女人。

    被雲龍和壽嵐這麼盯著,米雪微微紅了雙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眼前站了兩個這麼出色的人,她已經很緊張了,還被他們直勾勾地盯著,會手足無措也是難免的。清俊爾雅的雲龍就在眼前,讓她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另一個將一頭長髮束在腦後,有著頑皮笑容的年輕……聽那人自己的說法,應該是女人吧。

    縱使眼前這個長得中性,打扮也格外中性的人是女人,她那勾人魂魄的眼神可一點也不比男人遜色,因為自己居然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雲門裡,沒有人會怪米雪竟懷疑壽嵐的性別。

    壽嵐不僅僅是打扮中性,秀氣的臉蛋不偏美反偏俊不說,個頭也有一百七十幾公分,而且率性的言行舉止都會讓外人在初見之際,將她錯認成漂亮的大男生。

    別說是外人,就連她的親弟弟壽檒,幾乎都沒把她當女人過看。或許在壽檒的眼中,他的確只有一個哥哥……只不過,這個哥哥錯放在女人的身體裡。

    「還怎麼樣哩,要是我是男人啊……」

    壽嵐起身走到米雪的面前,在米雪身旁轉了一圈,伸手抬起她那張艷麗無比的臉蛋,把臉湊近嗅啊嗅的,像是感慨萬分地道:「這麼漂亮的女人,來一個我接一個,來一雙就不客氣的收一雙,吃乾抹淨我一個也不放過。」

    聞言,米雪的臉龐更紅了,像是被炸熟的蝦子般紅通通的。

    她懷疑壽嵐真是女人嗎?

    如果是……那多可惜啊。

    雲龍瞧得出來,壽嵐把那女人的心都勾走了,在一旁看戲的他不由得失笑在心裡,真懷疑那女人怎麼不會覺得壽嵐像個色老頭,反而被她逗得滿臉通紅、春心蕩漾。

    看來,壽嵐若是有意,對方似乎也不介意她是個女人了。

    「我是只能看不能要,多讓人傷心啊。」壽嵐一手在米雪紅透的臉上摸來摸去,一手捧著心口,彷彿非常傷心自己不是男人似的,突然朝對方問道:「我說美女,如果我生來是男人的話,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呀?」

    儘是俏皮的語氣,任誰都聽得出來她在開玩笑。

    「嗯。」紅著臉的米雪害羞地點點頭。

    聽到米雪應允,壽嵐登時傻住,但很快又恢復嘻皮笑臉,握住米雪的手惋惜地道:「就說我是男人就好了嘛。真可惜,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願意嫁給我,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屬於別的男人,連競爭的機會都沒有。」

    有那麼一刻,米雪差點脫口說出——就算壽嵐不是男人也無所謂。

    短短幾分鐘,她的確已被壽嵐迷得有些暈頭轉向。

    「嵐,玩夠了沒有?別害人家胡思亂想。」彷彿能看穿米雪的心事,雲龍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黑眸裡的溫度卻下降了幾度,再次揮手,「送客。」

    站於門邊的屬下立即上前要送走米雪。

    知道將被雲龍趕走,米雪突然依依不捨,下意識地抓住壽嵐的手。

    因為她怕這麼一走,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壽嵐。

    壽嵐愣了一下,旋即如同紳士般舉起米雪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對她露出迷人的微笑,「美女,謝謝你的抬愛,你的反應真的讓我很感動呢。」

    米雪不得不放開壽嵐,在被人往外帶時卻不住地頻頻回首。

    顯而易見,她捨不得的人跟其他女人不一樣,不是雲龍而是壽嵐。

    「Bye!但願後會有期羅。」

    壽嵐看見她依依不捨的眼神,不由得對她溫柔一笑,還給她一記帥氣的飛吻。

    米雪不是第一次被她迷昏頭的女人,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不過,米雪倒是第一個答應「嫁」給她的女人。

    「如果我沒弄錯,那些女人是為我找的吧?」當米雪的身影一消失,雲龍就似笑非笑地嘲弄,眸子裡閃爍著沒人能懂的思緒。

    壽嵐當女人的確是浪費了,不知已讓多少女人失望。有時候,他也寧願她生來就是個男人。

    「當然是為你找的,但是她們偏偏要看上我,天生麗質難自棄的我又有什麼辦法?自個兒人就別這麼計較啦。」

    壽嵐回到雲龍的身邊,拚命地陪笑臉,像兄弟一樣拍拍他的肩,其實眼底和心裡的歉意都不多。

    別說她是女人,就算她是男人,也不可能和老大搶女人。

    其實,只要雲龍有心,要令女人為他癡狂可比她容易得太多。問題是他根本像個入定老僧,不管她找來多少美女也不動心,總是白費她的一片苦心。

    她不禁懷疑老大可能是喜歡醜八怪的。

    嗯,改天找來試試看。

    「壽嵐,你又給老大找了什麼麻煩?」

    壽檒一走進雲海居,就看到壽嵐又在對雲龍沒大沒小,雖然想阻止她不要命的放肆舉動,卻心知多說無用而放棄勸說。從小到大,他已經費盡唇舌,壽嵐卻一次也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幸好,老大對壽嵐的放肆態度不以為意,雲門其他的人自然也就沒話說。除了壽嵐,恐怕也沒人敢對雲龍的態度如此隨便。

    「笨小子,誰說我在給老大找麻煩了?我是怕老大漫漫長夜會孤枕難眠,所以特別進貢美女給老大挑選,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爵嵐立即大喊冤枉,不快地指著壽檒的鼻頭,為自己一片好意被糟蹋而抗議。

    笨檒,以為人人都能讓她費心找來那麼多美女嗎?

    這艷福可不是誰都有的呢!

    「壽嵐,你又說誰是小孩子!」聽到這話,即使是親手足,壽檒也有一股想掐死她的衝動。

    這不男不女的姊姊,老是仗著比他大一歲就當他是小孩子。換作別人,他老早就讓她去見閻王了,哪還能由她一再地挑戰他的脾氣。

    「不就是你,我只有你一個不長進的弟弟,還能說誰啊?」壽嵐不知死活地聳聳肩,如同過去和壽檒鬥嘴的模樣,一點也沒把他凶狠的眼神看在眼裡。

    她就是吃定壽檒,再怎麼樣自己也是壽檒唯一的親人,壽檒不可能對她下狠手。除了認命之外,壽檒這輩子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最好別逼我!」到底是誰不長進?壽檒有些惱羞成怒。

    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一副冷酷到底、不容挑釁的模樣;唯獨在壽嵐面前,他就是無法保持形象,這點讓他自小就極為不甘。

    可惡的壽嵐就是老愛讓別人看他笑話。而且,只因為小她一歲,他就一點教訓、督促她的資格都沒有。從小到大,他不知有多希望自己的年紀比她大。

    「老大,你要救救你可愛的屬下啊。」壽嵐躲到雲龍身後,拿自家老大當擋箭牌,卻在他背後探頭出來對壽檒扮鬼臉,「壽檒猙獰的臉好可怕,像是吃人魔王一樣,好像正打算吃掉他唯一善良又可愛、天真又無邪,還很無辜被他瞪著的姊姊。」

    壽嵐知道壽檒對雲龍的忠心,跟石頭沒啥兩樣,不可能在他面前造次。

    「你如果算是善良,那天底下就沒壞人了。」壽檒冷嗤。

    吃過壽嵐太多悶虧,他一點都不覺得她配得上「善良」二字;可喜的是她還知道他在瞪她。

    「老大,你可要為我評評理,我和他姊弟倆相依為命,是我一手照顧他長大的,結果你瞧瞧他現在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壽嵐跳了出來,不僅誇張地抱怨,更拉著雲龍的手要他為她主持公道。

    死小子,不是教育過他,不要隨便說出「實話」的嗎?

    「外頭的女人處理完沒?」任由壽嵐抓著自己的手,雲龍只是瞥了一眼外頭,兀自朝壽檒問道。

    陪著壽嵐玩遊戲,不代表他認為會晤那些女人並不浪費時間。看見她剛剛逗米雪的樣子,更讓他決定提早結束今天的鬧劇。

    「都送走了。」

    壽檒跟雲龍一樣,對她的抗議完全充耳不聞。

    縱使覺得壽嵐的舉止不當,壽檒也沒發表意見。因為他很清楚,除了壽嵐之外,沒有人能夠隨意碰到老大的身子,這也等於是老大自願讓她抓著。

    若不是老大縱容已久,壽嵐不知死活的言行也不會變本加厲。從小,他就不明白老大為何放縱她的以下犯上。

    雲龍本是天之驕子,從來沒有任何人敢對他稍有冒犯,闕龍人更是敬他如神之。而地位不容人褻瀆的雲龍,卻允許他的「右目」屢屢造次。

    他和壽嵐分別為雲門的「左目」和「右目」。

    在闕龍門的九位龍主之下,都有得力的部屬;左目和右目這兩個最高層的屬下,就如同九位龍主的左右手,如同人的兩隻眼睛缺一不可,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以雲門來說——

    右目是壽嵐,她負責雲門對外經營的企業活動。

    左目是壽檒,他則負責雲門的地下組織。

    在雲門裡個性過度活潑的右目,和性格陰沉得有點過頭的左目,其實是一對如假包換的親姊弟。沒有太多外人知道這件事,但他們的確是姊弟。因個性差距太大,教人無法聯想,而他們也不至於無聊到主動去對人提起。

    不過,光雲門右目是個「女人」這件事,就教外人覺得格外稀奇了。

    壽檒很清楚自己的姊姊,雖然在老大的身邊沒個正經樣,但壽嵐在處理公事的時可全然是另一個模樣,讓人根本無法將她的兩種面貌聯想在一起;平常嘻皮笑臉的她,從來不屬善良之輩,做事狠心起來可不輸給他。

    見過壽嵐處理事情的方式,連他都會不寒而慄。

    「喂喂,送走了?你知不知道我花費多少時間找來這些美女,你竟然都沒問我就全送走了?死小子,我非跟你清算這筆帳不可!」

    壽嵐想衝到壽檒面前抗議,卻被雲龍一個反手抓住,頓時動彈不得。

    她皺了下眉,無奈地回頭看著被抓住的手腕。未必掙脫不了,只是不敢。

    「送走就好。」

    無視她埋怨的眼神,雲龍對壽檒滿意地點頭。

    無疑的,壽嵐若是專替他找麻煩的人,而壽檒就是專替他解決麻煩的人。

    否則,他也不會用眼神暗示駐守的屬下把壽檒找來。

    「老大,我找人找得很辛苦耶。」壽嵐忍不住地抱怨,不敢擅自抽回被抓住的手。

    連命都是雲龍的,被抓住一隻手算什麼,他若要砍掉她這隻手,她也不會抗議,說不定還得說聲謝謝,感謝他對她的手「關愛」有加。

    「那就不要老是給自己找麻煩。」雲龍意味深長地望著她。

    他不缺女人,更不需要她替他物色女人。

    「那可不行,身為屬下的我,怎麼忍心看老大這麼勞心勞力,為雲門不停奉獻而孤老一生呢?」躲開他的凝視,壽嵐乾笑地打哈哈。

    就這麼決定了,下次就找些其貌不揚卻各有特色的女人,看老大會不會喜歡。不喜歡美女沒關係,總有某種類型的女人他會喜歡吧。

    「我不會孤老一生,這點你大可放心,別老是替我過度煩惱。」臉上雖漾著笑意,雲龍卻突然抓緊她的手腕,不知道在不高興什麼事情。

    總有一天,他會被壽嵐氣死。

    「我是適當煩惱、適當煩惱而已,一點也不累。」壽嵐嘿嘿地笑,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態度,就算手快斷了,她的臉上也看不出痛苦的表情。

    忍痛,對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

    眼見她的手腕被老大抓紅了一大片,壽檒想出聲最後還是選擇保持緘默。

    一如壽嵐的認知,他們的命是屬於雲龍的,就算老大要他們的命,他們也不會吭聲。只是如果有必要,壽檒願意用自己的命來交換姊姊的命。

    「隨便你吧。」雲龍驀地放開她的手,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

    有個不死心的屬下,他實在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既然老大這麼相信我,我一定會去找更多美女來孝敬你,遲早會替老大你找到一個枕邊良伴。」壽嵐拍胸脯保證。

    平常已經夠忙了,還得為了替老大找美女,可是每天都少睡了好幾個小時。

    雲龍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長腿一旋便無語離去。

    壽嵐就當他的無語算是同意,一點也不在意自家老大說走就走。

    她已經在心底盤算,下次該找些什麼類型的女人才能讓他感興趣,餘光卻發現壽檒一直盯著她紅腫的手腕,不由得上前攀著弟弟的肩頭笑道:「廢不了的,瞧你那一臉好像我的手已經報廢的表情,讓人看了多不好意思,老大才不會狠心廢了我的手呢。」

    壽檒雖不善言語關心,但她對他的關懷都瞭然於胸。

    「你可不可以不要自找麻煩?」壽檒忍不住再次叮嚀。

    老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哪回被活活生吞了都不知道。他從不覺得壽嵐愚蠢,卻不明白她為何老是陷自己於危險處境之中。

    「不可以。」壽嵐輕拍他的臉,很肯定地搖頭。

    「為什麼?」壽檒皺眉,真的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麼。

    每次玩到最後,老大一定會傷了她某處,這並不是一個值得去玩的遊戲。說不定,哪天她真的會斷條胳臂還是斷只手掌的……

    可惡!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有趣!

    「好玩啊,一個人怎麼可以輕易放棄自己的消遺?」壽嵐詭譎地一笑,彷彿壽檒總有一天能明白她的理由,目前她懶得跟他多作解釋。

    她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縱使她的消遺,將會不斷傷害她自己,她也依然故我。

    壽檒瞅著她看,一點也不認同她哪天要是斷條胳臂還是斷只手掌會是件好玩的事;偏偏,他無法阻止她繼續玩火自焚,也不能在老大傷她時出手維護,永遠只能當個冷眼旁觀的第三者。

    他真的不懂哪裡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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