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愛難逃 第六章
    「啊!」她突地大叫一聲,急忙把頭埋進枕頭裡。好丟臉……她忘了這裡是他辦公室,雖然關著門,但是喊得太大聲還是有被聽到的可能。

    但是紹巽言可不在意,他就是有辦法讓她一直嬌吟到最後,直到幾乎虛脫在床上動彈不得。

    他愛憐地看著身下人兒因他的熱情而嬌喘不過來,胸脯上下急促起伏著,情不自禁又低頭啄吻紅唇。

    她想躲開,壓在身上精瘦汗濕的身子卻貼著她移動。

    「討厭啦!」

    「哪裡討厭?」

    他邪氣地揚起一道眉,故意挪了下腰臀。

    「你說的是這個?」

    他已經解放了的分身還留戀在她體內,不肯出來。

    「啊!」她嗔瞪他一眼。「討厭,你這人怎麼愈來愈下流?」

    「對不起,這是天生的。」他嘻皮笑臉道。

    「你媽媽可不像你。」

    他輕哼一聲,「像她可糟了,我敢說她這輩子看炒菜鍋的時間多過我這張臉。真不知道她生兒子要做什麼!」

    「你媽媽撫養你很辛苦啊。」她突然覺得有點心虛。

    他無奈地翻下白眼,起身走進設備齊全的浴室。「所以我說,女人最好不要傻到生孩子,苦了自己,也連累了孩子。」

    他知道她跟他母親吃過幾次飯,很對他母親的眼。

    「我也是媽媽獨自撫養大的。」

    紹巽言看她一眼,沒聽她提起過去。

    「你爸爸呢?」

    「他跟別的女人跑了,我媽在我出國唸書的第一年過世了。」

    他沒接腔。

    他不想說些不關痛癢的關懷話,從跟她相處的這些日子裡,他瞭解她是個感情纖細又高傲的女孩,虛偽的安慰話反而讓她難堪,甚至侮辱了她的精神。

    「所以我認為媽媽是很偉大的,爸爸嘛……」她聳聳肩,「可有可無。」

    「哦?」

    紹巽言黑眸掃她一眼。

    夏雨冰挪開視線,不敢與他目光相觸,他犀利的洞察力向來令人害怕。

    他們盥洗完畢,走出與辦公室相連的休息室,幾聲禮貌的敲門聲響起。

    紹巽言坐進沙發應了聲:「進來。」

    夏雨冰卻窘得滿臉通紅。時間抓得這麼準,可見他們的動靜外頭聽得一清二楚。

    紹巽言神情自若地看著楊友至送進來的簡報。

    「嘖!我得到香港待上半個月。」他深眸盯著手中的傳真,眉頭愈皺愈深。

    就在這時,有人像陣風似地闖進辦公室,紹巽言剛來得及抬頭,整個人就被牢牢抱住。

    抱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唐真。

    「喂!」他扭著身體想掙脫。

    「噓!」

    唐真一把攬住他脖子,一手從背後抱住他,兩個俊美無儔的男人相擁在一塊,這畫面還真有可看性。

    楊友至探進半顆頭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他來公司這麼久,竟然不知道總裁和副總裁原來是一對?他張著合不攏的嘴巴,轉動眼球再瞧向站在一旁呆若木雞的夏雨冰。哦……原來我們總裁是男女通吃的雙性戀呀。

    紹巽言氣瘋了!被一個大男人緊緊抱住,他胃裡陡地一陣翻攪,全身頓起一陣雞皮疙瘩。

    唐真看似纖瘦的手臂像綱條般有力,想扳開他還真不容易。

    「你搞什──」

    「噓!你要是不吐出來,我就把你這個月將所有應酬推給我的這筆帳一筆勾消。」唐真嘴巴靠在他耳邊低聲警告,把他攬得更緊。

    「可惡!」紹巽言悶聲咒罵一句。「你能不能輕一點?你把我肺裡的空氣都擠光了!你這混蛋!」

    他們的動作看在外人眼中像極了親匿的打情罵俏。

    「香港你替我去。」紹巽言跟他談起條件來。

    「免談!」唐真的聲音類似親密喁語,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果決。

    一個帶著哭音的驚喘聲響起──

    「啊!唐真!你你……」

    只見丁小蓁哭喪著臉站在門口,一手指著唐真憤恨得說不出話來。

    唐真曖昧地在紹巽言頰邊親吻了下,然後才慢慢放開他,後者忍住想伸手擦臉的衝動。

    唐真深邃漂亮的長眸睇著丁小蓁,優雅地聳著肩,「我告訴過你,我沒辦法愛你,抱歉了。」

    「唐真!你給我記住!」丁小蓁跺著腳,氣跑了。

    唐真回過頭對紹巽言嗅了嗅,笑道:「剛洗完澡?嗯?」

    紹巽言一拳朝他揍過去,被唐真輕易躲開。

    「要你管!你這變態!」

    唐真哈哈大笑的直起身,見夏雨冰猶愣在一旁看了眼,他笑著走過去,親熱地拉起她的手道:「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沒被嚇到吧?」

    「放開你的手!別想藉機揩油!」紹巽言大吼。

    唐真黑眸帶笑,看著好友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佔有慾。

    ☆        ☆        ☆

    「你說什麼?」紹巽言瞪大眼。

    站在他面前的楊友至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裁交代我天天訂一束花送給夏小姐,我也訂了啊,可是花店只送了一個禮拜,就說夏小姐沒做了

    「沒做了?」他眉頭檸得死緊。

    「嗯,大概是辭職的意思。」

    「笨蛋!你以為我聽不懂啊!」他劈頭大吼,「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要不是已經習慣了老闆的臉色,楊友至八成會被眼前這張冷峻的凶臉給嚇得拔腿就跑。

    「我……我以為不重要……」他期期艾艾地回答,把厚厚的行事歷抱在胸前,期望能稍微擋一下紹巽言的怒火。

    「要是你的判斷力有任何價值,今天坐在我這位子上的人就是你,不是我!」他怒氣沖沖地大吼,「如果她不見了,你等著我找你算帳!」沒等嘴邊的話罵完,他兩隻腳已經往外走去。

    「呃……總裁,十分鐘後有個會議要……」楊友至緊張地翻著手上的行事歷。

    「取消!」

    「那今晚……」

    紹巽言身體一頓,猛地轉回頭,把緊跟在他身後的楊友至嚇得半死。

    「你又有什麼事?」他從齒縫裡迸出聲音。

    「我……我只想問今天晚餐座位怎麼安排……」

    「隨便!」紹巽言邊往外走邊吼道,「你高興怎麼排就怎麼排,讓他們都坐在椅子上!該死!」

    他頭也不回地走掉了,留下楊友至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兒。

    總裁提前一天回來不就是為了開這場會議及今晚的餐會嗎?

    主角就這樣跑掉了,叫他如何去聯絡那些大老闆?怎麼辦?

    楊至友一邊找唐真一邊嘀咕著:從沒見過總裁這麼在乎女人,記得有一回他擅自把紹巽言的行蹤告訴熱戀中的女朋友,還被他狠狠刮了一頓,他這次究竟吃錯了什麼藥啊?

    ☆        ☆        ☆

    紹巽言狠狠將手機丟到一旁,夏雨冰顯然故意不接手機。

    他開著車風馳電掣地來到奇策廣告公司的樓下,大樓管理員走出來抗議他不得亂停車,他卻把車鑰匙往管理員懷裡一拋。

    「幫我看一下車,我馬上下來。」

    管理員被他高傲的氣勢給震懾得乖乖站在保時捷旁,替他看車。

    不一會兒,紹巽言一臉怒氣騰騰地下樓。

    搞什麼?!她真的辭掉工作了!奇策說她預備搭今日的飛機到美國,如果他沒有提前回來的話,不正好和她錯過時間嗎?換言之,她是故意在躲他。

    紹巽言咬牙切齒地朝她家一路疾馳而去。

    他本來安安分分待在胸口的那顆心臟似乎突然不見了,空蕩蕩得讓人心慌。

    這種飄浮不定的不確定感,讓他感到莫名焦躁、恐慌,他猛地重踩下油門,把其他車子傳出的喇叭聲及咒罵聲置之不理。

    他努力回想他們之間是不是有讓她避不見面的理由,但那顆記憶力堪稱還不錯的腦袋瓜子,卻怎麼也搜索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該死!」他咒罵一聲。

    他把排檔桿再往前推進一檔,引擎發出囂張的隆隆低吼聲,靈巧地在車陣裡蛇行。

    會不會她已經搬離了公寓?也說不定她早已離開台灣,會選在他出國期間離職,不就擺明著要避開他嗎……太多不確定因素凝結成一股深沉的恐懼,就在他驅車趕往夏雨冰公寓途中一直折磨著他。

    他發現這不是悵然若失的失衡感,而是貨真價實的擔憂與害怕。

    多久沒嘗過這種恐慌的滋味了?通常恐慌的都是那些上門來求救的人,他幾乎都快忘了這種感覺。

    說實話,這滋味還真不好受,外頭明明艷陽高照,他卻只覺得手腳冰冷。

    她的突然消失,讓他意識到縱使不是在今天,也總有一天她會自他身邊離去,因為她並不屬於他。

    屬於他……屬於他……

    他向來比人快一步的思考能力,成功地把糾葛的情緒逼向誠實的方向去。

    就在她公寓前踩下煞車的同時,他也向混亂的思緒豎起了白旗。

    他把車子隨意往旁一停,跑上樓梯。

    拜託!愛上一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

    只要那個該死的女人還在!

    當夏雨冰聽到電鈴死命急響,大門又被乒乒乓乓撞得不停,她忍不住暗罵門外訪客沒耐性。

    「來了,來了,這麼急……」

    門匆匆打開了,她毫無心理準備地看到紹巽言一臉憤怒地站在門口。

    紹巽言瞇細了眸子,一見到她,原本吊在半空中的心臟倏地歸了位,他用深呼吸安撫驚嚇過度的神經。

    在撫平劇烈心跳的同時,他忖度著眼前這個讓他心神大亂的清靈女子。

    「你……」夏雨冰緊張地看著他。

    「我提前回來了。」他替她把話說完,推開她逕自走入屋裡。

    「喂!你……」

    她無措地跟在他身後,他怎麼提早回來了?不是說好明天的班機嗎?

    「聽說你要出國……嗯,動作倒挺快,收拾得滿乾淨的。」他在她不算大的公寓裡繞了一圈,接著在她面前站定,意態閒散地睨著她。

    「奇怪,看你這樣子不像是出國去玩。」

    夏雨冰在他的凝視下,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他雖然狀似從容慵懶,但渾身散發一股鷙猛的氣息,今人不敢與他的目光對峙。

    「嗯。」她點頭。

    紹巽言挑起一道眉,斜睨眼前這個他想親吻又想掐死的女人。

    「為什麼?」他的聲音溫柔得讓人覺得恐怖。

    「呃……我……」

    「別浪費腦筋想理由,那沒用的。」他警告道。

    她抬眸怨懟地看他一眼,就是知道才要傷腦筋想理由嘛。

    紹巽言捕捉到她眼睛不經意地朝房間瞄了一眼,他快步走進她臥室。

    「啊?」她在後頭驚呼:「你這人怎麼可以亂闖?」

    他從她床頭櫃上拿起一本「懷孕初期需知」,側身疑惑地看她。

    「你……」

    夏雨冰紅透臉,窘嚷道:「把書還給我!你憑什麼亂拿人家的東西?」.

    他斜低著頭,帶著察覺不出的笑意道:「這是你想遠走高飛的原因?」

    「不要你管!」她上前想奪回她的書。「懷孕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會要你負責的。」

    紹巽言拉住她的手,將她拖入懷裡,用雙臂箍住她。

    他的心有絲疼痛,有多少女人不擇手段想要逼他做出婚姻承諾,而這個小傻瓜懷孕了卻想獨自離開。

    「你這個傻瓜。」

    他緊緊攬著她,把下巴放在她頭頂上,聞著她淡淡髮香。

    「你遠走高飛的理由不成立了。」

    「嗄?」她驚愕的眼神裡有著明顯的困惑。

    紹巽言笑出聲,覺得她無邪的臉可愛到極點。

    「親愛的,我在向你求婚,嫁給我吧!」

    「嗄?」

    雖然過了很久,他的話還是沒能傳進她腦子裡,似乎……他向她求婚了……這怎麼可能?一向遊戲人間的白金貴族在向她求婚?

    她有沒有聽錯?萬一表錯情怎麼辦?她能叫他再重複一遍嗎?

    頭一次,夏雨冰發覺心與口完全不能連線,她根本無法做出適當的反應……

    ☆        ☆        ☆

    各大報章媒體大幅報導O.T創辦人紹巽言即將結婚的消息。

    這則被紹巽言匆匆丟出的喜訊,氣壞了一大群女人,壞心眼的用幸災樂禍甚至看好戲的心態,等著看夏雨冰的婚姻能維持多久。

    這個社交圈裡公認的風流浪子肯乖乖束縛在婚姻之下?別笑死人了!

    不過,眾人的議論紛紛絲毫沒有影響這場婚禮的進度。

    穿著白紗的夏雨冰美得一如不染纖塵的仙子,正對著落地鏡綻出幸福甜美的微笑。

    紹母探頭進來,笑道:「雨冰啊,唐瑜從美國打電話來。」

    她對兒子挑的媳婦滿意得不得了,從知道喜訊後就一直樂得合不攏嘴。

    「好,我到休息室去接。」

    在禮堂一端的紹巽言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離開賀客的包圍,走向休息室準備接他的新娘。

    當他把手伸向門把時,卻停頓了下,裡頭傳出夏雨冰興奮的說話聲,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這一猶豫卻讓他高昂的一顆心瞬間跌落冰谷中。

    他純潔的天使正吐著惡魔的話語──

    「……沒關係的,我知道太趕了你回不來……哦,天啊!你的結婚禮物我不敢穿……」夏雨冰一手拿水杯,一手拿話筒。

    「□!你別看只有少少的兩塊布,可是花了我不少錢哩。我不管,你今晚一定要穿,保證迷死他。」唐瑜在電話那頭和她嬉鬧著。

    「我才不穿咧!」夏雨冰笑道,「他已經被我迷得暈頭轉向了,你瞧,他不是立即被我拐上手了!」

    這原本是女孩間口無遮欄的調侃嬉笑,可是聽在紹巽言耳中全變了質。

    「也對,當初你只想要小孩,沒想到還順道找了個丈夫,恭喜你了!」

    「哈哈,謝謝,當初計畫那麼久,沒想到竟然還買一送一,你得佩服我想出這個點子吧?」

    這些字眼像把利劍直直插進紹巽言的心窩裡,將他曾有過的愛意,不偏不倚地封起來。

    不曉得為什麼,夏雨冰突然感到頸後寒毛直豎,有股冷鋒正沿著背脊竄上來,她倏地轉過頭──

    「啊!」她驚喘一聲,手上水杯脫手而落,刺耳的玻璃碎裂聲震得人心口發麻。

    「你……巽言……」

    潑灑在地上逐漸擴散的水漬,無言宣示著日後橫隔在他們之間的那道鴻溝。

    夏雨冰面色蒼白,驚惶的看著紹巽言那會割傷人的眼神,話筒自她手上筆直掉落。

    「喂?喂?發生了什麼事?雨冰……你還在嗎……」唐瑜在電話裡叫著。

    紹巽言走近她,抬起話筒掛上,矜冷地望著她。

    「時間到了。」

    他沒握她的手,掉頭逕自走出去。

    時間到了?為什麼這句話聽在她耳裡好像報喪鐘?為什麼她人分明沒動,冰冷的身子卻不住往下墜落?

    「巽言,我……你聽我解釋……」

    驚慌的眼眸接觸到他寒冰似的陰鷙臉色,心一凜,她把想解釋的話嚥了回去。

    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也無情到了極點,似乎從心靈深處釋出的冰焰,正將他冷酷的心逐層冰封起來,封在她再也碰不到的地方。

    他沒有說任何話,可是,她知道她已經被徹底拒絕與鄙棄了。

    她如何解釋那些從她口中講出的話?誰會相信她的解釋?

    她全身都在發抖,簡直沒法走完到聖壇前的這段短短的路,雙腳虛軟得幾乎當場跌下去。

    紹巽言靠近她,用一種讓別人以為是在表達愛意的方式,冰冷而粗魯地道:「別讓我丟臉!」

    不……不,怎麼會這樣?

    她邁著像赴刑場的步伐呆滯地前進……

    今天應該是她最幸福快樂的日子,為什麼她會把事情搞成這樣?為什麼……

    巨大的不安很快就燒光她體內殘留的餘溫。

    她努力支撐,卻力不從心。

    就在紹巽言為她套上戒指時,眼前出現一片金星,朦朧中,她聽到他冰冷的聲音,接著她的身體一軟,旋即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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