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上) 二十一 勒索
    申啟芳打電話:「喂。」  

    曾傑問:「凌晨呢?凌晨是不是在你那兒?」  

    再也沒有沉著冷靜,也隱瞞不住心事了。  

    申啟芳微笑:「我兒子在哪,你何必這麼關心呢?」  

    曾傑沉默,半晌他說:「我只要知道他是在你那裡,不是出事了,就放心了。」  

    申啟芳笑:「曾傑,事到如今還有必要需花腔嗎?」  

    曾傑沉默。  

    申啟芳道:「明早八點,你同我簽離婚文件。」  

    曾傑半晌道:「好,但我希望見到凌晨。」  

    申啟芳笑:「你要見我兒子,為什麼?」  

    曾傑道:「我想知道他沒事。」  

    申啟芳道:「兒子在母親那兒,還能有什麼事?」  

    曾傑沉默。  

    放下電話,張子期感歎:「天下真有這種女人!而且居然就讓你遇上了,你當初怎麼挑的?」  

    曾傑轉過臉來:「沒挑,我根本沒想同她過一輩子,挑什麼?你挑沈冰了嗎?」  

    張子期噤聲。  

    沈冰冷冷地:「曾傑,你定定心思,別亂咬,現在至關緊要的是冷靜,不是嚎叫!」  

    曾傑沉默,一雙手瑟瑟發抖,冷靜,冷個屁靜!他怎麼可能冷靜!比生命還珍貴的寶貝被別人拿走,還能冷靜?  

    沈冰說:「如果你真想見到凌晨,最好不要亂簽什麼文件,你想想,即使她答應讓凌晨跟著你,又有什麼保障呢?那可真是附骨之蛆,你就成了她的提款機,她什麼時候想起來,缺錢了立刻過來向你要凌晨!」  

    曾傑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只是眼底更加絕望。  

    沈冰說:「帶著律師去,讓她簽放棄母子關係,放棄對凌晨的一切權利,由你收養凌晨的協議。」  

    曾傑抓著頭髮:「如果她不同意呢?」  

    沈冰冷冷地:「如果你去買東西,講不下價來,怎麼辦?」  

    曾傑無言,沈冰道:「轉身就走,明白嗎?這件貨雖然只有他們才有,可也只有你才買!實在不行,還可以轉回頭去再買,對不對?」  

    曾傑咽一下,他的喉嚨幹得著火:「可是……」  

    沈冰冷笑:「或者你覺得春宵一度值千金,也未可知。」  

    沈冰道:「首先,要求聽凌晨的聲音,知道他一切還好,然後,討論價錢,最後,一定要簽賣斷協議。否則你永無寧日。」  

    曾傑直著眼睛,半晌道:「若她不肯……」  

    沈冰道:「你就站起來走路,我不信她再不找你!」  

    曾傑呵一聲,想笑,可是那苦澀的聲音,讓周圍的人都覺得雞皮疙瘩直冒。  

    張子期聽著沈冰一二三說完,不但啞口無言,且冷汗從額頭淌了下來,這樣鐵硬強悍外加冷靜智慧的一個女人,未婚妻?他除非瘋了,會同她結婚!  

    沈冰再笑:「你難道還怕他們撕票?那是他親媽!」  

    曾傑忽然雙手掩面,再不開口。  

    沈冰道:「這是件好事,曾傑,你本來不可能合法得到凌晨,現在有人願意出售,價錢你又付得起,得償所願,不亦快哉?」  

    曾傑想了想,沒錯,這真的是一個機會,所以,價錢沒問題,那個賣斷協議一定要簽。  

    曾傑抬起頭,握沈冰的手:「謝謝,我明白了。」  

    柏林問:「真的不要報警?」  

    張子期道:「咱們國家的法律,除非父母犯了法,進了監獄,那是沒辦法,否則,什麼情況下也不會判剝奪父母撫養權的。倒霉的孩子遇到無良的父母只好認命,死了算,死不了就挺著。」  

    ***

    第二天一早八點,曾傑坐在酒店咖啡座裡等。  

    陽光從高大的窗子投進來,把玻璃上的灰塵都投影得清清楚楚,好一個晴朗的天空,在這片晴天下,進行的卻是真真正正的人肉交易。  

    等到九點,申啟芳才來,微笑著坐下:「讓你久等了,這好天氣,化起妝來得特別用心才行。」  

    曾傑厭惡地看著這個裝扮得似二十歲年輕女人一樣的老女人。近四十的人,居然還穿得水粉的外套,曾傑發現自己原來真是太不睜眼了,雖然他的目地只是結次婚再離婚,可到底也要挑個差不多的人啊。這一個,實在是個老妖精。  

    申啟芳微笑:「你看我的眼神很特別啊。」  

    曾傑苦笑:「讓我看看你的協議。」  

    申啟芳把文件交給曾傑,曾傑看了一會兒,沉默半晌問:「要我付凌晨的撫養費?」  

    申啟芳微笑:「是啊,要不,你就沒有探訪權啊。」  

    曾傑道:「這是不可能的。」  

    申啟芳微笑:「那隨你啊,我同凌晨說不定移民加拿大呢。」  

    曾傑忍不住諷刺:「怎麼移?技術移民你年紀大了,投資移民,你要是有那個錢,還來敲搾我?」  

    又補充道:「或者,你敲完我,就有錢帶著凌晨去移民了,我倒忘了這一層,給你錢,你就更自由了!」  

    申啟芳冷笑:「那你是不肯簽了?」  

    曾傑微沉吟:「也不是不肯,不過,有些細節尚需斟酌。」  

    申啟芳抱臂而笑:「說來聽聽。」  

    曾傑道:「你既然來要高價,想必知道自己手裡有什麼東西可以交換。」  

    申啟芳笑:「你為什麼不直說出來呢?」  

    曾傑道:「我怕你錄音。」  

    申啟芳說:「靠!」  

    伸手閉掉兜裡正滋滋轉動的錄音機,點一支煙:「好吧,變態佬,你真的要凌晨?」  

    曾傑說:「首先,我不是變態佬,其次,我不是要凌晨,我是不放心凌晨,一個會隨時會遺棄孩子,不顧孩子意願綁架他的母親,我擔心凌晨的處境,畢竟我同凌晨相處過一段時間,我關心他,不應該嗎?」  

    申啟芳擺一擺手:「別跟我胡扯,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還同我講上神話了,你喜歡他,是因為你是個同性戀!」  

    曾傑說:「我會告你誹謗的。」  

    申啟芳「啪」地甩出一疊照片來,曾傑心裡一驚,拿起來看,不禁憤怒:「你偷拍我的家!」  

    申啟芳道:「是啊,上面雖然沒有你,但我也可能告你同不良行為的人來往密切,是不是?你一定也不想你朋友的髒事爆光吧?」  

    曾傑再次看照片,是張子期與柏林在窗邊,柏林回頭,還看不清面目,可是短髮與突出的喉結可以明白看出是個男人,而張子期的面目,拍得極之清晰,這種照片,是絕不能傳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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