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黑社會 第六章
    藍園建立在城市的郊區,中式庭院建築,佔地廣大,但並不奢華,從斑白的圍牆和有些掉色的漆柱都可以看出,這是個有年月的老宅子了。

    況佟旬回到藍園後直接去了剛準備好的醫療室,他以為也請了醫生過來,但沒想到莫寶寶和蕭小樂又被扔了進來為他診療,本來他還很是憤怒,後來轉念一想,他得了這麼驚世駭俗的「病」又怎麼能去請別的醫生?!

    這時他也才知道,他的下屬們並不知道他──懷孕了,阿昌雖然是個大嘴巴,但還是知道輕重的沒有亂講話,唯一的知情人是老夫人,這讓他稍感安慰,卻又有些擔心。

    似乎在醫院的打鬥消耗了況佟旬所有的體力,回到家的他反倒安靜下來,平靜的接受了莫寶寶的檢查,吃了藥後深深睡去。

    經過莫寶寶與蕭小樂的會診,最終還是沒有定下結論,只得先給況佟旬保胎,然後再做打算。

    他們就近住到診療室後面的小房子裡,以便隨時觀察及照顧況佟旬。

    打量著房裡彷彿古裝影片的擺設,蕭小樂感歎道:「這哪像一個黑社會的大本營啊,簡直就是書香門第!」

    「況家本來就是書香門第……」莫寶寶靠在躺椅上,邊說邊閉目養神。「藍園始建於公元一八四三年,那時的況家曾顯赫一時,後來清政府敗落,況家沒了權勢,就收斂了氣焰,守在藍園裡,沒有加入任何政黨,可謂與世隔絕……後來文革的時候況家大部分的人都被批鬥,家失散了。

    「一九八O年政府把藍園換給況家,也是從那時侯起,況家開始經營黑道生意,到了況佟旬這兒是第三代!而所謂的老夫人,應該是況佟旬的母親,林頤。」

    「哇──你把人家的祖譜都給查了!」蕭小樂搖頭歎氣:「你簡直就是如來佛,孫悟空也不能從你的魔爪裡逃走……被你看上,可真是倒八輩子楣!」

    莫寶寶睜開眼睛一瞪,蕭小樂立刻噤聲。

    然而他自己也明白,對於況佟旬而言,認識自己,可能是他這半生中最不幸的事情。

    當晚莫寶寶給醫院打了電話,為自己和蕭小樂請假,電話那頭傳來激動的喊聲,若不是院長攔著,他們早就報警了。

    「來,把這藥喝了。」

    次日清晨,莫寶寶就拎來蕭小樂特地熬好的粥給況佟旬補身體,待他吃完後,他將保胎的藥粒和一杯溫水遞給他。

    況佟旬一聲未吭,接過藥及水杯迅速喝了下去,然後轉過身體,埋頭於被單中假寐。

    站在他身後,莫寶寶疑惑的目光在他背上停留。

    藍園的生活節奏緩慢而平和,怎麼也無法讓人聯想到血雨腥風的黑社會,但更令他奇怪的是,在藍園的況佟旬跟在醫院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照理說他那樣的憎恨自己,這又到了他的地盤,他應該使盡手段折磨他才對,可是──況佟旬只是對他不理不睬,完全的漠視,卻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行為,連那些把他當成陳世美的下屬,也都疏遠而有禮,表現出的完全就是一個禮儀之家的風範。

    藍園真是個奇妙的地方,看來他的調查還遠遠不夠。

    三天後,況佟旬的身體基本恢復,而一直沒有露面的老夫人,終於召喚他們了。

    阿昌領著莫寶寶和蕭小樂來到老夫人住的房間,這裡與藍園的所有房間一樣,質樸有歷史感,等了幾分鐘後,他們被請進去,不大的屋子裡擺著一張八仙桌,上面擱著幾盤點心,正位坐著一個年約五十的女人,況佟旬坐在她右手邊,正在喝著什麼。

    看來這個保養得宜,一點也不老的女人,就是老夫人──林頤!

    見到兩人,林頤淡淡的一笑,一點黑社會大姐頭的狠勁也沒有,倒像是居家的良母。

    「來……請坐……」林頤優雅的招呼著他們。「我久聞你們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蕭小樂有點退卻,她拉了拉莫寶寶的袖子,他向她點點頭,然後大方的坐到況佟旬旁邊,蕭小樂只好坐到老夫人的左手邊。

    見他坐過來,況佟旬皺了一下眉,但居然沒有厭惡的表情,只是裝做沒看到他,自顧的喝著湯。

    莫寶寶看了看湯碗,狡黠的笑了。墨魚湯……這個可是懷孕期間的滋補湯品,他知道嗎?

    這位風韻尤存的老夫人並不開口,探索但得當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流轉,卻更讓蕭小樂坐立難安。

    「老夫人……這件事情……」

    「別跟著這些孩子叫我老夫人,我怎麼說他們都不聽,把我都給叫老了,你叫我林姨吧……」林頤和藹的拍了拍蕭小樂的手背,對她的態度溫柔的有些過頭。

    蕭小樂明顯的錯愕了,她看向莫寶寶,而莫寶寶故意偏開頭,半深情半戲謔的凝視著況佟旬。

    此時林頤也不再邁關子,開門見山的問道:「據說,是你們讓佟旬懷孕了?!」

    此話一出,屋子裡的空氣瞬間凝結,溫度似乎都降低,但莫寶寶卻覺得身體一半很冷,另一半卻如火烤一樣熱,因為原本低著頭的況佟旬猛的跟他對上視線,琥珀色的眼眸裡噴射出的熊熊火焰。

    「其實……這都是我的錯……」蕭小樂已經被風韻綽綽的林頤征服,於是她主動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她又一次描述了事情的始末,第一次聽到完整的被陷害懷孕經過的況佟旬,幾乎按捺不住滿腔的怒火,好幾次要衝上去撕了這兩個顛覆他人生的「狗男女」。

    而莫寶寶靜靜的坐在一旁,骨子裡的惡劣因子又開始活躍,當他看到況佟旬漲得通紅的臉和不停顫抖的手時,居然有一種興奮的感覺。

    「原來如此……」林頤聽完後,一針見血的問:「那麼這個孩子跟佟旬沒有任何關係,完全是你們弄出來的?!」

    「當然沒有關係──這個孽種──」況佟旬咬牙切齒的盯著自己平坦的腹部,一想到那是莫寶寶的種,他就恨不得拿把刀刨開肚子,把孩子剜出來。

    「也不能這麼說吧……」莫寶寶輕聲接話:「他在你肚子里長了三個月,早跟你血肉相連了……」

    「你他媽的閉嘴──」在藍園,況佟旬第一次開罵。

    「其實寶寶的話也沒有錯──」蕭小樂決定坦白交代:「因為那個卵子,就是你提供的!」

    「你說什麼?!」

    「卵子是你提供的──」

    「我是個男人,哪來卵子,我撕了你的嘴──」況佟旬徹底被激怒,長臂一伸抓住了蕭小樂的脖領子。

    他不喜歡打女人,但是可惡到極點的女人他已經無法容忍。

    「佟旬,住手,聽她說──」

    林頤不緊不慢的一句話,讓況佟旬已經到了蕭小樂鼻子前三公分的拳頭停住,他咬了咬牙,放開她,坐了回去。

    驚魂未定的蕭小樂一邊喘息著,一邊踹了腳坐在一旁看好戲的莫寶寶,然後惟恐天下不亂的說:「你還記得三個月前你在傑安斯獻血的事情嗎?培育卵細胞的造血干細胞,就是從你那袋血裡分離的──所以,從遺傳學上看,你就是孩子的媽媽!」

    「啪!」

    空氣中傳來腦筋斷裂的聲音。

    在況佟旬做出反應以前,離蕭小樂更近的莫寶寶已經發狂,他一把勒住她的脖子,一邊搖晃一邊質問:「你說的是真的?!你怎麼不早說!你說之前為什麼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才想起來……」蕭小樂被勒得喘不上氣,不停的踢腿吐舌頭。

    「想個屁?!你絕對是故意的──」

    「你們兩個就是一夥的,還裝蒜!」比起莫寶寶,況佟旬的暴力手段直接升級,他起身操起椅子,衝著扭成一團的兩人就砸了下去。

    「喀嚓──」

    華麗的桃木椅打在莫寶寶結實的背上,裂成幾段,四散著破碎。

    蕭小樂睜開眼,發現在緊急關頭,莫寶寶將自己保護到懷裡,頓時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再看他那張平日裡狡猾奸詐的臉,好像順眼多了,憑添幾分英挺的男人味!

    其實他對她還是不錯的……

    然而還沒等蕭小樂沈醉完,莫寶寶就重重的把她扔到地上,摔醒了她的美夢!

    莫寶寶緩緩轉過身,看著雙眼通紅,顯然被這個事實嚴重打擊到的況佟旬,他突然伸出手,在況佟旬反應之前將他抓住,然後拉過來猛的吻上他的唇。

    在屋裡兩個女人驚訝的目光裡,莫寶寶硬是將況佟旬按倒在桌子上,單手扣住他的下巴,狂虐的啃咬著他的嘴唇,努力拮取他口中的甘甜,舔著他的牙床,吸吮著他的舌頭。

    況佟旬也不甘示弱,他重重的拳頭從背後打擊著莫寶寶的心臟,咚咚的震動聲聽得連林頤和蕭小樂都一陣顫抖。而莫寶寶就像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執拗的吻著他,沒有絲毫動搖退縮。

    以這樣的力道──會打死人的!

    最後在況佟旬曲起膝蓋,想給他的命根子致命一擊時,莫寶寶終於做出反應,他也抬腿壓住況佟旬的腿,然後拎著他的衣領猛的將他提起,索吻雖然停止,但臉還是緊緊貼在一起。

    「旬──你是孕婦,火氣不要這麼大──」

    「我操──」未出口的髒字,又被莫寶寶堵住。

    這只是個淺吻,即使碰觸的時間不到三秒鐘,莫寶寶的嘴唇還是被況佟旬咬得鮮血淋淋。

    莫寶寶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像是調情般的說:「旬──你打我,我不會還手,你罵我,我也不會還嘴,但是──我會吻你,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你聽懂了嗎?」

    況佟旬眉毛倒豎,一拳又揮了過去。「你說什麼屁話?!」

    莫寶寶抓住他的拳頭,曖昧了笑了。「你就這麼希望我吻你?」

    「你──」況佟旬咬牙切齒。

    「嗯?」莫寶寶笑得得意。

    「你們的感情還不錯嘛──」林頤的聲音將兩人從彼此的世界中拉出來。

    「啊──」況佟旬恍然驚醒,急忙推開莫寶寶,站回到林頤身邊。

    他幾乎忘記了身在藍園,忘記了他最尊重的母親在看著他,忘記了他是黑道大佬的身份!

    這個莫寶寶,總能輕易的將他的冷靜與理智化為滿腔的憤怒,而在他們的對峙中,他又每每吃虧,他幾乎粉碎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全部尊嚴──可是除了使用武力,他又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報復他!

    他簡直是他的剋星!

    「還行,上過一次床!」莫寶寶整理一下衣領,語不驚人死不休。

    看到況佟旬牙都要咬碎的樣子,莫寶寶突然覺得心情大好,以前那些愧疚全體灰飛湮滅。

    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引誘他上了床嗎?!

    他又不是什麼貞潔烈女,視貞操為生命,上一次又死不了,更何況他被他打得也很慘,醫院裡的傷到現在還沒好,剛才又被凳子砸又被鐵拳捶,其實他胸口和後背都疼得狠,只是咬牙硬挺著,估計再拖一會兒,他腦門上的冷汗就流下來了。

    至於孩子,那是蕭小樂犯下的錯,他沒有義務替她承擔,又不是什麼大病,打掉後修養幾天就能無恙!

    這就是莫寶寶的想法,別人可以說他沒有良心,但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思維方式。對他而言,所有的床伴都是真心相待,但又都沒有絲毫愛意。

    至於況佟旬……他承認他和他以前追過的男人有所不同,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他還沒能理出頭緒,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還不打算就這樣放棄。

    找到一個如此對胃口的,又總能給他意外驚喜的床伴不容易,雖說他有些過於暴力,但是莫寶寶有信心,在為他打胎的日子裡,能將況佟旬調教得服服帖帖。

    不過……等他徹底被他征服了,也應該就是他對他失去興趣的時候了……

    正當這兩人電光火石的對視之際,林頤淡淡的開口。

    「這麼說,這孩子是有況家的血統,不能打掉了?!」

    聞言況佟旬與莫寶寶都大吃一驚,剛要反駁,蕭小樂便搶先開口道:「是的,不能打掉,這是一個小生命,何況都已經三個月了,況先生的身體狀況也很不適合打掉!」

    說到底,蕭小樂也是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放屁──」況佟旬開口便罵,但林頤輕聲一哼,就把他制止住了。

    「嗯……歸根結底,這也是你的錯啊……」林頤托下下巴,溫柔的看著蕭小樂,輕聲細語的說出一句有爆炸效果的話。「蕭小姐……既然你這麼想留下這個孩子,不如你嫁給佟旬吧……」

    一言激起千層浪,然處於極對火驚中的三人,竟然誰也沒能發出完整的反對聲音。他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木然的看著林頤。

    林頤依舊端莊和藹的笑著,彷彿至始至終表情都沒有變過。「既然你們都不反對……那就這麼辦吧,孩子也不小了,日子就定在這個月底!」

    語畢,不等他們抗議,她就優雅的起身,揚長而去,只留下受到嚴重打擊的三人面面相覷。

    半晌,蕭小樂終於找回聲音抗議道:「天──你媽怎麼會有這種糟糕的提議?怎麼能讓我嫁給你?何謂殺人不見血,他今天是見識到了!」

    「你給我閉嘴──」況佟旬大吼一聲,指著門口,怒斥兩人:「出去,滾──」

    莫寶寶稍做猶豫,轉身出門,蕭小樂也連忙跟上,卻被況佟旬喚住。

    「蕭小姐──請你等一下……」

    「啊?」蕭小樂身體僵硬的轉回頭,心想這個恨不得掐死她的男人怎麼突然這樣客氣,不會是突然看上她了吧……

    待門被關上,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況佟旬低聲問道:「蕭小姐,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句話是不是真的?」

    「關於──」況佟旬覺得難以啟齒,他別開臉看向一旁。「關於孩子的血緣,他跟我……有什麼關係?」

    「就是我說的那樣,卵子是由你的造血干細胞培育的,從遺傳學上來說……」蕭小樂小心翼翼的說出那個足以讓正常男人崩潰的詞語:「你是孩子的母親!」

    「滾──」果然,況佟旬之前的平靜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沖天的怒火和殺機無限的凶殘眼神。

    見狀蕭小樂自然不敢停留,急忙溜了出去,關上門,聽到裡面傳來的如天崩地裂的摔打聲,她慶幸的撫了撫胸口……還好跑的快。

    出了走廊,一抬頭,卻見莫寶寶靠在槐樹下等著自己,表情是罕見的凝重。

    他張口道:「我只問你一句話……」

    「你不用問了,我回答你──」蕭小樂有些厭煩的又解釋一遍:「我說的話全是真的,卵子是由況佟旬的造血干細胞培育的,從遺傳學上來說他是孩子的母親,而你是父親!」

    「你──」莫寶寶咬咬牙,轉身離去。

    「哎……你等等我,給我出個主意啊──」蕭小樂追了過去,拉住他的袖子。「你說那個老夫人是不是認真的,她真要我嫁給況佟旬啊……」

    「我看她是認真的,何況這是你闖的禍,該由你收拾!」

    「那怎麼行,我已經有pitt了……」情急之下她大力搖晃著莫寶寶的手臂,卻聽他發出一聲慘叫。「你、你怎麼了?」

    「我要死了──」莫寶寶按著肩膀,呲牙咧嘴。「他把我打得那麼慘,我的骨頭架子都快散了,你還搖──」

    事實上,他連走路都很吃力,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內臟是不是被震錯了位,骨頭是不是都斷裂了。但是不論傷勢輕重,可以確定的是,未來的一段時間,他都要行動不便了。

    *

    將屋子裡能砸的都摔了個粉碎後,況佟旬的力氣也終於用完,他近乎虛脫的靠著柱子,慢慢滑坐到地上。

    他不由自主的將手搭在腹部,手掌感受不到任何波動,但是他的心跳,彷彿出現了重音……!、!……像是有一個童音在耳邊召喚……

    爸爸……爸爸……

    這孩子──繼承著他的血嗎……

    不!不是的!

    他厭惡的打掉自己的手,痛恨的盯著自己的腹部。

    他是個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居然像女人一樣受孕,而且孩子還是莫寶寶那個變態的種,這讓他如何接受?!

    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生下來,他不能被他顛覆了人生,他不能讓藍幫被整個黑道取笑,他簡直無法想像被其他人知道自己懷孕了,該做何解釋!

    一定要把孩子打掉!

    他發誓般的按住肚皮,恨不得馬上就將孩子殺死。

    可這時,嬰兒的啼哭聲卻在耳畔響起,他慌張的向四周張望,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藍園也沒有孩子,所以這啼哭聲──難道是他的孩子?!

    他產生了幻聽。

    況佟旬煩躁的抱住頭,曲起膝蓋,身體蜷縮成一團,像個無助的孩童。

    他從沒想過,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一個在黑道上打滾的男人,一個不知道明天在哪裡的人是沒有資格擁有下一代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他的童年一樣,孤獨、寂寞──整天活在擔憂與害怕中。

    更何況,如果孩子真的留下,當他知道自己是一個惡劣玩笑的產物,是被自己的另一個父親厭惡嫌棄的,他會做何感想?!

    他會不會被同伴排斥、唾罵?!

    他沒有信心給這個孩子一個美好的童年,他無法為他提供溫暖的家庭,所以──他不能留下他。

    如果有輪迴轉世,那麼他祈禱,讓這個孩子投胎到一個正常的家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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