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天子俏侍郎 第七章
    朝堂上,一片鴉雀無聲。

    蜀地一帶因為水患失收,已經鬧饑荒鬧很久了,都城千里一片澤國,饑民成千上萬,死難無數,方圓數百里的地方全都動盪不安,地方專駐的大臣束手無策,只等著朝廷來想辦法賑災救難。

    平日意氣風發的皇帝,一下子好像愁得白了頭髮,老了好幾歲似的。此下,除了開國庫賑災之外,別無他法,然而,國庫卻因為連年的戰事,早就消耗得所剩無幾。

    無奈,皇帝只好派遣幾個親信和皇子前往該區治理災情。非常奇怪的,他這次並沒有派遣自己最信任的太子趙之慳前往,而是留他在京師集資財物以填充國庫,被委以重任的反而是一向都不太被看好的二皇子。

    這無形中引起了眾多大臣的議論紛紛:皇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冷落太子,重用起二皇子來了?難道時移世易,風向已轉,皇上的恩寵轉到了二皇子的身上了嗎?

    看著二皇子沾沾自喜的模樣,太子一陣冷笑。不過,冷靜的只是表面,他內心確實是有點惶恐,因為除了這個決策以外,皇帝好像還有別的地方不太對勁。究竟是什麼地方呢?一時又說不出來。

    步行在正殿外的長廊上,儘管長廊四周翠碧如畫、繁花似錦,可太子和孫若離卻一點也沒心思欣賞,反而臉色一派凝重。

    「父王究竟是怎麼了?二皇兄那傢伙,爭風吃醋他是內行,可辦差事有哪一趟是辦得好的?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卻讓他去冒這個風險?置天下老百姓的安危於何處?」太子悶悶地踱著步,自言自語。

    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卻突然被冷落,事情確實有點不同尋常。

    孫若離也納悶:太子最近有做了些什麼讓皇帝不高興的事情嗎?沒有呀,正好相反,太子娶了遼國公主為妃,妥善處理好宋遼關係,皇帝為此還高興得不得了,應該更加信任他才對。除非……

    一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孫若離整個人頓時緊繃起來!

    「難道是因為……我們的事情被……」被發現了?

    孫若離的發言有如一塊大石,同時砸在兩個人的心上,而太子的表情更是嚴肅,他眉頭緊皺,正在想這個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果真是如此,那鑲王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就極有可能會變成真的!

    是我害了之慳!孫若離悲觀的想。

    「不可能。」太子知道小愛人心裡在想什麼,連忙安慰,「不會的,我們在外一直都是以同窗之友以及主從的關係相處,除了十七叔以外,不可能有第四者知道,況且……」沉吟了一下,他歎息道:「即使父王真的知道了,他也不會以此為由放棄我。」

    當時的男風在皇公貴族中蔚然成風,因為這個而放棄一個儲君是不可能的。

    孫若離也這麼認為,如果他們的事情真的暴露了,那第一個遭殃的應該不是太子,而是他!然而,他到目前為止都還是完好無缺。

    「可是……我的存在,說到底還是會成為你的絆腳石……」孫若離喃喃說道,目光變得黯然。

    「傻瓜!」太子捏了一下小愛人黯淡下去的臉蛋,「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以為那麼小的事情就可以嚇倒我嗎?就算我們的戀情真的被世人發現了,我還是可以保證我們會安然無恙,信不信?」此刻的太子,終於顯露出不常見的自信和霸氣。

    摸了摸被捏痛了的臉,孫若離也輕輕一笑,「都什麼時候了,口氣還是那麼大!」

    「我就是口氣大,誰叫我有實力呢?」

    看小愛人終於笑了,太子也放下心來,拉著他就往回走。

    雖然太子是那麼安慰孫若離,可他的心裡已經被扔下一塊千斤巨石,再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把太子送到宮殿門前,即看見耶律令霞正興致勃勃的走出來摟住太子的手,看也不看孫若離一眼就往裡面走。

    太子不住的想掙開耶律令霞的手、不住的回頭看孫若離,可孫若離只給了他一個甜中帶苦的微笑,轉身走了。

    

    「王爺,你是皇上最心愛的人,你快點幫太子分析一下,看他究竟為什麼突然就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吧!」孫若離一臉期盼的望著鑲王說。

    正在撫琴的鑲王,聽了孫若離的話差點被弦掠破了手!「小順,你……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我跟皇兄之間可是一清二白、什麼苟且都沒有的喔!」我是皇兄最心愛的人?我自己怎麼都不曉得?

    孫若離不知道鑲王那麼吃驚幹什麼,歪著頭問:

    「可他那麼多兄弟裡頭不就對你最好嗎?」

    想當然爾,皇帝跟鑲王的年齡相差了不止二十歲,皇帝登基的時候,鑲王還穿著開襠褲在地上爬,別的兄弟正鬥個你死我活的時候,只有這個小鬼對他毫無威脅,再加上鑲王本來就是皇公貴族中最俊美的,皇上疼他多一點也實在正常。

    「小孩子不懂事千萬別亂說!被人誤會了我還怎麼做人哪?」

    鑲王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般,用袖子拍了孫若離一下,並不客氣地賞了他一記看似溫柔,實則很痛的爆栗。

    「再說,剛才你說什麼太子失去皇上的信任?」

    「那個……」

    孫若離才正想開口,門外就有人不請自入,陰森森地站在鑲王背後,目露凶光,嚇得孫若離連話都不敢說,生怕那人會對鑲王做出些什麼不利的事情。

    「十七叔……你好大的膽子,不僅僅勾引父王,還敢敲人家的若離的頭,萬一敲傻了怎麼辦?」

    一臉淚汪汪地控訴鑲王惡行的人,不是太子還能是誰?

    鑲王頓時覺得頭好痛,他跟他的皇帝大哥,究竟是什麼時候被這幫小鬼列入意淫範圍內的?

    「笨蛋,誰勾引你父王了?就憑他那樣子,你當本王我已經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了嗎?」實在不是我瞧不起自己皇兄,而是這控訴太沒道理了!

    「而且,不是說你快要失寵了嗎?可我看你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倒是輕鬆的很嘛,枉費小順在這裡為你煩惱!」

    「這不,以這傢伙的慧根,本來就不足以將事情的輕重分開!」

    孫若離連忙推開像章魚般把他纏繞個不停的太子。

    「若離小寶貝,你怎麼這樣說人家呀?」太子對小愛人的不理解感到十分委屈,「雖然我並不相信父王是真的不信任我,也不懼怕任何人的傾軋。」

    鑲王苦笑著想,這傢伙確實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終於斂下一臉的不正經,鑲王放下琴,「在這裡說話不方便,跟本王來吧,帶你們到風景更雅致的地方去。」說著,推開後院大門,朝一條很少經過的小路走去。

    穿過一條老遠的長廊,躲過各種奇形怪狀的蔓籐,越過一個個事先設好的奇怪陣式,太子終於見識到十七叔神秘的禁地。

    這裡確實是鑲王府的一部分,可如果沒有鑲王帶路,任何人都不可能走進一步;這裡雖然雜草叢生、怪石林立,但環境並不雜亂,反之甚至有種世外桃源的清幽靈秀。

    不等他們對這裡的奇異景觀大驚小怪一番,鑲王就把他們推進一個看起來挺破舊的小平房裡頭,把門關上。

    到了裡頭,擺設還挺乾淨舒服的。

    太子見狀,忍不住表情怪怪的低聲問道:

    「十七叔,你將我們帶到這裡來是想幹什麼,莫不是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將我們一口吞掉吧?」

    「白癡!」不等鑲王開罵,孫若離就已經狠狠敲了太子一下,「你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呀?」

    因為外面情況特殊,鑲王只有在這裡才敢把話挑明了說。

    「之慳,你誤會皇上了,他並沒有忽視你,更沒有不信任你,他把你留在身邊,而讓你的兄弟們出去立頭功,我估計全部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太子問道。

    「你該知道,保二皇子的集團與你我一向不對盤吧?自你打了勝仗回來,他們就一直策劃著針對你的各項陰謀,而現在你娶了大遼公主,他們就更加坐不住了。」鑲王說。

    「到了今日,他們的計謀越來越接近成熟,而你是否有能力從容應對呢?皇上不敢拿這個去冒險。外頭對你不利的因素太多了,在這個關頭,他不想再讓你獨自面對,所以只好把你留在身邊,而聚集足夠的財物、填好國庫也是一件很重要的差使,他便把它交給了你。」

    聽完鑲王的解釋,孫若離恍然大悟,他看著太子,扯了扯他的衣服,「瞧,王爺早就已經想到的東西,你幹嘛都沒想到?」

    太子撫著下巴,若有所思,「最近的情況我是感覺得到的,對於那些想對我不利的人,我也已經佈置好足夠的防禦措施,可是,父王對這件事的處理方法,不知為什麼?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不是太子要懷疑自己父親的做法,而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給了他強烈的不安感,而這種感覺並非原自他自身,而是對於其他人……他強烈的覺得……皇帝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瞞著他!而他的不安也真的成為了事實,皇帝數日後即宣告病倒,而且病情來勢兇猛,一病不起……

    辦完手上的事情,太子隨即風風火火地趕回皇帝寢宮,查看他的情況怎麼樣了?隨行的還有孫若離和鑲王。因為太子最近壓力巨大,所以孫若離必須形影不離的看著他,而鑲王則因為放心不下,所以也跟在後頭。

    皇帝的病果然已經非常嚴重,那天早朝上太子看他的臉色不對勁,果然是有原因。

    「父王,覺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休息?」太子給皇帝蓋好被子,又拿過宮女手中的巾帕擦了擦他的臉,柔聲問道。

    皇帝嘴唇抖了抖,艱難的發音,「……沒事盡往朕這裡跑什麼?那些差事都辦好了嗎?……朕身體不方便的時候,老百姓都是看著你吃飯的,你……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

    看著父親這樣子,太子心裡一陣揪痛,連忙抓住他的手安慰,「會的會的,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這你就別操心了。」

    皇帝聽了,勉強點了點頭,然後,他的目光離開了太子,看向孫若離。

    孫若離還以為皇帝有什麼要吩咐他的,連忙過去接應,問道:

    「陛下,請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孫若離?」

    皇帝看著孫若離,焦距已經不那麼明顯的眼神顯得有點奇怪。

    「孫……若離,你是……孫將軍唯一留下的根苗,已經長這麼大了……」

    「是的,陛下……」孫若離走到皇帝跟前,輕聲說:「一切皆因為陛下的蔭護和王爺的照顧。」

    「……朕記得,你爹生前最輝煌的歲月是在邊境度過的……雖然為國捐軀,卻不枉此生啊!……」皇帝以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孫若離,「你是他的兒子,應當跟他一樣,在戰場上拋頭顱撒熱血……對吧……」

    這時,太子不禁納悶,他問:

    「父王,你在說什麼呀?現在戰事已經平息了……」

    「你閉嘴!……」皇帝用力地吼了太子一聲,然後又氣喘個不停,鑲王連忙過去按住他的穴位,幫助他呼吸。

    被皇帝吼了一聲,太子跟孫若離頓時都愣住了。

    「孫……孫若離……朕命令你,即日起啟程至邊關……執起你爹生前的鞭子,終生駐守邊疆!……」

    皇帝氣若游絲般的吐出這句話,卻如有千斤,把在場的人都震住了!

    「你……不能留在太子身邊……太子的英明不能被你害了……他是儲君,跟你這等妖惑人心的異類不同……」

    轟隆!

    太子跟孫若離的頭腦裡,彷彿打了一個巨大的晴天霹靂,頓時被打懵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皇帝知道了他們的事情了!

    怎麼辦……怎麼辦?……

    孫若離心裡還被震得餘音繚繞、鼓動不停,皇帝的聲音雖氣流漸弱,卻有如洪鐘般敲打進他的心裡……

    「你跟太子的事情,朕絕不會就此甘休……離開太子吧!……就算為了他好,就算朕拜託你了……」

    孫若離不記得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只依稀記得太子拚命的辯護和咆吼,然後他們就被太醫趕了出去……然後,他甩開了太子,自己一個人拚命跑回鑲王府,當他終於鎮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皇帝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相反,他一直都是那麼威嚴而和藹的前輩,對自己也非常關心,而他卻用快要氣絕的聲音說我是妖孽、是異類,要把我趕到邊疆、要我離開太子!

    也許他說得對,我確實不該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留在太子身邊,只會對他構成危害罷了,在太子最重要的時刻,我要是不能充分發揮自己的能力幫助他的話,就應當識趣的離開。

    真蠢啊!自己為什麼還曾幻想過可以跟太子廝守一生呢?

    

    太子走出寢宮後,看到孫若離傷心的離去,他馬上就轉過頭往自己的宮殿走去,會知道這件事情,並且還將之告到父王那裡的,絕不會有第二個人!

    「耶律令霞!給我滾出來!」

    太子的咆吼讓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耶律令霞更是莫名其妙,她走出來問;

    「太子殿下,究竟是怎麼了?」

    太子一把執住耶律令霞的手,把她往裡頭拽,惹得她一陣心慌,連忙掙扎。

    「放開我!太子,你究竟是怎麼啦?」

    「別問我怎麼了,問你自己!」回到內堂,太子把耶律令霞甩到地上,陰騺的問:「說,是不是你向父王告的密?」

    「告什麼密?太子,你究竟在說什麼?」

    耶律令霞突然遭受到這種對待,委屈之餘更是滿腹疑問,可太子不會對她無辜的樣子產生半點憐惜,因為他跟孫若離的事情,除了鑲王以外,本不該有別人知道,除了她!

    雖然她一次也沒有說,但憑著她是太子的妃子、憑著她女人的直覺,她肯定猜到了些什麼,然後在外頭信口雌黃;之前她看孫若離時的冰冷目光,就讓太子感到不妥了,現在他更加堅信自己的直覺──事情必定就是她敗露出去的!

    「我也不想為難你了,你自己說,你是怎麼樣將我跟若離的事情敗露出去的?說吧!」

    太子坐到正座上,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水,卻一口也喝不下。

    聽了這話,耶律令霞果然心一慌,沒說出話來。

    「我……」

    看見耶律令霞的樣子,太子就更能篤定始作俑者就是她!

    「今天,父王當著我的面把事情揭開了,他不肯把重要的差使交給我,可能也就是這個原因……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我真不明白,女人為什麼就這麼善妒、只顧著眼前?即使真的把若離趕走了,但這事已經讓父玉對自己的信任破裂,他們以後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耶律令霞茫然了,她確實曾經對他們大遼的使節抱怨過太子冷落她,成天跟一個侍衛混在一起,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但她哪知道會引來這麼嚴重的後果?

    「告訴你吧,令霞,我愛若離,在認識你之前就愛上他了。」太子冷冷的對耶律令霞說:「你有什麼不滿盡可以找我,不要在背後耍那些卑污的小手段,那樣非但得不到我的重視,只會讓我反感而已!」

    聽著太子的冷言冷語,耶律令霞的心也涼了一半!

    「趙之慳,你不要欺人太甚!」耶律令霞氣得渾身都抖顫了,「我從來都沒有直接向什麼人說過你的壞話,不要當我真的這麼愚蠢!你憑什麼沒找到證據之前就破口大罵的責問我?」

    太子心裡沒有她,耶律令霞早就知道了,她從來也沒有對他有太高的要求,只要不辜負她、只要在對遼的政策上能聽一點她的意見,她就沒什麼話都好說,但想不到,被他親口責備,並且承認跟孫若離有染時,心裡還是會如刀割般的難受!

    「……你說什麼?不是你對父王說的?」太子懵了,還是不太信任的上下打量著耶律令霞。

    「不是、不是!你要我說一萬次也是這句話!」太子懷疑的目光宛如刀子一般,讓耶律令霞的每寸肌膚都在刺痛!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其實太子也該知道,皇帝那麼在意他,他有什麼小動作能逃得過老人家的法眼呢?可憐他父王已經臥病在床,還要接受這樣的刺激,他說什麼也難辭其咎啊……可是,如果想讓他父王安心的話,難道就真的要把孫若離流放到邊疆去嗎?

    呆坐在那裡,太子遇到了他平生最難解開的矛盾。

    當朝太子染上惡習,冷落自己的妃子,天天跟侍衛、書僮攪和在一起,這個謠傳果然在不久之後就傳遍皇城。

    謠言在市井小民中的衝擊力可謂不小,太子的民望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動搖,儘管太子的妃子們大都非常懂大義,紛紛站出來為丈夫闢謠;儘管鑲王等一干保太子的大臣都想方設法在做補救,可太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局,這是誰也無可否認的。

    太子想要力挽狂瀾,就必須要付出比他在塞北沙場上更大的努力,才有可能做得到,而皇帝的病是越來越嚴重了,眼下必須正是要決定下任皇位的關鍵時刻。

    民心受到重大挫折的太子,跟之前一直不被看好,可最近卻救災有功的二皇子,還有諸位同樣對著皇位虎視眈眈的龍子龍孫,究竟誰最有可能在中間脫穎而出呢?朝臣中眾說紛紜,百姓中也津津樂道。

    在所有被陰謀影響著的事件中,唯一幸運的是,策劃陰謀的人雖然知道太子跟某某侍衛有染,卻沒能拿到確切證據,而孫若離也非泛泛之輩,誰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因此,孫若離才萬幸的沒有被謠傳得遺臭萬年;同時,在鑲王的竭力保護之下,他免去了被流放邊疆的命運,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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