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精可取 第十章
    男孩將行李坐在屁股底下,雙手抱著頭,完全不能夠承受這樣的打擊,他的心,已成了槁木死灰。

    「唉……了無生趣……」女孩自怨自艾地歎氣,「老頭,現在怎麼辦?」

    他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對於夥伴的話不聞不問。

    「喂!老頭,我在問你呢!」女孩又追問了一句。

    他還是不說話。

    女孩急了,走過去推推他,「你出個聲好不好?悶著不吭聲,看的很不舒服耶!」

    他能說什麼?

    辦法都想了,能做的也都做了,他們那個天才老爸就是這麼不上道,連抱著最愛的人的棵體都能無動於衷,竟然有這麼木頭的人,真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了!

    還有他們那個媽咪,也不知是生理構造哪裡出了問題,在那樣激烈的熱吻中,居然說睡就睡,還睡得恐怕連九二一大地震都搖不醒。

    面對這兩個開天闢地、古往今來都找不到的絕配,就算是老天爺自己來處理,也是只能舉白旗投降,乖乖的去投豬胎。

    「拜託!你也說個話吧!看是要變成豬,還是要跟他們再ㄠ下去,你表示個意見成不成?」她抓著男孩的雙手,使勁地搖著。

    過了好久,男孩才有了反應,「妖妖,別鬧了,我決定要放棄。」

    「可是放棄會變成豬耶!」女孩搖搖頭,雖然她自認為即使是豬,她也會是只可愛的豬,可是再可愛的豬也比不上一個掃廁所的天使。

    男孩抬起頭來看著她,「我知道,變成豬又如何?又有吃又有喝的,也不過痛苦個幾年;可是如果堅持到時限到了還沒成功,是要和你一起掃一千年的廁所耶!那我倒寧願變成豬。」他仔細的分析給女孩聽。

    言下之意,變成豬的痛苦還遠遠小於和她一起掃一千年的廁所。

    「你這麼說很過份喔!」女孩瞪著她的圓眼,「和我在一起真有那麼痛苦嗎?」

    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呆滯的望著前方,「其實,要不是有這雙翅膀,我真想跳樓自殺。」

    聽到他語意裡所透露出來的絕望,女孩無言了,學著他坐了下來,把頭埋在兩手之間,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     *     *

    「小新,你怎麼睡在沙發上啊?還全身濕答答的,你是穿了衣服去早泳嗎?」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睜開眼,詠音站在沙發旁對著他笑,身上還套著他寬寬大大的T恤。

    「因為昨天……」正要開口解釋,想起昨天夜裡她的那些舉動,他倏地改了口:「喔!可是天氣太熱了吧!睡在沙發上又容易流汗。」

    詠音沒注意到他表情的不自然,逕自跪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吐吐舌頭,「我昨晚『好像』喝醉酒了喔?」

    什麼「好像」?根本就是!

    「應該是吧。」他揉揉眼睛,刻意避開她尷尬的臉色。

    「那麼,我有沒有做什麼糗事?有沒有說什麼愚蠢的話?」

    他偏著頭想了片刻,「『好像』沒有吧!」

    看樣子,她對昨天脫序的激情已是完全沒有印象,既是如此,他也不願再提起。

    「呼──幸好。」她拍拍自己胸口,「酒真不是好東西,我才喝了一點點,就糊里糊塗的……」

    他嘴唇動了幾下,想開口問她為何要喝酒,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他不希望再令她想起昨天的悲傷。

    「你現在還好吧?宿醉可是很痛苦的。」

    「還好,頭有點痛……」詠音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天真地問道:「對了,昨晚我穿的衣服呢?是我自己脫的吧?」

    小新臉一紅,故意走到她身後去為她按摩,不讓她看見說謊的自己,「我不知道,我把薑湯拿進去時,你已經睡了,所以我也沒叫你。」

    「嘿嘿……我昨天喝醉酒,居然還會自己換衣服,真是不簡單呢!」詠音得意洋洋的說著。

    這傻女人,哪天被人抓去賣了,還會幫人數錢!他莫可奈何的搖搖頭,因為他也知道,如果她真的被賣了,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也一定會把她贖回來。

    「你餓了吧?我出去買東西回來給你吃。」

    詠音點點頭,一臉無辜,「嗯,你這麼一說我才想到,我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呢!」

    聽到她撒嬌似的訴苦,他十分心疼,心裡一陣衝動,就想將她擁在懷裡,但他還是忍住了,「我買個特大號的便當,夠你吃一天了。」

    「我要兩隻雞腿。」

    「嗯,我買只烤雞給你。」若是她肯,他願意把整個世界都送給她。

    她甜甜地笑著送他出門口,還加大了音量說:「要快點喔!我在家裡洗衣服等你回來。」

    話一說完,轉身關上大門,她也察覺到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

    原本她只是指要洗昨晚換下的髒衣服,但感覺上,彷彿自己是個家庭主婦,賢慧的做著家事等著老公回家。

    她的臉上微微發熱,異樣的感覺在心裡作祟,想起小新走出門口的背影,她心中不禁興起一個念頭──如果小新永遠陪在她的身旁,會不會也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沉默了許久,她輕聲一笑,譚子閎帶來的傷仍在心頭隱隱作痛,怎麼又想起結婚這檔事了呢?

    還是算了吧!

    她甩甩頭,像是要甩掉昨天晚上的不如意。

    說起來,她還得感謝那個Linda呢!

    在她還沒有動了真心的時候,給了她一個逃脫的機會,給了她一個感情上的震撼教育,也澆熄了她想婚的熱度。

    反正,她有小新就夠了!

    *     *     *

    湛新半躺在寬大的旋轉皮椅上,靜靜去體會這個人生中的改變。

    是的,他完成了自己計畫中的一個短程目標,他擁有了一個人人稱羨的職位,但是,這又能代表什麼?

    當他決定剪斷糾葛在自己與音音之間的絲線時,物質上的一切對他而言,只不過是某種形式上的改變。

    有人正輕輕地敲著門,驚醒了沉思中的他。

    「請進。」

    一個長相頗為俏麗的女孩緩步走了進來,是公司為他聘請的專業秘書。

    「盧先生,同事晚上想幫您慶祝升職,不知道您今晚有空嗎?」秘書含笑說著,模樣甚是甜美。

    他的唇邊不經意露出一絲苦澀的笑,轉過身子,那絲苦笑已然消失,如同以往一般的溫和,輕輕的答:「好,你們討論一下想去哪吃,你去訂位,不過別讓同事破費,結帳時把單子給我就行了。」

    失去了心,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就算升了職、加了薪,也再沒有任何意義了,又有何好慶祝的呢?

    「是,盧先生。」秘書乖巧的記下後,退出了辦公室。

    他扯了扯嘴角,環顧著足足比之前寬敞一倍的辦公室,牆邊堆著從舊辦公室剛搬來的一箱箱還未整理的個人用品,突然覺得好陌生。

    是的,不一樣了,換了新辦公室,換了新的電話號碼,再過幾日還要換新的經理級宿舍,換新的傢俱,配新的座車……

    全都是新的,離開舊有的一切,就連他,都不再是原本的那個他了。

    不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握著拳頭,去為他的音音報仇的小新了。

    或許是因為那一夜吧!

    經過那一夜,湛新終於決定要放棄了。

    因為他從沒見過她如此傷心,滴酒不沾的她竟喝得酩酊大醉,痛哭失聲──

    但她卻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他感到深深的悲哀,胸口空蕩蕩地,再也找不到心的定所。

    家中的照片與飾品,所有和她有關的,都被他封進了紙箱內,卻封不住因她而破碎的心。

    決定是痛苦的,但再痛也比不過要將屬於兩人共有的記憶抹滅,二十餘年的時間,音音早已盤根錯節地深植他的心中,一旦要割捨,等於是要把自己的心剁得粉碎,才能完全剔除她在自己心中住過的痕跡。

    明知道痛,他卻仍堅持這個殘忍的決定。

    既然已經決定,就該徹底的醒悟了,他嘗試讓自己過著沒有她的日子,嘗試讓過去的記憶沉澱在時間的河流底層。

    放手,讓她飛。

    *     *     *

    當了上市公司的部門經理,也意謂著在公司的時間要比過去多上更多,這幾天湛新幾乎是忙得焦頭爛額,熟悉新的環境、熟悉新的工作、熟悉新的流程、也熟悉新的人生。

    他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打電話給音音了,「忙」是他的理由,卻也是他說服自己唯一的藉口。

    其實他又何嘗願意這麼做,曾有幾次拿起了電話,想一如往常地問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但那夜她醉酒的模樣,讓他強自壓抑著心裡想見她的念頭,不願再去涉入他曾憧憬的愛情。

    何必呢?何必去管他們「小倆口」的事,他相信沒有了他,音音在譚子閎的照顧下,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吵架,不就是加深感情的必經過程嗎?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地去介入音音與譚子閎之間的感情生活,做個好事的第三者?

    他只能說,過去是自己太傻了,以為感情和工作一樣,只要努力付出,就一定會有收穫,只要默默地耕耘,就一定會長出美麗的花朵,因此他從來就不曾刻意的去強求,只要她過得幸福。

    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但是,一切都太遲了。

    他現在只能讓工作去麻痺自己殘存的情感,讓接不完的電話、開不完的會、討論不完的案子,去佔滿他所有的思緒。

    就像現在,早過了下班時間,他仍舊待在公司,苦思著績效方面的突破。

    他不自覺的又摸著額上的傷痕,對他而這,這道傷痕是他情緒的鎮定劑,每次只要將手貼上,心中就感到十分的寧靜安定。

    坐在辦公桌前,雙手飛快的在鍵盤上敲下他的想法,不知不覺過了八點,精神上一點都不累,但餓扁的肚子卻一直發出有聲的抗議。

    他走出辦公室,卻發現秘書也還埋首在電腦前。

    「咦──你還沒下班啊?」他怔了一下。

    「我把一些資料做個整理,剛剛收拾好。」秘書抬起頭來,燦爛的笑著,「經理,你要下班了嗎?」

    「嗯,我也是剛忙完,正想去吃個飯。」

    秘書的眼中發出奇異的光芒,「喔!我也還沒吃飯呢,我們一起去吃吧!」

    「呃……好吧!」他遲疑了一下,無所謂地答應了。

    對於女性,他是沒有什麼戒心的。

    *     *     *

    詠音閒晃在街頭,路旁的霓虹燈映照在她的臉上,閃爍著奇幻詭異的色彩。

    已經一個禮拜了,她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接到小新的電話了,自從那天她離開小新的家,他就再也沒有打過電話給她。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以往,即使他被派到國外受訓,也一定會隔兩天就給她電話,交換著彼此平安的訊息;然而這一次,卻是他有生以來斷訊最久的一次。

    她的心裡有著強烈的不安,像是飄浮在空中的羽毛,被風吹拂到另一個陌生的世界,茫茫然地找不到可以歇腳的地方。

    這種思緒上的紊亂,和譚子閎沒打電話給她時的心情,有著絕大的不同。

    那次,是對於女人年華已逝的恐懼;而這次,卻是發自於內心深層的失落。

    也想試試撥通電話給他,但一想到那天自己喝醉了酒讓他看到,兩頰便一陣陣的發燙,還是等他打來吧!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個星期。

    這個星期,她就像個失去了重心的陀螺,幾乎不知該如何生存下去,但是她自己仍然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就是愛情的病症。

    她走在街上,看著過往的行人,看著穿梭的車輛,看著……她揉揉眼睛,遠遠走過來的那個人,不就是小新時,她才赫然發現,自己的腳居然帶著她走到小新的公司。

    詠音心頭一喜,向前跑了幾步,想過去打招呼,卻又看到他身旁伴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一個年輕亮麗的女人。

    頓時,她整個人怔住了,在她的眼中,周圍的景物都似乎快速的褪了色,只有小新和那女人談笑的模樣,不斷地擴大、擴大,佔據了她所有的視線。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裡會感到如此的痛苦?

    小新和另一個女人走在一起又如河?他不過是自己的好朋友罷了,好朋友有了感情的歸宿,應該要為他感到高興才對,但是在這一刻,她竟聽見自己一顆心被敲成粉碎的聲音。

    一陣酸澀毫不留情地啃蝕著她,彷彿已經將她撕裂成無數的碎片,再也無法拼湊。

    生命中第一次,她覺得如此地痛苦。

    她驀然想起那句話──當一個男人在你面前談起另一個女人時,你的心裡會有難耐的酸苦,那你就是愛上他了。

    霎時,她明白小新對她而言,不只是生活上的依賴,而是一種心靈上的寄托。

    二十幾年來的記憶,在她腦海中迅速閃過,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習慣有小新在身旁。

    餓了,小新會帶她去吃飯;累了,小新會哄著她睡;冷了,小新會為她添上大外套;熱了,小新會買冰淇淋;緊張,小新會安撫她;心情不好,小新會陪她散心;快樂,小新會與她分享……

    然而,小新對她的好,卻不是因為她的爭取或強求,而是像……原本就該是這樣。

    是不是正因為這一切得來太過輕易,變成了一種「應該」,才不懂得去珍惜?

    她終於領悟到了,自己的愛情,早已不著痕跡地纏繞在小新的身上。

    但是,這一切都太晚了!

    小新曾給了她許多機會,但她從來都不去把握,如今他選擇了別人,那始作俑者卻是她自己,這能怪得了誰呢?

    她用手掩住已悄然滑下淚水的雙眼,倏地轉身飛奔,整個人卻不小心撲在背後的路人身上。

    「你走路不長眼睛啊!」被撞的男人怒氣沖沖地罵著。

    「對不起。」她放下雙手,草草地說了聲抱歉,快步繞過那個人,只想趕緊逃離這個令她感到無比傷悲的地方。

    男人滿嘴的檳榔,手臂上刺著兩隻飛龍,看起來像個混不出名堂的流氓。

    他一見到詠音梨花帶雨的臉龐,瞪大了眼睛,還嚥了一口唾沫,差點沒連檳榔渣一起吞了。

    他一手抓住詠音的胳膊,「小姐,我被你撞的胸口好痛,你幫我揉一揉,要不然我會得內傷。」

    「抱歉,我還有事,請你放手。」詠音試圖要掙開他的手。

    「喂!搞清楚,是你先衝過來『抱』著我的,我都被你『非禮』了,你這樣就想走啊!」流氓開始耍起他最擅長的無賴手段。

    詠音不願再跟他扯下去,使盡了全身的力氣要掙脫,卻還是無濟於事,情急之下,她用力地往流氓的腿上踢了下去。

    「哎喲!」那個人慘叫一聲,手卻仍是緊抓著詠音,他揚起手來,甩了詠音一個耳光,「賤女人,給你臉你不要臉!」

    流氓惱羞成怒,又提起手來想再給詠音一巴掌,忽然間,一個飛快的身影朝著他撲了過來,斗大的拳頭紮紮實實地落在流氓的臉上。

    「小新!」詠音看清楚衝過來為她解圍的人,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流氓被這突來的一擊,打的朝後退了好幾步,抓著詠音的手也鬆開了,但他畢竟是打架科班出身的,這一拳對他而言像是家常便飯,大吼一聲,他朝著湛新揮了一拳。

    湛新沒料到對方挨了他一拳還能馬上還擊,他正想拉著詠音離開,卻被流氓揮過來的拳頭打的朝前方摔了出去,額角撞上堅硬的人行道,頓時,汨汨的鮮血從額上不斷地流出來。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開始大聲尖叫:「別打了,快叫救護車!」

    湛新爬起身來,想繼續他保護詠音的職責,無奈整個腦袋像是要爆炸一般,讓他又頹然的倒了下去。

    在一片模糊中,他看見音音向他撲了過來,臉上的神色,仿若就是二十多年前那個為他擔心、為他痛惜的小女孩。

    他心頭一陣喜慰,再也支持不住的失去了知覺。

    *     *     *

    紮著兩束辮子的音音流著淚向他哭訴著:「小新,阿明他們欺負我啦!」

    一臉不自然的音音吞吞吐吐地對他說:「小新,你陪我去……相親,好嗎?」

    低著頭臉紅含羞的音音細聲地問他:「小新,你可以……跟我玩親親嗎?」

    嫵媚嬌柔的音音在他懷裡吐氣如蘭地要求著:「吻我……」

    不同形像的音音紛然地出現在他眼前,他想去擁抱,音音卻都在轉瞬間消失,他急了,大聲地喊著:「音音!音音!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小新!小新!我在這裡,我在你身旁,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音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跳了起來,才發覺自己躺在病床上,音音正滿臉淚痕的抱著他哭泣。

    「音音……我……」他覺得頭痛欲裂。

    詠音親暱又心疼地摟著他,「你頭上縫了七針,而且傷口不偏不倚的和二十三年前你為我報仇時所受的傷在同一個地方。」她仰起臉來,柔聲地說著。

    湛新看著懷裡的音音,那嬌羞憐惜的表情像一帖靈藥,讓他霎時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音音……你剛剛說……你剛剛說……」

    「是的!」她肯定的點點頭,「我終於明白,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在我身邊默默的保護我,音音若是沒有了小新,就再也活不下去了,我再也不要讓你離開。」

    是上天的垂憐嗎?還是自己的真情感動了她?

    他無暇去探究,他只知道自己最愛的人,在這時也是真心地愛著自己。

    「音音……我愛你!」

    終於對她說出了深藏在內心二十多年的話,他覺得整個人好輕鬆。

    「我也……愛你……」

    詠音又把手勾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唇勇敢的湊過去,貼上了他灼熱的唇。

    愛情的能量在兩人接觸的瞬間爆發,化為一團熾烈的火球,將他們的心燒融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來……

    *     *     *

    兩個小天使趴在窗台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沒有過去的浮躁,也沒有以往的喧鬧。

    「好感動喔!」女孩的眼眶紅紅的。

    「嗯。」男孩點點頭。

    女孩轉個頭去看看她的夥伴,忽然失聲笑了起來,「哈哈……你哭了。」

    男孩趕緊揉揉眼睛,支支吾吾地否認:「哪……哪有……你才哭了呢!」

    「不過,看到老爸和媽咪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真是讓我鬆了一口氣。」女孩感慨著這一切的變化,「我都開始研究如何掃廁所才會乾淨了呢!」

    「其實,這早在我的預料之中了。」男孩忽然冒出這句話。

    「啥?你當初還垂頭喪氣的想撞豆腐自殺呢!」她毫不留情的吐了男孩一句。

    男孩不出聲,只是比了比自己的下巴,又比了比自己的腿,這兩處都有著明顯的瘀青。

    「咦──你何時摔的?怎麼這麼不小心?」女孩還不明白他的真意。

    男孩瞪了她一眼,「你還看不出來嗎?這兩個地方,下巴是老爸打的,腿上的傷是媽咪踢的。」

    「原來如此,原來那個流氓是你附上去的喔!怪不得那時我都找不到你。」她眼睛轉了幾轉,才恍然的領悟,「不過,你把老爸打成這樣,也太過份了吧!」

    「唉!不下猛藥,病怎麼會好啊!」他語重心長的歎了聲。

    「說得也是。」她同意的點點頭,「好了,我看這次是篤定了,我們也該走了吧!」

    「先說好,誰先誰後?」男孩有了一次被她胡鬧的經驗,急忙問道。

    女孩笑了笑,「看在你成功促成老爸和媽咪一起的份上,就讓你先吧!」

    男孩聽她這麼說,也對她笑了笑,兩個人手牽著手,化成了細碎的金粉,慢慢地消失在空中。

    *     *     *

    拘留所裡,有個手上刺著兩隻飛龍的流氓,正抓著鐵窗朝外大聲叫著,下巴和腿上都有著一塊大大的瘀青。

    「警察先生啊!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沒打人啊!為什麼要抓我?」

    他的吼叫根本沒有人理會。

    「警察先生啊!麻煩你們去查一查,我叫王大明啊!是最最老實的人了,我真的沒有打人啊!」

    編註:別忘了《尋精記》系列還有「有精可尋」、「有精可趁」、「有精可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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