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滴滴 第二章
    四個精疲力竭的人回到寢室時,已經不像溜出去那般小心翼翼,全像一陣風似地直奔自己的床鋪,驚醒了其它人。

    老大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不過沒有人回答他。老大動了動身子,便蜷回被窩繼續睡覺了,不過我知道明天早上的嘮叨與詢問是少不了的。

    不管了,真的好累啊……當年爬上泰山再爬下去都沒有這麼累……

    慢慢溫暖起來的被子將倦意一點點浸入神智,我微微地眨了幾下眼,便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間,恍惚地瞇著雙眼,完全安靜下來的寢室內只有大伙沉沉的鼻息聲。屋內唯一的光亮是大門上方的透氣窗洩進的光線,睡在上鋪的我可以看到走廊灰黃的燈泡在不安定地閃爍著。眼睛的乾澀令我很快又閉上了雙眼,直至寂靜之中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響:

    「滴答」。

    水聲?

    模糊的意識中隱約映入了這兩個字。

    是對面廁所裡的水龍頭沒關緊嗎?好近的聲音……大概今夜太安靜了吧?從沒覺得水滴聲會如此清透地響徹在耳際

    吱——扭——

    傳來一陣緩慢的推門聲。

    我悶哼一聲,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藉著門縫透進來的亮光,可以隱約看到一個黑影緩慢地推開了寢室門。不知道是我太困產生的錯覺還是什麼,他的動作非常、非常的遲緩,推門產生的悠長聲音徐徐傳入耳間,好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般。

    那是誰?看個頭有點削瘦……應該是老四吧?真是怪人,上個廁所還這麼鬼鬼祟祟……

    他緩緩地走了進來,動作很輕盈,除了門的聲響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當門再度關上時,我只能看到一團黑影在緩慢地移動著。

    怎麼會走得如此平穩,有點飄的感覺……

    我打了個呵欠,正想開口,忽然發現他走到孔令林的床邊停了下來,然後慢慢地向上鋪爬去。

    白癡,你是老大的上鋪!你的床在窗邊!我的對面!真沒救了!

    我懶得理他。很快陷入了夢鄉之中。

    「滴答」

    「滴答」

    忽遠忽近的滴水聲輕輕地響了一個晚上……

    ***

    第二天,我神清氣爽地爬了起來。睡了一覺後,大伙的精神都有所恢復,又說說笑笑起來。老大一邊整理著今天的課本,一邊審訓起來,我們四人極有默契的裝傻充愣,矢口否認昨晚曾經外出,最多集體上廁所。

    「對了,昨晚是哪個笨蛋爬錯床了?跑到老三的上鋪了!」

    老四徐平沒有說話,安靜地疊著他的被子,我促狹地看著他。他跟我對視了一下,微微皺眉,一臉困惑。

    咦,不是他?

    「真的?昨晚我上鋪有人?」孔令林大笑起來:「誰這麼厲害啊?空木板也能睡下啊?」

    大伙嬉笑著指著別人說:「肯定是你」,鬧鬧騰騰。折騰完了,大伙便結伴去食堂打飯。穆木正等孔令林時,忽然「咦」地叫了一聲,指著孔令林的牆壁說道:「怎麼會滲水了?」

    我定睛一看,孔令林的床鋪所靠的牆壁上有好大一片水漬,接縫處正巧是與上鋪的床板之間,看上去像是從上鋪滲下。但是上鋪是空的,沒有放任何東西,更不可能漏水。

    「是不是隔壁滲過來的?」小燦好奇地摸摸牆壁,手上沾了明顯的水珠。

    「拜託,隔壁三零九是倉庫,沒人住,裡面只有破床板什麼的。」孔令林撕了一大片衛生紙往牆上一擦,紙立刻變得濕淋淋的:「中午找管理員看一下吧,可能是水管裂了。」

    「老大,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你了。」我拍拍吳凡的肩,大笑幾聲。

    老大不置可否,反正照顧我們這些小輩們的美麗校園生活是他的己任嘛。

    早晨的小小插曲很快結束了。吃過早飯後,六個同級不同班的一年級學生便各自結伴上課去了。

    除了吳凡以外,包括我在內的其餘六人雖然都是物理工程學院一年級的學生,但是所學專業都不相同。像我所學的近代物理系跟穆木、孔令林所學的無線電物理系便在不同的教室。

    我回頭看看悶聲不響跟在我身後的袁霏,忽然哀歎:為什麼我跟他同班啊?像徐平也是近代物理系,可他就是二班的!為什麼我要跟這隻大猩猩在同一班??

    「小燦!」

    我叫住正欲上樓的小燦,他學的是物理製藥工程,教室在我的教室正上方。

    「中午等我一下,一塊回去。」

    「好∼」小燦歡快地應了一聲。

    我想我跟小燦這麼親近的原因,除了他長相可愛又聽話外,便是他從不記仇,不論之前我有多凶。

    枯燥的等離子課在我的呵欠中慢慢渡過,老師用他乏味的聲音賣力地念著課本,我很給面子地聽了一會兒,便開始昏昏欲睡。

    當下課鈴響起時,大概老師也看不下去一班入睡倒了一大片,二話不說拿書走人。全班頓時解放,像炸開鍋一樣鬧騰起來。忽然教室後面傅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全班人的注意力當即都集中到後面。

    只見袁霏臉色蒼白地撿起掉落在地的文具盒跟書本,簡直像逃命一般低著頭飛快地走出了教室。

    拉肚子嗎?

    我的第一個念頭。

    「喂,蕭雨,你快回寢室看看袁霏怎麼了!他的臉色很難看啊,是不是生病了?」

    袁霏消失不到半分鐘,我便被一群女生團團圍住,輪番轟炸,逼得我一個大好學生不得不在上課鈴響前「被迫」逃課。

    我哼著小曲慢慢往宿舍走去。我才不管袁霏那傢伙的死活,什麼手足兄弟同班之誼絕不適用在我倆身上。不過有正當的逃課理由——「照顧室友」這麼好的藉口當擋箭牌,我還是樂得虛虛地對他表示一奮「關懷」的。

    回到三零八,寢室門沒有鎖,我一推開門,這傢伙果然在蒙著頭睡大覺。

    袁霏的床鋪與我的床在一排,下鋪是穆木。我脫了鞋,踩著穆木的床用力地推推被窩裡的袁霏:「喂,生病了?」

    袁霏的被子驀然掀開,我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睛紅紅的,說不清是剛哭過還是怎麼了,額頭上迸滿了汗水,呼吸有些急促地看著我。

    「喂……你沒事吧?」

    我已經不敢再開玩笑了,袁霏的樣子確實有些異常。

    袁霏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直直地看著我,呼吸頻率極快。 我能看出他在害怕些什麼,因為他抓著被沿的手在明顯地顫抖著。

    「你怎麼樣?要不要去看看校醫?」

    我用手擦了一下他的額頭,天,好多的汗水。

    「你……有沒有……」袁霏的聲音哆嗦到令人詫異的地步。

    「什麼?」

    袁霏卻沒再開口,而是又把頭蒙入了被中。

    我不死心地搖了搖他:「喂,你剛才想說什麼?」

    「沒事……」被中傳來沉悶的聲音。

    「你不說話我走了啊!」

    我故意大聲說完便跳下床,開始穿鞋。我聽到他在上鋪不安地翻了個身,掀開了被子,但是當我直起腰時,他又重新縮回被中。

    搞什麼!不想讓我走就開口說一聲嘛!

    看著圓鼓鼓的被子,我在心中暗歎一口氣。算了,還是留下吧,雖然不知道袁霏是怎麼回事,但此刻的他像是受到驚嚇的孩子,讓人不放心離開。

    我索性躺在穆木的床上,打開CD聽了起來。音量下意識地調低,這樣如果袁霏喊我的話我還可以聽到。

    我無意間瞥了一眼對面孔令林的床鋪,水漬已經滲下來了三分之二,馬上就要滲到他的床上了。我急忙撕紙擦了擦牆壁,干紙立刻變成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怎麼會滲得這麼厲害?

    我狐疑地四下找了找會漏水的地方,最後確定唯一的可能是從隔壁滲過來,不然不可能憑空滲出這麼多水。

    我走到三零九門前,用力地蹦了幾下從門頂的透氣窗往裡望。可惜只能看到高處的木板。我突起興致地敲了敲三零九的大門,煞有其事地問:「有人嗎?我是隔壁的。」

    自然不會有人回答我。

    我嘿嘿一笑,暗自好笑自己太過無聊,便重新返回三零八,繼續聽歌。

    「滴答」

    在我關閉寢室門時,似乎聽到遠遠傳來一聲水滴聲。

    袁霏久無動靜,百無聊賴的我開始昏昏欲睡,於是關上CD閉目養神。漸漸地,睡意開始席捲我的神智,恍惚間,耳邊好像仍在斷續地傳來滴水的聲響。

    一會兒睡起來去廁所看看是哪個水龍頭沒關緊吧,真煩。

    想著想著,便徹底陷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床鋪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搖晃!我懵懂地睜開眼睛,卻看到袁霏竟從上鋪一下子跳到了地上!狹窄的過道根本不能做出大幅度的動作,他當即被桌椅絆倒,摔得不輕。

    我急忙跳了起來:「你瘋了!?這麼高居然跳下來!」

    袁霏抬起頭,我驀然倒吸一口冷氣,此刻的袁霏兩眼充滿血絲,不安惶恐的眼神看上去如同精神病患者一般。他神經質地看著我,忽然甩開我扶著他的手,甚至連鞋都沒穿便跌跌撞撞地拉開門奔了出去。

    「袁霏!」我急忙追了出去。

    袁霏拚命向樓梯口跑去,我從未見他如此慌亂失態,只好大叫他的名字用力追趕。太過慌亂的他突然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我驚呼一聲,眼睜睜地看著他從三樓滾到了二樓拐角處。

    「袁霏!」我急忙奔了下去,扶著他坐起身來:「你沒事吧?有沒有摔著?」

    袁霏似乎因這一摔而回復了一絲冷靜,他虛脫般靠著牆急促地喘氣,慘白的雙唇哆嗦不已。

    「袁霏……」我小心翼翼地將聲音放柔:「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袁霏無力地搖搖頭,十分疲倦地閉上了雙眼。我試著扶起他,可是袁霏好像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消失殆盡,我只得半背著他回到了寢室。

    我沒力氣將他搬到上鋪,只好先將他放到了穆木的床上。適才的大叫聲引來了管理員,我傻笑著解釋說袁霏從床上摔下來了,沒出別的事,再特別聲明我跟他沒有打架。

    管理員擔憂地看看袁霏,他此刻的模樣會令所有人都為之擔心。我則被管理員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室友,等他醒了就送他去校醫室等等。

    我趁機把牆上滲水的事告訴了管理員,於是他打開三零九檢查了一下。我趁機好奇地探頭亂瞟,裡面灰濛濛地佈滿了灰塵,乾燥得能吸入一鼻子灰,不可能有漏水的東西。

    奇怪,那水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管理員走後,我搬著椅子坐到袁霏的床畔,再也不敢放鬆了。

    「滴答」

    又一聲水珠滴落的聲音。

    我正想起身去廁所看一下,誰知一直安靜閉眼的袁霏忽然劇烈一顫,驀然睜開了雙眼。好像被什麼嚇了一跳。我倒是真被他嚇到了,他目光發直,神情慌亂,再加上全身都在發抖,簡直像中邪一樣!

    「袁霏!你再這樣我可不管那麼多了!咱們直接去醫院!」

    袁霏的目光好不容易才集中到我臉上,定定地看了半晌,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緩下來。

    「袁霏……」我的聲音再度放柔,我覺得此刻的他好像驚弓之鳥,一個咳嗽都可能令他神經崩潰:「我帶你去看看醫生好不好?」

    我用衣袖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汗水,他忽然緊握住我的手腕,哆嗦的嘴唇好不容易才說出了斷續的話語:「別……別離開……」

    「好,我不走,你要是真怕就一直握著我的手。」

    袁霏的雙手死死地緊握我的右手,自他掌心傳來的微顫也不由感染了我,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開始分不清掌中的細密汗水到底是誰的。

    不知鈴聲響了幾回,我已經分不清是上課還是下課,被握得幾乎失去知覺的右手才被他緩緩放開。已經趨於平穩的呼吸顯示袁霏終於睡著了,我沒有立刻抽出發麻的胳膊,而是凝視著他連在睡夢中也無法平撫的皺眉,清晰地明白一件事情:袁霏一定遇到麻煩了,而且很大。

    宿舍開始熱鬧起來,我想應該是放學了。沒過一會兒,老大他們便陸續回來,看到袁霏握著我的手躺在穆木的床上時都表現出幾分詫異。小燦一臉怒容地跑了回來,大概氣我放他鴿子,但看到袁霏的模樣,又向我小聲地詢問袁霏的情況。

    到了下午一點多的時候,袁霏醒了過來,我這才把胳膊收了回來,卻麻得哎喲直叫。袁霏的臉上帶著幾分窘相,嘴角抽動了幾下,好不容易才吐出細如蚊哼的兩個字:「謝謝……」

    沒誠意!

    我懶得回應,把老大代打的飯推給了他便悶著頭猛吃。雖然已經涼了,但早已餓壞的我依然吃得狼吞虎嚥。袁霏只吃了幾口便把碗筷一收拾,然後爬回自己的床繼續睡。

    豬啊∼∼

    我在心裡叫了一聲,然後哼著小調跑去洗漱間洗飯盒。

    「滴答」

    我的手一頓,不由關上水龍頭,環視了一圈無人的洗漱間。所有水龍頭都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一個漏水。

    「滴答」

    好近的聲音,但是我身邊的一排水龍頭並沒有什麼異常。

    我又跑到廁所看了看,總開關在慢慢上水,但是水槽外非常乾爽,也沒有漏水的跡象。

    「滴答」

    我翻翻白眼,算了,管它呢!

    洗好碗後,我便窩到小燦的床上跟他小聲的聊著天,老大在看高等數學,徐平在睡午覺,穆木因為剛才袁霏佔了他的床,此刻在孔令林的床上呼呼大睡,孔令林則在給家人寫信。

    我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袁霏的床,雖然在下鋪看不清他的情況,但是他應該睡得很安穩,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他……應該沒事了吧……

    快到兩點半時,老大依次叫醒了睡得迷糊的我們,大家洗了洗臉便結伴去上課。我有意地跟袁霏走在一起,在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心地如此善良,真是連菩薩都要白歎不如。可惜那只?籃鎰踴故且簧不響,連我的故意挑釁都沒有反應,完全目中無我,大肆打擊到我的積極性?

    我管你去死!

    氣極敗壞的我坐得離他遠遠的,生著不知為什麼而生的氣。

    枯燥的英語課,漂亮的英語老師用她天籟般的嗓音說著非人類語言,我無聊地在英文課本上塗鴉,等待下課鈴響。

    如果我知道當下課鈴開啟了所有悲劇的序幕時,我會祈禱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一刻。我願意永遠都在聽那節乏味的英語課,不斷、不斷的在課本上塗鴉,週而復始,永遠循環下去。

    至少那樣,便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當我跟袁霏還有小燦結伴回到寢室時,意外地看到穆木、徐平站在門前不斷地敲著門。

    「怎麼了?沒帶鑰匙?」我笑道。

    「不是,是被人從裡面反鎖了。」穆木急道:「敲了半天也沒人應。急死人了!」

    我們的寢室門除了一把人人都有鑰匙的安全鎖外。在裡面還有一個插銷,一旦插上,除非裡面的人打開不然別想進去。我們還美其名曰:三零八最後一道隱私保障。

    我敲了敲門,耳朵貼在門上,裡面根本沒有任何聲音,不像有人,可是沒人的話插銷不會自己鎖上,是誰在裡面?睡迷糊了?

    「誰在裡面?吳凡還是孔令林?」

    「不是老大,應該是老三,」穆木的表情十分不安。「今天上課的時候他說頭暈,一下課就回來了,連東西都沒拿。我收拾了東西後馬上趕回來,但怎麼敲都沒人應!老大已經去叫保安撬門了,要是老三已經昏迷過去就慘了!」

    我立刻用力敲門:「孔令林!你在裡面嗎?喂!說話!」

    沒有得到回應的我再度貼在門上,拚命豎著耳朵,試圖可以聽到孔令林的呻吟或其它聲響。大概我的表情感染到大伙,四周完全安靜了下來,靜得可以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聲。

    然後,我聽到屋內傳來的一個微乎其微的聲音:「滴答」

    水滴?

    我狐疑地繼續豎著耳朵傾聽,雖然非常微弱,但是我可以肯定確確實實是從屋裡傳出來,是那種一滴水落入積水中的聲音。

    是杯子打翻了嗎?

    我索性跪到地上,嘗試從底下的門縫看看屋裡的情況,可是怎麼也看不到。最後,我不得不整個人趴在地上往裡面瞧。

    「死孔令林,這周你給我洗衣服!」

    我低低地罵道,臉完全貼在地面上,終於將視線投入屋內,卻也當即愣住。

    紅……

    非常濃稠的紅色,好大一片,染紅了孔令林的床鋪下方。

    紅得令我毛骨悚然,因為……那是血的顏色……

    「滴答」

    輕輕的聲響卻令我渾身一顫,因為地面上的腥紅產生了一點鬆動。然後,又一滴血紅的水珠滴落:「滴答」

    我驀然起身,根本來不及站起便拚命的向後退,直至後背撞上冰涼的牆壁。

    「蕭雨,你怎麼了?屋裡什麼情況?你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了什麼?

    那紅紅的……是紅墨水嗎?那麼多,那麼濃,簡直紅得發黑!彷彿流盡了一個人全部的鮮血……

    那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

    「六哥,你沒事吧!」

    小燦帶著驚慌的表情拚命搖晃我的肩,我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那道緊閉的大門,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那不可能是血……怎麼會呢……一定是墨水……一定是……

    「管理員!管理員!」耳邊傳來穆木失控的尖叫聲。

    我的表情嚇壞大家了吧?可是我卻不能裝做若無其事的模樣笑著站起來,我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

    老大帶著兩名保安跑了過來,他們拿著長長的扳手,一個人用力撞了幾下未果後便開始撬門。三零八的動靜引來了其它寢室的人,很快周圍便圍滿了一群人,嘰嘰喳喳地指指點點。

    我衷心的希望一會兒他們打開門後,孔令林便大笑著走出來拍拍我的肩,問我是不是嚇到了。那時我就狠狠的揍他一拳!而我大概會被大伙笑上很長一陣子,其它的同學一看到我就會嘲笑我的神經質與膽小,外班的人會說「看,那個人就是嚇得腿軟站不起來的蕭雨」,再然後我可能會被列為全校十大笑談之一,再然後……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門被撬開了。

    我木然地看著呆立在門口的保安,然後一聲無比淒烈的慘叫聲從穆木的口中喊出。好奇擁上來的其它人忽然像看到了天下最為恐怖的東西一般驀然發出陣陣尖叫,場面頓時亂了,所有人都在尖叫狂奔。

    小燦沒有去看屋裡的情況,他只是顫抖地抱著我的肩,我下意識地將他摟到了懷裡,卻怎麼也止不住他和我的顫抖。

    為什麼……我已經做好了被人笑話一輩子的打算……現實卻依然呈現出我最不想承認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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