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紳士 第五章
    那一夜在克雷拉奇,她和雷傲凡成了情人,而後…「叩叩」幾聲敲門聲,喚回了顏歡迷離的心思。她連忙從床上起身,打開門讓推著餐車的老管家進入。

    「顏歡小姐,我給你送晚餐來了。」老管家細心地將晚餐一道道擺在桌上。「這是我吩咐廚房特別做的,是你最喜歡的鮭魚哩!」

    「好香,謝謝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顏歡被熟悉的香味吸引到餐桌前,餐盤上擺著她最喜歡的清蒸鮭魚,就連甜點也是她最喜歡的巧克力慕斯。「尼爾,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好嗎?我已經很久沒和你一起用餐了。」

    「是嗎?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老管家笑著點頭,拉出顏歡對面的椅子大方地坐了下來。

    老管家雖然答應坐下來吃飯,但仍然忘不了服侍人的習慣,他將餐盤裡大部分的菜都分給了顏歡,還不住地勸她再多吃一點。

    「顏歡小姐,幾年不見你瘦了好多。來來!多吃點,這一個月我非得要這裡的廚子把你養胖不可。」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更多的食物堆到顏歡的面前。

    「尼爾,我真的吃不下了。」顏歡笑著討饒,她面前的食物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了,要是每餐都照這種情形下去,不用一個月她就會變成一個大胖子了。

    「看到你能吃能笑了,我尼爾就放心多了。」老管家望著顏歡的笑臉,以一種鬆了一口氣的語調道。「我真擔心傲凡少爺的態度會把你給嚇壞了,要是你也離開了,那少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沒有這麼脆弱,你放心好了。」顏歡笑著安慰老管家道。「再說,傲凡的眼睛只需要耐心調養一個月,就不會有事的。」

    「顏歡小姐,其實少爺的眼睛……」老管家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欺騙這位善良可人的顏歡小姐。事實上他不久前才和昊宇少爺通過電話,他說如果想要見到傲凡和顏歡復合,就必須將傲凡的傷勢說得更嚴重一點。

    「他的眼睛怎麼樣?不是說一個月後就可以復原了嗎?」顏歡察覺出老管家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因此語氣也多了一分焦慮。

    「如果說少爺肯完全配合的話。」罷了!為了傲凡少爺未來的幸福,他豁出去了。「這幾天少爺總是不肯按時換藥,誰也拿他沒辦法,若是少爺再繼續任性下去,就連醫生地無法保證他的視力能恢復成從前的樣子。」

    「是真的嗎?」顏歡聽完之後果然臉色一白。不一定能恢復原來的樣子,那麼不就是有失明的可能嗎?

    「既然小姐願意留下來照顧少爺,我想一切都會沒問題的,那麼一切就拜-你了。」看到顏歡蒼白的面容,若管家實在無法再繼續扯謊下去了,他起身,很快地收拾好餐桌上的一切,推著餐車迅速地離開了房間。

    雷傲凡可能會失明?不!既然自己決心留下來照顧他,就絕對不曾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不管雷傲凡變得多麼難纏,她都可以應付的,顏歡帶著這樣堅定的信念,在克雷拉奇度過了第二個晚上。

    ***

    雖然說顏歡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她怎麼地想不到,照顧雷傲凡會是如此艱巨的一項工作!

    首先顏歡要適應的就是雷傲凡的脾氣,她不知道三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改變多少,但是它的確讓雷傲凡變成一個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人了。

    當看護「莎莉」第二天早上出現在他房間的時候,雷傲凡簡直就像是一隻憤怒的猛獅,他咆哮著要她滾出去,就連旁邊的老管家尼爾,也成了他口中多事的老頭,他不但威脅著要解除尼爾管家的身份,還要他帶著看護莎莉一起滾出克雷拉奇。

    「雷先生,我既然接下了看護的工作,就不可能輕易放棄,這一個點你若是願意配合那最好,但你若是堅持表現得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我也無所謂,但是我是怎麼樣也不會離開的。」顏歡靜靜地聽完雷傲凡所有的咆哮,以再冷靜不過的音調開口。

    「莎莉,你就少說幾句吧!」老管家的背後冒出滴滴答答的冷汗。他不是告訴過顏歡小姐少爺的脾氣變得很差嗎?那她為什麼老是說出一些激怒他的話?

    「老管家,你不能再讓他隨便對你發脾氣了。」顏歡以堅定的語氣說道。「雷先生自己也很明白,他的眼睛不過是暫時性的失明,只要遵照醫生的指示好好靜養,就會完全地康復,一個月並不是一輩子,有什麼好忍耐的呢?」

    雷傲凡動也不動,但是他的呼吸沈重、高大的身子也微微地在顫動著,像是正在醞釀著另一場即將爆發的怒氣。

    「雷先生,我們來這裡是要幫助你,並不是要和你作對,你應該是最清楚的。」顏歡轉過身子,對著雷傲凡說。「你難道沒想過老管家為什麼肯花心思做這些事情嗎?因為他關心你。因為關心你,所以他吩咐廚房烹飪你喜歡的菜色,因為關心你,所以他將房間裡會礙到你走路的擺設都撤走,甚至,他只讓你聽一些輕鬆的音樂,也是希望你能夠在這一個月裡徹底地休息,這所有的一切你都感受不到嗎?如果你不能,那麼我只能說,你真是我所見過最不知感激的人了。」

    「出去。」雷傲凡以森冷的聲音命令道。他的手死命地握著枴杖,用力到手背都浮出了青筋。

    「莎莉,你先出去吧!」老管家深怕雷傲凡在盛怒之下又做出什麼,於是要顏歡趕快離開這裡。

    「可是……」

    「就聽我一次,你先出去。」老管家不容拒絕地硬是將顏歡推出了房間。

    「尼爾,看來你真的怕我悶壞了,所以特別找了一個伶牙俐齒的看護陪我是嗎?」當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雷傲凡冷哼出聲。

    「少爺,她可是我「千里迢迢」找來的好幫手,你可別亂發脾氣將她氣走了。」老管家走過去扶著雷傲凡坐下道。「對我發發脾氣我是無所謂,畢竟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人,我知道你這陣子心情不好,火氣難免大了些,但是別人可說不一定,你可別枉費了我們的一片心意。」

    老管家乘著兩個人獨處,語重心長地勸道。雖然顏歡小姐說不可以將她的身份-漏出去,但是他總可以「暗示」少爺吧!

    「我只是眼睛受了傷,並不表示我是個什麼事都不能做的廢人,誰要你多事請什麼看護?」雷傲凡同樣堅持己見。「有你這個老-伙在我身邊叨-著已經夠煩的了,誰知道你居然又給我找了另一個看護。」

    「傲凡少爺,這一次我可是認真的,要是你把「莎莉」趕走了,後悔就來不及了。」老管家故意吧話說得很含糊,心知聰明如雷傲凡,要是靜下心來就會知道他在暗示什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不要吞吞吐吐的!」雷傲凡果然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疑惑地挑高一道眉。

    「沒什麼,我去幫你把早餐端來。」老管家滿意地點點頭,掛著計謀得逞的笑容退出了房間。

    要是你把她趕走了,後悔的可是你自己。尼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看護莎莉是誰?為什麼老管家在言語和行為上都很袒護她,這件事不尋常,再說,昨天當他舉起枴杖要打人的時候,他清楚地聽到莎莉喊出他的名字,她到底是誰?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

    顏歡在老管家的要求下,推著餐車再一次來到雷傲凡的房間,雖然她對於老管家所說,雷傲凡會控制自己的脾氣這一點半信半疑,但只是送個早餐,他應該不會激動得要趕地出去吧!

    「我幫你送早餐來了。」顏歡細心地將奶油塗在剛烘焙好的牛角麵包上,再為他倒一杯無糖的咖啡,最後將準備好的東西放到雷傲凡的面前。

    雷傲凡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似地坐在餐桌前,顏歡以為他是因為看不見,所以遲遲未動手,於是好心地將盤子裡的麵包放到他手上,卻沒想到這個突然的觸碰動作讓雷傲凡吃了一驚,手一揮就打掉了她手裡的麵包。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顏歡也被他嚇了一跳,直覺地道歉。「我只是想把麵包放在你的手上,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可以自己來。」雷傲凡並不領情,伸手在桌上摸索著,最後順利地拿起咖啡杯,就著杯沿輕輟了一口。

    沒有加糖和奶精的黑咖啡?她居然知道自己喜歡喝哪一種咖啡?雷傲凡的心裡泛起一絲疑惑,但他仍然不動聲色地開口道:「再幫我拿一片麵包好嗎?謝謝。」

    顏歡重新從竹籃裡拿了另一片麵包,在塗抹滿一層厚厚的奶油之後,她再次將麵包遞給了雷傲凡。

    「你有幾年的看護經驗?」雷傲凡以漫不經心的語調問起,若她不是個專心又細心的看護,那麼她就是一個熟知自己生活習慣的人。至於這個「莎莉」是屬於前者或是後者,他總會查出來的。

    「呃?」顏歡有些錯愕,不能習慣他陰晴不定的脾氣,前一秒還在生氣,現在卻一副可以和她輕鬆聊天的模樣。

    「我從來沒看過老尼爾這麼欣賞一個人過,你擔任看護的工作一定很久了吧!」雷傲凡耐心地重複了一次他的問題。

    「嗯,有好多年了,我都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這份工作的。」顏歡隨口編出一個很遜的理由,希望可以矇混過去。

    「是嗎?對了,你為什麼總是蒙著口罩和我說話?喉嚨不舒服嗎?」雷傲凡提出另一個問題。

    「我……我只是最近有點感冒,我不希望將病菌傳染給別人。」顏歡急忙解釋,她寧願面對的是暴躁易怒的雷傲凡,也不願意面對這個冷靜、卻有一肚子問題的雷傲凡。

    就算他的眼睛看不見,雷傲凡都可以感覺出對方的慌亂,但是這沒道理,他這一次問話甚至沒有提高音量,為什麼她反而變得慌亂了?在記憶中,這種情形似乎也發生過……在他的記憶深處,好像有一個人也是這個樣子……每當他想要找出問題的時候,她就慌亂得想逃開……「雷先生,你有事再叫我好了,我先出去了。」顏歡不知道雷傲凡在想些什麼,一心只想先離開這個房間,她必須在雷傲凡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之前,先想好應對的答案,不然她的身份絕對會曝光的。

    「幫我把尼爾找來。」雷傲凡同樣被自己內心的揣測嚇了一跳。可能嗎?會是她嗎?他無法形容心裡的感受,只知道自己必須立刻知道答案。

    顏歡退出房間之後,雷傲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憫之中。

    「莎莉」會是顏歡嗎?她會是他的妻子嗎?那個在三年前不給他任何理由,卻哭著要離開他的小妻子顏歡?

    你曾經說過,只要我願意,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是不是?三年前,當顏歡將離婚協議書放在他面前時,她以一種近乎卑微的聲音開口。

    那麼,現在我已經不想要這段婚姻了,如果你還在乎我,那麼請你成全我的意願,讓我離開吧!整整三年過去了,他仍然忘不了顏歡這句比匕何利刃都傷人的言語。

    他還記得自己像是整個人被掏空似的,又像是僵化的石塊,喉嚨乾澀得無法說出一個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顏歡離開,而他始終無法開口說出挽留她的話語。

    那一段婚姻無法持續下去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是因為顏歡太年輕了嗎?他記得那時候顏歡才大學畢業,被他的大哥帶到克雷拉奇來,當他趕來克雷拉奇,與她共度纏綿的一夜之後,他就開口向顏歡求婚了。

    這原本就是他的打算,讓顏欲在畢業之後就成為他的妻子,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時時刻刻守著她,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讓顏歡的父親安心了。由於顏父在幾年前已經檢查出患有胃癌的毛病,但是他始終隱瞞著病情,不想讓顏歡擔心,所以那一場婚禮也算是讓顏父放心,讓他可以毫無牽掛地離去。

    果然結婚還不到半年,顏父就在醫院裡去世了,那時候除了要安慰傷心的顏歡之外,他還必須要扛起公司所有的責任,那一陣子他忙得焦頭爛額,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而他將顏歡的安靜視為體諒和善解人意,他溫柔可人的妻子一定能明白他的忙碌全是為了她、為了保住她父親留下來的公司。

    但是當顏歡將那一張離婚協議書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想挽回、想解釋些什麼都已經太晚了,因為顏歡已經不要這段婚姻了!

    如果你還在乎我、請你成全我的意願……一句徹底將他打入地獄的決裂話語!

    是的,他該死的在乎她、在乎她的意願,但她的意願卻是離開他|那麼,他還能怎麼做呢?他只能鬆開手,讓顏歡離開……「少爺,你找我?」老管家的敲門聲喚回了雷傲凡的思緒,他在看到雷傲凡臉上疲倦的表情時,一臉擔憂地向前走去。

    「你來得正好,「莎莉」到底是誰?」雷傲凡表面上冷靜,但是聲音裡透露著無法壓抑的緊張情緒。

    「不就是我特別請來的看護啊!」老管家裝出詫異的聲音。「你就別嫌棄了,這年頭的看護可不好找……」

    「尼爾。」雷傲凡有些激動地打斷他。「她知道我只喝黑咖啡,知道我早餐吃東西的口味,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看護,不可能會知道我的習慣的。」

    「少爺,我就說她很優秀吧!才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將你喜歡的東西摸清楚了,我想未來一個月你們一定可以相處得很好。」老管家模-兩可地解釋著。「以後可不要罵人了,罵走了莎莉,可是不會再有人來照顧你。」

    「尼爾,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雷傲凡間不出確切的答案,但是他可以肯定老管家在玩什麼把戲。

    「少爺,我可是雷家最忠心耿耿的管家,就算我做任何事,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好。」老管家微笑開口,開始推卸責任。「再說,醫生不是說你的眼睛下星期就可以拆繃帶了,你就可以清清楚楚看見「莎莉」到底是誰。」

    顏歡小姐,我不是故意說謊要騙你的。老管家在心裡對著顏歡道歉。其實他也沒有真正說謊啊!少爺的繃帶的確是要一個月才可以拆除,但那是從住院的那一天算起,並不是從他住在克雷拉奇的那一天開始計算,所以嚴格說起來,他並沒有欺騙任何人。

    「哼!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雷傲凡冷哼一聲,跟著道:「幫我拿外套來,我要出去透透氣。」

    「遵命。」老管家得意地笑開了。他知道顏歡小姐一來少爺的脾氣就好多了,現在少爺連散步的心情都有了,真是太好了。

    ***

    由於雷傲凡的身份特殊,所以他在老管家的扶持下,搭乘著私人專用的電梯直達一樓,在電梯門打開,雷傲凡準備往外走時,他聽到了從大廳傳來-雜的聲音。

    「很抱歉,沒有人接聽電話。」櫃怡人員有禮貌地說道。

    「或許她有事外出了,不如我們先和工程師開會。」一名年輕男子的聲音說道。

    「少爺,克雷拉奇有幾個房間要翻修,所以這陣子有很多設計師和工程師會到這裡來,難免會有些吵鬧。」老管家抬眼嚇了一跳,在框抬前面的居然是顏歡的同事,他急忙解釋,就要牽著雷傲凡離開。

    「搞什麼鬼?我千里迢迢來到這個地方,可不是想陪著你們在這裡閒逛!顏歡在哪裡?我現在就要見她。」一名操著日本音的人以憤怒的聲音抗議道。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讓雷傲凡聽得一清二楚,對方口中稱呼的名字讓他的腳步一頓,整個人僅在原地。

    「富田先生,我想顏歡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辦,不如你留張紙條給她,今天先和我們一起出席會議吧!」王剋夫莫可奈何地提出解決辦法,若不是富田這-伙是公司重要的客戶,他真的想一拳將這個富田山郎給打出去。

    「哼!最好是這樣。」富田山郎重重冷哼一聲,踩著不可一世的腳步離開了大廳。

    「呃,少爺,看外面的天氣好像要下雨了,你在這裡等著,我先去準備一下雨具。」老管家心裡忙不迭地叫苦,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會有那個可惡的日本人壞事,現在不溜,等一會兒就會被少爺剝皮了。

    「既然快要下雨了,我們就回去吧。」雷傲凡以一種聽不出情緒的淡漠語氣說道。「克雷拉奇裡面的巧合的確不少,有一個瞭解我一切習慣的看護,就連想散個步,都可以聽見熟悉的名字。」

    老管家只能乾笑,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

    「泡一壺你拿手的熱茶,我想聽聽你對這些巧合的解釋。」雷傲凡嘴角一撇,以嘲諷的語氣說道。

    「是。」沒法子了,若管家哀聲歎氣,認命地扶著雷傲凡往電梯裡走去。

    而雷傲凡的心中,則是掀起了一股洶-的情緒浪潮。「莎莉」真的就是顏歡?那個三年前離開他的女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必須徹底弄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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