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奴 第七章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七天,你會怎麼過?

    當天晚上,趙新這麼問著激情方罷的完顏,完顏輕笑著伸手點住他的唇,「怎麼了?朕的小夜子為何突然這麼多愁善感起來?」

    他在疲憊之中扯出一抹苦笑,「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而已。」閉上眼睛,企圖在這激情的夜裡有時間休息,畢竟多日的纏綿,他深刻的體會到完顏的體力實在是常人所不及的。厲害,除了這兩個字,他沒什麼好形容。

    腦海裡不自禁的浮現下了床、精明處理政事的完顏,處事明快不說,所下達的命令都是為天下黎民百姓著想,雖然懊惱他帶著昏迷不醒的他上御書房議事,為他惹來諸多側目,但他也很慶幸完顏這麼做,讓他明瞭完顏的確是個賢明的君主。

    如果完顏對他像對臣子那樣,那麼他會很感激的。

    「小夜子在想什麼?」完顏乾脆撥開他的眼瞼,逼他迎視,「在心裡面暗暗詛咒朕嗎?」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在想,我何德何能讓皇上這樣寵愛我?」夠諂媚了吧!連他都覺得肉麻,

    完顏捏住他的臉頰往外一拉,像在玩捏土一樣,「言不由衷,你還嫌朕讓你不夠累嗎?」

    趙新想起太傅教過的一個道理——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沒有人數過他這麼做,但他發揮想像力到極致,努力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皇上,你饒了我吧!小的被你弄得全身無力,實在沒辦法再服侍你了。」

    完顏得意滿滿地翹高了嘴角,「讓你終生難忘吧?」

    或許完顏很在乎床第之間的成就,所以趙新也就順應的點頭。

    「小的一輩子都忘不了。」肯定以後每每想起就恨得牙癢癢的,但他還是笑笑的說:「皇上,你這麼疼小的,相信絕對會答應小的幾個小小的要求吧?」纖纖玉指在完顏赤裸的胸膛上輕輕地畫圓,但絕對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忐忑不安,下意識的動作。所以完全沒有察覺到完顏突然加深的呼吸,急促的心跳,還有眼眸中迅速燃起的火焰,連聲音都別有涵義的加沉。

    「你想要什麼?」

    「小的想要……皇上這七天都陪小的,聽小的的請求,好不好?」抬起的臉龐滿是懇求,黑色的瞳孔中幾乎是楚楚的哀愁。

    完顏一生中不是沒碰過向他哀求的男女,他一向都能淡然處之,為何對他趙新似乎……似乎就是怎麼也狠不下心?

    趙新見他不答應,絕望的將臉埋在他的胸膛,「皇上,你就這麼狠心,連這麼小小的要求都不允我嗎?」

    七天可以做許多事,何止是小小的要求,更何況之前已經為趙新開了先例,他要是還有做皇帝的理智,就該斷然拒絕。

    「那……七天過後呢?」完顏抬起他的下巴。

    「無論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會再說什麼。」

    迎視完顏的眼眸是那麼純淨無瑕,讓完顏看不出他在打什麼主意,但……絕不可能沒有主意的,絕對不可能。

    「朕可以答應你,但朕要你記住一件事,朕身負國家百姓重責大任,朕絕對不會背叛他們,相對的,背叛朕的人,朕絕不輕饒,無論是誰,當然……也包括你,你明白嗎?」

    他輕輕頷首,「我知道。」無法形容心底有多麼激動,怎的也料想不到完顏會答應,他本來以為完顏會氣得轉身離去呢!或許,這個世界上還是有重視他的人,至少比父皇、皇兄都還重視他。纖纖玉指纏繞上完顏粗糙的手掌,聲音帶著微微的不穩,「你知道嗎?我從小生長在宮裡,從來沒出宮過,你明天下了朝,議完朝政後,可以帶我出宮一兩個時辰嗎?」

    他都答應陪趙新七天了,趙新為何不得寸進尺的要求他乾脆偏廢早朝,大清早帶他出去晃?

    「為什麼要等議事完,一大早去不好嗎?再說,明天只是個普通日子,過兩天是賞花會,出宮玩才有意思不是嗎?」

    趙新輕輕搖頭,「普通的日子就夠了,我想看看京城裡普通的生活。」他不想看爭奇鬥艷的美人,他只想看尋常百姓如何生活而已。

    完顏伸舌輕輕滑過他的唇瓣,心底暗暗低歎--趙新呀趙新,你為何就是這麼特別呢?

    「那我們一大早去吧!」完顏誘惑著。

    他搖搖頭,「皇上不宜耽誤早朝,更何況小的體力不比皇上,需要時間恢復,所以皇上你去議事的時候,就放過小的吧!」

    為國為民還是為他?

    完顏把他拉到自己的身上,輕輕的摟著,沒有漏聽他因為身體酸痛發出的低低呻吟,「朕以為你很高興自己的才能受到重視。」

    是高興沒錯,「但可惜有更多的人不高興皇上這麼做。」

    「朕不在乎他們怎麼說。」

    但他在乎,完顏是個明君,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他並不希望完顏招惹惡名。

    「小的沒那麼大的野心管那些事,就請皇上放過我吧!讓我優閒度日。」反正這種日子也過不久了。

    完顏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故意摩挲他的下半身,「真的那麼優閒?看來,朕還不夠讓你忙囉!」

    他笑,伸出藕臂攬住完顏的頸項,赤裸修長的雙腿也環住完顏窄實的腰,「皇上,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不需要編派這麼多理由。」

    芙蓉帳裡,春宵再度,激情的呻吟再度響起……宮外留守的小籃子受不了地走更遠些,天上掛的鉤月也被烏雲含羞的遮住。

    等到第二天完顏可以陪趙新出宮時已經是黃昏時刻。

    但等待一天的他毫無怨言,含笑的將手放進完顏的大掌裡,緩緩地在完顏的帶領下坐進鋪滿軟墊的馬車。

    在馬車裡,完顏理所當然的美人在抱,滿足又很得意的問:「今天身體還好吧?痛不痛?」

    他斜眼瞪向完顏,「如果皇上這麼關心小的身體,晚上就該有所節制。」

    那眼睛流露出來的風情萬種,是本人察覺不到的,只有觀看的完顏看得心花怒放,暗自發誓要把他的風情私自囚禁,教誰都瞧不見。

    完顏嘿嘿笑了起來,兩人心知肚明完顏根本沒有改善的打算,「只好讓朕心愛的趙公子辛苦一點了。」

    能辛苦多久呢?

    趙新歎了口氣,把頭枕在完顏肩膀上,「完顏呀完顏,為什麼你是完顏,如果你只是個普通的百姓那該多好。」

    完顏輕輕撫著他的秀髮,學著他的話,「趙新呀趙新,為什麼你要是趙新,如果你是個女子,那該有多好。」

    兩人都不說話了,任馬車轆轆的行走……幾番糾纏在各自心中,幾多矛盾迴繞在彼此的腦海中。

    國仇家恨,兩人皆不在意,但旁邊的人在意,也逼著他們在意。

    「皇上,你知道嗎?小的一直有一個夢想,夢想能夠出宮,買塊田,蓋一間屋子,然後娶妻生一窩子小子。」

    完顏的手一緊,「這輩子你別想了。」

    趙新呵呵的低笑,「是呀!遇上皇上,小的這個小小的美夢恐怕就要斷送了。」

    「是鐵定斷送,你別妄想。」完顏斬釘截鐵的說。

    趙新也不反駁,只是揪著完顏的手,緊緊的糾纏,完顏也任由他玩弄著自己的手指,望出窗外,夕陽的光芒映照在兩人的臉上,是璀璨,也是末日的餘暉。

    接下來的夜,會是更有希望的光輝,還是一片黑暗?

    「皇上,小的想吃吃外面的館子。」

    於是完顏吩咐手下將馬車停在京城第一樓「江山樓」前,然後打開車門,將狀似弱不禁風的趙新扶了下來,果然不出完顏所料,周圍立即傳出陣陣的抽氣聲,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周圍的議論紛紛。

    「這位夫人好生漂亮……」

    「簡直就是天仙下凡,不知道是哪家的人……」

    完顏聽得是得意萬分,高興人人稱羨的「嬌妻在抱」,聽在趙新耳中卻是屈辱十足,難道身穿男裝的他還是女態十足,看不出來是個男子漢嗎?

    在樓上的廂房裡,趙新賭氣地狼吞虎嚥,也不管能不能喝,拿起酒盅就將酒倒進嘴裡,結果喝了個嗆。

    「不會喝就不要喝嘛!」完顏輕輕拍著他的背,心疼的說。

    趙新迅速拍開他的手,微醺的道:「少在那邊假好心,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情,我看到了喔!我看到你得意得緊,哈!我們同是皇子,為什麼我們命運差這麼多?就因為你夠狠,我不夠狠嗎?」他乾脆抱起酒罈走到窗畔,看著入夜後的京城繁華,彷彿入夢般的低語,「如果可以,我也想馳騁沙場,我也想騎馬到處行事,我一點也不想當公主,每天刺繡讀詩書,梳妝畫柳眉,親愛的皇上,我的心境哪裡是你這種壓在別人身上的霸王可以理解的。」

    完顏頗有趣味的看著他,「還有呢?」

    還有,他當然還有,抱著酒罈,他跑到他面前搖晃的指著他的鼻子,「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你忘了你在鬼門關徘徊的時候,是誰救了你嗎?是我。結果你活過來後就過河拆橋,不准我出宮實踐我的人生理想不說,還把我壓在床上,每天弄得我要死不活的,讓我在宮裡丟盡了臉,讓我被天下人恥笑,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嗎?哼,虧你還是個皇帝,這麼小家子氣,我……我看不起你。」

    「所以……你恨我?」完顏偏著頭問,語氣還是很平靜。

    恨?

    趙新拿起酒罈大大灌了一口,醉眼更加迷濛,「說真的,你到底把我當女人還是男人?」

    完顏的頭偏向另外一邊,深思的說:「男人。」

    趙新笑開了嘴,「那就好。」想想又不對,斂住了笑,「既然把我當男人,為什麼一天到晚把我往床上壓,還把我當作不能走路的廢物,抱過來抱過去的。」想到這裡,他就氣到發抖。

    完顏兩手一攤,「因為你走不動呀!」突然發現醉酒後的他可愛得很,以後如果有機會要多多灌他酒。

    他齜牙咧嘴,「那也不用把我抱來抱去,顯示你在我身上有多麼努力吧?你就不會把我放床上,讓我好好休息嗎?」

    「你似乎為了這個問題氣很久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嬪妃或男寵對他這種寵愛的方式感到不滿,這趙新算是第一人。

    「當然,我氣得都快得內傷了。」趙新搖搖晃晃的坐下來,順手抓了隻雞腿吃,「真是好吃,宮外的食物跟宮裡果然不同,對了,聽說你們那裡盛行烤羊肉,對不對?」

    完顏聽了失笑,這喝醉的人兒講話的話題跳得真快,「所以……」

    「讓我嘗嘗你的手藝怎麼樣?你烤的羊一定特別好吃吧?」

    「那是當然。」很習慣的又把他摟進懷裡,順勢幫忙吃掉趙新手上的東西,嗯!佳人餵食果然別有一番滋味。「朕烤羊給你吃,那你怎麼回報朕呢?」

    他笑得絕麗,「龜鹿八仙膠如何?保證你不管在誰的床上都勇猛如神。」

    「你真捨得?」

    接下來趙新已無法回答,眼睛漸漸模糊……

    *****************

    趙新眨著大眼睛看著帝皇寢宮窗外西斜的鉤月,努力回想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沒想到醉酒的他會有失憶症,只希望酒醉後的他胡言亂語不要太嚴重。

    口乾得厲害,趙新輕輕拉開壓在他腰上屬於完顏的手臂,然後起身下床,本來早有心理準備承受那從腳尖到頭皮的酸麻發生,但意外的並沒有……完顏沒趁他酒醉再壓搾他嗎?

    這倒令他意外,不像他所認識的完顏。不過,逃過一劫也是好的。

    下了床,他倒了一杯茶,窩在窗畔喝著。有點遺憾,好不容易出了宮,卻在館子裡喝醉了,他還想看人賣藝,還想看人潮擁擠的集市,但……人不可太過貪心,以後總是還有機會的,不是嗎?

    只是,真的有嗎?

    很快的喝乾一杯,再倒一杯的時候,他注意到龍床上的完顏睜開了雙眼,一個莫名的想法竄過,他微笑的在完顏的注視下,拔下尾指上的木戒丟進杯子裡,接著在完顏瞪圓的雙眸下,舉杯欲喝……

    砰!

    杯子落地,只因為完顏丟來的枕頭正中目標,抬頭一看,完顏坐在床邊,一張臉氣得鐵青。

    「你在做什麼?」

    一股甜蜜在心頭裡微微流竄著,這樣就好,他知道就好,完顏果然是在乎他的,這樣就夠了,真的夠了。

    「皇上在做什麼?」他故意嘟著嘴,「小的頭正痛,想喝杯安神茶都不行嗎?」

    「那戒指……」完顏的臉色依然沒好到哪裡去。

    「那個喔!是我師父給我的,是用東北高山的樺香木再配合八十一種藥材浸泡一百天而成的安神戒,睡著時放在鼻間可以幫助安眠,或者可浸泡在茶水裡緩解頭疼,皇上該不會看這安神戒不滿意吧?」

    完顏鐵青著臉,一句話都不說。他也知道帝王的面皮一向比黃金還要貴上許多,所以也不再調侃了,自動撒嬌的窩過去,主動枕在他肩膀上。「皇上,小的現在真的頭疼得緊,小的可不可以到太醫院自己抓付藥煎?」

    「煎藥可以,但不須你自己動手,那邊文房四寶齊備,寫完藥方叫門口的內侍抓藥煎藥即可。」說完,往龍床一倒,背對他,似乎不想理他的模樣。

    趙新逕自往擺置文房四寶的案上走,心裡想的卻是--完顏真的這麼放心,敢背對他?不怕他偷襲嗎?

    但他終究沒有偷襲,將藥方交給內侍後,他坐在宮外的圍欄上,看著偏斜的勾月獨自思吟,夜已經有些涼了,可他的心卻是暖的,剛剛完顏的反應,已經讓他知道了一點--完顏在乎他,真的在乎他。

    無論在乎的程度是否超過友情、愛情、親情,那都不重要了,至少……他在乎他,比這世界上任何人都在乎他。

    他彷彿看到母后含笑的對他說:「新兒,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對你好、在乎你的人,只要你愛過,這一生也就真的活過了。」

    所以,他這一生已經活過了,那還有什麼可求?

    深深吸一口氣,胸口滿溢著暖暖的熱--完顏,謝謝你,雖然你很變態,除了這一點,你對我真的好,我永遠不會忘記,永遠不會……

    幽幽暗夜中,何處傳來淒涼吹笛聲?斷斷續續,飄飄渺渺。

    既然長夜漫漫無法入眠,趙新乾脆躍下圍欄,往那聲音的發源處走去。

    不過沒想到,這地方竟是這麼熟悉,他記得是昔日藍公子居住的院子「暢意居」,悄悄的走進,遠遠的就看見藍湘坐在亭子裡,望著池塘裡搖晃不停的月影吹笛,這曲子他熟,昔日公主的功課之一就是要熟音律,只可惜他的成績一向非常的差,差到連教的師父也搖首歎息,差到皇姊皇妹都恥笑他沒用。但這麼「差」的他,還是很輕易就聽出來藍湘吹的曲子是哀鳴的「憶往昔」,原本曲目的來源是一個癡情女子呆呆的等著定情的男子赴京求得功名後來接她,每天她都做著美夢,每日她都等著情郎的來信。結果她等到了情郎的來信,卻是一封封告急求銀的信,可每次她還是極力捎銀兩過去那邊,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幾乎都要山窮水盡之後,一個陌生的男子上門來,拿著她那情郎的信告訴她,她的情郎已經求得功名,取得有錢有勢的美嬌娘,但是剩下的一筆借款,希望她看在舊日的情分上以身償還,結果絕望的她竟然同意了,但是這並不是結局。結局是她敦促著「丈夫」上進,博得皇帝的賞賜,排擠往日的情郎,逼得昔日的情郎以死謝罪,在昔日情郎死去後,頓失生活目標的她,也就這麼瘋了……

    「趙公子?」

    一聲輕喚,把他從濃濃的曲音憂傷中喚醒,看著在月光銀輝下更顯出眾的藍湘,他有一種罪惡感,彷彿藍湘就是曲音中那個愛得激烈、恨得發狂的女子。而他,就是橫刀奪愛的權勢小姐。

    「藍公子,為何吹這曲調?莫非你……你寄寓於曲中的主角?」

    藍湘的嘴角上揚,抬頭淡看星空,「趙公子不必想得太多,我只是隨便吹吹,並無其它意思。」

    是嗎?他不怎麼相信。

    「趙公子深夜不陪在皇上身側,到我這偏遠小院作啥?」

    聽,這語調還不酸嗎?

    趙新小心翼翼的開口:「藍公子別想太多,皇上只是圖一時新鮮,相信很快就會回到你的身邊。」沒辦法,他就是看不得美人傷悲。

    藍湘低眸訝異的睨著他,「趙公子似乎誤會了什麼?我不否認我跟皇上的關係並非朋友,但並不代表我在乎他到為他歡喜為他憂的地步。」

    怎麼?難道藍湘跟他志同道合,跟他一樣不屑完顏那個變態。

    「那麼……你們……」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各取所需,互不相干。」

    「是嗎?」

    兩人同時訝異地回頭,也幾乎同時臉色大變,沒想到完顏會出現在院子裡,帶著一臉山雨欲來的臉色。

    「沒想到湘兒竟然這麼不屑朕的關懷,是嫌棄朕不夠關心你嗎?」

    藍湘臉色大變的踉蹌後退幾步。

    趙新急忙阻擋在完顏前進的步伐面前,「皇上,你想要做什麼?藍湘沒說什麼,你別往心裡頭去。」

    但沒想到完顏竟把他往旁邊推,一步步往藍湘走去,「趙新,回你的地方去,朕跟藍湘的事不需你管。」

    他頓時凍住--朕跟藍湘的事不需你管……不需你管……

    心一寸寸凍成冰,真是可笑呀!先前心底還充滿著暖意,現在竟如同置身冰窖。但他早該猜到的,所謂君恩難測呀!

    「皇上,小的有一個請求,請求你讓小的把小雄子送往宮外靜養。」

    完顏滿不在乎的手一揮,「隨你。」隨即抓上了藍湘的手臂,看著藍湘驚慌失措的臉龐,「好大的膽子,以前給你的教訓不夠嗎?」

    好像之前對他的態度。

    哈哈哈!趙新呀趙新,你又在期待什麼,你不過是另外一個藍湘,當你成為另外一個藍湘的時候,一定很快就會出現另外一個趙新。這就是君恩,這就是皇帝的愛情呀!

    「哈哈哈!」低低的笑聲如鬼魅般逸出,他不想的,可是他控制不了笑聲,控制不了奪眶的眼淚,控制不了心中的衝動……最不願傷身傷心的,終於還是傷了,哈哈哈……

    完顏奇怪的回頭望他,「你笑什麼?」

    早就知道的結果,早就明白的下場,為何在自己眼前發生時,心還是會如此的痛?難道他真的失了心,真的讓心慢慢傾倒,倒在一個帝王身上,一個只知道掠奪和征服的角色。

    他笑得眩麗,笑得炫惑,「皇上,你在叫誰呢?」就讓他發揮王牌的絕招吧?

    夠了,讓這齣戲就這麼落幕吧!再繼續下去,受傷更重的只會是他而已。

    「我在叫你呀?」完顏回道,聲音有點遲疑。

    「我是誰?」他的聲音更低更沉,雙眸迷濛的盯住完顏,彷彿湖水漣漪,一波接著一波。

    「你是……你是誰?」

    「你希望我是誰我就是誰,告訴我,我是誰。」

    「父皇……不。」完顏搖搖頭,「你是、你是……皇弟……不,不是,你是趙新……」完顏搖晃著腦袋,想要試圖清楚理智,身軀微微的晃動。

    淚眼模糊的趙新輕聲開口:「不,我是藍湘呀!你這輩子最心愛的人。」

    真正的藍湘睜大眼想要開口,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全身無力,怎麼都動不了。

    「藍湘?」完顏奇怪的重複。

    他慢慢上前,捧住完顏的頭顱,最後一次印上自己的熱唇,「對,我是藍湘,你最愛的人,你答應過要放了趙新的恩人小雄子,要做個好皇帝,要放過前朝皇家的人,對不對?說對。」

    「對。」完顏有些迷茫的說著。

    淚珠滑落他的眼眶,「記著,趙新對你來說只是個玩物,你不在乎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對不對?」

    「對。」

    心,寸寸成冰,但既然做了就做個徹底吧!不問後悔,只問將來。

    只希望現在的心碎,可以藉由將來的自在……而移忘。

    「睡吧!有藍湘睡在身邊,是你這輩子最幸福的事。」袖子一揮,完顏倒進他的懷抱,他輕輕的把完顏放下,淚眸看向一旁呆立震驚的藍湘。

    「你、你怎麼……」藍湘顫抖著問。

    他步向藍湘,「這是最好的結局了,藍公子,無論以前你遭遇過什麼,至少,你以後會是幸福的,現在藍公子,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聽我說,你恨趙新,恨他怨他,看他不順眼,恨不得他死後棄屍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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