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能有多少情(中) 第五章
    那不是一般的痛。

    身體彷彿被硬生生的撕裂開去,一塊一塊的,怎麼也組裝不回來。

    我真的非常後悔讓這小子騎到我身上來。那個連潤滑濟都塗錯地方的笨蛋,只會抬起我的腳,一鼓作氣地往我體內沖,然後不知節制地索取,差點要了我的命。

    意識迷糊中,一鼓濃重的藥味撲鼻邇來,熏得我想吐。

    「你醒了?」耳邊傳來雅浩低低的嗓音,不用看,光是聽就能知道他是如何的擔心。

    我輕輕移動想翻個身,卻又觸動傷口,惹來一陣刺痛。「呃、痛……」

    雅浩連忙幫我取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又心虛地低頭,「你昏過去了。我嚇得把全屋子的藥翻出來,都還沒知道要塗哪一種。最後只能拜託李嬸……」

    「啊?!你叫她幫我塗?」我嚇得幾欲跳起來,但疼痛又令我毫無尊嚴地躺下。

    雅浩忙著解釋,「不是啦!我只是問她止血止痛哪種藥最好。」說完,他又忍不住嘀咕,「怎麼會昏過去啊,不是說自己有經驗嗎?」

    我氣得彈了起來,連珠爆發地朝他吼,「我是有把人家搞昏的經驗,不是有被人家搞昏的經驗!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有這一次落紅!」

    激動過後,我又倒在床上喘息。雅浩連忙把我掃掃脊背,安撫我。

    「別激動別激動,知道你對我好了!」

    我瞪了他一眼,知道就好,別想有下一次這些話還沒出口,雅浩又情深地看著我的眼睛,「之信,我想吻你。」

    我楞了一下,臉接著燒了起來。

    雅浩笑笑,唇欺了上來。我趁其不備,輕輕地咬了他一下,在他要叫痛離開時,我又馬上按下他的頭,舌探了進去,享受著那親密的感覺和淺甜的血液味。

    我流了血,你怎能不流?

    *

    我和雅浩正式在一起。

    因為身體問題,他照顧得我很好。他乖巧起來的樣子真的很溫柔,但我還是一直地擔心。他忽然轉過身來跟我說話時,我總是想著他可能要跟我說,「之信,今天的事,忘了它吧。」

    我承認我沒有安全感,但有前居之鑒,怎能叫我安心。之前我對阿光付出的時候,其實我已經知道也明白,我們根本沒有可能在一起。是我自己學不乖,是我自己令自己奢望,又自己令自己失望。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與人無由。所以在阿光背叛了我的時候,我可以輕易地說服自己原諒他。

    但雅浩不同。

    雅浩親自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希望,同時也附帶著巨大的不安。

    就如將一個珍貴的水晶蘋果送給一個貧困的小孩。他帶給我的,除了是得到珍品的喜悅,還有是如何守護它的不安。其實我所求不多。不要讓我有美夢破碎的一日,不要摔破我珍貴的水晶蘋果。我真的不敢想像,我已經和他發展到這種地步,要是他真的這樣說,我衝動起來真的不知道會幹出些什麼事情。

    但我很快就發覺,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在之樂班旅行回來的當天,我輕易就能瞞騙過他。然後再休息一天,就說服了雅浩讓我上班。

    其實我已經沒大礙,但雅浩還是不放心。這些天來,無論是他忙還是我忙,每天上班下班他都一定要和我一起走。

    今天也是。

    到了下班的時分,雅浩跟我說,「有個重要的客人現在趕來,你等一下,等談好了就一起回家。」

    我問,「為什麼?你不要和客人吃飯嗎?我身體根本沒問題,可以自己回家。」

    他聽了似乎很不滿意,「不要。你要和我一起回家。」

    我更是疑惑,雅浩怎麼看也不像這麼癡纏的人,「為什麼啊?我真的沒問題。」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磨蹭了好久,還是說了,「我免得我不看牢你,你又出去鬼混。」

    用什麼字詞都不能形容那刻我又驚又喜的複雜心情。那刻我笑的如釋重負,「那我去買點東西,別讓你餓壞了。」

    他也不反對,只是用筆指指牆上的鐘,威脅道,「半小時內不回來,看我怎麼懲罰你!」

    我也學著他的口氣和樣子,對著他扔出一支筆,「我回來後看到有女人從你房間出來,你也要等死!」

    說完,我心情大好地走出他辦公室。門關上的時候,我大大地鬆了口氣。

    一切都是我想太多而已。

    *

    這個問題過後,還有一個更加恐怖的問題等我解決。

    就是之樂。

    世上會怕自己的弟弟怕成這樣子的,可能也只有我一個魯之信。但不能怪我,易地而處,可能你已經開始神經失常。

    因為我也已經開始神經失常。

    我自問應該是沒有露出什麼馬腳,但不知是我不懂得偽裝,還是之樂實在太瞭解我,反正他看我的眼神已經開始在變。彷彿無時無刻在警告我,他已看出一些端倪,我要小心為上。

    我最初要雅浩先不要讓之樂知道我們的事,雅浩點頭。但長時間的躲躲閃閃,他還是開始有意見。每次我除了邊安撫,邊把他推離我的房間後,都不知能夠做什麼。

    這次也是。

    夜深時分,我低聲地哄誘著雅浩回自己的房間,他卻擋著房門,一動不動。

    「從上次到今天,快一個月了,我連吻都沒有吻過你。我們現在是通姦還是偷情啊?要這麼鬼祟?」他說著,聲調也不自覺提高。

    我馬上把食指豎在嘴上,發出一聲長長的「噓」聲,示意他小聲點,然後又繼續哄誘,「不要生氣啦。我現在還沒想好怎麼跟之樂說,我們忍一下好不好?」

    「還要怎麼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他不是早知道你是同性戀了嗎?」

    你不是我當然不怕。我在心裡哀號,但嘴上還是平靜地解釋,「之樂一直想把我糾正過來。要是讓他知道我又跟男人……而且還是你……唉……可能魯家命案就是這樣發生的了。」

    「啊?」雅浩彷彿聽到怪談,「那小子平時安安靜靜,怎麼看也不像這麼恐怖。」

    我歎氣,你平時看來還不是斯斯文文的,凶起來也不過是一頭野獸。「反正我盡快找個適當的時機跟他說,好不好?」

    他看我這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是退了步說,「好吧。你真的要快點跟他說才好啊,我不想天天都這樣偷偷摸摸的。」

    我放心下來,笑著跟他交換了個吻,然後送他回房間。

    唉。又熬過了一劫。我不禁又歎一口氣。都不知道還能隱瞞多久。

    第二天早上。

    我早早就起床梳洗好,然後到樓下吃早餐。可能是比平時早起的原因,餐檯上只有我一人。沒多久,雅浩就下來了。

    「這麼早?」雅浩笑得有點揶揄,走過來坐到我身旁來。

    「想你嘛!」我又開始嬉皮笑臉。

    他故作不屑地一挑眉,接著又忍不住甜蜜地笑了笑。

    我雙手把他的手握在手中,頭靠近他的,問,「怎麼?你不想我啊?」

    雅浩又輕哼一聲,連眼也懶的抬,「天天見,還要想啊?」

    「當然啊!」我開始理橫哲曲,「天天見都想著,那不是天天見的時候才會更想嘛!」

    雅浩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什麼時候不會天天見?」

    我歪起腦袋想了想,然後又繼續胡扯,「像上次你生氣失蹤一整天那樣,要是太想我了,就會自動回來,省的我去哄。」

    雅浩聽了覺得氣又禁不住笑,「你試試看,你不找我就一輩子也不回來!」

    這話令我萬分愉快,我嘴角裂得更開。我喜歡聽這種話,讓我覺得雅浩離不開我的話。

    雅浩看我笑得傻乎乎的樣子,知道自己犯了個多丟臉的錯誤,紅著臉又想解釋什麼,但下一秒,目光穿過我望向我身後,就楞住了。

    我嗅到危險的氣味,也立即轉過身向後望。也楞住了。

    空氣彷彿瞬間凝結,醞釀其中的尷尬和難堪電光火石間全迸發出來,襲得我呼吸都覺得困難。

    「之……之樂?你什麼時候下來的?」我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和勇氣,才能結結巴巴說出這句話。

    之樂的臉還是波瀾不興,「剛剛。」

    「你、你聽到……什麼?」

    「聽到他說一輩子也不回來。」之樂的目光掃過雅浩。「你們今天怎麼坐在一起?」

    我心一緊,驚慌之下不知如何掩飾,但旁邊的雅浩卻要坦白就義的樣子,「之樂,我和之信……」

    「在談公事!」我大聲打斷,情急之下最虛假,最無效,最白癡的謊言就這樣衝口而出。

    雅浩楞了一下,目光由驚詫轉向責備。我羞愧地低下頭,但手還不忘從文件袋中抽出圖紙硬著頭皮假裝問問題。雅浩很生氣,光是由他因壓抑而粗重的呼吸聲就能知道,但他還是配合我回答我的問題。

    之樂看了兩眼,也跟著坐下吃早餐,期間一言不發。

    最後,雅浩忍無可忍一摔筷子,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衝了出去。我自知理虧,很想衝出去解釋,但無奈還沒抬腳,就立即想起旁邊還有個之樂。

    之樂還是那個漫不經心的樣子看著我,卻看得我如坐針氈。我勉強地扯扯嘴角,「雅浩……雅浩可能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先走了。」

    「可能。」之樂也沒否定,輕輕用勺子攪拌著碗中的粥,然後不冷不熱地吐出一句話,「哥。你的圖紙,從一剛才開始就拿反了。」

    我完全不知應該作出什麼反應。

    真是打一場仗也沒有吃一頓早餐那麼辛苦。

    我應付完之樂,連忙衝上車安撫雅浩。司機還沒來,車上只有雅浩一人正怒火中燒地啃著三文治。我一上車,他就轉頭不看我,還向一邊移了移位置。

    我們中間就這樣空了一條能坐得下人的隙。

    我的焦慮在異常安靜的狹窄空間下越發不可收拾,我鬆開絞纏在一起的手指,伸手扯扯他衣角,「剛才……剛才沒吃飽啊?」

    我只是想找個話題來緩和一下氣氛,結果一開口就踩中了地雷。

    他怒不可歇地轉身朝我吼,「你剛才有給我吃東西的時間嗎?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翻來覆去問了多少題同一意義上的問題?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馬上靠過去挽著他的手,哀求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先別生氣好麼,別生氣啊!」

    「那你給我一個我不生氣的原因?」

    我馬上語塞。

    他看了更是生氣,「想不到我以前是私生子見不了光,現在連和情人在一起也要偷偷摸摸!」說著說著,他也悲上心頭,把手中的三文治揉成一團,往地上一扔,「我要自己開車回去。」話音剛落,他手就握住門柄想要往外走。

    他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我更加不能放他走,我幾乎是飛身撲過去抱著他不讓他動,心一緊眼中幾近要湧上水氣。我可憐兮兮但又豎起三根手指誓言旦旦,「我發誓,我發誓!下一次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一定不會像這次這樣。我一定會跟之樂說清楚的。雅浩不要再生氣好不好?」

    雅浩不掙扎,也不見得有什麼軟下來的跡象,我馬上又多加兩錢堅決,「我魯之信保證,哪怕是之樂現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一定會全盤托出不會隱瞞。只要魯二少爺不再生氣!」

    雅浩其實也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他看到我這樣誠心悔改,面色也緩和了下來。他低頭握住我的手,語氣輕柔但還是堅持了自己的底線,「我不是逼你,可是我真的不想偷偷摸摸。」

    此刻的雅浩,就像一個得不到名分的小婦人,苦苦哀求著自己的愛郎不要再把他吉屋藏嬌。

    我看了心也不自覺浮現罪惡感,彷彿自己在蒙騙一個無知少女。我輕輕捧起雅浩的臉,對著他的唇,湊了上去。淺吻後離開,雅浩又把我摟回來,加深這個吻。

    唇舌交纏總是有著說不盡的甜蜜,我們兩個在對方身體上急切地探索著自己的需要,就在我想著我們這樣下去到底還能不能及時剎車的時候,倒後鏡中一個熟悉的面孔讓我全身一冷。

    那個站在遠處而顯得細小的身影,朦朧卻還是能從鏡中看出他臉上的面目猙獰。寒意從我腳底竄上腦袋,我從來沒有見過之樂這麼讓人心寒的一面。我想也不想地猛力推開懷中的雅浩,迅速跳下車向後看去。

    遼闊的視野中,空無一人。

    怎會這樣?!我嚇的魂不附體,卻還是一手撐著額頭執著地四處張望。

    張望後無果。當我確定可能是我眼花而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另一個可怕的念頭又在我腦袋裡熊熊燃起。我急忙往車內衝去,可惜早已人去車空。

    只有被用力摔過門的無辜車輛,還悲慘兮兮地抖動著身體,告訴我它曾經遭人蹂躪。

    唉。我萬分苦惱地歎氣。這樣下去我進精神病院是遲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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