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棍的賭局 第二章
    夢中的那個人又出現了,又用那略帶戲謔的聲音,摸著她的頭說:「我要走了。」

    「等一下,王子!」

    這次她終於記得馬上追在他背後喊他。

    「等等我,海克力斯!」儘管她記得喊王子,王子依然未曾停下他的腳步,她只好改喊她私下給他的外號。

    海克力斯還是不理。

    「你好討厭哦!」她追在他後面絕望的開罵。「-什麼-啊?海盜也會停下來問女士要不要上船,你連海盜都不如!」

    然後,她又哭了。如同每次追不到對方一樣地站在原地,對著遠去的背影大聲啜泣,大聲指責對方的不是。

    「死海盜、臭海盜。」她啞著嗓子喃喃自語。「給我追到你,我非鞭打你一頓不可……」

    她給對方冠上的外號還真不少,一會兒王子,一會兒海克力斯,這會兒又變成海盜。

    侯衍彎著腰,低頭凝視躺在沙發上囈語的小人兒,懷疑她那顆腦袋裡面都裝了什麼東西,顯然都是一些羅曼史的廢話。

    「小姐,該醒了。」他在她耳邊小心地放話。他對羅曼史本身沒什麼意見,但若把男人都比喻成海盜就不對,畢竟麻六甲海峽那些個現代海盜可個個凶殘,絕不像羅曼史裡面那些男士角那般迷人。

    「小姐,再不醒我就要拿鞭子了。」為了證實他所言不假,他刻意裝出凶狠的聲音,和她比誰比較厲害,沙發上的小人兒果然立刻有所反應。

    「好啊,你敢拿我就--」薛海蕾很有志氣的回嘴,等到真正睜開眼以後,話又說不下去,她夢中的海盜竟然化為實際的人物出現在她面前!

    「就想怎麼樣呢,小姐?」侯衍覺得很有趣。從他們在大廳相遇以來,她都是一副癡呆的表情,此刻也不例外。

    「我、我!」她倏然合上嘴。因為他的笑意實在太明顯,他分明把她當成笑話。

    「嗯?」他是把她當成笑話,而且也不怕她知道。她那張紅通通的臉好像一個小蘋果,教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下去,試試看實際上是不是真的那麼鮮嫩多汁。

    「我……」在他的逼問下,她又再度張嘴。「我想在你的飯店裡面工作!」

    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原本侯衍以為,她會搬出她在作夢之類的說詞掩飾她的尷尬,沒想到竟然是開口跟他要工作。

    他不禁想起幾個月以前,他們五個人在「特蘭多」聚會的情形。當時也有一個女孩不怕死地闖進他們的聚會,跟Kevin要工作。從那個時候起,他們「惡棍俱樂部」便少了一位單身的成員,跟現在的情況有些類似。

    「你想在我的飯店裡工作?」就如同當時的伊凱文,他也是小心翼翼的確認她的意圖。

    「是的,侯先生,我想在你的飯店裡面工作。」她拚命點頭。

    「你為什麼想在飯店工作?」他打趣的反問她。「韓劇看太多了嗎?」敢情是受了「情定大飯店」的影響,也想來段飯店愛情。

    「韓劇?」聞言,她先是愣了一下,後搖頭。「不是啦!」誰會受那個影響。

    「我是因為要幫--」說到這裡,薛海蕾趕忙停住,她差點把實情說出來。

    「小姐,你好像很習慣話說到一半又突然下說,能不能請你一次把話說完?」對於她突兀的舉動,侯衍既覺得好笑,又感到無奈,只得苦笑搖頭。

    「呃……我……」她也很想一次說完,但要編什麼樣的理由才好?「我是因為要幫……因為要幫我媽媽維持家計!」嗚……天國的媽咪原諒她說謊,沒這樣她不能過關。

    家計?

    侯衍差點沒因她這個蹩腳理由而笑出來。

    這倒新鮮,到他飯店工作的理由有千百種,就是沒見過「幫媽媽維持家計」的。

    「咳咳!」他清了一下喉嚨。「你家很需要你出外工作嗎?」

    說這話的時候,侯衍那雙邪氣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她的臉。

    「嗯……嗯!」她硬著頭皮點頭。「我家、我家是單親家庭,只剩、只剩一個媽媽,」爹地原諒我,我不是故意咒你死。「我是、我是家裡唯一的女兒,必須幫忙分攤家計,迫切需要一份工作。」

    薛海蕾好不容易才編出一連串謊話,說完已是滿頭大汗。

    「也就是說,你和你母親相依為命,你母親必須靠你出外工作,才能繼續過日子。」侯衍輕輕鬆鬆的幫她下結論,下得她好感動。

    「就是這樣。」不愧是掌控好幾百億資產的人,隨便幾句話,就幫她脫離謊話的深淵,佩服佩服。

    薛海蕾這頭迸出感動的淚光,侯衍那廂卻流露出興味的笑容,上上下下的打量薛海蕾。

    這個小妮子當他是白癡啊!

    他幾乎想放聲大笑。

    哪一個「窮苦人家」,手裡會拿著最新型的數字相機到處拍照?他若沒記錯的話,她手上那台相機最少值台幣兩萬多塊,而且台灣還買不到,因為還沒上市。

    「讓我猜猜看,你的老家一定不在台北,而是南部對不對?」他主動幫她編造身世,薛海蕾只有點頭的分。

    「嗯嗯。」她點頭如搗蒜。「你好厲害,我的老家的確不在台北,而是更南一點的地方。」逗點她可沒說謊,澳門的地理位置在香港再過去一點,和台北有一段很遠的距離。

    「哦,有多南?」他狡黠的反問。「嘉義、台南,還是高雄?」

    「呃,都不是……在屏東。」薛海蕾的舌頭差點打結。

    「屏東?屏東的哪一個地方?」他繼續追問。

    「墾、墾丁。」媽媽咪呀,台灣南部她就只去過那個地方,再問她可就要穿幫了。

    薛海蕾在心中默默地懇求上蒼,別讓他再繼續問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只見侯衍露出一個邪氣難懂的眼神,要笑不笑地打量著她。

    就一個說謊的新手來說,她的表現算不錯,只可惜漏洞百出。這話怎麼說呢?她說她住墾丁,可他敢打賭,她連墾丁的特產是什麼都不知道,更何況她的國語帶有一點外地的口音,雖然她極力掩飾,但仍然聽得出來,她、不、是、個、台、灣、人。

    那麼,她究竟是哪裡人,這點相當值得玩味。她的國語說得不錯,甚至比一般的台灣人都好,但問題在於她的氣質,似乎似曾相識。

    忽地,一張紅通可愛的小臉,和眼前蒼白緊張的面孔重疊,將他帶往時光隧道。

    隧道中的漩渦七彩旖旎,夾帶著錯亂的時空,在他眼前翻轉飛滾。他試著在和成一團的記憶圖板中,抓出獨立的色彩。試著在一格又一格快速朝他襲來的記憶片段中,網住最重要的那一塊。

    終於,他抓住了多年以前,留在他心中的嬌俏容顏,和她那雙恍若可以裝得下世界上所有驚奇的大眼睛。

    「我、我就住在墾丁。」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薛海蕾以為她露出了破綻,於是忙著補救。

    侯衍直直地盯著她的大眼,年少時的記憶或許淡褪,但她那雙精靈似的眼眸卻未曾改變,難道是她?

    「墾丁是個好地方,我也很喜歡去那裡玩。」他淡淡的結束第一個階段的拷問,開始懷疑她是否是多年前那個女孩,但他實在不確定。

    既然無法確定,那乾脆把她留下來直到他確定為止,看來只有這麼玩了。

    「你說你想在飯店工作?」他看似無心的一問,重燃起薛海蕾原本已經稍稍消退的希望。

    「是的,侯先生。」她乘機點頭。「我從沒有過在飯店工作的經驗,你的飯店又建得這麼漂亮,請給我一次嘗試的機會。」

    「漂亮的飯店多得是,你不一定非得在我的飯店裡面工作不可。」雖然已經決定要錄用她,他還是逗她。

    「話是沒錯啦!」她吞吞口水。「但我就是想在你的飯店工作……呃,我想服務人群。」在他好笑的眼神下,她臨時改口。「對,我想和人群接觸。你知道,我從小就和母親相依為命,又沒有兄弟姊妹,性格難免有點孤僻……」

    她越講頭越大,家裡所有人都被她咒光了,要是她哥哥知道她連他也拖下水,鐵定饒不了她。

    「所以你想藉由這個機會接觸人群、服務人群,我瞭解。」侯衍幾乎因她明顯的扯謊而爆笑出來,最後還是強忍笑意,假裝嚴肅的點頭,薛海蕾也因此燃起更熾熱的希望。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看來有望哦,他一直點頭。

    「很好。」他忍不住微笑。「我一向最喜歡幫助年輕人,尤其像你這種的。」又笨又蹩腳,十足的休閒時娛樂。

    「真的啊?謝謝你。」薛海蕾根本聽不懂他的意思,只曉得要把握機會。

    「不客氣。」侯衍努力憋住大笑的衝動,盡可能正經的問:「你想在哪一個部門工作呢?」

    這一問,立即問出她興奮的眼神,和急迫的語氣。「我想在房務部工作!」

    不愧是蹩腳的間諜,皮還沒包好就先露餡兒,侯衍差點因此而暗自笑岔氣。

    「就房務部。」他允諾,同時暗罵她笨蛋。

    一般沒在旅館業待過的人,哪搞得清楚大型旅館的部門要怎麼分?她一口就咬定要去房務部,已在不知不覺中曝露出身份,她卻渾然不知。

    就在侯衍對著一臉興奮的薛海蕾微笑時,薛海蕾的腦袋裡面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佳得飯店集團中,最為人稱道的就是它的客房。據說它旗下的飯店,無論是休閒山莊,或是商務旅館,都裝飾得美輪美奐,而且符合主題。就拿她現在的所在地--凡爾賽大飯店來說,光一問小小的會客室,就讓人有如置身法國宮廷的錯覺。更何況她聽說這家飯店每一個房間的設計都不同,同時也都是秘密,除非你每個房間都住過,否則不可能瞭解每一個房間的設計。她還聽說佳得飯店集團旗下所有飯店的設計,都出自侯衍好朋友之手,因此沒有資料外流的危險,再加上他又拒絕所有建築設計雜誌的採訪,更突顯飯店的隱密性及獨立性,難怪她會想到房務部工作。

    想想看,能深入世界上最神秘的飯店內部,怎麼能不教人興奮?侯衍甚至臉到不許客人攜帶攝影器材及照相機,一律收到大廳的保險櫃統一保管,等客人外出再拿給他們使用。然而即使他的規定如此嚴苛,慕名前來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因此她一旦有了這個機會,便一定要把握,就是這個道理。

    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容易就能深入敵境,薛海蕾不禁露出興奮的微笑,相信前途一片光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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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開始她美好的前途之前,侯衍反倒先給她考驗,這個考驗就是請她吃飯。

    「你要請我吃飯?」面對侯衍熱切禮貌的邀請,薛海蕾可愛的蘋果臉上寫滿錯愕,修長的手指直指自己。

    「對啊,我請你吃午餐。」侯衍頑皮的一笑,今天他穿得很正式,和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都不配,也和她的心情不配。

    「謝謝侯先生。」她只想趕快開始刺探軍情,根本不想吃飯。「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房務部清潔人員,恐怕不夠資格和你一起用餐。」還是快快放她一馬,讓她去拍照……

    「胡說,薛小姐。」侯衍的微笑不容拒絕。「每個人都需要吃飯,就算你只是

    一個房務部的清潔人員,仍然會肚子餓,更何況你根本還沒跟房務部報到。」

    別看他一臉笑意,其實他的意思很明顯,她若不肯乖乖陪他吃飯,極可能會丟了混進飯店的機會。

    「好吧!」她彆扭的點點頭。「我答應和你一起吃午飯就是。」

    時逢正午,飯店內部附設的高級餐廳裡人滿為患,想挪出個空位都不容易。

    「我這身打扮好像不太適合在餐廳吃飯耶!」為了取信侯衍,薛海蕾連夜到夜市血拼,買一些便宜貨來穿,現正在為自己的穿著發愁。

    「沒關係,我們到包廂,那兒比較隱密,可以說更多的話。」侯衍顯然早有準備,大手一拎便把她挾持到最靠角落的包廂去,害她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就得面對帥氣的海盜。

    今天他穿著一件銀灰色的襯衫,前面的三顆扣子故意下把,隱隱約約露出結實的胸膛,襯衫外面又罩著一件幾乎同色系的西裝,說有多帥,就有多帥,看得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怦怦!怦怦!

    一個男人帥到這個程度簡直是罪惡,真該有條法律約束他不可以在女士面前袒胸露背,免得要了人家的老命。

    「……薛小姐!」

    自對面傳來的大聲呼喚,差點把她震下椅子。她定神一看,才發現他正在跟她說話,而且之前已經不知道說了多久的話,這會兒已是用吼的。

    「是的,侯先生,有什麼事嗎?」她趕緊坐正,以示對他的尊敬。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無奈的搖頭。「你好像很習慣在別人說話時發呆?」

    這個指控有點嚴重,但她時常發呆倒是事實。不過這不能講,免得他一時火大,臨時取消她的工作,那可就大大不妙。

    「我偶爾會閃神。」她笑得很僵,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屍駕到,這讓侯衍又覺得好笑,連咳了幾聲。

    「剛才我已經跟你說一陣子話了。」只是她顯然都沒在聽。

    「咦?」已經說那麼多啦?「你都說了些什麼?」

    「問你要羊肉或是牛肉。」他拿起水杯微笑。「這家餐廳的烤羊腿很有名,牛小排也不錯,所以我才問你要哪一種。」結果她的心思全集中在他襯衫的鈕扣上頭,害他白問一場。

    「呃……」聽起來都很好吃。「我能不能要雞肉?」

    薛海蕾突然來上這麼一句,當場把侯衍問得說不出話來。

    「我比較喜歡吃雞肉嘛!」她彆扭的動動身子。「牛肉和羊肉我都不敢吃。」

    這兩樣都是這家法式餐廳的招牌菜,偏偏她兩樣都不愛,只喜歡啃雞腿,這又勾起侯衍遙遠的記憶。

    白色的洋裝,偷偷舔著雞腿的小女孩……

    「我會請廚房特別為你準備雞腿。」他溫柔地允諾,薛海蕾頓時又坐立不安起來。

    他怎麼知道她喜歡吃雞腿?她只說她要吃雞肉,沒說要吃雞腿啊!難道,他已經瞧出什麼端倪……

    「薛小姐。」

    正當她開始煩惱,自己是否已經露出破綻的當頭,他又出聲叫她。

    「是、是的,侯先生!」她反射性的揮手,這一揮,當場把面前的餐刀揮到對面去,侯衍立刻眼明手快的接住餐刀,並且對她微笑。

    「叫我Eric。」他優雅的把餐刀放回原來的位置。「我只是想問你有沒有英文名字,不必用刀子對我。」

    他朝著她眨眨眼,調侃意味濃厚的語氣,讓她恨不得現場能有個洞讓她鑽進去,這麼離譜的舉動地也做得出來。

    「我並不是時常這麼笨拙的。」她為自己辯解,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相信。」他從善如流的點頭,但調皮的眼神擺明了一點都不信。

    她懊惱的咬緊下唇,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間變得這麼笨拙,一定是水土不服的關係。

    「你有英文名字嗎?」侯衍沒忘記之前的對話,同時按鈴召來侍者點餐,侍者馬上將他囑咐的菜單送進廚房,包廂頓時又恢復安靜。

    「我叫Alice。」她不太能適應和他單獨相處的氣氛,一直很不自在。

    「Alice……」他像回味什麼似地一直重複她的英文名字。「我喜歡這個名字,很適合你。」

    他露齒一笑,潔白整齊的牙齒,像是最燦爛的水晶照眩了薛海蕾的眼睛,害她又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起來。

    以前的海盜若都像他這麼迷人,莫怪乎每個被搶的女人都爭先恐後的搶著上船,簡直教人難以呼吸嘛!

    「……我覺得你應該多說一點自己的事情,你覺得呢?」

    她照例神遊,他也照樣講了一拖拉庫的話,等她回神,又是只聽到最後一段。

    「什麼?」她癡呆的表情讓人想海K一頓。

    「我說,你應該多說一點自己的事情。」即使她很明顯的心不在焉,侯衍仍然很有風度的重複一次。

    「我?」她指指自己,嘴巴張得老開。

    「就是你。」他點頭,眼珠子瞪得老大。

    「呃……」她開始煩惱該怎麼編連續劇。

    「我、我姓薛。」這是她唯一想到、而且不是謊言的謊言。

    「我知道,你昨天說過了。」昨天他決定錄用她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她的名字,她只給了她的姓。

    「我……我的父親死了。」她努力吞下淚水,祈禱她爹地知道了不會K她。

    「這你昨天也說了,還有呢?」他幾乎可以看見她眼中泛著的淚光,真是個孝女。

    「還有……」她想破頭。「還有……我母親仍在。三這是所有謊言中最不像謊言的謊言,她衷心希望她媽咪還活在這個世上。

    「就住在墾丁。」他點頭,祝她老人家永保安康。

    「然後……」她茫然的看著他。「然後……我的雞腿來了!」她突然指著雞腿大叫。

    感謝雞腿,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拯救她一命。

    薛海蕾面帶感激之色,看著侍者把她最愛的烤雞腿端上桌。先炸後烤的雞腿香酥金黃,同時又鮮嫩多汁,是老饕的最愛。

    「你真的很喜歡吃雞褪,是嗎?」看她那一副嘴饞的模樣,侯衍不禁笑了出來。

    「呃,對。」她不好意思的點頭。「我真的很喜歡吃雞腿,爹地老說我前世一定跟雞有仇,這輩子才會這麼愛吃雞肉。」

    「你爹地?」他一下就挑出她的語病。

    「我--是說我父親。」她急得滿頭大汗。「對,我小時候都這麼叫我父親,一時改不過來。」好險,差點露出馬腳,阿彌陀佛。

    「你一定很想念你爹地。」他一語雙關的攤開白色的餐巾鋪在膝蓋上,她回他一笑,也把餐巾攤開,兩人開始用起餐來。

    他點的是牛小排,比她的雞腿難對付,卻吃得比她還優雅。

    「來點酒吧?」他拿起紅酒,禮貌地幫她倒酒。

    「不。」她伸手掩住杯口。「請幫我倒白酒,跟雞肉的味道比較相配。」

    顯然她也是個美食專家,什麼樣的肉該搭配什麼樣的酒,毫不含糊,卻也間接暴露出身份。

    一個家境清寒的小孤女,對酒居然這麼講究,再加上她完美無缺的用餐禮儀,說她出身貧寒--才怪!

    他敢打賭她一定是富家女,至於她是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女孩……就得再研究了。

    「原諒我一時不小心弄錯了酒的種類,我現在立刻更正過來。」侯衍放下紅酒,改拿起另一瓶白酒幫她把杯子注滿。邪氣的眼睛,沒放過對方的一舉一動,並從她品酒的動作確定自己的看法,她的確是箇中高手。

    另一方面,薛海蕾則是忙著品嚐美酒,沒空理對方的反應。等到吃飽喝足,才想起應該辦正事。

    「呃,侯先生--Eric。」在他不贊同的眼光下,她緊急改口。

    「什麼事?」他馬上響應,聲音黏膩得跟棉花糖似的。

    她不曉得為什麼臉紅,只好趕快清清喉嚨說:「飯店這行好像滿好做的,對不對?」

    薛海蕾的原意是要刺探飯店的住房狀況,進而證實他要在澳門開酒店的傳聞,哪知老是提不對水壺,倒錯開水。

    「不見得哦,Alice,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很明白她真正的意圖,只是他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可能隨便她玩。

    「沒有啦!」她硬著頭皮扯謊。「只是我看你飯店裡人來人往,生意好像很好的樣子。」跟他的飯店相比,她家的酒店真的是差遠了。除了賭場比較有人氣以外,客房部分只有小貓兩三隻,冷清得一場糊塗。

    「現在是旺季,生意當然不錯。」

    由侯衍嘴裡透露出來的訊息,間接安慰她。

    「等到淡季的時候,你再張大眼睛看看,就會看到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真的嗎?」薛海蕾實在無法相信他所說的,整個飯店都塞滿了人。「六星級飯店也會這樣?」

    「那當然。」他勾起嘴角。「任何一種事業難免都有淡旺季之分,這跟幾星級無關。」

    「抱歉問了這麼外行的問題,但我完全不懂飯店經營。」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心,薛海蕾假裝什麼都不懂。

    侯衍聞言拿起餐巾擦嘴,擦完了以後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地打量著她。

    薛海蕾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你是不懂。」他看了她好一段時間才懶懶的說道。「不然就不會自告奮勇,要來飯店工作了。」

    不知道是她自己多心,還是他真的有那個意思,她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無論如何,這個話題她還是跳過為妙,誰曉得他竟又開啟另一個戰場。

    「你怎麼突然想去房務部工作?」

    他開啟戰場也就算了,還過分地趁她拿起水杯喝水的時候問她這敏感的問題,害她嚇得當場把水噴出來。

    「抱歉。」老是出糗。她拿起餐巾猛擦嘴角。「你說什麼?」

    「我說你怎麼會想到去房務部?」她這種不愛聽人說話的習慣真不好,改天一定要找個時間糾正她。

    「我怎麼會想去房務部?哈哈!」面對侯衍的質疑,薛海蕾只得裝傻。「我之所以會想去房務部,是因為……是因為……」

    因為什麼呢?她好想哭哦。「是……是因為我從小就喜歡做家事和整理房間,所以我才想去房務部!」

    從踏人台灣以來,她就一直在說謊,尤其以這次的謊話最誇張,天曉得她根本是不做家事的。

    「原來如此,我懂了。」雖然對方的謊言如此明顯,侯衍依然從善如流的點頭。「你喜歡做家事,還喜歡服務人群,真是個好女孩。」現在已經很少見嘍!

    「沒這回事……」她摸摸頭,多少帶點愧疚之意。

    「別客氣了,Alice。」他決心給她一個懺悔的機會。「我們明天就去服務人群,發揮你的愛心。」

    「啊?」她張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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